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实现可持续时尚，不仅需要纺织企业转变经营理念和策略，还需要消费者与全社会的积极参与。2024年3月1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通过了《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提出实施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着力规范二手商品流通交易，更好满足存量消费品的更新换代需求。在新政的推动下，循环经济将成为新旋律，引领时尚产业践行ESG。
一、设计师、生产者和消费者如何推动可持续时尚
时尚与循环之间的关系亦敌亦友，从短期的商业角度来看，时尚要持续地推陈出新，满足不断更迭的市场需求。从设计的角度出发，色彩和款式等要素会在一个阶段形成一个轮回，呼应了“循环”这一主题。因此，设计师、生产者和消费者在时间的洪流中扮演着推动可持续发展的不同角色。
首先，设计师们是时尚产业的灵魂。在循环经济的概念之下，设计师们不仅仅要关注时尚的外在美感，更要思考如何将可持续性融入作品之中。他们可以从材料选择、设计理念、生产工艺等方面入手，探索环保、再生材料的应用，打造出更具有绿色内涵的作品。
其次，生产者承担着时尚产业的执行者角色。他们负责将设计师的创意转化为实际的产品。在循环经济的框架下，生产者需要积极探索环保生产工艺和技术，通过优化生产流程、采用清洁能源、提高资源利用率等方式，降低生产过程中的碳排放和资源消耗。随着时间的推移，生产方式、材料选择和工艺技术的进步，为时尚界带来了革命性的变化，从而使时尚不仅反映了一个时代的审美，也成为了社会变迁和技术发展的镜像。
最后，消费者是时尚产业的终端，也是推动产业变革的重要力量。在循环经济的理念下，消费者的购买行为不仅满足了自我需求，也会对生产者产生反作用力。通过选择绿色品牌、支持再生材料、减少过度消费等方式，他们以绿色消费理念的践行引领着时尚产业的可持续发展。消费者的偏好和价值观随着时间而演变，时尚作为一种表达自我和社会身份的途径，反映了消费者在特定时间点的审美和文化取向。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些时尚成为经典，而新的趋势不断涌现，挑战原有的审美标准。这种动态关系不仅塑造了时尚产业的发展轨迹，也促进了文化和社会的持续进步。
二、如何做到服装的回收和循环利用？
世界资源研究所的数据表明，2019年服装行业排放的温室气体约为1.025吉吨（Gt，1吉吨=10亿吨），约占全球年温室气体排放的2%。材料生产（如编织、染色和后处理）导致了超过一半的排放，原材料提取（如棉花种植和合成材料所需的油气开采）占据了四分之一的排放量。若不采取任何行动，截至2030年，服装行业的排放量将增长到1.588吉吨（Gt），远远超出巴黎协定45%的绝对减排量目标。
麦肯锡的研究显示，通过系列措施，比如增加回收率和循环再利用率，创新原料生产和加工工艺，促进可持续消费行为等措施，有望在2030年实现约1.1亿吨的温室气体减排。
那么，服装产业的减排工作又该如何实施呢？
一是回收率和循环率的提升。构建消费后的生活源废旧纺织品的回收体系是关键，源头的有效分类则是重中之重，在社区和门店等场景设立专用的回收箱，并联动线上板块进行回收体系搭建可大幅度提升回收率。同时，可将回收的责任延伸至生产企业，推动生产者责任延伸（EPR）制度，要求企业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对产品全生命周期，特别是产品销售以后的流程负责。产业层面，可加速推动纺织产业园区的发展，促进纺织生产各个环节以及上下游企业之间的协同和产业集聚，从而构建起产业闭环体系，完善循环链路。
二是原料来源和加工工艺的创新。绿色纤维的使用有助于减轻环境负担，主要包括生物基化学纤维、循环再利用纤维和原液着色纤维等。生物基化学纤维来源于自然，易于生物降解；循环再利用纤维通过回收废旧纺织品减少环境负担；原液着色纤维通过提前染色减少生产过程的能耗和污染。具体来看，纤维到纤维的循环也是解决纺织废弃物问题的有效手段之一。目前，物理法回收再利用技术已经成熟，而化学回收再利用技术正处于研发到商业化、规模化的转化阶段。一旦这些技术成熟，预计70%的纺织废弃物能够通过纤维到纤维的方式再利用。目前，只有少量的纺织废弃物通过这种方式回收，归因于回收、分类和预处理等环节的限制。为符合再生材料的高标准，也需要借助于更先进、准确和智能的纤维分拣及预处理技术和设备。
三是可持续消费行为的促进。循环经济鼓励消费者采取更加环保的购买和使用习惯，如选择耐用的服装，通过租赁和修复代替购买行为，进行二手交易，从而延长服装的使用寿命并减少对新产品的需求。麦肯锡的调查显示，67%的消费者认为使用可持续材料是购买时会考虑的重要因素，63%的消费者还会重视品牌的可持续性推广，表明消费者越来越倾向于支持采取环保措施的品牌。在全球范围内，二手时尚市场预计到2028年将达到3500亿美元。《2022中国循环时尚产业创新研究报告》显示，预计到2025年，中国循环时尚产业的市场规模将显著增长，超过千亿元人民币。特别是在二手奢侈品领域，中国市场呈现出强劲的增长势头，预测市场规模将达到384亿元人民币，复合年增长率为15%。从消费者的结构来看，Z世代成为增长的主力军，他们更青睐于低碳且经济的消费模式。
三、时尚产业如何践行ESG？
表1 部分国内外品牌的ESG承诺简述
作者根据资料整理
基于表1，我们可以看到，时尚产业践行ESG离不开循环经济加持之下的供应链变革、共享经济模式推动、数字化解决方案赋能、社会与治理共促。
第一，透明化与本地化推动供应链的变革。时尚品牌通过可追溯性解决方案回溯一、二级供应商，并覆盖纺纱、染色及制造等环节。例如，采用射频识别（RFID）技术可跟踪库存，进行本地化生产与采购以减少运输距离，并使用区块链技术促进数据共享，以此来进一步增强供应链透明度、降低碳排放。研究表明，超过75%的全球前50大时尚零售商在网站或可持续发展报告中公开供应商和审计信息，提高原材料采购透明度，从而满足消费者对绿色环保的披露需求。部分新兴品牌采用“按需制造”(Made To Order)模式，即先展示样品，再根据订单量生产，专注于提供高质量而非大批量的产品。这种方式有助于精准满足市场需求，减少库存过剩，提高消费者满意度。
第二，租赁、二手等共享经济模式成为趋势。欧盟委员会的报告指出，仅通过将服装的有效使用期延长九个月，就有可能将欧盟时尚消费的环境足迹减少大约5%至10%。这一发现强调了延长产品使用寿命在减少环境影响方面的重要性，同时也揭示了共享经济模式在促进可持续消费行为方面的潜力。租赁模式允许更多消费者使用同一件衣物，大大提升了使用效率，避免了新产品生产所伴随的环境成本。零售商通过提供修理服务以延长服装的使用寿命，进一步减少了纺织品废弃物的产生。同时，部分奢侈品牌正在探索二手市场，以此认识并发挥其在促进时尚行业循环利用中的潜能。总体看来，共享经济模式进一步调整了与消费者之间的互动方式，由简单的产品销售转变为提供长期服务的合作关系，这不仅增强了客户关系的稳定性，也为企业带来了更持续的业务机会。
第三，数字解决方案提升可持续保障。绿色产品市场仍处于规范并不完善的阶段，产品数字护照的推广可以实现全程监管。虚拟样品和3D设计软件的使用在鼓励创新的同时减少了材料浪费。比如人工智能技术实现了织物结构的实时模拟，能够快速准确地展示织物和成衣的风格。通过实时渲染技术，不仅提供了高质量的面料仿真效果，还通过链接纱线库、织法库和面料库等资源，为织物设计和创新提供了更多选择。平台建设以智能技术与市场趋势分析为切入口，持续增强时尚设计的数据整合和决策功能，为提高设计效率和决策水平提供智能化的解决方案。虚拟穿戴的功能可以丰富购物体验并提供试穿选项，减少退货。AI推荐引擎的功能可以更好地将供应与消费者需求匹配。
第四，社会和治理贡献全面促进产业升级。社区协同层面，以体育时尚品牌为例，可以利用其设施、设备、技术和专业知识等为社区提供体育活动和培训，促进健康的生活方式。通过赞助或组织体育相关的慈善活动，如马拉松、健走等，募集资金支持社区发展项目或其他公益事业。社会组织联动层面，各个品牌纷纷推出慈善产品项目，将销售额的利润赠与提供人道主义支持或环保支持的国际组织。公司治理层面，部分公司设立了由董事或CEO主持的ESG管理委员会，并由各部门组成的执行小组来实施相关策略。这一举措确保了ESG战略与公司的整体战略规划和运营紧密结合，同时促进了ESG工作的深化和业务的融合。
总结来看，时尚行业长期以来因其对环境的重大影响而受到指责，特别体现生产过程中的资源消耗和废弃物处置等方面。然而，随着可持续发展的理念日益普及，越来越多的时尚品牌开始引入ESG原则，努力通过使用可回收材料、减少三废、提高供应链透明度等措施来减少其环境足迹。从时间的维度来看，投资者和消费者也越来越看重时尚品牌的长期ESG表现，而非仅仅停留在短期利润上。并且，产品的质量和耐用性，以及生产过程的可持续性和伦理性等要素重置了相关方对于时尚的认知。因此，“秉承责任心，激发创新力”，或许才是时尚产业可持续发展的真正智慧所在。
（作者陆莎系同济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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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持续方法论”专栏，旨在理清城市在可持续发展中遇到的棘手问题，并提供解题思路与方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