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佘宗明
作为中国第57个民族「睡眠不族」的精神同伙，我熬夜刷完了@维C动物园 的动物解说视频，看完后我发现，我把它看完了。
看了这段，你是不是想说一句「有病」？
确实有病，都是@维C动物园 传染的。
前些天，成都「迪士尼」很火。一大批人排队到那座跷跷板上Diss谢帝，引得不少人感慨：这世界，终究是癫成了我看不懂的样子。
而@维C动物园 一分正经两分清奇三分逗比四分莫名其妙的动物解说，则会让许多人感慨：接着奏乐接着癫，千万别停。
一秒一个小转折，三句一个大拐弯，是@维C动物园 的惯有风格。
将纪录片的语调和梗含量超标的解说一锅烩，沾上躺平、励志、发疯、中二、哲学五味混合调制的秘制酱汁，呈现的风格就是一本正经地不正经。
这无疑打破了不少人对自然界科普的刻板印象。谁能想到，动物解说还能癫成这样子呢？
到头来，被点中笑穴的你只能感慨：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动物世界」。
如果说，80后90后的「动物世界」是赵忠祥老师那浑厚磁性声音、抑扬顿挫语调生成的板正范儿，那当代00后的「动物世界」兴许是周星驰式无厘头风格 葛优式废柴气质 郭德纲式抖包袱 沈腾式耍贱 王宝强式反差诙谐……
以@维C动物园 为代表的新一代动物解说员，就解锁了「动物世界」的段子手打开方式，硬是将动物纪录片变成了整活小剧场。
在不端不装爱玩梗成网络后喻文化的当下，这样的短视频重生版《动物世界》，非但为不少网民打开了动物知识新地图，还给很多年轻人提供了「线上解忧杂货铺」。
01
拿@维C动物园 的动物解说视频来说，那些出其不意却又嫁接无痕的梗、让网民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的反转、让人听了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废话，在恰到好处的画面跟BGM的渲染下，让人初看大为震惊再看还想再看。
看之前，有些网民的内心os是：谁让你这么起名字的？
看之时，很多网民的普遍反应是：神经病啊，这……
看之后，众多网民则是哈哈哈哈，然后点下「催更」键。
网友：谁教你这么起名字的？
毕竟，没有10年中二病，整不出那些词来。
在视频《花花》中，维C就讲述了「全球唯一一个叫花豹的物种」花豹被嫌弃的一生：
连做好几天饿梦的豹豹，决定去以恶制饿，在饭有引力的引导下，它化身终极腹愁者，折腾好一阵，却颗粒无收。
地广人稀，饿得一批，豹豹为实现豹富目标，想出各种办法，可前有恶霸鬣狗口中夺食，后有老六表哥抢回后独吞，心态豹炸的它只能留下一句：「豹豹Emo啦！」
「饭有引力」「终极腹愁者」等谐音梗，在维C的视频里只是基本操作。
在视频《鸮鸮》中，维C讲述了江湖人称鸮鲜肉的「黑饿势力」穴小鸮的鸮张跋扈表现：
虎落平阳被犬欺，鸮在野外不如鸡，穴小鸮常因捕食能力太差而被嘲鸮，找不到食物，它就找食物的食物，最终成功吸引了蟋蟀，「这只蟋蟀怎么也想不到，今天来吃的竟然是自己的席」。
穴小鸮还强抢土拨鼠的穴区房，全然不顾广大土拨鼠鼠民群众的反对，土拨鼠对此十分硬气地表示：是可忍，鼠也能忍。穴小鸮则心安理得：抛开事实不谈，凭本事抢来的洞，为什么要还。
穴小鸮也没想到，它会成为「黑饿势力」。
如果谐音梗要扣钱，那维C估计得多接几个星图广告来对冲了。
没有一只被解说的动物，能逃过维C的毒舌：
厚嘴海鸭需要从万米悬崖跳至海边，维C吐槽这「不仅需要7分实力，更要有93分运气」，毕竟有海鸭成功跳下后，被守株待鸭的北极狐吃掉。眼看同伴就这么「嘎了」，维C说其他海鸭的心理状态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五年生死一茫茫」。
类似的梗还有：一寸光阴一寸金，三寸光阴一个鑫；十年磨一剑，五年磨半边；犹抱琵琶半遮面，抱俩琵琶遮全脸……
沙猫想捕食腿短肉多易捕捉的砂角蜥，可砂角蜥转身一溜就钻进了沙漠里，维C点评道：虽然沙猫成功地失败了，但它失败得很成功，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功呢？
维C还预判了很多网民的预判，动辄用180°后再来个180°的陡峭反转闪观众的腰：
在视频《飞飞》中，飞鱼飞出海面，一句「海阔凭鱼跃」后，观众以为飞鱼是主角，可一句「天高任鸟（海鸥）吃」后，镜头又切换到了飞鱼「表哥」、丛林伪装大师叶尾壁虎身上，就在观众以为真正主角要登场时，维C又说：下面重点介绍的是它……的「表弟」苏门达蜡飞蜥。
@维C动物园 的经典解说词：坏消息，主角死了；好消息，主角多的是。
话锋一转再转，这要是搁在偶像剧里，估计饭圈非撕番不可。
被维C的套路连着套路耍得团团转的我由此感叹：
没上脱口秀大会，可惜了……吗？不，在抖音上秀正合适。
02
好看的内容从不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分量两百多斤。
在抖音，像@维C动物园 这样把好看的内容跟有趣的灵魂凑齐了的动物解说类博主，还有很多。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把动物解说玩出了新花样：要说教，没有；要癫，管够。
在他们的演绎下，「万物皆可玩梗」的风，还是吹向了那些萌物们。
抖音上出现了一批奇葩画风的动物解说员。
作为该赛道的「祖师爷」，@知了解压萌物 就赋予了万物有灵新解：那些动物也会有「为母则不锈钢」的果敢，也会面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娃带」的处境。
在其解说下，黑熊是护犊子狂魔——将「熊孩子」转移出树洞时，因周围猛兽环伺，黑熊「连策划偷袈裟时都没这么紧张」，在熊崽被蜜蜂蛰后，它熊狠话不多、直接拆蜂窝，「看来只偷到袈裟，没偷到佛性」；走鹃是舔狗，好不容易抓到蜥蜴献给女神，但转角遇到碍，碰到了响尾蛇，「这一口下去，即便月老牵的是钢丝绳都会被扯断」……
黑熊也就偷过一次袈裟（在《西游记》里），就被黑了这么多次。
@苏尧的动物园 则很会捕捉动物的「迷惑行为大赏」，配上那些押韵的台词和魔性的BGM，这些动物秒变「头文字逗」——逗比的逗。
苏尧对动物们从来都不吝辣评：两只极地企鹅转来转去，他说「发明爱情的人真是个天才，总会让人晕头转向。」一只尼罗鳄偷袭岸上的鸟却扑了空，他说「在偷袭方面它是专业的，这不，它又又又残忍地吃了一顿新鲜空气了，这到底是鳄傻了还是饿傻了」。
尼罗鳄：你，给我道歉！
@吃货看世界 把这届年轻人喜欢的发疯文学拿捏得死死的。
他说「爱用颜面扫地」的北极熊「少壮不努力，越来越安逸」，说虽然没什么出息但好在还有气息的花栗鼠「离成功，就差个离了」，说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的大东非鼹鼠「以梦为马，越骑越傻」。
本期视频还产出金句：恋爱就像树叶，不是绿了就是黄了。
@大自然奇观 则总能找到各种奇奇怪怪的知识点。
他会介绍在巴西千湖沙漠上赶路的「蛄蛹者」——沙漠甲鲶，与「鸟中二哈」鲸头鹳并称卧龙凤雏的憨货——鹈鹕，会喷射式生娃的「男妈妈」——熊海马等。
在这些「解说员」的演绎下，《动物世界》《蓝色星球》都是「一年一度喜剧大会」的素材。
看着他们的魔幻解说，提出「拟像增殖」理论的鲍德里亚都得说声「开眼界了」。
03
科普，要有「科」，更要有「普」。那，该怎么以知识普及推动普惠？
某种程度上，抖音上这批动物解说员就给出了答案：要有料，还要有趣。
知识科普的范式，就这样被扩充和丰富。
在以往，提及科普，不少人会本能地想到那些高冷术语、复杂模型、晦涩公式、枯燥理论……
但近年来，很多专家学者在科普时，尝试起了新玩法：古生物学者卢静会将外卖吃剩的鱼、鸡、鸭、甲鱼等骨头拼接还原，顺势讲解相关知识；「物理大神」陈征经常左手科普右手诗词，用物理学知识解释「野渡无人舟自横，为什么舟会‘自横’，而不是‘自顺’、‘自斜’或者‘自转’」，就让网民为之叹服。
别人点外卖是为了吃，卢静老师点外卖是为了获得科普素材。
@维C动物园 们的「硬搞笑，软科普」，则愈发降低了科普接受门槛。他们将寓教于乐的「乐」提升到了新高度：那些热梗的巧妙嵌入，改变的不只是科普的调性，更是科普的情境。
对大众而言，大量自然界知识是「死」的，离人们很远，但有料且有趣的短视频解说，不是简单灌输学理化名词，而是进行了「再生活语境化」，通过视听奇观对那些动物、故事、场景、声音、气氛、符号中的点状信息萃取，让其「活」了过来并调动了大众情感。
像@维C动物园 说雪鸮爸爸「养家的男人哪能不累，不过既然选择了你，那就要爱的纯粹，坚持到底永不撤退。」就将雪鸮的「惩奸除饿」跟打工人的养家不易进行了情感连接。
@阿呆的动物世界 讲述的花豹界啃老族的蹭吃蹭喝之旅，也让部分观众在角色代入中破防。
不少网友实名羡慕花豹安娜命好。
这些「无意识植入」式科普，不是简单的爆梗串烧，也没有以辞害意，而是将梗作为知识的「连接带」。
这样一来，科普少了些枯燥、多了些乐趣。许多原本对自然知识不感冒的人，兴趣会始于网梗、终于科学，看着短视频就把知识给涨了。
网友们感慨「知识以一种狡猾的方式进入了大脑」，就是「软性科普」知识带货效果的印证。
04
把科学知识嫁接在网感化表达的形式上，催生出奇妙的化学反应，难言奇怪。
18年前，易中天老师的「品三国」系列，就很典型——
《三国演义》里「非史氏苍古之文，去瞽传诙谐之气，陈述百年，概括万事」的三国纷争，到了他口中，就成了一个个活化的「现代Style故事」：
袁绍整天在家里面大会宾客，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办沙龙，开Party，车水马龙，门庭若市。这个事情当时就引起了当局的注意。
诸葛亮是肯定要出山的，不出山呆在垄中做什么？建设社会××新农村？
易中天老师当年的「读三国」风靡一时。
抖音上那群解说员们呈现的00后版「动物世界」，同样是老调创新弹、科普出新番，赋予「旧」知识以「新」魅力，点燃了很多人对知识的兴趣。
雷蒙·威廉斯曾说过：「新的一代以自己的方式对它所继承的那个独一无二的世界作出反应，在很多方面保持了连续性，同时又对组织进行多方面的改造，最终以某些不同的方式来感受整个生活，把自己的创造性反应塑造成一种新的感觉结构。」
听着艰涩，简单来讲就是：年轻人传承某些事物时会有年轻人自己的表达。
「动物世界」在短视频里复活，就是新一代用年轻态的表达风格将其焕新。
事实上，很多传统节目都可以像这样在短视频上「重做一遍」——正如《非诚勿扰》被开封王婆在线下复活了一样。在新情境下，新表达会赋予其新活力。
毋庸讳言，00后的「动物世界」很癫——它经常是又疯又正又丧又燃。
@维C动物园 成功地把一堆金句钉在了部分网民脑海中。
可这份癫，并不拒绝严肃知识的传递。很多人奔着梗去看的，却收获了几个G的科学知识。
这种癫，更是在治愈很多被Emo情绪击中的人——癫是表，对生活乐趣的追求才是里，00后的「动物世界」，本质就是把科普塞到趣味装置里加工输出。
梁启超说：「我以为凡人必须常常生活于趣味之中，生活才有价值，若哭丧着脸挨过几十年，那么生活便成沙漠，要他何用？」
当癫成了抵御无趣的「软猬甲」，穿上才是硬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