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富豪的“烦恼”

文/孙奇芳

美国的亿万富豪们最近有点儿烦。因何烦恼？这事儿还要从美国总统拜登在白宫发表讲话说起。

9月16日，拜登在白宫发表讲话时称，美国正处于历史的“转折点”，他将对税收制度进行改革，向富人群体征收更多的税。随后，10月27日，参议员财政委员会主席罗恩·怀登提出亿万富豪收入税，要求超级富豪们“支付公平份额”，作为拜登社会支出法案的资金来源。

根据提案，该税的征税群体为财富超过10亿美元或连续三年年收入达1亿美元的超级富豪，共700余人。对于股票等可交易资产，亿万富豪需根据其价值增长缴纳23.8%的资本利得税，亏损可以结转抵消未来的应税收入和资本收益，并在某些情况下可结转三年。对于不可交易资产如房地产，亿万富豪无须每年就收益纳税，而是在出售资产时支付常规资本收益税再加上递延税的利息。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表示，该税可能会在未来十年内为美国财政增加2000亿至2500亿美元的收入。

可以看出，亿万富豪税的主要变化在于股票等可交易资产的资本利得税。根据现行法律，只有在所有者出售资产、“实现”收益时才需要缴税，未出售的资产增值是未实现收益，不需要征税，而新的亿万富豪税将每年对亿万富豪的可交易资产进行估值，所有者须对资产的增值收益缴税，无论资产是否出售。该税已明显逾越宪法第16修正案范畴，1920年最高法院的判例更是明确认定持股必须出售才算获得资本利得。

这一税收计划是在经济不平等日益加剧的背景下提出的，根据美国政策研究所和税收公平组织公布的数据，2020年3月美国新冠病毒肺炎疫情暴发以来，由于资本市场价格和房屋净值提升，745位美国亿万富豪的总财富飙升了2.1万亿美元，达到5.04万亿美元，涨幅为70%，而美国底层50%家庭的总财富仅3万亿美元。

牛津经济研究院分析表明，同一时期，美国底层20%家庭的资产仅增长1%。与之截然相反的是缴税情况，今年6月份，非营利新闻机构ProPublica援引美国国税局的机密数据，称前世界首富贝索斯在2007年和2011年没有缴纳任何联邦所得税，而他的财富在2007年增长了38亿美元，现世界首富马斯克在2018年也未缴纳联邦所得税。2014年到2018年，美国最富有25个人的财富总计增加了4010亿美元，缴纳联邦所得税共计136亿美元，实际税率仅3.4%，沃伦·巴菲特的实际税率更是低至0.1％。

同一时期，美国中产家庭税后收入平均增长6.5万美元，纳税金额为6.2万美元，税率约14%。不过，这一切完全合法，因为富豪们的工资收入很低，所得税就很低。马斯克作为特斯拉和SpaceX的首席执行官未领取分毫薪水，贝索斯作为亚马逊的首席执行官，工资长期稳定在中产阶级水平，大约每年8万美元。

南加州大学法学教授爱德华·麦卡弗里将富豪们的财富生活概括为“买、借、死”，指富豪们买入资产并终生持有，将其抵押获得资金用于花费，在去世时将资产直接传给继承人，以此规避资本利得税。

若亿万富豪税获得通过，马斯克在前五年将缴税500亿美元，贝索斯将缴纳440亿美元。对此，马斯克大为恼火，多次在推特上发文抨击，他表示该税对于联邦赤字的缓解非常有限，他的钱要用来帮助人们登上火星，保存人类文明之光，他还警告民众亿万富豪税最终只会导致大规模加税。

值得一提的是，马斯克一直受益于政府支持，早在2009年，特斯拉就依靠美国能源部4.65亿美元的低息贷款，才渡过了资金最紧缺的关口，SpaceX也多次获得美国航空航天局的订单。连锁超市巨头约翰·卡西马蒂斯谴责该税，称亿万富豪税是“普京才会做的事情”，美国是需要基础设施，但不需要那么多，如果政府强制征收亿万富豪税，他们可以移民。

他曾联合家得宝联合创始人伯纳德·马库斯专门撰写文章，称赚钱是一种爱国行为，他们向慈善事业的捐款已超过20亿美元，与政客相比，他们可以更明智、更高效地花钱。投资家利昂·库珀曼则称该税非常愚蠢，而且合法性存疑，他认为正是富豪们获得财富后不断回馈社会才使得美国伟大。《华尔街日报》亦分析称，若该税实施，富豪纳税人很可能会诉诸法律。

当然，也并非所有富豪都反对该税。美联社报道，投资大鳄乔治·索罗斯表示支持。沃伦·巴菲特尚未公开评论该提案，但他长期以来一直呼吁“停止溺爱超级富豪”，他们应该缴纳更高的税。桥水基金创始人雷·达利欧也曾表示富豪应缴纳更多税。

此外，在“美国税收公平”“爱国百万富豪”“负责任财富”这三个民间组织的牵头下，11月1日，美国250多名百万富豪联合致信民主党高层，呼吁在拜登社会支出法案中加入“亿万富豪税”，“让富豪们缴纳应缴的税款”。

目前，亿万富豪税已被排除出拜登的社会支出法案，而罗恩·怀登坚称“亿万富豪税没有死”。该税未来命运如何，让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校对：彭玉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