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ANTOINE GARA
“哎，不谈这个。” 巴里·迪勒沙哑的嗓门突然提高了声音。最近，狗仔队拍到了迪勒在价值4,000万美元的豪华游艇上度假的照片。当谈到这些照片时，他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巴里·迪勒在过去55年间事业辉煌不断创造奇迹，他曾是好莱坞最有影响力的员工之一，现在是科技巨富。图片来源：JAMEL TOPPIN FOR FORBES
77岁的迪勒坐在他那宽敞办公室里的曲线形沙发上接受采访。他愉快地谈天说地，漫无边际地谈到他在哈德逊河上正在修建的香槟酒杯形浮岛，又痛斥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时而跑题聊一聊法国大革命，又讨论起他不断发展的200亿美元互联网集团IAC/InterActiveCorp。开头提到的照片是他在欧洲度过六周夏日游艇假期时被拍到的。和他一同度假的是他的时装设计师妻子黛安·冯芙丝汀宝，以及一众名人好友，包括歌手凯蒂·佩里、演员奥兰多·布鲁姆和布拉德利·库珀，还有奥普拉、杰夫·贝索斯和女友劳伦·桑切斯。
这天是美国劳动节之后的星期五，迪勒的肌肤还带着假期里晒出的古铜色。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和一双棕色皮鞋，没有穿袜子，仿佛刚从自己心爱的船上走下来。迪勒在假期中去到了斯德哥尔摩和苏格兰，又到了法国、意大利，最后到了希腊的小岛和克罗地亚。狗仔队在意大利帕纳雷阿岛跟上了他们，又在威尼斯拍到贝索斯和桑切斯抱在一起。“这让我很尴尬。”迪勒说道。此刻，窗外大雨倾盆，打落在公司大楼的露台上；这幢大楼由弗兰克·盖里设计，闪闪发亮的白色玻璃构成波浪形的外墙，在雨中更似张满帆的西班牙帆船。他趁机转变了话题，说：“我妻子说我只要坐在引擎上就会很开心。我只是需要到海上而已……在一座能旅行的房子中度假真的是奢侈的享受。”
巴里·迪勒的55年辉煌事业
迪勒在过去55年间事业辉煌，可谓是从普通水手转为起义者，又一路成长为舰队司令。旅程中，迪勒挺过了媒体和科技界的巨变，在几乎每次重要的行业发展潮流之前都能投下大赌注（不过有时则和发展潮流背道而驰）。他曾是好莱坞最有影响力的员工之一，1974到1984年间担任海湾与西方工业公司旗下派拉蒙影业的总裁，之后前往鲁伯特·默多克的福克斯广播公司（Fox Broadcasting），将福克斯建设成为全美第四大广播公司。迪勒打造了一系列大热影视作品，包括派拉蒙电影《周末夜狂热》、《油脂》和《夺宝奇兵》，以及福克斯电视节目《辛普森一家》。不过在上世纪90年代，迪勒加入了售卖廉价锆石饰品起家的QVC购物频道，很快就决定彻底转型，因为这段经历让他相信媒体、商业和互联网的整合是未来大势所趋。迪勒随后在互联网集团IAC/InterActiveCorp拉开人生的第二幕（或者是第三、第四幕，没有人数得清）。这家互联网巨头在过去十年间股价翻了十倍，市值飙涨至如今的200亿美元，为迪勒带来42亿美元财富，送他登上福布斯美国400富豪榜的第168位。
福布斯美国富豪榜第60位的大卫·格芬表示：“巴里是全美国职业生涯最不寻常的人之一。”格芬是迪勒的密友，也是他的前同事，目前自己身家79亿美元。他说：“当他决定接管QVC频道的时候，我非常震惊。我认为这个频道对他来说不够好，不够大，不够重要，或者说不够高级。”
从零到700亿美元
在1993年的一篇《纽约客》报道中，迪勒对观众非线性观看电视的习惯提出了先见之明，几乎就是在描述如今的Netflix。然而当迪勒需要建立自己的流媒体业务时，他也承认，“我们的想法都很糟。”尽管迪勒拥有搜索引擎Ask Jeeves和视频网站Vimeo，但是前者比不过Google，后者比不过YouTube。他还错过了多个投资机会，在百度等中国互联网巨头兴起之初没能投资，在互联网泡沫破灭之后又没能投资亚马逊。当有机会收购旅游代理网站Priceline时，迪勒已经深陷另一家旅游科技公司Expedia的泥潭，捉襟见肘，无力抓住机会。
但是迪勒的成功足以弥补这几次失败。IAC已建成和拆分出十家上市公司，包括Ticketmaster，旅游网站巨头Expedia，以及Tinder的母公司Match Group，总市值达到700亿美元（总收购价约120亿美元）。
迪勒也承认，“从零到700亿美元确实很多，但毕竟也没有7,000亿美元那么多。”他又说：“如果我说因为没达到7,000亿就感到难过，那也太可笑太讨厌了。我没有创建过一家公司。我们只是机会主义者，我觉得也可以算是不错的管理者。我倒是希望我曾创办起一家公司，但话又说回来，我还希望跳舞能跳得像舞王弗雷德·阿斯泰尔一样，或者唱歌唱得像阿黛儿一样呢。”
迪勒1995年接管IAC的前身，自此之后为*创造了14%的复合年回报率，超过了伯克希尔·哈撒韦，击败了标准普尔和迪斯尼、CBS、维亚康姆等好莱坞巨头。亿万富豪马里奥·加贝利是IAC的一位投资人，已经追随迪勒数十年。加贝利评价迪勒称：“他是媒体大亨中最早了解数字世界动态的人，而且他抓住了机会。”格芬还补充说：“巴里永远有计划。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不成功。赌他会失败那是傻瓜才做的事。”
迪勒如今再次挑战传统。他计划将IAC的掌上明珠Match Group剩余部分分割出去，还打算分割出家务分类市场ANGI HomeServices，二者总价值达到200亿美元。随后，迪勒将融合互联网已有的产品和未知的未来，打造一个全新的开始。他颇有哲学深意地说：“我们所有的改变都是不断更新。将Match拆分出来就是IAC的自我更新，让IAC有机会重新开始创造新产品。我们收缩……是为了再次扩张…… 我们将减少50亿美元左右的现金。”
迪勒的前副手、现任优步CEO达拉·科斯罗萨西说，“巴里像一条鲨鱼。如果不一直游泳就会死。所以他会一直不断前行。”
要理解迪勒的内心，重要的是要意识到他喜欢当不被看好者。在收购时，迪勒喜欢买下别人不屑一顾的公司。这其实正是他一部早期成功影片中的情节：迪勒在接管派拉蒙之后制作了1976年喜剧电影《少棒闯天下》，剧中，沃尔特·马修扮演的失意棒球运动员将一支没有天分的加州小联盟棒球队训练成夺冠热门强队。这正是迪勒事业的完美总结。
迪勒说：“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搞电视的小子对电影一无所知。”他谈到这部成本900万美元、票房3,200万美元的电影，表示：“我有这么一部小电影，而且我能够像母亲一样培育它、完成它。这就是我心中的珍宝，比不上史上最大票房的电影，但是我很开心。”谈到这里，他笑容满面，“当时每个人都赌这部影片不会成功。”
好莱坞。图片来源：Photo by Martin Jernberg on Unsplash
年少有为锋芒毕露
迪勒于1942年出生在旧金山，在比弗利山庄长大，其父亲是一位成功的房地产商。迪勒曾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就读，但之后退学，最终在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经纪公司的收发室找到一份工作，在这里与未来的业界标志人物大卫·格芬共事。1964年，迪勒前往美国广播公司（ABC）工作；几年后，他挖到了宝藏，在25岁的年纪为ABC打造了“每周佳片”（Movie of the Week）的概念，为公司开启了数十年的长期崛起。30岁时，迪勒成为主管黄金时段节目的副总裁。一年之后的1974年，他转投派拉蒙的大银幕，在这里工作了近十年，创造了《夺宝奇兵》这样的一系列热门作品。
1984年，迪勒离开这份轻松的工作，加入鲁伯特·默多克的公司，旨在帮他建立第四家全国广播电视网络。周围的人都不看好他，然而他却仅凭有限的预算，就大胆押注《拖家带口》、《辛普森一家》这样的节目，最终把福克斯广播公司打造成了业内巨头。征服了好莱坞之后，迪勒决定重新开始。他回忆道：“当时，我的好奇心越来越少，对我来说这是致命问题。”迪勒于1992年离开福克斯，带着一部麦金塔电脑在全美闯荡，寻找自己的未来。
机缘巧合，当时还只是迪勒朋友的时装设计师黛安·冯芙丝汀宝登上了QVC购物频道售卖丝巾，大获成功。她于是向迪勒介绍了这个机会。迪勒回忆道：“我当时只知道屏幕可以用来讲故事，在这儿（QVC）我却看到屏幕是电话、电视和电脑的初代结合体。”多亏了冯芙丝汀宝的牵线，他迅速被吸引住了；俩人现在结婚已将近20年，冯芙丝汀宝本人的身家净值也达到了约2亿美元。谈到两人的关系时，迪勒这样说：“我会说出一个想法，或者她说出她的想法，然后另一方会说出自己的看法，像小球一样在空中弹来弹去，停在哪里就是哪里。我们是彼此生活中的兴奋剂。”
1992年，QVC寻找买家准备出售。迪勒表示自己在康卡斯特（Comcast）的罗伯茨家族支持下，投资2,500万美元买下了公司。他随即一度试图收购派拉蒙，但卷入了与维亚康姆的萨姆纳·雷德斯通之间的竞标战，没能拿下这家价值96亿美元的制片公司。1994年，罗伯茨家族在计划合并CBS的前夕买下QVC，为迪勒带来1.3亿美元的意外之财。但他也再次失去了工作。
Liberty Media的约翰·马龙（福布斯美国400排行榜第75位，身家73亿美元）之后帮了他大忙。迪勒称马龙在1995年帮助他筹集资金收购了Silver King广播公司。当时Silver King不过是有几家广播电台，还有QVC竞争对手家庭电视购物网（Home Shopping Network）的一点股份。但这就是如今IAC的前身。
在马龙的支持下，迪勒开始进行交易，赚了大量的钱。1997年，他以41亿美元从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手中买下了有线电视频道USA的55%股份，不到四年后又以110亿美元的价格将其转手卖给维旺迪（Vivendi）。1997年，迪勒还以2.1亿美元买下Ticketmaster一半股份，并在2003年买下剩余部分。他于2008年将Ticketmaster分割出去，两年后将其与Live Nation合并。这家公司如今几乎垄断音乐会和体育赛事票务行业，目前价值150亿美元。
生命不息，并购不止
上世纪90年代末，迪勒在黛安的儿子亚历山大·冯芙丝汀宝的建议下，开始研究最早的一家在线约会交友网站。迪勒和亚历山大都认为未来的约会交友将会在线上进行。两人很快发现了总部位于达拉斯的Match.com，于1999年开始投资其中。Match.com最终和Tinder、Hinge等热门平台合并。IAC对Match.com共投资16亿美元，如今持有的股份价值已经增长至170亿美元。迪勒还预测旅行服务也将从线下的旅行社转移至线上网站。1999年，他以2.45亿美元收购了Hotels.com。2001年，迪勒又与微软达成交易，以15亿美元收购Expedia。双方在“911”事件之后不久即同意完成收购。迪勒认定，“生命不息，旅行不止”，以此作为完成这笔交易的理由。Expedia如今价值200亿美元。
并非每笔交易都这么顺利。1999年，迪勒试图收购最早的搜索引擎之一Lycos，但没能成功。鉴于一家名叫谷歌的小公司已在之前一年创立，这样看来这次失败或许也是件好事。不过，迪勒在2005年还是浪费近20亿美元买下了搜索引擎竞赛中的另一陪跑者：Ask Jeeves。
杰弗里·卡森伯格曾是迪勒在派拉蒙时期的下属。卡森伯格相信迪勒将好莱坞摸爬滚打20多年学到的商业直觉和顽强精神完美地带到互联网行业和IAC中。他认为，《少棒闯天下》这样的电影需要一位有信念的制片人才能创造出来，而迪勒能将自己各不相同的网络公司推向成功也是因为同样的信念。卡森伯格说：“巴里总是说电影本身不能自己驱动，必须要靠人的信念和激情推动。”
迪勒目前手中的牌似乎很难打好。眼下，硅谷巨头们就像当年约翰·洛克菲勒的标准石油一样吞噬一切，而迪勒却选择为IAC瘦身。9月初，迪勒愉快接受《福布斯》数小时采访的同时，Facebook表示将成倍加大对在线约会交友服务方面的投入，Match的股价应声下跌。此外，由有着数十年历史的同城服务目录网站Angie’s List发展而来的ANGI HomeServices今年8月也因利润下降，股价*45%。
迪勒还面临法律诉讼的挑战。Tinder的联合创始人肖恩·拉德和贾斯汀·马廷声称自己在与Match合并时被夺走数十亿美元。迪勒对此尖锐回应：“肖恩·拉德只会吹牛，演技还很差。”
迪勒还表示Facebook目前对Match不构成威胁。 “我不会过分担心。” 他戏谑道，接着提到了Facebook可能面临的监管压力。迪勒又将注意力转到谷歌身上，称：“我认为存在着确实的问题。作为广告商赚我们的钱没问题，但是在我看来，再来夺走我们的客户就不好了。”
美国的的Apple Park 。图片来源：Photo by Carles Rabada on Unsplash
迪勒的成功模式：“养成”
迪勒已经将IAC的大部分日常工作交给了新一批渴望交易的高管。领导他们的是40岁的乔伊·莱文（Joey Levin）。莱文曾是负责企业并购的银行家，有一口浓重的芝加哥口音，2015年接任首席执行官一职。2018年3月，莱文主导了对Bluecrew的1,000万美元收购。Bluecrew将建筑工人和物流业者的工作联系起来，恰好符合IAC对ANGI HomeServices的未来愿景。与之相似，去年10月，ANGI斥资约1.5亿美元收购了家务清洁服务Handy。数月后，莱文又花费2.5亿美元买下应用程序Turo。这款应用程序可供车主共享闲置的汽车，类似房东在爱彼迎出租房间一样。
与硅谷巨头的交易相比，迪勒的交易显得微不足道，却更有可能盈利。IAC的竞争对手，互联网集团软银就因对优步（74亿美元）和WeWork（106亿美元）的巨额投资而深陷困境。相比之下，IAC要更加老派。迪勒宁愿投资时间，只花数百万美元就把ANGI这样的公司发展成数十亿美元的企业，而不愿尝试直接投资巨款来加速发展过程。
与硅谷巨头的交易相比，迪勒的交易显得微不足道，却更有可能盈利。
迪勒也没有放弃之前不太成功的投资。IAC仍然拥有Ask Jeeves。如今IAC已经将其更名为Ask，并将其拆分为一家媒体公司和一款网页浏览器。Ask每月仍然可以吸引1.2亿用户，继续为IAC带来收入。迪勒在2006年以数千万美元收购了CollegeHumor的拥有者Connected Ventures。这笔交易在当时广受质疑，但迪勒可能会笑到最后。因为这次收购中，迪勒还买下了视频网站Vimeo。
2015年，32岁的哈佛大学MBA安贾丽·苏德向莱文和迪勒建议，放弃Vimeo亏损的原创内容，将其转型为影视制作人的发布平台。Vimeo如今运营模式类似数亿博客背后的软件WordPress，已经成为逾100万付费用户的首选发布平台。这些用户每年为Vimeo带来超过2亿美元的收入。这一网站最早就像《少棒闯天下》中一无是处的球队，现在已经成为IAC的当家明星，市值增长26%，目前估值为20亿美元。
2019年，迪勒的 IAC 预计将获得50亿美元的收入，比去年增长约12%。然而，其200亿美元的市值似乎仅仅来自Match Group的81%股份和ANGIHomeServices的84%股份。迪勒目前正在考虑放弃这两个业务。
但如果人们以为巴里·迪勒要带着Investopedia、Ask、Bluecrew、 Brides和Turo这些逆风翻盘的品牌就此隐退，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迪勒有些感慨地说：“我一直爱着这家从小一点点长大的公司。我说，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嘲笑我的想法，那就有问题了。”
译 Grant 校 Xiax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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