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被闲置多年的防空洞,除了当做居民乘凉、孩子们玩耍的秘密天地,其空间价值能否有效利用?
刚刚来到大城市的年轻人生活在社区里,就可以与城市产生连接吗?
那些「消失的附近」能否通过元宇宙或新技术被永久留痕?
这些关于城市、社区及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命题,已有人将其一步步落到了现实之中。在上海新华路街道活跃多年的大鱼社区营造发展中心,策划了街区刊物《新华录》,举办了四届美好社区节。
新华录
他们发起了许多参与式社区活动,比如「一平米改造」活动,几十组居民提案,有十组最终落地;比如疫情期间组建起了 120 人的新华志愿者车;再比如在元宇宙里上线了专属志愿者NFT徽章。
这家机构也被邀请到很多其他街道去支持社区营造工作。他们在虹桥机场新村发起了「社区参与式博物馆」,还将上海长宁区仙霞新村的防空洞改造成了「闲下来合作社」——拥有画室、书吧、咖啡店、社区公共客厅在内的多功能空间……
闲下来合作社
从设计空间到街区规划再到居民共创活动,社区营造机构正在改变一些城市基本生活单元的面貌。例如,成都市从2016年起开展社区营造工作,2018年投入15亿支持社区营造。又例如上海在聚焦2035年城市总体规划中明确提出,营造「15分钟社区生活圈」。
各地鲜活的案例中,除了居住场所外,社区的概念被重新释义、扩充,拥挤喧嚣的菜市场、常去遛弯的公园、街角新开业的咖啡馆,甚至闲置的防空洞,都有着「营造」的无限可能。
人类学者项飚曾提出「附近性」的消失:作为日常互动场所的邻里、社区空间,在年轻人的叙事里消失了。在大鱼营造创始人何嘉看来,社区里那些寻常又实实在在的「附近」构成了生活最坚实的基础。
相比硬件上的空间改造,社区营造的重要命题是如何激发在地居民用有创造力、参与式的方式去发展社区,从而更好地在社区生活。何嘉认为,主角一定是与社区关联最紧密的居住者,人是社区的内生动力。「所有的讨论,最终都指向生活其中的人和生活。」
让居民参与社区活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居民共创实验如何开展?元宇宙的NFT徽章如何与真实的社区产生关联?社区营造机构给社区带来的变化的影响有多大?带着这些疑问,36氪与何嘉聊了聊。
Q:近些年,社区营造正在逐渐被看见。您认为国内的社区营造发展到了什么样的阶段?社区营造机构在其中的角色是什么?
A :现在应该还是处于探索期。尽管社区营造近些年成为一门被(容易)接受的显学。实际上真正以组织化专门投入做社群营造的机构并不多。需求量很大,供给端比较弱。
一个社区被「重新装修」时,需要全流程参与调研走访、编制规划、改造空间、组织活动、维护社群等一系列社区营造工作,其中需要协调政府、企业、居民等多个相关方,让社区本身拥有可持续的创造力和生命力。
尽管在这个过程中,人、空间、钱、资源、活力都很重要,社区营造最重要的是能够形成自治、共创的机制。
大鱼也一直试图去拓展社区营造的外延和内涵。其实大鱼的团队有两种角色。一个是专业者的角色,我们的团队有规划师、建筑设计师、交互设计师等,跨专业的身份让我们能够以专业视角去到各个社区进行。
另一个角色是深耕在地的社区营造组织。在地组织需要持续经营在地关系的社区运营,这意味着不只要做专业性工作,还有去专业化的一面。
美好社区节
Q:理想中的社区什么样?社区营造的重点是什么?
A:好的社区满足生活配套的15分钟生活圈之外,还要考虑公共利益的共识。比如人们其实是想知道社区正在发生什么、涉及公共利益的信息畅通、居民与社区的资源互用等等。这是非常高的一个标准,意味着居民真正拥有了改变社区的能力。
这样的情况或愿景下,在地化的网络关系就显得特别重要。社区在成长,我们的议题也在不断变化。最初前两年我们在新华街改造小广场,周围人有参与,但大家各有各的诉求,百人百条心。
空间改造只是社区生命周期里很短的一个瞬间,大量软性的工作需要去铺垫去陪伴。
后来大鱼慢慢做社区活动,积累了认同感。社区杂志、儿童友好活动、二手市集、摄影展等等是浮出水面的工作,「水下」的工作是持续不断地和更多的人去聊天,编织在地关系网络,促进人和人之间的合作。
现在我们考虑社区应该有更好地在地经济,这里有着创新创业的土壤和机会。
儿童探索街区活动
Q:大鱼的许多社区实践非常「在地化」:居民为主角的杂志、居民参与的一平方米街区设计……在地化、居民共创对于社区营造而言有多难?
A:当你持续在地化运作,问题和答案就会不断被挖掘出来并得以解决。人们会发现原来人与人产生交集没那么难,原来有这么多有趣的人生活在这里。对普通居民来说,参与其中找到适合自己的角色也没那么难。
去年美好社区节上,生活在新华路的一群艺术家们演奏了属于这条街区的原创歌曲《法华镇》。当时的演出空间就在街边,老人小孩、熟食店的老板、路过的人都停下来听,甚至很多人都落泪了,这是在自己家门口写自己家的歌。
大鱼本意并不是举办Fancy、网红式的活动。那类网红式的东西越来越难以去持续打动同一拨人。本质是要去塑造社区认同感,是让居民主动参与进来。
如果希望让社群有黏性、有认同感,最好是能够赋权给他们,让他们有一些内生动力才可以,这也是我跟企业、政府说过最多的话。长期主义不是情怀,是必然的选择。
Q:为什么想要做元宇宙社区?
A:起因是先有了很真实的社区,才有了元宇宙里的可能性。
车队徽章
我们与社会学研究者、comudao发起者孙哲和小红花徽章开源协议的创始人yuy,一起开发了小程序comupage,在里面可以领取志愿者NFT徽章。
每个人都可以通过真实的参与和行动积累不同的NFT徽章。徽章有非常多的可能性,可以作为社群身份的凭证,可以纪念一次活动,可以转赠,也有可能和物物交换、礼物经济结合,比如和在地商户联盟联动,让一枚志愿者徽章在街区商户兑换一杯咖啡、一碗粉,或者一本在地杂志。
另外,线上线下有相同的逻辑,(权利)集中化是不可能做好现实中的社区,去中心化的逻辑、能聚能散才是社区的韧性所在,元宇宙契合了这一点。借助NFT的徽章以及Web3技术,能够确保这些信息是跨平台且不可篡改的。或许有一天「元宇宙社区营造」也成为可能。
Q:大鱼营造的项目要做成什么样,有没有具体的目标?社区营造机构如何「造血」盈利?
A:今年是第五年,大鱼仍然没赚到什么钱。不过当大鱼进入一个社区或者地方时,目标之一就是当我们撤出时,能够给当地留下社区发展组织的「种子」,而且可以独立商业化运营。
这一点非常重要。每一个项目都需要找到一个可持续性运营。如果没找到,可能会觉得这个项目没做完。
「闲下来合作社」是大鱼在独立商业化运营的一个尝试。这里原本是位于长宁区仙霞路虹仙小区 700 弄 25 号居民楼下的人防地下室,大鱼把这个 1100 平方米的闲置空间改造成了 36 个独立房间的活动中心,观影读书会、亲子育儿活动、手工毛衣店、咖啡店都能在这里开展,主理人大多数是社区居民。
在前期调研时,团队问起年轻人想在社区做什么,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时间、闲不下来、周末要睡觉……当问题换成「闲下来时想做什么」时,脑洞便打开了。
最早的合作源于政府投入资金进行改造,但第三年后再没拿过政府的一分钱。目前是主理人共治模式来运营这一空间,每个月空间主理人缴纳管理费、服务费,大家共同协商空间的治理、资源的使用、活动的设计以及空间运营可能带来的利益分配。
Q:对于年轻人来说,参与社区营造或者「看到」社区是重要的吗?
A:来到大城市的年轻人,还是需要找到一个和城市的连接点。不一定非得是外滩、陆家嘴的摩天大楼,可以是生活其中的社区。
出现在社区的不仅仅是闲聊的老人、带孩子的妈妈,普适性、参与式的活动能让年轻人意识到这些东西和自己的生活是有关系,参加社区活动也能成为一种社交方式。
社区是城市的元单位,有着完整的关系网络,也有闲置空间资源,并不缺少创业机会。吃透了社区,对于任何一个商业模式来说都具有价值。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未来可栖”(ID:hifuturecity),作者:王露,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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