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手记)武汉,世界欠你们的

(武汉手记)武汉,世界欠你们的

首页模拟经营樱花校园手记更新时间:2024-08-24

49986,2430,这是截至今天武汉新冠肺炎确诊和死亡的数字,冰冷的数字背后是多少个家庭的担惊受怕、忧心如焚、生离死别。今天武汉新增确诊病例是8,今天也是离汉通道关闭的第50天。尽管疫情仍在世界蔓延,但近千万武汉人以及滞留武汉外地人的硬扛,最大限度地把病毒闷在了武汉。千千万万无辜的普通百姓别无选择,但如果没有他们付出的巨大代价,后果更加难以想象。

3月10日,最后49名患者从武汉洪山体育馆方舱医院出舱。至此武汉所有方舱医院休舱。刘宇 摄

刚来武汉时,我的公号曾讲过一个租车行小伙子的故事。当他得知我们是来给医疗队医护人员拍照的,就说了一句话,这么多人来救武汉,我不收你们的钱了。然后让我们把车开走了。后来,他在微信里给我转了一个帖子,里面提到“当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高级顾问布鲁斯·艾尔沃德这样评价:‘我们要认识到武汉人民所做的贡献,世界欠你们的。当这场疫情过去,希望有机会代表世界再一次感谢武汉人民……’这段话让翻译小姐姐几度哽咽”。

武汉小东门立交桥。刘宇 摄

被当作瘟疫一样躲避的武汉人感恩帮助他们的人。其实我们更应该感恩武汉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难了“成了流行语。太难了!武汉人才真是太难了。

志愿者在社区门口执勤。刘宇 摄

离汉通道关闭,史无前例。事实上,不仅仅是把进出武汉的通道封了,而是无数堵隔离墙把每一个社区都封了。千万人口的大城市啊,当绝大多数居民们的基本生活需求解决以后,一些特殊困难如果不是亲身遇到,外人很难想象。哪怕做100个预案,也无法细到每一个个体,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对某些人来说,可能就是横在面前的一座山。

江岸区一家药店在隔离墙上打开一个洞,为居民卖药。刘宇 摄

武汉老旧小区多,很多家庭做饭还在用罐装液化气。刚到武汉我就发现在北京很少见到的现象,电动车后面驮着五、六个液化气罐,穿行在大街小巷。那天在江岸区兰陵村小区门口,我看到送气罐的师傅正在和门口的志愿者交涉。原来小区规定外来电动车不允许进小区。师傅只能扛起30公斤的罐子,一趟趟爬楼梯。没有这些可敬的师傅,一些家庭就可能开不了火。

师傅为兰陵村小区居民搬运天然气罐。刘宇 摄

汉口中山路两旁手机店众多,但基本都大门紧闭,只有西门子银行旧址旁的一家小店还开着,铁栅栏门里身穿防护服、戴着志愿者袖标的技师看到我挂着相机,赶忙解释,他是为医疗队服务的,只是偶尔帮居民解决一下困难。这种情况,我遇到好多次,估计担心我们是暗访人员吧。那天我到一家开着门缝的小店买点生活必需品,东西已经快递到手上,老板见到了相机,说什么也不卖了。门外中年男人告诉我,他的手机坏了,无法与家人联系。家住汉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这家小店。手机换屏要400元,他用手机扫了300,又掏出100现金。

中山路上一家手机店为居民修理手机。刘宇 摄

一些特殊群体所遇到的难处,正常人无法体会。在一元街附近,我看到一个小伙子围着隔离墙转悠了半天,最后站在电动车上,向墙里张望,估计是找什么人吧。我和他打招呼,他对我比手势,才发现是个聋哑人。健全人打个电话或者吆喝几声就能解决的事,对他来说却成了难题。

一个聋哑人从隔离墙外向小区里张望。刘宇 摄

对于老人们来说,日子就更加艰难。武汉大量的医疗资源被用在救治新冠肺炎患者,但这不意味着其它病就不会找上门来。在武汉市中医医院门口,遇到一位男子正给老母亲身上喷洒酒精。老人90岁了,因肠胃病来医院。武汉的公共交通都停了,他们只能等待社区派车接送。

一名男子给看病的老母亲喷酒精。刘宇 摄

一次在街上,四、五辆救火车呼啸而过。我们跳上自己的车,跟着来到一个老小区,好在火情并不严重。这片巷子非常狭窄,一边房子伸出去的晾衣杆,几乎能够到另一边的窗子,加上通道被堵死,一旦发生火灾,后果不堪设想。一位老人听到救火车鸣笛,担心受到波及,不知怎么从隔离墙里翻了出来。我们看到他时,正试图踩在墙外的电动车上爬回去,试了几次只能作罢。我们和他聊了几句,他说当年因为做好事,腿断了。问他有什么困难,他说,家里没钱用了,但是银行已经两个月没开门。我掏出身上仅有的一百元现金,老人说什么也不要,一瘸一拐地走了。

一个老人试图翻过隔离墙。刘宇 摄

还有很多滞留武汉的外地人,原来在这里工作的人还有固定的居所,那些临时来办事、旅游的外地人,住宿、吃饭都成了难题。有关方面已经在尽力帮助他们,设立安置点,提供生活补助。但要全覆盖难之又难。今天为陕西第四批医疗队拍完肖像。我又转到吉庆街口“大排档”群像旁。这个地方我来了不下5次,因为这个群像让我想起了那场著名的“百家宴”。恰好,又遇到50岁的老朱在这里唱歌。昨天,我去给偶然碰到的两个志愿者送防护衣,远远传来的歌声,让我误以为是广播里放出来的。就循声在附近的广场上找到“歌手”。他告诉我,他是襄阳人,现在和一个流浪汉和打工的住在一起。他从小喜欢唱歌,手机里存的几百首歌都会唱,还会豫剧、黄梅戏、越剧。但他一次也没有去过歌厅,只喜欢在街头唱。说起很多人与他合影,老朱满脸自豪。现在街上再也没有人听他唱歌了。不过,通过他随身携带的小扩音器,歌声在寂静广场上空飘荡,好像整个城市都能听到,让人有一种超现实的感觉。

滞留在武汉的老朱在“大排档”群像前唱歌。刘宇 摄

最难的恐怕要算有新冠肺炎患者的家庭了吧。我在一个小区里看到,门洞口贴着“发热门栋”字样,门外堆满自行车,这样的隔离比物质的短缺更让人唏嘘。也许做是出于防护,但可以想见,病人的家属要承受多大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

一个有发热患者的门栋前堵满了障碍物。刘宇 摄

人是社交的动物,一位哲学家说过,喜欢孤独的人不是野兽就是神灵。当把人与外界的联系被人为阻断,城封了,人也要疯了。心灵的创伤,不会随着解封而立刻消散。

住在“发热门栋”里的一位老人。刘宇 摄

50天,武汉人硬生生熬过来了。他们显示出令人动容的坚韧、耐性、乐观……

社区志愿者给住在一元路旁的一个回民送羊肉。刘宇 摄

各个社区组织起来了,建立各种朋友圈,集体采购日用品。平日可能并无交集的邻居,守望相助,抱团取暖。

兰陵村小区的志愿者为居民分发活鱼。刘宇

无数武汉人和滞留的外地人冒着感染的更大风险,报名成为志愿者,为居民服务。

登山爱好者孙先生报名当了志愿者。刘宇 摄

武汉人即便有再大的怨气,也是应该的。但是,我看到对于限制人们行动自由的警察和社区工作者,武汉人表现出极大的理解和宽容。

武汉的街头空空荡荡,快速疾行的快递小哥,保证了近千万居民的基本生活供应。

快递小哥和环卫工人。刘宇 摄

出租车被派往各个社区值守,免费为居民服务。

在社区中心门口值班的出租司机。刘宇 摄

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能见到身穿橘黄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人。在武汉的20天,我没有看到任何一处垃圾堆积如山、污水遍地横流的现象。他们为这座城市保持了体面和尊严。

在长江大桥下劳作的环卫工人。刘宇 摄

这些天,武汉的樱花开了,摩肩接踵赏樱的盛景不在。但春天毕竟来了,梦靥总有醒来的时候。武汉方舱的最后一批患者已经出院,新增病例离清零不远了,曙光初现。但是,当人们回望这场灾难的时候,永远不应该忘记武汉人付出的惨痛代价。

3月10日,李女士随最后一批患者从洪山体育馆方舱医院出院,她的父母仍住在火神山医院。 刘宇 摄

(2020年3月12日)

如果现在不记下来,我怕将来会忘记——刘宇(陈黎明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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