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金色交易

三十九、金色交易

空客320开始减速降低高度。张子顺往商务舱舷窗外看了看，下面是一片碧蓝的海，有珍珠般的串串岛屿，蜿蜒的海岸线上高楼林立，绿树覆盖着街市和小山……扩音器在提醒乘客们系好安全带。鹭海就要到了！

张子顺不是第一次来鹭海市，一年中总有几次来开会、检查工作或度假。但这次却不同寻常。

几天前，沈华昌派贴身秘书宋东方专门去省城拜访他，并奉上二十万英镑现钞，说是得知他女儿要去英国读书，一点车马费。并传达沈华昌的口信，请他务必来鹭海“度假”。

张子顺略作推辞，就收下了礼金，但并没有当场接受邀请。他要拿足架子。他不是第一次跟沈华昌打交道，两人的合作也算得上源远流长：八十年代中期沈华昌初做水货时，同另一家走私集团利益相冲而火并，结果双方均有伤亡；而对方在鹭海警方有人，拿下了华昌集团的几个打手要问罪。沈华昌通过省委一位离休老领导介绍，找到了他。在老关系加金弹的攻击下，他的天平倾向了沈华昌，当即授意鹭海警方销案放人。

他承认沈华昌是个非常慷慨的人：他气魄大，对帮过他的人，从不吝啬金钱。两人的关系一直维持得很好，虽然近几年来沈华昌在鹭海站住脚后，很少有事再直接麻烦他。不过逢年过节，总不忘派人送钱送物。两人的矛盾源于今年年初，公安部在鹭海召开治安现场会期间，他向沈华昌提出，他弟弟想来集团做副总，沈华昌却婉言拒绝了。当面他没说什么，可内心极为恼怒。不过他意识到此刻的沈华昌已不是当年那个才出道的小商人，他在省城、北京都有一批有背景的朋友，他决定先以退为攻，等待时机。

果然时间不长，出了孟宁案件。调阅案件报告后，鹭海警方出具的死亡鉴定他看出诸多疑点，作为分管刑侦的副厅长，他立即向厅主要领导建议复查此案。考虑到沈华昌在当地呼风唤雨、上面又有靠山的特殊情况，厅里决定派侦察员赴鹭海暗查此案，具体行动由他直接指挥。据最近特派员的报告，已经搞到了有关孟宁案件的确凿证据……

飞机对准跑道俯冲，耳膜嗡嗡响，突然感觉到轮子着地，耳畔声音清晰起来。飞机停稳了，他松开安全带，从行李盒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密码箱，无意间朝弦窗外一望，见几辆高级轿车正朝这边驶来，当中是一辆卡迪拉克。他满意地笑了。

十分钟后，张子顺已坐在了沈华昌的卡迪拉克上，几辆车驶离停机坪。张子顺笑道：“沈老板，你还是那劲头，轿车直接进机场！”他知道在鹭海，只有少数高官可以驱车进机场接人，沈华昌是唯一的民间人士。不过一般的客人，他不会亲自出马迎迓，除非是中央级首长或海外有身份的朋友。看来今天的接待规格不低。

“厅长大人来了，当然要进机场接！不然，你老哥一不高兴，给小鞋子穿，谁受得了呀！”沈华昌笑道。

张子顺得意地笑起来，心说你沈华昌再是亿万富翁，还是怕官呀！当然，一般的官员他瞧不起，他不择手段把你拖下水后就当看家狗使唤。不过对有身份能降住他的人，他也不得不恭敬客气。

一个多小时后，车队开进玫瑰山庄。卡迪拉克停在一号楼前。张子顺一进大厅，就听见一阵掌声，原来是两队美女列队欢迎。沈华昌知道张副厅长喜欢漂亮女孩子，于是投其所好。

不过，张子顺今天的心思并不全在女人身上。所以当宾主进入二楼给他准备的豪华套房，沈华昌吩咐两个漂亮小姐侍候他冲澡时，他摆摆手道：

“让她们先出去，咱哥俩先谈点革命工作。”

沈华昌知道要与张子顺有一场交锋，他早做好了以金钱换主权的准备。

小姐们出去了，沈华昌亲自关上门。两个人抽着烟，弄得客厅里雾气腾腾的。

“最近生意怎么样？”张子顺先要扯点别的。

“马马虎虎。酒店没什么问题，房地产公司和科工贸公司还可以，预计今年可以挣两三千万……”

“这些算什么，我是问你的‘主营业务’。”

“主营业务？”沈华昌呵呵笑起来，“不好，不好，这不停了一个多月。这回请你来，就是为了主营业务安全启动。”

“你搞掂马建贤，不就一切OK了，我哪儿管得着你呢！”张子顺说起风凉话。

“外部环境不是出了点差错吗？！——你知道，还是那个死记者。”

“事在人为嘛。”张子顺高屋建瓴道。

“全靠哥哥给消灾了。”沈华昌试探道，“前些天，我的人得到一个三陪小姐的录音带，可接着又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劫走了。老兄知道他是谁吧？”

张子顺微笑不答，他要吊吊沈华昌的胃口。他吐出一口烟雾，信步推门走到阳台上，庭院里处处花木葳蕤，绰约靓丽的小姐出没楼台花丛间：“这么多靓妹！你可真有齐人之福呀！”

“哪里哪里，还不是为了迎接老哥！”

“我喜欢有点气质的，光漂亮没用。再一个，年龄太小也不好，嫩是嫩，不懂风情……”

两个人谈了一阵子女人，沈华昌暗暗高兴，以为张子顺不好意思再提前事时，对方却抛出了炸弹：

“我弟弟干集团副总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华昌沉吟道：“我反复考虑过了。我非常欢迎令弟来这儿任职。不过，我的亲兄弟和侄子们也只是在下面公司任职，我怕他们有意见。”

张子顺脸登时沉了下去，“我弟弟可是经济学硕士，你是怕他不合用，还是怕他知道贵公司的猫腻？”

“老兄开玩笑了。”沈华昌不慌不忙道，“我有什么猫腻哥哥一清二楚。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依令弟的才能，在我这儿屈居副职，未免大材小用。我有个建议，我愿意出资让令弟在省城开个公司，他当老总。岂不更好吗！”

张子顺仔细想了想，看来想挤进他的公司获得更大的利益不太容易了，不过能平白赚个公司倒也不错。他了解对方为人，不会出手小气，但还是故意道：

“租两间房开个破贸易公司，一年忙到底能挣几个小钱？”

“你老兄真是，”沈华昌爽朗地笑起来，“咱们不会开个大的？”

“此话当真？你肯投多少？”

“我可以先投一千万。其中七成是送的，我只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由你控股。如果你同意，半小时后咱们就可以签协议。不过，那事还请哥哥彻底摆平。”

张子顺心里有抑制不住的喜悦，脸上却很平静。沉思了几分钟，他才慢慢道：“不就是一盘录音带吗？区区小事，我来办！”他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你不是要找我汇报工作吗？两个小时后咱们见面——带上东西。会面地点，我待会儿再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