本文作者黄强
西门庆经营致富的方式主要是坐商与行商的结合,长途贩运,偷逃税款,婚姻联盟,以及政治投机。
【图7,豪门领袖西门庆】
西门庆以经商而暴富,他精于买卖,不仅开生药铺,又陆续开了缎子铺、绸缎铺、当铺,“外边江湖又走标船,扬州兴贩盐引,东平府上纳香蜡” ,生意越做越大,由一个破落户,在短短的几年内迅速成为一个拥有万贯家私的巨商,西门庆致富,一是他的商业经营术,他用的是长途贩运和设店经营,即行商和坐贾兼而有之的方法,直接从产地采购,中间不经过客贩,获利就更可观。
【图8,西门庆的妻妾】
二是西门庆商店具有皇店性质,巧取豪夺。他开设生药铺,独家经营,也不容他人染指,砸蒋竹山药铺就是一例。西门庆对李瓶儿下嫁蒋竹山本无多大怨气,孟玉楼是寡妇再蘸;潘金莲先失身张大户,后嫁武大郎;李瓶儿先为梁中书妾,与花太监关系暧昧,后为花子虚妻,女人再嫁在《金瓶梅》所处的时代比比皆是,贞操观已经淡化。西门庆不能容忍的是李瓶儿出资让蒋竹山开设生药铺,公然打破西门庆一家垄断的局面,太岁头上动土。
三是贩盐引,低价进货,高价出售。西门庆买通了新任两淮巡盐御史蔡一良。韩道国、来保到扬州,支出了盐引。仅蔡御史为他提前一个月支盐引一事,就获利30000两银子。
【图9,谢家酒楼(黄强摄)】
四是官商勾结,逃避税款。他所购置的货物,一向得到官家的开恩,十税只须交纳一二,逃税*,其商品成本大大降低,比一般店家更具竞争力。
五是西门庆具有特殊权势,专横跋扈,与武宗一样,“放吏债”(第7回),谋取暴利。
【图10,王婆茶坊】
六是西门庆通过婚姻联盟手段,从妻妾手中得到了巨额的陪嫁,积攒财富。他娶的孟玉楼、李瓶儿两房娘子,都是有钱的主。孟玉楼“手里有一份好钱,南京拨云床也有两张。四季衣服,妆花袍儿,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只箱子。珠子箍儿,胡珠环子,金宝石头面,金镯银钏不消说。手里现银子,她也有上千两。好三梭布也有三二百筒。”(第7回)为了娶到这样的富婆,西门庆不惜压下冲动的性欲,冷淡潘金莲;吝啬小气的他也不惜出手三十两雪花馆银给孟玉楼前夫姑姑,以促成这段婚姻联盟。
李瓶儿本是大名府梁中书小妾,李逵*了梁中书一家后,李瓶儿随身带着100颗西洋大珠,二两重一对鸦青宝石投奔东京亲戚。花子虚死后,嫁入西门家,六十锭元宝3000两,四口描金箱柜珍宝玩好之物,还有四十斤沉香、二百斤白蜡、两罐子水银、八十斤胡椒,全部转入西门庆手中。(第10回)
【图11,李瓶儿】
为了追求经济利益的翻番,在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西门庆可谓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冷落潘金莲,急娶孟玉楼,勾当李瓶儿,不仅仅是为了情欲的满足与占有。在金钱面前,“欲”退位于“钱”,女人让位于利益。西门庆是个花花太岁,女人班头,但是即使纵情酒色,浪迹行院,他始终保持对金钱的清醒头脑,追利逐利乃是他最大的心愿,最大的快慰。他不会为了女人,放弃对金钱的追求,酒色女人,不过是他获得金钱满足时的点缀。他清楚地知道,对于商人阶层来说,想获得经济、政治地位,必须有金钱的力量,女人看中男人的男人英俊的容貌,魁梧的身材,而是手中的银子。没有金钱砝码做强有力的后盾,男人不是女人喜欢的男人,商人也必须按照明初的禁令,不能穿绫罗绸缎的服饰,不能参加科举,不能为官。在强大的金钱魔力之下,女人才会爱他,才会委身于他。地方掌握百姓生死大权的知府、守备,势力正在上升的新科状元、巡抚御史,宫中权势炙手可热的太监,都要巴结他,与他饮酒作乐。因为有钱,他可以更改生死簿,逃过朝廷的劫难;因为有钱,他也可以买来官职,乱判官司,庇护罪犯,鱼肉百姓,为害一方。西门庆是商人,他懂得投资与回报的关系,他花出去的一份银子要获得十份的收益。
【图12,第一奇书金瓶梅】
西门庆在商铺经营中,注重了股权与分红,以股权来分散经营风险,刺激*的积极性。分送股权来栓住经营者的心,增加忠诚度,缎子铺就实行了五三二的拆账方法,西门庆五分,合股的乔亲家三分,伙计韩道国、甘出身、崔本分均分其余的二分。
西门庆以分红来调动经理人的主动性、积极性。“他注意调动伙计经营的积极性和责任心,把盈利和伙计切身利益挂上了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商业大潮冲击下,获得丰厚经济回报是大家的愿望。商业帝国无论怎么大,都需要人员来管理,什么都要靠投资者(老板)来打理不现实也不可能,善于经营的老板其经营之道,对外抓客户,开辟渠道;对内调动员工积极性,杜绝漏洞,减少成本支出,所谓开源节流。把企业效益与员工利益挂钩,一下子就解决了两个经营中的核心问题。
西门庆还注意资本的不断增值。第56回他就说:“(钱)兀那东西,是好动不喜静的,曾肯埋没在一处,也是天生应人用。一个人堆积,就有一个人缺少了,因此积下财宝,极有罪的。”在《三言》、《二拍》中也有类的观点。对于能够把握金钱生钱法则的,埋在地下的砖头,会变成银子,让他积累财富,用于商业经营;反之,埋在地下的金子,也会变成一堆废纸。正是因为着眼于钱的增值,西门庆把大量的资金用于流通,不断地买进卖出,实现鸡下蛋,蛋生鸡,鸡再生蛋的钱生钱的循环,每一次循环都使金钱的价值得以增值,这不是1 1=2,2 1=3的递进式增加,而是1 1=2,2 2=4,4 4=8的裂变式增加。金钱在运动中增值,这符合扩大再生产,降低成品成本,做强做大的经济法则。
在《金瓶梅》中,金钱拆掉了温文尔雅的面纱,变得赤裸、寡情,丝毫不顾颜面,一切向金钱看齐。人的地位,官的威严,关系的亲疏,都由金钱来决定。因为有钱,应伯爵等帮闲人物都投靠了西门庆;因为有钱,新科状元蔡蕴、巡按御史宋乔年、管砖厂的太监都要来拜访西门庆;因为有钱,不仅操皮肉生意的王六二要投怀送抱,连官宦家眷林太太也要委身西门庆。金钱的魅力,诱惑,使社会价值观发生扭曲,再蘸的孟玉楼,不爱功名,不要官宦人家读书的尚举人,而偏偏选择了“在县门前开着个大生药铺”,“又放官吏债,家中钱过北斗,米烂陈仓”,“清河县数一数二的财主”,“积年把持官府,刁徒泼皮”的浮浪子弟西门庆大官人。(第7回)
在商品大潮冲击下,在拜金主义至上的诱惑下,诗书传礼的以读书博取功名的传统思想,颓败在金钱的面前,金钱至上,斯文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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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强黄不息2016年、2017年两次年度文化头条号。
黄强,字不息。知名金学家、服饰史学家。已出版《金瓶梅风物志》《另一只眼看金瓶梅》《趣民国》《文人置业那些事》《服饰礼仪》《消失的南京旧景》等著作15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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