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跟随“守望者”,遇见梦想中的敦煌
敦煌是很多人终其一生想要朝圣的地方,出于保护需要,目前开放洞窟数量有限,游客式观光很难一畅心怀,影像和文字的“预习”是实地游的前奏。作者以“敦煌文化守望者”身份修炼成一名合格的“敦煌讲解员”,浸淫莫高窟四十天,以田野考察的方式带大家了解敦煌的历史地理,莫高窟的开窟概况,各个时期的12个代表性洞窟,数十个普窟、特窟、不开放洞窟,深切感受敦煌无与伦比的艺术魅力。
自366年莫高窟开窟,千年间这个文化圣地留下了古代农业生产、手工业制造、商业贸易、社会生活、艺术流变、建筑风貌、宗教神话,以及古丝绸之路上文化交流的珍贵图像。一窟一世界,一眼一千年。作者将重点介绍的洞窟置于厚重的时代背景中,带领大家重返历史现场,了解敦煌石窟艺术之美产生的时代根源,走进神佛、帝王、英雄、凡人的故事。除介绍敦煌文化、传扬莫高精神外,窟顶治沙、数字敦煌、壁画修复、敦煌研学游等现代气息扑面而来。作者将重点介绍的洞窟置于厚重的时代背景中,带领大家重返历史现场,了解敦煌石窟艺术之美产生的时代根源,走进神佛、帝王、英雄、凡人的故事。除介绍敦煌文化、传扬莫高精神外,窟顶治沙、数字敦煌、壁画修复、敦煌研学游等现代气息扑面而来。
告别敦煌时,作者的行囊里装满了领悟:了解自己的无知,学会保持敬畏,懂得控制*,也明白了人这一生,终究要对某些事付出深情。作者通过“在敦煌寻找江南”的私家课题,寻找日常生活与敦煌文化的联系,在礼敬敦煌的同时,接受自己的平凡,用心去创造不平庸的生活。告别敦煌时,作者的行囊里装满了领悟:了解自己的无知,学会保持敬畏,懂得控制*,也明白了人这一生,终究要对某些事付出深情。作者通过“在敦煌寻找江南”的私家课题,寻找日常生活与敦煌文化的联系,在礼敬敦煌的同时,接受自己的平凡,用心去创造不平庸的生活。
本书行文轻松而不失细腻,深情而不滥情。随文插入近140幅图片,既有身为摄影师的作者实地拍摄的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图片,又有敦煌研究院授权的窟内文物图片,还有历史感满满的老照片,带你充分感受敦煌的旧貌与新颜。封底有“敦煌文化守望者”第三期成员一镜到底讲解莫高窟61窟的二维码,扫码看视频,即可身临其境游洞窟。
《敦煌守望四十天》
蒋 理 著
聚珍文化 |中华书局出版
第三天 |6月3日:北魏 259窟:最美禅定佛
早晨的莫高窟极为安静,游客们都还没有到来,只有银白杨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我们来到了紧邻窟区建于20世纪50年代的“红房子”。未来的一个多月,它将成为守望者们在莫高窟的临时营地。
莫高十二关
今天我们将正式开始接受“特训”。在红房子里等待导师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莫高窟”这个名字,带有一种“武林圣地”的气质,如同金庸小说中的光明顶、重阳宫一样;而我们这些守望者,就是一帮带艺投师的侠客,在经过层层筛选之后,终于来到了心中圣地,接受再造。
让我先介绍一下这帮“来路复杂”的老中青侠客们:王实,耶鲁大学艺术史、考古双专业在读学生;崔新宇,知名文化博主;杨翻,四川文化产业学院书画教师;张春晓,暨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铁锚,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教师、德国帕德博恩孔子学院首任中方院长;郭睿婷,布朗大学和罗德岛设计学院联合项目二年级学生;蔡一晨,中国美术学院在读博士;梁益嘉,剑桥英语面试官;徐赟,深圳某互联网大厂数字化战略顾问;以及在下,一个年过不惑的“少年”。
老中青侠客们面对的是由12个不同时期开凿的洞窟所组成的“莫高十二关”。我们将在导师的指点之下,按时间顺序依次学习12个洞窟,苦练内外功夫,通过考核,才可以解锁下一关;而在通过全部十二关之后,还需要经受住敦煌研究院派出的“超级高手”的终极考验,才可以拿到那把“至高无上”的钥匙——它可以打开莫高窟所有的普通开放性洞窟。
我们的总教头刘文山老师长相斯文,气质儒雅,皮肤白皙,基本不具有典型西北人特征,我暗地赠送他一个绰号“敦煌儒侠”。刘老师此番面对的显然是个并不轻松的任务,因为“带艺投师”是把双刃剑,融会贯通或许新意迭出,但运用不当可能就会“走火入魔”。于是“人狠话不多”的儒侠,在认真强调了莫高窟“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之后,争分夺秒地带着我们进窟修炼去了。
太和风云
我们来到的第一个洞窟是259窟,它开凿于北魏太和年间。整窟的塑像和壁画都是原作,未经后代重塑重绘,展现了浓郁的“西域风格”。在窟门上挂好“洞窟工作中,请勿进入”的免打扰牌之后,我们在神佛簇拥之中,跟随刘老师的讲述,回到1500多年前的北魏时光之中。
朝堂之上,将来以改革闻名后世的魏孝文帝端坐宝座,但还只是稚嫩君主,真正属于他的时代尚未到来。在他一旁临朝听政的,是真正掌握这个国家权力的政治强人冯太后。面对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豪强兼并土地、难民流离失所等诸多棘手问题,冯太后与孝文帝一道颁下了旨意,启动了影响深远的“太和改制”。
当时北魏的皇族亲贵都尊称这种特殊的朝堂形态为“二圣临朝”。而此时“二佛并坐”主题的雕像大量出现在北魏皇家开凿的云冈石窟里,其影响也波及了远在边陲的莫高窟。259窟西壁主龛当中的这组“二佛并坐”,或许就是对当时北魏庙堂的某种喻示。
云冈石窟中的二佛并坐雕像。云冈石窟所在的大同当时是北魏的都城,因此这里有更多隐喻“二圣临朝”现象的佛像。(来自图虫)
莫高窟259窟“二佛并坐”。佛像身上的袈裟紧贴躯体,呈现出典型的“曹衣出水”风格
当我们从时代风云当中抽离出来,重新从佛教洞窟的视角去审视时,又发现“二佛并坐”这一莫高窟塑像中并不多见的题材,自有其佛教渊源。刘老师告诉我们,这样的造型主要源于《法华经》中一个极具文学性的故事。
佛经中记载,某天释迦牟尼正在灵鹫山宣讲《法华经》奥义,说到异常精妙处,道场前方的地面忽然裂开,随即涌出一座流光溢彩的七宝塔。众弟子不解其故,释迦牟尼便解释道:在很久之前曾有一位多宝佛,特别擅讲《法华经》,在他涅槃之际,发下了誓愿,如果未来有人讲《法华经》跟他一样精妙的话,他将现身为证。弟子们一听塔中竟有古佛,纷纷想要一睹真容。于是释迦牟尼以指尖触动塔身,塔门缓缓打开,多宝佛端坐其中。多宝佛让出一半宝座,邀请释迦牟尼进入塔中。宝塔随即升入虚空,二佛并坐,继续为众生宣讲《法华经》。
听到这里,我不禁感慨万千,这就是莫高窟的神奇,仅仅是两尊一言不发的塑像,就能够让我们看见那些庙堂之上、佛国之中的风起云涌和山崩地裂。
“木骨泥塑”和“曹衣出水”
1500年的时间侵蚀,已经让“二佛并坐”塑像有了一定程度的损伤,尤其是佛手出现了残缺,从黑色的空洞当中露出了木头。但这也给了我们一个切口,可以借此窥见莫高窟塑像的制作工艺。
刘老师告诉我们,莫高窟所在的鸣沙山体属于砂砾岩,并不适合雕刻造像,因此在莫高窟最多见的中型佛像基本都采用“木骨泥塑”的工艺来制作。如果我们想要做出259窟“二佛并坐”这样的塑像,首先就要依照佛像的设计大小,用木头搭出一个身体骨架,把圆木削制成有榫的手臂,以木板制作手掌,再将铁条制成手指;之后在骨架上捆扎好本地所产的芨芨草或芦苇;最后敷泥成型,施以彩绘,完成作品。相比之下,我感觉莫高窟的泥塑更像是在做加法,而云冈和龙门的石雕像是在做减法,这一增一减,看似反向而行,却殊途同归,携手抵达了“极致之美”。
敦煌石窟文物保护研究陈列中心展出的“木骨泥塑”的制作工艺和流程
此时,佛身上的袈裟的塑造风格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它们看起来紧贴身体,似乎刚从水中捞起来,直接穿在身上一样,身体的曲线因此隐约地透露出来。刘老师解释说这种风格来自古印度北部地区。但由于宋代郭若虚的《图画见闻志》中依据北齐画家曹仲达的画作,将这种艺术风格称为“曹衣出水”,后世便将这种说法沿袭了下来,即便259窟开凿的时间远早于曹仲达生活的年代。
阙形佛龛
北魏是游牧民族鲜卑所建立的王朝,崛起于草原,南下入主中原,一统了北方。从二圣临朝开始,冯太后与孝文帝更是大力推行“太和改制”,不断实行“汉化”政策,促进了民族融合。而这种文化的融合在259窟当中也有所体现。
在洞窟北壁上层,开出了三个与众不同的佛龛。它们被修筑成了中国传统建筑“阙”的样子。这种阙形龛是莫高窟所独有的,别的石窟寺当中从未出现。其实对于“阙”我一点都不陌生,在我的老家四川,保留了许多造型古朴的汉阙。作为一种礼仪建筑,阙大量出现在宫殿、神道、祠堂等处,是地位与身份的象征。同时,它也经常出现在脍炙人口的诗词当中。比如王勃的“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李白的“西风残照,汉家陵阙”,苏轼的“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分别说的就是城阙、陵阙和宫阙。
在259窟,阙被用来代表佛经中所说的“兜率天宫”,弥勒菩萨在此修行。他身着天衣,头戴宝冠,或双脚自然交叉呈交脚坐,或左脚下垂右手扶颊呈思考状,正等待觉悟成佛——宗教中所谓的“佛”或“佛陀”,就是觉悟者的意思。那时候的世界将成为“理想国土”,庄稼一种七收,树上长出衣服,人的寿命可达八万岁,无灾无难。北魏连年征战,百姓生活贫苦,弥勒修行的兜率天宫以及未来的“人间净土”,正给了人民一点脱离苦海的微茫希望和巨大吸引。
我很好奇这里的弥勒为什么不是经常在寺庙中见到的那个“大肚能容、笑口常开”的形象,于是一番查询,发现原来这才是弥勒的“本来面目”,而我印象中那个笑容可掬的欢喜样子,则是随着佛教的本土化发展,在融合了五代时期高僧契此的模样后逐渐创造出来的。那时的契此和尚常常手持布袋乞食,口中则喃喃自语:“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
莫高窟259窟是北魏时期的代表洞窟之一。西壁的佛龛当中是莫高窟并不多见的“二佛并坐”塑像,两侧的菩萨面带浅笑,腰系羊肠裙,带有强烈的西域风格;北壁上层的阙形龛中是交脚状和思维状的弥勒菩萨像,下层则塑有佛说法像、倚坐像和禅定像。图中的汉字“二四二”即为张大千当年所编洞窟号。(吴健2003年摄)
禅定佛的微笑
北魏时代的中国处于南北方对峙的状态,南方较为稳定,经济繁荣,文化深厚,而北方则因民族混战,经济萧条,文化积累单薄,佛教修行也因此呈现出“南重义理,北重禅修”的不同面貌。
259窟北壁中层圆券佛龛中塑出的多身“禅定佛”就反映了这一潮流。其中位于东侧的禅定佛最为著名。这身塑像整体保存良好,面部圆润,双眼下视,鼻翼微隆,嘴角轻翘,双唇如弯月,露出一种看似平淡却又隽永的微笑。这正表现出修行者摒弃了一切干扰,进入了至高的“禅悦”境界。从这一抹微笑当中,我似乎看到了禅定者心中那片光明之海。
莫高窟259窟禅定佛塑像。塑像除了左腿略有残破外,整体保存较好。禅定佛结跏趺坐,双手呈禅定印,脸上露出迷人的禅悦微笑。(吴健2003年摄)
刘老师说,不少欧洲游客很喜欢将这尊禅定佛称为“东方的蒙娜丽莎”,其实这迷人的微笑比之达·芬奇的名作,要早了一千多年。被称为“敦煌的女儿”的敦煌研究院前院长樊锦诗,也特别钟情这尊佛像。樊奶奶从大学毕业后就来到莫高窟,在这里生活了50多年,经历了水土不服、物资匮乏、两地分居、特殊时期等无数的苦难,但从未离开,为莫高窟的保护和研究奉献了一生。在来敦煌之前,我读过她的自传《我心归处是敦煌》,她在书中说到,每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总会想起259窟的这尊禅定佛,“他的笑容就是一种启示”。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这微笑给了樊奶奶在大漠当中坚持下去的勇气。我想,这也许正是艺术内蕴的美、爱、希望与力量,带给每个生命个体的那种微妙而强大的心灵援助力量吧。
讲解员的不凡和不易
259窟的培训持续了半天,我们根据刘老师所授,观摩洞窟细节,消化海量信息。在这一过程中,我也逐渐开始理解莫高窟讲解员的不凡和不易。一个洞窟大概10分钟的讲解背后,是数十倍的知识储备和无数次的练习。目的就是要尽可能做到融会贯通,让来到这里的人,在有限的时间内,看懂洞窟内容,了解石窟艺术。同时讲解员还得有足够的内力储备,去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和挑战。我仔细审视了一下目前自身的“武学修为”,应该浑身都布满了“破绽”,一不小心就会被游客中的高手“一击毙命”。
离开259窟后,刘老师又在莫高学堂给我们上了两个小时的“敦煌历史地理课”,以帮助我们进一步领悟“敦煌因丝路之兴而兴,随丝路之衰而衰”,并熟悉莫高窟发展的历史脉络。回到客栈,喜欢钻研佛经的守望者老崔带来了一场关于《维摩诘所说经》的文化分享,帮助大家为后面更好地理解同主题的大型壁画打下基础。之后我又同央视《大敦煌》纪录片摄制组的编导们交流了一会“在敦煌寻找江南”的计划,他们希望在纪录片中加入守望者的故事。
作者:蒋 理
编辑:蒋楚婷
素材来源:中华书局聚珍文化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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