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成了一个突出的因素,孩子在情感上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北京人。而这种摇摆的身份认同,在王师傅这一代外来务工者身上,更是长久以来的问题。在访谈的时候,王师傅一直提到的字眼就是——“回不去”。
我们就从王师傅初到北京的经历说起。
王师傅:我应该是01年911事件,我是那一年来的北京。初中毕业我出去学徒,最早是去的兰州,16岁,呆了两年,学的是木工,两年之后来的北京,基本上就一直在北京。来的时候最早做装修,*是木工,一直到现在。
作者:当时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
王师傅:打工就是这样,住的小民房,都是自己租的房。我记得刚来的时候是100,到了下半年就涨到160,那时候我们要干好几天才能付一个月的。那会儿我记得特清楚,干活儿工资才30块钱一天,上一天班才会有工资,要不上班就没有工资。
作者:相当于日结。
王师傅:不是日结,是按天计算,然后你要是一家活儿干完了就给你发一家工资,如果你要是长期帮一个老板干活儿,他基本上是到年结,平常你可以预支一些伙食费、生活费,以前都是这样。因为最早的时候装修这个行业当老板的人还是比较少,基本上都是打工的多,所以干活儿基本上都是固定的帮谁干活儿,基本上一年都是帮他干活儿。
作者:但是并不是每天都有活儿。
王师傅:要是长期帮一个老板干,一个月最少能上25天班。
作者:25天班乘以30,750到800。
王师傅:
对,不像现在干活儿晚上还能让加会儿班,以前是没有加班这一说的,现在因为活儿多,那时候老板也多,公司也多,你这家不行我可以换一家。那会儿老板就那么几个人,你见到老板真的跟见到亲爹一样,因为你一得罪之后这个行业你就干不下去了,人家直接就不让你干活儿,你就天天在家待着吧,基本上这个行业你就进不来了,所以那会儿真的是特别辛苦。
早上4点多,离工地远的话4点半起床,洗脸刷牙出去吃个早饭,赶5点半第一班车,到工地正常都是8点。不像现在的工人,要是上班到工地上迟到个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基本上没人说你,那会儿你要是迟到了直接就扣钱。所以那会儿天天是晚上基本上6点钟下班,到家都得9、10点钟,就是工地远的话。
不像现在,有的时候干活儿,你让我去远一点的,工人说你那工地太远了,我就不去了,以前不这样,找到一个活儿的时候从来没有说不去*,多远都得去。我们这边的人就是安徽的装修工人基本上都住来广营,住尾沟或者是和平农场,就是北港那边。干活儿远的话到亦庄这边。你知道从最北边到最南边多远,好多人你知道吗,为了干活儿,晚上就住公园里面。如果天凉的话就回去,热的时候无所谓,晚上就在公园里面待着,第二天早上不是近吗,要不然来回挤车有时候赶不上时间,真的是有这种人。
对于王师傅来说,地理距离成为了感受城市的第一个重要因素。在北京早期的打工日子里,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在不同工地与暂居的住所之间来回奔忙,前者意味着收入的来源和保障,后者则意味着较为稳定的落脚点。
王师傅选择做木工这一行当,其实是子承父业。老家的村里,从祖上起很多人就做着这个木工活,一代一代传下去。再加上初中快毕业的时候,他看到辍学去工作的伙伴们有了自己的零花钱,不用再在教室里从早坐到晚,大城市的诱惑是如此迷人,因此急切地想要走出来。
王师傅今天回想起当时的学徒生涯,依旧十分痛苦。学徒是两年期,学习木工的基本功时,要不断地练习推刨子、磨凿子等下手活儿,一个木头要光滑平整,刨、锯、锤、凿,每一个步骤都要反复操练好多遍,没两天手掌上就全是水泡,压在锯条指间的金属把手磨得没有几块好肉。学徒期间没有工资,就是每日跟着师傅,除了学活、做活,还要手脚勤快,什么活都得干。师傅家要是割稻子你得帮人家干活儿去,人家插秧你得去干活儿,师傅家干任何活儿你徒弟都得要去。
但是,尽管学徒工是艰苦的,他也没有再考虑过要重回校园,那个时候,他不想回去。
作者:刚才您说在做学徒的时候那个活儿特别苦,当时没有想说这个活儿不干了吗,还不如上学呢。
作者:上学也很累啊。
王师傅:那会儿,我说了嘛,女孩子可能还好一点,男孩子都特别调皮,学徒的时候几个都差不多大,虽然苦,但是不像学校管得那么严,晚上几个人还是可以出去上个网啊,出去打个游戏啊,可以出去玩儿。但是学校你天天呆在那儿,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回家还要写作业。虽然那个时候干活儿是苦点,但是比较自由,比较散漫。
作者:安排自己的时间比较多。
作者:现在那边很多的乡镇那些学校都是早上6点到晚上10点。
王师傅:
是这样的,现在我们那边好多父母像我们这么大的,都在外面打工,孩子放在父母身边带着也不放心,所以就放在全托学校,基本上就是早上6点一直上到晚上10点,正常公立学校不是这样,公立学校跟北京这边差不多,早上7点40早读,中午11点半左右吃午饭,是这样的。原来我们那边小学是没有午饭没有食堂的,现在因为好多父母不是不在家,爷爷奶奶接不方便,现在我们那边好多公立学校小学也有午饭,原来我们那边只有中学才有午饭,现在基本上小学也有。
好多寄托的学校,管的严,因为老家那边好多都是留守儿童在家,好多中学生在外面抢劫的,打架的,真的,不是开玩笑,很多的,所以说父母你放在那儿,爷爷奶奶舍不得打。要钱,爷爷奶奶存了一辈子的钱,扣扣嗖嗖的都给孩子了,出去还不好好上学,在外边打架。
就说这个抢劫这个事儿你知道吗,我有个堂姐家孩子,老大上了大学,老二学习成绩也还行,然后去我们那边一个高中上学。因为我堂姐他们那会儿在北京那边做早点生意,相对来说生活条件还比较好,按照老家的标准来说家里边生活条件比较好,一个月能给点生活费。
然后有一次我姐夫回去说孩子老瘦,特别瘦,说天天给你的钱也不少,你应该有钱吃饭啊,怎么这么瘦啊?然后孩子也不敢说,为什么呢?就是比他高年级的孩子打他,他一去,每个月拿身上的钱都被大的孩子给抢去了,没钱吃饭,每天就饿着。后来我姐夫也没在乎,说是不是钱不够花呀,你要是不够花再给点。孩子也不敢说,说够花了,但是我就是吃不胖,没办法呗。我姐夫回去给他做点东西吃,感觉就是特别馋,特别能吃,以为学校伙食不好,或者是吃得少,也没在意。
后来就,老是吃不饱怎么办?就跟着那帮孩子出去抢别人,出去打架,然后老师打电话给我姐夫,说你们家孩子老在外面跟别的同学打架,我姐夫一听火了,回去之后拿棍子蹍了好几天,打着回去,把他给拖回去问你为什么这样。孩子就跟他说,我也没办法,你一个月给我钱老被他们抢,抢完之后我老是没饭吃,我天天饿着,我也被逼着,那没办法,天天吃不上饭,所以只能跟着他们后边学。
老家真的是亲身经历的事儿,从那之后我姐夫就问他,你这学还上不上了,他说再上也没意义了,我也不想天天跟他们打架抢钱,我也不愿意,我就不上了,出去打工去了。
所以我们老家真的是,就因为留守孩子在外面抢劫的,*人的都有,就几个学生抢完老师强暴老师的都有,真的是,那会儿真的是特别特别疯狂,没办法,后来才弄了一个职高。
所以好多像我们这一辈的,基本上孩子都放在全托的学校,不敢放在外边,因为放在外边真的管不住,爷爷奶奶也看不住,孩子写的东西作业拿给爷爷奶奶都不认识,都不知道这是个啥,所以管不住。要钱爷爷奶奶扣扣嗖嗖还给他,他们出去之后不见得去上课去了,就在外面跟他们一帮人混,打架什么的,所以没办法。
我不知道别的村,我们那附近我们这一波人,包括我们的同学,老大基本上都上初中了,没办法了,基本上都在全托的学校。有家里面稍微条件好一点的就是男的在外面挣钱,女的就回家带孩子,带孩子那种就放公立学校上课。
作者:妈妈在稍微好一点。
王师傅:能看住,有妈妈看有时候也不行,女孩子稍微听话还好点,特别男孩子比较调皮,特别到这个岁数的时候就比较叛逆了。
作者:但毕竟在父母身边还是不一样。
在之前军军的故事里,我们看到留守儿童最大的现实困境,就是亲情的匮乏。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师傅当年才那么渴望离开家乡。和当学生相比,学一门手艺意味着个人的独立、对时间有着更多的相对自由的把握,而且学出来以后,就可以独自去接活,更不用说在老家上学会遇到各种学习之外的麻烦。而现在,跟自己的堂姐相比,王师傅很庆幸自己的儿子可以在城市里接受教育,不管孩子学习成绩如何,至少让他放心,孩子不会乱来。
到目前为止,我们看到的依然是一个不想回乡的王师傅。在北京生活了20年以后,他已经和城市生活紧密贴合在了一起,已经习惯了城市的生活节奏,也习惯了城市里人和人之间交流的方式,尽管城市里有着根本无法负担的高昂房价,也依旧会遭受冷漠,甚至歧视,但是比起他的父辈,那些第一代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土地是他们精神上的“根”,而作为80后的王师傅,早已没有家乡土地的羁绊,他们对于乡土社会的情感趋向淡漠,也普遍匮乏乡土社会的生产和劳作经验,农村乡土的吸引力对于王师傅而言,是在不断地下降。换言之,王师傅处于一种离土又离乡的状态,因此很难再像父辈一样,真正回到农村。
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王师傅,在王师傅的描述中,我也听到了一个变化了的北京。
作者:我们还是把时间回到2001年,你才来北京的时候对北京有什么印象?
王师傅:
觉得20年前以前的北京,实际上真的是,你要从四环外看的话,感觉跟农村没啥区别,不说别的,就说来广营那一块,紧挨着望京。现在望京真的是特别好,以前那一块全是田,有玉米,跟农村是没有区别的,房子都是那种农村的民房,从四环以外开始算,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就包括中关村这边,那会儿全是农田,楼房很少,就是稀稀的几个,有些是单位的一些宿舍,才会在四环外盖的房,根本以前没有正儿八经的商业的小区房,基本上都是单位的宿舍。
所以我感觉北京那会儿是除了城内,三环内看起来觉得特别繁华,因为毕竟那会儿刚从农村出来,对于车,楼房,停留在很老旧的概念,因为没出来见过,所以那时候在城里面看,确实是特别好,最起码小汽车特别多,城里面用BP机什么的,那时候在农村根本是见不到的。我记得刚来的时候特别想,啥时候能挣到钱买个BP机就好了,但是零几年之后后来手机普及了。
虽然说那会儿我们挣30块钱一天,一个月才几百块钱,但是在农村的话几百块钱也比较多了,因为农村种地的话一年下来像我们家才一亩几分地,因为我们那边地少,要是种田的话估计也就能保个吃喝,也存不了几百块钱。所以出来相当于你一个月就相当于老家一年的收入,所以说那会儿农村人还是出来打工的多。
还有一个事儿,你要是什么都不会,你连媳妇都娶不上,最起码你有个手艺有饭吃。那个年代的农村人都是这么想,要不你在家里种地,啥也不会,自己都养活不了,还能干什么?那个年代我们那边要是能盖上楼房就会特别棒,两层的楼房,我记得特别清楚,才花3万多块钱。
说这个我想起来一个事儿,望京那会儿的房子应该是10多万就能买一套,刚来的时候我还想,当时我们想法是什么你知道吗,我花10多万在你这儿买这个破房子才这么大,我买它干嘛呀。我回家盖个别墅,我连装修下来才5、6万,而且还是个别墅,那会儿楼房就相当于现在别墅,我就想我买个这个多好,但是现在差距就出来了,要是那会儿在望京花十几万买,现在估计几百万。
严飞:而且那时候首付1到2成吧?
王师傅:那会儿银行是你随便找个单位给你出一个收入证明。
作者:而且我记得08年之前北京买房是送户籍的。
王师傅:不,08年之前没有户籍证明这些,只要你有真实单位,就是你随便找一个单位,不管有没有社保,只要他给你出一个证明,证明你在这个公司上班,你就可以买房。那会儿就这么简单,而且那会儿好多外地人如果没有单位的,你花个几百块钱,售楼的他就想办法给你弄了,你就去买个房。
作者:来北京20年时间,如果当时买了,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王师傅:那是01年02年的时候,10年,奥运会之后不是开始开发南边吗,那边那会儿房子也便宜,才4、5千块钱一平米,那时候想,望京的房子都没买,跑你这儿买,不买,结果越不买就越买不起了。严飞:对,01年02年的时候还是福利分房,就是市场的房子还没出来,市场经济还没完全出来。
王师傅:没有完全出来,还是刚刚开始。
严飞:大家还是住单位分房,觉得为什么要去市场上买房子。
王师傅:
对,那会儿的人要不就是有正式单位的等着分房,要不就是家里面是在附近的拆迁分的房,买房的人确实是那会儿真的很少。但是那时候人的思想不一样,这就是小农民心态,在农村你想,我有这么多钱,那会儿我们一天才,要说03、04年的时候我们工资稍微涨了一点,应该是七八十块钱一天。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一两千块钱,你花那么多钱在这儿买个房,买完之后你平时在这边住着,过年还得回去,那会儿就想着我回家盖个房,在家娶媳妇,那会儿心态都是这样。那会儿我们那边人真的是没有人说在北京。
但是那会儿我们那边有一个人,他我不知道是当时怎么想的,他那会儿自己包活儿干,也是一个老板,他把所有工人的工资都给压下来,在望京然后在新港,就是机场那边买房,买了很多的房。现在人家身价很高了,那会儿他名声特别臭,就在我们那边找人干活儿没人帮他干活儿,因为他都是不给钱,好比说你帮我干活儿,今年欠你1万块钱,过年的时候给你个1千给你个2千,你先回家过年,我现在没钱。那会儿不像现在动不动告你去,那会儿老板要是说欠着,他也不说不给你,你也不敢跟他横,大不了就不给他干活儿。他那几年炒房确实是不错,这些人脑子还是比我们要好用一些。
作者:因为你在北京也20年时间了,你觉得这20年时间里面北京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王师傅:就感觉这应该属于全国性的吧,生活水平,北京最起码有高楼大厦,这些变化确实是,道路,原来北京的路真的特别破,现在真的是没有那些。虽然车多了,但是路、房子都还是发展的。
所以说以前老城区里面那些街道真的是堵得,堆得乱七八糟,路也不好,但是现在最起码你要去老城区,路都特别平整。虽然说巷子比较窄,但是最起码比较整洁,原来好多四合院都特别破,特别烂,现在好像这几年政府出钱,给修得,不管里面怎么样,但是外表上看起来都是比较好看的,比较美观的,这个东西真的是跟以前不太一样。
作者:你觉得这20年时间里面有慢慢地融入到北京吗?
王师傅:确实是在北京呆长了,现在最起码我们回老家,冬天回去是不习惯了,夏天回去不习惯了,因为我们安徽人,冬天是没有暖气的,回去比较冷,呆的不太习惯。夏天比较闷热,不像北京这边干热,你找个树底下一呆立马就凉快了,但是在我们那边你回去呆哪儿都觉得特别闷热,而且蚊虫特别多。这几年你要说蚊虫,我们刚来北京的时候真的发现北京没有蚊子,不用蚊帐,根本就没有蚊子这么一个物种。后来的时候才会有,后来到零几年的时候感觉北京的蚊子也特别多了。
作者:那就是说这20年时间里面你对家乡的印象会慢慢变淡,或者是家乡也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王师傅:对,特别是04年还是05年的时候,因为我们家原来是在马路边,两边都是树。那年着火了之后,回家找不着家了。真的是,不是我一个人,我们那会儿好多人在北京打工,有些人回去,好多人都坐车坐过了。
作者:家乡也发生了变化。
王师傅:对,第一个路修的宽了,房子什么的变化,每年回去好多人家都盖了新房,所以说真的是。再说我们那边这几年也通高铁了,我们村旁边就是高铁站,所以说真的发展特别特别快。特别是08年之后,08年之前好像没什么感觉,08年之后真的是一年回去一个样。我就想,如果我要是连着三四年不回去的话,真的估计又找不着家了。
作者: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回去以后下了高铁站不知道家在什么地方。
王师傅:对,大概知道那个方位,有时候你一坐车上直接就过了。不过现在这几年还好点,最起码有个导航,手机能导航还好点,以前根本就没有导航这么一说。再说我们每年回去之后跟我们差不多大的,见到了之后知道叫什么,能认识;比我们小的,回去真的好多人你都不知道叫什么,谁家的,根本都不知道。回去了他会叫你叔叔、哥哥、爷爷,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们会认识你,你就根本不认识他们。所以比较尴尬的一个事儿就是这个。
作者:你现在回家的次数还多吗?
王师傅:基本上一年就是过年回去一次,过年回去的时候可能会见到的人多一点,有时候放暑假的时候,孩子放假的时候带着孩子回去。基本上回去只能见到父母或者是长辈在家,因为现在农村真的是,你回去之后看到的都是老的老,小的小,像中年人或者是劳动力真的很少很少,没几个,基本上都出去了。要不就是在城里面买房子,平时都在城里面呆着,村里面基本上都跟空村差不多,好多像我们那边小一点的村庄,平常回去的时候村里面都见不到人。
以前的王师傅,就想着回老家盖个房,在家娶媳妇,可是二十年之后,王师傅却发现想要再回去,已经变得越来越难。回不去,不仅仅是因为生活习惯上已经难以适应的气候,家乡巨大的变化,也让记忆里的故乡变得越来越模糊。就算回去了,王师傅也已经和当年一起在家乡的田野飞奔玩耍的小伙伴们进入到不同的世界。与其说这是熟人社会到陌生人社会的转变,倒不如说,当个体于异乡漂泊时,故乡本身也在流动着。每一次的返乡,踏入的已经是另外一条河流。
2020年的春天,我曾经以“都市新蓝领”为主题在清华大学组建了一个研究课题组,对城市外来农民工在当下一个零工时代之下的工作、生活状况展开了深度的问卷调查。面对着技术、经济与生活的飞速变化,外来劳动者其内部结构和需求取向正在发生明显的变化,从传统农民工扩展到无法简单定义的新一代都市外来务工者,整体也更加年轻、文化水平更高。通过这项调查,我希望可以对该群体当前的基本特征、家庭结构、工作经历、流动迁移、自我认知、社会融入、群体健康等方面逬行一个群像式的全景呈现。
有意思的是,在询问被调查者是否愿意返乡就业时候,我们的调查数据显示,外来务工者群体有一定返乡就业意愿,同时对返乡工作的层次有一定要求,倾向于选择家乡所在省省会等较发达地区。具体而言,50.64%的被调查者有返乡就业的意愿,甚至有4.43%的人曾经返回过户籍所在地进行就业的尝试。考虑到城市的资源和机会,仍有44.92%的被调查者愿意留在外地工作。
有超过半数的受访者在收支情况上有一定收入剩余,但数额较小,个体经济状况非常一般,这也可能促使他们难以长期维持外地打工生活,因此才转而考虑返乡就业。但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在返乡工作地点的选择上,选择回到家乡所在地省会的受访者比例最大,选择回到家乡农村的比例仅占不足一成。
对于王师傅而言,好在他们一家在北京的漂泊,因为“老太太”、“老爷子”在,就有亲人在。还记得上一集里,“老太太”的母亲去世的时候,“老太太”曾经跟王师傅的儿子说,“等我们老了,就把这套房子给你。”这套房子在北京的三环边,按照现在的市价,会是一笔天文数字。孩子当着奶奶的面,没有说话,回家后告诉爸爸,说自己不能要,因为那房子不是他的。王师傅很欣慰,告诉儿子,我们坚决是不要,但我们要给老太太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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