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第一个周一,我们来探讨一个关乎命运的现实问题——如何让工作充满生活乐趣?换句话说,如何正确地磨洋工?
再有不到24个小时,我们就要回到工作中去(或者你此刻也在工作,就像我)。我希望你能从周末的生活里得到一些启发,如何在工作当中增添一点生活乐趣,让工作变得富有诗意,充满仪式感?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从大作家身上得到很多灵感。关在书房里的写作者,大概是地球上最特殊的一种生物存在样态。迄今为止,我已经见识过无数写作者的工作模样——有人不停地吃坚果,有人完全不能洗澡,有人一写不出来稿就拼乐高,还有的人习惯于用拖地对抗写稿,写不出来就拖地、打扫、洗床单。曾有一个写作前辈嘱咐我,「要珍惜住小房子的时间,这是一个难得的创作期。住小单间的日子是我的写作巅峰,每天写不出来就拖地,拖完地就写稿,拖拖写写那几年,写出来好多好稿子,结果后来买房搬了家,我就再也没能像那时候写得那么好了。」她平静地把写作瓶颈全部赖给了自己的房子,「给三居室拖地啊,实在是太耗时间了……」
时间越久,我越是发现,人类一旦开始工作,真的做过所有奇怪的事。在《人物》的采访过的形形色色写作者中,汉学家顾彬工作时要保持书桌的乱七八糟,一边发牢*一边喝白酒;而英国作家温特森每天工作的第一件事,一定要坐在火炉旁,把头一天被拒的稿子点着,拿它们给炉子烧火;日本导演是枝裕和每次创作新剧本之前,他都要一个人去一趟小津安二郎写剧本的旅馆,住上几天,假装自己是一个与城市、家庭、东京无关的陌生人,每天写写剧本,去海边走走,还会在白天泡个澡,过几天没有身份的日子。
我想这就是工作最奇妙的地方,它会让你不自觉地展现出另一面的自我,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自我。人们常常对写作者有一种误解,认为他们就是坐在家里、看上去无所事事的一群人,所以,本周末我希望邀请你欣赏这个书房里的工作奇观——一个写作者的真实状态是什么?历年来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家们,他们在写作的时候,有什么样的古怪习惯?我敢打赌,他们的工作状态中总有一个能吓到你。
如果你有想要成为作家的雄心,这些故事也许可以成为今后你的参考坐标,给你的工作增添一点仪式感;当然,如果你对写作无感,那么接下来依然是精彩的故事,你将看到工作曾经把人类逼成了什么样子,让他们成为了一个将赖床合理化的雄辩家、一个削铅笔小能手、一个跟猫吵架的竞走爱好者、一个把自己锁家里的拖稿达人,哦对了,还有一个热衷于修改的狂人和被他累趴下的排字工。
周一快乐!
我无法思考,除非我躺着。——卡波特
《巴黎评论》访谈
杜鲁门 · 卡波特在充分斜倚时才能创作。他声称, 「我完全是个横向作家」。一般人是在结束工作后才躺到床上或沙发上,而卡波特却是在这里开始他的工作时间。一本笔记本枕在膝头,供他书写。一杯咖啡和一支烟,总是伸手可及。「我得一口一口地抽,一点一点地抿。」他说。一天下来,他的姿势保持同一,但饮品有所改变。咖啡喝完后,会换成薄荷茶,之后是雪莉酒,到一天结束时,他已一杯马提尼在手。
卡波特写稿头两遍用铅笔,到第三轮改用打字机。但他并不起身,而是将打字机搁在膝盖上,尽管并不稳当, 依然能以一分钟一百字的速度,把作品转录在黄纸上,这样的速度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手稿会被晾一段时间,之后卡波特会重新审度,以决定作品的命运。如果他想发表, 他会把它再一次打出来,这次用的是白纸。
在每一回的修改中,卡波特会以一个有着大师风范的匠人的眼光,打量他的散文。他会推敲每一个小小的细节,甚至标点符号也不放过。从一个句子内在的气韵,到故事的框架,卡波特以极大的细心,分阶段地改定手稿的每一部分。在他文字生涯的早期,他会列出详尽的大纲, 但最终发现这一步毫无必要;好的想法会在他的脑子里突然驾到。「我总是有这样的幻觉,一个故事或者一篇小说在长冲刺中,整个跃入我的脑海——情节、人物、场景、对话,无所不备。」他作解道。虽然如此,他更喜欢在写作进入佳境之前把结尾写好。这结尾,如同方位基点,引导他向最终目的地而去。
卡波特告诫道 :「我们必须警惕那种被称为灵感的兴奋状态,那经常与神经有关,而非肌肉。做任何事情都应该冷静、稳重。」然而看起来,一次创造力的不期然的爆发——「长冲刺」——对于卡波特有序的写作过程,乃必不可少的抵冲。他的某些最好的作品,如同烟花绽放而成。他完全意识到在一定程度上被灵感操纵的重要性。
1944 年冬天,卡波特第一部长篇小说写到一半,决定放弃。他在亚拉巴马州门罗维尔的荒野漫步时,萌生写一部新长篇的想法。灵光闪现让他迷失方向,难以找到回家的路。当他回到家,他上了楼,开始「以可怜的乐观主义」投入工作。结果便是《别的声音,别的房间》,他在《纽约时报》上的畅销处女作。
还在门罗维尔时,半夜在床上工作便成了卡波特的习常。那时他和姨妈们住在一块。对于他的作息时间,她们以专横的关切,问长问短。他回忆起她们的批评 :「但是你让所有事情都颠倒过来。你会损害你的健康。」她们不断的监视迫使他搬到新奥尔良,在那里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工作,不拘时间与地点。但仅仅几个月后,他又搬到曼哈顿,与母亲尼娜、继父乔 · 卡波特生活在一起。他仍然是一位「颠倒的」作者,夜里十点到凌晨四点,当大多数人在做梦,他却在创作。
像处女作一样,他的「非虚构小说」《冷血》也是起于灵感突发。1959 年 11 月,卡波特翻阅《纽约时报》时, 目光被一篇短文绊住。它讲的是堪萨斯州一个叫霍尔克姆的小镇上发生的一宗残忍的谋*,但缺少细节。他立即联系了《纽约客》的一名编辑,自荐写一篇与这起罪行有关的文章。在得到任务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到中西部,开始着手工作。他手头的这篇文章,将会演变成一部史诗性的作品。
在为写作《冷血》而进行的无数次采访中,卡波特从未携带磁带录音机,甚至没带笔记本。卡波特称,「如果你建立起任何机械的障碍,就会破坏气氛,使人们无法坦露心声」。他依靠摄影术般的记性保留事实,这些事实在采访后被迅速记录在纸上。在采访中,他儿时的好友哈珀 · 李也出了一臂之力,然后两人对勘笔记,以确认事实。
到写作《冷血》时,卡波特已经调到白天写作。他的作息表肯定能得到姨妈们的认可,然而我们可以想象,对于他的咖啡、茶、雪莉酒和马提尼轮着来,她们会有何反应。而且,尽管这一新的习常会被他的亲戚们视为「正面向上」,但卡波特依然依着自己的性子,躺着写作,拒绝群世合俗。
一旦写作成为你的主要恶习、至高欢愉,那么只有死亡才能让它停下。——欧内斯特 · 海明威
《巴黎评论》访谈
1954 年 1 月,欧内斯特 · 海明威乘坐一架小型飞机, 飞行于尼罗河上空。他为第四任妻子玛丽预订了一场空中旅行作为圣诞礼物。正当他们欣赏风景时,一群朱鹭突然出现在航线上。眼疾手快的飞行员罗伊 · 马什立刻俯冲下去,躲开了鸟群,不幸的是在这个过程中,飞机还是撞上了老旧的电报线。紧急迫降时,他们受了点伤,不过都不算太严重(最惨的是玛丽,她断了几根肋骨)。
然而,这场郊外事故的事后营救,却加重了他们的伤势。另一个名为雷金纳德 · 卡特赖特的飞行员发现了这伙人,将他们带进自己的飞机,准备起飞。可是几秒钟之后,飞机却直坠下来。海明威不得不用头撞开被卡住的门才得以逃生。这一回可惊险得多,机舱内部已经着火,冒着浓烟。
在第二次事故中,海明威身上多处受伤,包括脊柱损伤。自那以后,久坐便会令他痛苦不堪。因此——据几名记者和学者的说法——1954 年返回古巴的家中后,海明威不得不站立写作。然而,他在坠机事故之前一定也偶尔这么做过。大约在非洲之行的四年前,在写给评论家哈维 · 布赖特的信中,他不失幽默地提及站着工作的好处 : 「写作和旅行会让你的臀部扩展,如果没有让你的思维扩展的话,还好我喜欢站立写作。」
海明威在古巴的家名为 Finca Vigga, 意为「 瞭望山庄」。尽管在房子旁边的高塔里有自己的书房,海明威还是选择在舒适的卧室里写作。他为自己的脑力活动创造了一个别致的工作区域 :一个靠墙的中等大小的书柜被用作写字台,打字机的两旁堆满了书和稿纸。海明威就这样穿着舒适的乐福鞋,俯身在架子上写作。墙上的羚羊头标本下,挂着一张字数统计表。海明威每天填到表上的数字通常是五百左右。
海明威在古巴每天开工很早。从早上六点半到正午,他整个上午的时间都用来写作。他会在卧室边写边吃早餐。这几个小时里,心爱的宠物一直陪在他身边。瞭望山庄里一度有五十来只猫和十几只狗。海明威最喜欢的四脚朋友,是一只叫黑狗的史宾格犬和一只叫博伊西的猫。在写给布赖特的信里,他谈及黑狗 :「它知道我的写作在某种程度上与煎牛排有关,所以费老劲地要把我带到打字机跟前。」
桑顿 · 怀尔德说海明威每天开始写作前,要削好二十支铅笔。后来接受乔治 · 普林顿为《巴黎评论》所做的采访中,海明威驳斥了这一说法 :他甚至都没有那么多铅笔,「一天写下来,如果顺手的话,也就用掉七支二号铅笔」。
不过毫无疑问,海明威写初稿时最喜欢用铅笔。他说 :「如果你用铅笔写作,你就有三次不同的机会,以检查读者是否能理解你想传达的东西 :首先是通读完一遍时 ;之后,在打出来时,你又得到一次修改的机会 ;在校样上又有一次。这样,一开始使用铅笔,就为你增加了三分之一的修改机会。」
在灵感枯竭之前离开书桌,也许是海明威最重要的一条写作准则。他向普林顿解释这个过程时说 :「你写到某个地方,觉得自己劲还没用完,并且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这时你停下来,直到第二天再埋头接着写。」次日清晨来到稿纸堆前,海明威会先修改新写的段落,然后在改到昨天搁笔的地方时,他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写什么。他说 :「你只要能开始就没问题,冲动自己会来。」
在《巴黎永存我心》一书中,记者阿尔特 · 布赫瓦尔德记下了海明威给作家的另一条建议。布赫瓦尔德回忆说,他的一个朋友见到海明威后问,一个人如果想成为作家,需要做什么。海明威回答这个有志青年说 :「首先,你得给冰箱除霜。」
昨天享用食物之前,我极有兴味地把我的写字桌收拾整齐,对家具的布置大体做了番改进。——狄更斯在到达布罗德斯泰度假胜地后,给约翰 · 福里斯特的信
1846 年 6 月,一个寄给查尔斯 · 狄更斯的箱子抵达瑞士洛桑。箱子里装着各种不拘一格的小雕像 :两个铜制的、浑圆的癞蛤蟆,被定格在剑斗高潮结束之时 ;古怪的卖狗人被他的小狗围着,也是铜制的 ;一个在树叶上保持平衡的小兔子。除了这个迷你型的小动物园,里面还装着一把裁纸刀、一个绿花瓶、一本台历、蓝墨水,以及一些羽毛笔。在着手写他的小说《董贝父子》之前,狄更斯需要所有这些物品都摆放在正确的地方。
对于这些安坐在写字桌上的装饰品,狄更斯有着深深的依赖。他的儿子将它们描述为某种「在写作的间隙,供他的目光停靠」之处。从这熟悉的情景中,他找到了创造的安慰。所以这套珍贵的组件一到,狄更斯就在书桌上摆好它们。随着舞台布景到位,他终于可以动笔写有关董贝家的故事了。
无论在哪儿,外出还是居家,狄更斯都会调整周围的环境,以适合他的需要。他要求他的书房在每个地方都有同样的设计,而且这种偏好不限于书房。每到一个新地方,他会在入睡前安排好一切,从家具到行李。伊莱扎 · 林恩 · 林顿回忆说,狄更斯甚至连床的朝向都特别讲究,一定要是南北朝向。她说,「他以一套有关地电流和正电或负电的论证来支持他的异议。它可能只是一个幻想,但对他来说,足够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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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更斯在家里很强调秩序。对于有着十个孩子的他来说,这并不容易。在很少的情况下,他才允许自己的私人空间被打扰。狄更斯的书房总是纤尘不染, 但他对干净的需求遍布整个家中——狄更斯每天都要检查孩子们的房间。
虽然不愿和一群小猫共用书房,但在这件事上狄更斯说了不算。他的猫名叫威廉明娜,在新诞下小猫后决定在书房里照顾它们。而另一边狄更斯,断然地不要被打扰。有两次,小猫们被赶了出去。而第三次,威廉明娜通过一扇窗户,又把每一只可爱的小猫叼了进来,回到它所挑选的房间。这时狄更斯只好放弃,找到一种在呜呜叫、攀爬和嬉闹中工作的方式。他甚至收留了其中的一只小猫。它被称为「大师的猫」,曾两次在狄更斯看书时,用脚爪熄灭蜡烛。为了把大师的注意力从工作中转移,好和它一起玩,这是一个聪明且奏效的策略。
他保持着不变的写作惯例,每天从上午九点写到下午两点。在这段时间里,他希望能够享有全然的安静。他更喜欢使用蓝墨水,但他的选择不是基于颜色偏好,而是因为有一种特殊的蓝墨水比其他颜色干得更快,这意味着他可以省掉用吸墨纸吸墨这件麻烦事。下午,狄更斯通常会出去走一走,不是漫步 ;他的步子相当快。
狄更斯经常被迫行走。在伦敦街头,认出狄更斯的行人会以为他有紧急的约会迟到了,因为狄更斯的步调特别引人注目,每小时达到 4.8 英里。他就像拉链被拉开一样,从悠闲的散步者和步履轻快的行人中穿过。狄更斯这么做,是被创作的火花推动,而不是因为需要到达某个目的地。每当陷入创作的困境,他便这么大步流星地走。狄更斯给他的朋友约翰 · 弗罗斯特写信说 :「如果不能快步地走很远,我就要爆炸和毁灭。」
图源1893 Entr'acte Annual
虽然狄更斯喜欢带着书房旅行,但有时他只是需要逃避。成名作《匹克威克外传》面世时,狄更斯不在伦敦。所以他决定,为了图个吉利,以后其他作品首版那天,他要不在城里。如果一个朋友顺道上门拜访,祝贺他新作问世,很可能狄更斯正远离城市,希望再一次撞上好运。
[他 ] 进入他的小说,犹如进入一座囚牢。——阿黛尔 · 雨果
谈丈夫创作《巴黎圣母院》
维克多·雨果的羽毛笔从一页又一页的纸上飞过,他桌子上的一叠纸达到了空前的高度。这位二十八岁的作家为了一本书,已经几个月从早到晚埋头苦干,只在吃饭、睡觉,以及晚上与朋友共度宝贵的时光时中断一下。这些受到严格限制的来访者所谈论的话题,不会远离他正在写的书,因为他们的娱乐经常包括一项活动,那就是由雨果朗读他最新完成的一些篇章。雨果是一个囚徒,以自己的家为囚牢。这是一项自我强加的判决,为的是能按时完成《圣母院驼背》。 (注:此处是美国版译名,这本书另一个更为广泛的译名叫做《巴黎圣母院》。) 交稿时间就剩几个月了。如果不能按时完成,每迟交一周,雨果就要付一千法郎的罚金。出版商已经两次放宽期限,不会再让步了。
当时,雨果住在香榭丽舍大道附近的一条街,这条街只有他所在的这栋房子有人住。他是在之前的租约到期后,于 1830 年夏天搬到这里的。显然,这里能够远离各种活动,不会有日夜不断的访客。因为他的女房东就住在楼下。秋天,在搬到新住处不久,雨果就静下心来写他手头的这本书——交稿时间是 1831 年 1 月。
图源网络
他买了一瓶新墨水,以便为接下来马拉松式的努力做准备。但是,要想做到画地为牢,还需要更多极端的措施。雨果不得不放弃他所钟爱的夜间散步。这是一个巨大的牺牲。为了避免任何外出的诱惑,他将他的衣服锁起来,除了一个灰色大披肩。他买了一件一直可以到达脚面、只适合在室内穿的针织衣服。几个月的时间里,它就充当了雨果的制服。
1830年9月,在给朋友维克多 · 佩维的一封信中,雨果谈到了自己的写作进展。他写道 :「我深陷在《圣母院》中。我写了一页又一页,主题在我面前生长和延伸,其范围如此之广,以致我无法确定我的手稿堆起来会不会有塔楼那么高。」显然,自我孤立保证了雨果的写作效率。
尽管实际上是将自己锁在室内,雨果却并没有完全自我封闭。通过一扇打开的窗,他与外面的世界保持着有限的联系。无论季节怎样变化,他的窗户总是开着,即使在寒冷的冬天。9 月,他看到住户稀少的居民区里,树叶变色。1831 年 1 月初,他还在写这本书,朝外面看,发现北极光正在夜空闪烁。一周后,他完成了这本书,比截稿日期早几个星期。为了写这本书,雨果用完了一整瓶墨水。虽然他在心里想了个巧妙的书名——《出自一瓶墨水》,但最后还是敲定为《巴黎圣母院》(为了突出故事中的驼背, 美国版重新取名《圣母院驼背》)。
《巴黎圣母院》手稿 图源网络
如果没有一个像这样严格的截稿期,雨果经常会在夜里沿着巴黎的街道散步,一边在心里草拟诗歌、对白和散文。他是个大胆的步行者,甚至在香榭丽舍附近遭到扒窃之后,依然习性不改。三十年后,在离开法国之后,他仍然喜欢一边散步一边工作。
1855 年,雨果搬到格恩西岛,该岛虽然靠近法国海岸线,却是英国海峡群岛的一部分。从 1851 年拿破仑三世上台之后,雨果就过起了流亡生活。在他选定的这个国家,雨果买了一栋旧宅邸。房子的内部设计花了他很大力气。每个房间都被装饰得精美别致。
在格恩西度过的十五年,雨果的成果丰硕。史诗般的长篇小说《悲惨世界》,便是在这段时间创作的。在这座被他称为「奥特维尔之家」的大宅里,他保持着不变的工作规程。每天早上,很早醒来,用冷水洗过脸后,一连写上好几小时。写完之后吃午饭,然后花几个小时运动。他的养生法之一,就是一阵高强度的跑步后,在大海里裸泳。雨果的书房坐落在「奥特维尔之家」的第三层——他戏称为「瞭望台」。因为三面墙都带窗户,还有一个玻璃天花板,所以视野极好,周围的风景尽收眼底。附于墙上的一块木板权当书桌。雨果想写作时,就放低这块板子。它的位置正好可以让雨果在记一些东西的时候,站着面朝海洋。
不过,雨果绝大多数时候都会离开书桌构思他的作品。记者莫里斯曾在格恩西岛拜访过雨果,他如此描述这位作家动态的创作过程 :「甚至在屋子里,他都经常来回走动,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偶尔停顿一下,或是到桌前写下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想法,或是到窗前,那里无论天气是冷是热还是下雨,总是打开着。」显然,雨果在移动中,思维更加活跃。无论在室内还是户外,随着身体每走一步,他便朝故事、戏剧或诗歌的下一行前进一点。
咖啡在我的生活中举足轻重,其作用可以史诗级来论之。
——巴尔扎克《咖啡的愉悦与痛苦》
十六岁的巴尔扎克又向门房下了一个订单。他想要更多的咖啡,这种东西在勒皮特寄宿学校被禁止。但在全是男生的寄宿学校,规则经常是用来被破坏的,尤其在一个有头脑的校役想赚外快的时候。
巴尔扎克叫门房帮他偷带咖啡用的是赊账,债务使他最后不得不向暴怒的双亲坦白自己的非法活动。这个叛逆的学生一定会觉得,惹这样的麻烦值得。咖啡对他而言,不是一时的爱好,而将成为他写作时永恒的伴侣。他习惯从夜里工作到白天,中间很少休息,正是咖啡推动着他前进。
最早打算成为一个职业作家时,巴尔扎克二十岁。令父亲失望的是,他选择了这条不合常规的路,而不是在法律界任职。在做了几年低级法律文书后,巴尔扎克认为法律程序令人沮丧。此外,他不想被单调乏味的日常工作束缚。尽管巴尔扎克的父母持批评意见,他们还是愿意支持儿子的抱负,前提是以两年为限。
带着稳定的生活补助,巴尔扎克得以搬进巴士底广场附近的一个阁楼公寓。在这个新地方,不需要干正职,巴尔扎克将全部时间都致力于写作。在这段时间,他继续发展自己对咖啡的喜爱。实际上,除了咖啡,他几乎没什么可用来招待来访者的。1819 年 10 月,他写信给妹妹洛尔 · 叙尔维尔,问她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你可以在我这里烤火、喝咖啡、吃炒蛋,只是你得带一个盘子来。」
与此同时,巴尔扎克为他的新职业投入了巨大的热情。一放下笔,他就到附近散步,寻找灵感。在一篇自传性质的故事中,他回忆说 :「我穿得像工人们那样褴褛,不拘礼节,没有引起人们的怀疑。」在这篇故事里,他甚至跟随行人,偷听他们的谈话。这些出行虽然很短,却还是让作为叙述者的巴尔扎克,感觉自己是另一阶层的一分子。他将这种经历形容为「就像一个醒着的人的梦」。
眼看两年期限就要到头,巴尔扎克只剩下几个月来完成诗体悲剧《克伦威尔》,而他的名声,至少小范围内的名声,就靠它了。巴尔扎克打算向家人和朋友朗读这部作品,以证明自己作为作家的能力。所以他日以继夜地写。1820 年 9 月,他写信给叙尔维尔,谈到自己艰辛的努力。这位有抱负的作者借助一个他了解甚深的东西,来解释他对《克伦威尔》的情感。他写道 :「我对待我可怜的悲剧,就像对待咖啡渣。我预计自己将会从中萃取出什么,让我获得独立。」他显然认为《克伦威尔》会使他走向成功。巴尔扎克完成了这部作品,但从听众那里收到的评价,却是一致认为很蹩脚。尽管如此,他不允许失败使自己泄气。这个意志坚决的作者拿起咖啡壶旁的笔,继续写了起来。
巴尔扎克深夜写作,也许开始是出于遇到最后期限的实际需要。然而,巴尔扎克决定把这一做法变成常态。多少年来,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夜里上床后几个小时就醒。他的工作时间始于星光依然闪烁之时。当别人在睡觉,他的想象力却在闪烁着火花。
图源Balzac's Coffee
1830 年代,巴尔扎克经常从巴黎退隐到小城萨谢。在这个宁静的环境里,没有了大城市的嘈杂,他能够集中精力写作。他会待在让 · 德 · 马戈讷(朋友兼母亲的情人) 的城堡里。即使是做客,他也严守作息,晚上十点上床, 凌晨两点在闹铃中醒来。他会一直写作到下午很晚,一整天也没别的进食,除了吐司和咖啡。然后,他会放下手头的活,花几个小时与城堡主人及其他客人一起吃晚饭。对于巴尔扎克来说,写作总是优先的,远比社交和睡觉重要得多。这个勤勉的作者相信,「睡得太多会困扰人的心志,使其反应迟钝」。他依靠他钟爱的饮品,来让自己的脑子保持活力。
巴尔扎克每天要喝五十杯咖啡,而且浓度不够还不行。在萨谢的时候,他要花半天时间外出采购优质咖啡豆。他喜欢劲头非常足的土耳其混合咖啡,为了确保强有力的效果,甚至发明出自己的一套做咖啡的方法。按照他的推论,少量的水和更精细的研磨,可以让饮品的效力极其强大。当觉得咖啡的作用在减弱时,巴尔扎克就加大摄入量。而当他需要应急时,便直接嚼生咖啡豆。咖啡有副作用。他承认,是咖啡让他变得「莽撞,脾气暴躁」,变得喜怒无常。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继续喝咖啡。他就靠此来维持他长时间的工作。他说,「(咖啡)给了我们一种能力,让我们能够从事较长时间的脑力劳动」。
纽约客为巴尔扎克拍的短片,男主角每天要喝50杯咖啡 图源The New Yorker
一杯接一杯地,巴尔扎克写着他的《人间喜剧》—— 由相互连接的故事和小说组成的史诗巨著。在写作时,这位结实健壮的作家,穿着一件不同寻常的衣服 :僧袍。白色的长袍以丝绸衬里,用相配的细绳束腰,再加头上戴着的一顶黑丝绸无檐帽,这就是他的全副装备。据叙尔维尔说,巴尔扎克从住在巴士底广场附近的公寓开始,就戴这一款式的帽子。她还说,「我妈妈经常为他制作这种帽子」。
巴尔扎克痴迷于修改,从未停止对自己作品的缝缝补补。伊芙琳 · 韩斯卡是巴尔扎克的长期笔友,最后成为他的新娘。在创作小说《乡村医生》的中途,这位三十三岁的作家给她寄了一封信。信中写道 :「我正处于创作的冲动中,只能说一切都进行得很好。而当作品完成时,你将收到一个人的绝望,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它的缺点。」巴尔扎克并不将校样作为快完成的作品那样对待。相反,他把它们当作初稿一遍遍地修改。他的短篇小说《比哀兰特》, 便经历了十七个校次。
巴尔扎克手写的初稿在移交给排字工之后,会被排在一张页边空白很宽的大纸上,这样他便有地方做出大量修改。每一校次过后,由于补充的内容远多于删除的内容, 他的手稿都会扩展而不是缩水。巴尔扎克的修改在每页纸上,杂乱无序地四处蔓延。满是标记的校样令排字工沮丧又困惑。在那个修改即意味着重新排版的年代,要把巴尔扎克的修改输入进去,非常辛苦费力。事实上,巴尔扎克的印刷商订了一个规则,排字工看他的校样超过一个小时就要休息一下。
巴尔扎克差不多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写作。他待在书桌边笔耕的时间,比大多数作家都多。他无止境地投身的结果,就是他的大量作品。1833 年 4 月,在写给叙尔维尔的信中,巴尔扎克说,「一个人在十二个小时内,可以让很多黑字落在白纸上」。而总有一杯像恢复剂一样的咖啡在手边,以帮助巴尔扎克刺激他的突触。对于巴尔扎克来说,要想维持他的不懈计划,灵丹妙药必不可少。即使他的写作工具,也在努力跟上这种近乎残忍的献身。在给叙尔维尔的同一封信里,巴尔扎克说 :「可怜的笔!它应该是钻石做的,才不至于这么快就用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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