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古建修缮现场,工人正在做油饰。(资料图)记者 邓伟摄
“沥粉”画圆,从起到收,一气呵成,线条流畅饱满,且只有一个接头。这是非遗传承人李燕肇擅长的“反腕子沥天花圆箍子”绝活。然而,这套绝活,近10年来,他再没找到一位传人。从《我在故宫修文物》到《遇见天坛》,近两年民间着实兴起了一股“文物热”。然而,这股热潮却没能带动从业热,“过了三十不学艺”,古建修缮技艺传承断档正日益临近。
一手绝活几成单传
“别让老技艺成单传!”谈起传承,古建油漆彩绘非遗传承人李燕肇忧从中来。不满20岁就进入古建修缮行业的李燕肇,从学徒工算起,从业已整整37年。年轻时,他怕的是手上的彩绘功夫不够好,活干得不够漂亮,给师傅丢脸。如今,离退休越来越近,他最常想的一件事是:技艺再传给谁?“1998年我收了一位徒弟,如今他都从小伙子变成中年人了,还没徒弟呢。”
1977年生的江永良就是李燕肇的徒弟。从小爱画画的他,机遇巧合下见着李燕肇画苏式彩绘,便主动拜师入了门。20余年的摸爬滚打,江永良如今已独当一面,也开始考虑技艺传承,传给谁却成了难题。“5年前还有学生想来拜师,当时我担心自己教不好没答应。这5年,再没年轻人主动上过门。”
在古建修缮行业,招徒难成了匠人的揪心事。油饰大师、非遗传承人李海先6年来没招过新徒弟,几位徒弟基本都是2000年前后入的师门。彩绘传承人张民光的两位徒弟也招收于上世纪末,“这两年国家重视传承,但还是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干。”
“古建修缮行业如今有两少,一是有情怀、有绝活的老师傅越来越少,二是愿意加入学技艺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传承难已是不容忽视的现实。”北京城建园林古建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李辉坚说。
技艺高了收入不涨
今年33岁的油工伊辰阳,算是古建工人中的“后浪”。16岁时,伊辰阳和村子里的10来个年轻人,跟着亲戚来到北京,以学徒身份进入这个行当,学了7年才得以出师。
“我是西陵人,村子里祖辈都干这个行当,就是通过亲朋带亲朋来‘传帮带’。”干了17年,伊辰阳的技艺已经能得到专家的认可,也自己组建了一支油工队伍,但跟着他*都是同龄人,村里的小年轻再也不似他当年那样出门学艺。“‘90后’、‘00后’要么去工厂,要么送快递、送外卖,没人来工地,觉得又脏又累挣钱还不多。”
以北京正在进行的一个古建修缮项目为例,近百名修缮工人中,没有一位小于30岁,8成工人都在40岁到50岁之间。“见不着年轻人是古建工地的常态。”项目负责人告诉记者,特别是木工和瓦工这种要“甩膀子”、使大力的工种,更是年龄结构偏向老化,最年轻的师傅也超过40岁。
年轻人为何不爱修古建?采访中三位传承人都坦言,工作环境艰苦、工资待遇跟不上,再加上工程施工要避开冬季,全年收入不稳定,都是影响年轻人投身古建修缮的原因。
拿油漆工来说,这是修缮技艺中待遇较高的一个工种,按天计酬,一天约380元,一个月干满30天就是11400元,与家装业普通装修工人的月收入水平相当。但油漆工真正学满出徒需要5年到7年,家装工人通常只需培训几个月。而且,学满出徒后,无论是干了两年的初级油漆工还是干了10年的高级油漆工,都是一天380元,技艺高低与待遇并不挂钩。
“曾经有大学毕业生来找我,聊完就说,学技艺没有当管理人员挣得多。”李海先提到。据了解,年轻人干上几年成为中层管理人员后,年收入能到20万元,且不受淡旺季的影响。古建工人如果遇到手头没活儿,就没有任何收入。
职业考评体系待健全
近两年,为了吸引修缮工人提高技艺,促进队伍建设,不少施工企业也通过“比武”方式选拔人才,给予一定额度的津贴,并进行授课培训。然而,这种激励作用仍很有限。
李辉坚提出,古建修缮吸引不了年轻人的现象背后,是制度衔接的不足。一是在工程招投标机制下,对于技艺高的修缮团队并无倾斜;二是人才机制不够灵活,职业考评体系不健全,无法解决接班人的身份问题。“修缮是古建保护的最基础手段,技艺传承是其中一个重要环节,然而目前,文物建筑施工人员还没有纳入国家职业资格目录,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行业的传承。”
记者查询到,已经颁布的国家职业资格目录中,技能人员职业资格明细中与建筑相关的有混凝土工、钢筋工、架子工、手工木工、智能楼宇管理员,古建油漆工、彩画工等均不在其列。多位专家呼吁,应尽快推动将文物建筑施工人员纳入国家职业资格目录,实施古建修缮行业的专业技术培训和职业评级考核,让技艺高低与评级、收入挂钩,让从业人员觉得学技艺有奔头。
北京建筑大学教授秦红岭建议,在古建修缮的招投标环节,应制定一些基准条件,比如将非遗传承人的数量、古建营造技艺水平等纳入评审标准,鼓励技艺高的工匠参与到修缮中。(记者 赵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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