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末期,反装甲武器不断发展,诸如“铁拳”,“巴祖卡”等一系列使用空心装药破甲战斗部的反装甲武器不断服役,标志着厚重的钢甲已经不再是装甲车辆坚不可摧的象征。而随着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微电子技术的不断发展,同时兼具制导能力和破甲战斗部的反坦克导弹应运而生,这使得反坦克武器的发展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尽管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导弹万能论”的思潮对各种武器装备的发展都造成了或多或少的影响,但是坦克作为陆地战场上唯一能兼具进攻,防护和机动性的主战兵器,其存在的价值并没有出现根本上的动摇,在同一时期,见识过苏联装甲洪流的美国人在二战后与苏联走上了冷战的对峙,面对东欧数万辆坦克的重兵压境,万一战争爆发如何抵挡苏联的钢铁洪流,就成了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国家面临的重大挑战,伴随着当时武器发展独特的时代背景,用导弹技术改进传统坦克,就成了一个可以具象化的构想。
1962年,M60主战坦克的改进型M60A1服役,在其服役两年后,美军就开始了导弹化的M60A2坦克的研发。相比传统的M60坦克,M60A2坦克最大的改动就是放弃了原有的105毫米M68线膛炮,转而使用了一门短身管,低膛压的M162坦克炮。
图:M162线膛炮实物。
M162坦克炮是在M551坦克的M81坦克炮的基础上改良而来的一款152毫米坦克炮,受到当时导弹万能论的影响,M162坦克炮在设计上主要用于发射炮射导弹,因此火炮在整体设计上采用了小药室 短粗身管的造型,因其没有配备,也不具备发射穿甲弹的实战能力。M162坦克炮的主要反装甲弹药为MGM51“橡树棍”反坦克导弹和M409破甲榴弹,由于主炮的口径达到了152毫米,这两款使用破甲战斗部的弹药也都能实现500毫米的破甲深度,这一破甲深度不光好于105毫米的破甲弹,也足以摧毁当时全部使用匀质钢装甲的坦克。
图:M409破甲榴弹实物图,可见其药筒非常小。
在上世纪60年代初中期,当时的L7/M68线膛炮的在使用穿甲弹时的500米穿深仅有300毫米,在1500-1800米的交火距离上,无论是火炮威力还是命中精度都难以单方面压制苏军坦克,因此,按照美军当时的构想,M60A2坦克在装备部队后,将以每个坦克营中配置10-14辆的比例与M60A1坦克混编,在交战初期用“橡树棍”导弹远程吊射敌方坦克,而在双方接近到炮射导弹的射击近界以内后(约730米),则直接用破甲弹轰击对手。M60A2坦克的弹药基数为46发,其中13发为“橡树棍”导弹,33发为普通炮弹,这一数字要少于M60A1/A3的63发,不过考虑到炮塔尺寸缩小,反坦克导弹带来的性能增益等因素,也还算可以接受,除了上述两种主要弹药,M162坦克炮还配发M625反步兵箭弹,M657榴弹,M410发烟弹等辅助弹药,此外还有用于训练的M411曳光弹和M596假弹。
图:发射橡树棍导弹的M60A2坦克。
除了主火力的变迁,为了适配这门新的主炮,M60A2坦克换了一个新的铸造炮塔,在外观上,新炮塔的整体形状是在一个呈扁平的流线型炮塔底部上安装有一个细长的炮塔主体,在交战中,M60A2的炮塔底部极为扁平,有利于弹开来袭炮弹并提高装甲的等效厚度,而虽然M60A2坦克的炮塔中部相对凸起,但在其大面积炮盾的遮蔽下,M60A2坦克的炮塔前装甲厚度可达290毫米,这一水平是M60系列坦克中最厚的。除此之外,这款新设计的炮塔虽然一定程度上减少了炮塔的内部容积,但是将炮塔的正面投影缩小了70%,大幅度降低了坦克在交战中被击中的概率,因此,在M60系列坦克的各个早期型号中,M60A2坦克的理论防护能力是最强的。在火炮观瞄方面,M60A2坦克的车长和炮长各配备一具M50潜望式瞄准镜,在使用AN/VVG-2/红宝石激光测距仪或者备份的光学测距仪测距后,可自动或手动向车载的M19弹道计算机输入包括距离、弹种、炮耳轴倾斜、横风、炮管下垂、炮膛磨损、偏流、视差、归零及运动目标方位角速度等参数,由弹道计算机计算弹道修正量。坦克的主炮,机枪和瞄准具都有双向稳定功能,具备车长跨越炮长操作的功能和理论上的行进间开火能力,而在使用反坦克导弹时,则需要炮长切换到导弹模式并使用专门的M126瞄准镜瞄准。
图:从上往下看,M60A2坦克的炮塔正面投影很小
防护方面,除了新炮塔带来的增益以外,M60A2坦克的车体防护水平与A1相同,都是首上110毫米/25度,首下110毫米/35度,车体侧面及顶部35.8-74毫米的水平,至于M60A2的炮塔侧面,则有63.5毫米的水平。除了装甲防护,M60A2坦克的其他防护手段包括集体超压三防装置,带有集中过滤功能的E56R3单兵防毒面具,烟幕弹和二氧化碳灭火装置,其中,M60A2的两座四联装烟幕弹发射器除了烟幕弹以外,还可以填装反步兵霰弹。整体来讲,相比上世纪60年代基本放弃装甲防护能力的欧洲坦克,M60A2坦克的装甲防护能力算是相当不错,但是由于车内的弹药直接摆在乘员身边的,一旦装甲被击穿,车上乘员极有可能因为弹药殉爆而遭殃,此外M60A2坦克的液压动力炮塔在受损后也有发生火灾造成二次伤害的可能。
图:反坦克导弹就放在车组成员身边……
动力系统方面,早期型M60A2坦克使用的是大陆公司的AVDS-1790-2A柴油机 艾利逊公司的CD850-5型变速器,柴油主机功率为750马力,变速箱有前2后1三个挡位,最大公路时速48千米。到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部分M60A2坦克的动力系统曾进行升级,柴油机和变速箱分别被升级为AVDS-1790-2C/D型和CD850-6型,不过这种子型号的升级对坦克的实际性能提升不大。在M60A2坦克投产之前,美军曾计划直接给M60A1坦克换装炮塔以达到A2的标准,因此先期生产243个M60A2坦克被直接安装在了已生产的M60A1坦克底盘上,而后期专门生产的M60A2坦克底盘在前者的引擎散热网下上加装了一套防止主炮废气倒灌的气吹装置,使用两款底盘的坦克最终都被称为M60A2坦克,两者的柴油机和变速箱也是完全相同的。
相比看上去很炫酷的武器系统,M60A2坦克的研制和服役表现实际并不出色,造成这一结果的关键,还是坦克上那门中看不中用的152毫米坦克炮。M60A2坦克在上世纪60年代初开始研制,到1965年造出了第一辆样车,并在1966年底开始量产。尽管坦克的开发进度很快,但是乐观的生产商还是低估了新生事物带来的技术障碍。由于当时的微电子技术还不成熟,“橡树棍”反坦克导弹及其火控系统故障频发,复杂的电子设备和高发的故障让M60A2坦克迟迟不能定型,这种局面直接导致大量已经被生产出来的M60A2坦克处于封存和闲置的状态,为了解决这些技术问题,坦克的研发团队不得不在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里进行了大量实验和改进。这种一边生产一边测试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1972年,在这一年,解决了全部问题的M60A2坦克终于开始试装,并在第二年大批量交付部队。尽管M60A2坦克最终克服万难得以装备部队,但从坦克量产到大批量装备部队,这中间耽误了7年的时间,在这7年里,各国的反坦克武器都在快速发展,各国也都在思考克制反坦克导弹和破甲战斗部的办法,M60A2坦克耽误的时间,正好是反坦克导弹最为辉煌的一段时间,等到坦克真正服役时,留给坦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从1973年4月起,M60A2坦克开始装备美军装甲部队,该坦克美军总共装备了540辆(约9个营),其装备大户主要是在西德境内的美军坦克部队。虽然美军在研发M60A2坦克之时曾经制定了让该车与M60A1坦克混编的战术,但是等到实际装备部队的时候,M60A2坦克仍然是以坦克营为单位整体换装的。综合来看M60A2坦克服役后的表现,实际其没有达到美军的预期,存在的主要问题则是操作过于复杂和弹道性能太差。由于当时电子设备过于复杂以及美国大兵的文化水平普遍一般,“橡树棍”反坦克导弹的操作对于基层士兵来讲实在是过于复杂了,以至于美军部队当时给坦克起了个“星际战舰”的外号,这一外号的名声最后甚至盖过了M60系列坦克的官方绰号“巴顿”。至于M60A2坦克上的M162坦克炮,其性能也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尽管用坦克炮发射炮射导弹的初衷很好,但是操作反坦克导弹这一武器无论是从专业程度还是战术编成的角度看,都交给专门的反坦克分队更为合理一点,在坦克炮的设计上过分的迁就“反坦克导弹”这一属性也显得本末倒置。
图:和橡树棍导弹同一时期的陶式导弹性能更好,使用也更灵活
在M162坦克炮的实际使用中,尽管其能在2000米的距离上用炮射导弹远程狙击敌方坦克,但由于“橡树棍”反坦克导弹使用的是半主动红外制导,在导弹发射后需要发射平台对目标进行持续照射,这就意味着从导弹开始瞄准到命中目标的这10秒内坦克必须静止不动,这样一来在自己狙击敌人的同时,也可能招来更多敌人的集火,这对于在一线冲锋的坦克兵来讲是极不友好的,也变相削弱了炮射导弹在反坦克作战中的实战价值。而在发射常规炮弹时,由于M162坦克炮的身管长度和主炮膛压都极低,打出去的炮弹弹道弯曲而且初速很低,这就导致尽管纸面上M162坦克炮的近距离精度不错,但在实际战场环境下,炮弹的飞行时间较长,受到风速和地心引力的影响较大,实际的命中精度比105坦克炮差得多。关于M162坦克炮存在的问题,美军也试图通过加长主炮身管长度的方式进行解决,在M60A2坦克研发的同期,美军搞出了加长身管的XM150型152毫米坦克炮并将其用于MBT70坦克,尽管XM150坦克炮在理论上具备了发射动能穿甲弹的能力,并且拥有相对好的弹道性能,但是美系152坦克炮膛压低,药室小的缺点是刻在骨子里的,在MBT70坦克项目研发失败以后,美国人也放弃了这条技术路线,这也就基本注定了M60A2坦克失败的命运。
图:MBT70项目的失败基本上断绝了M60A2最后的发展空间。
到了上世纪80年代,随着复合装甲和反应装甲的逐步普及,破甲战斗部对坦克的打击效能被大幅削弱,而在同一时期,随着各国基础工业的发展,坦克炮的膛压和发射药的药效都有巨大的提升,这使得传统的动能穿甲弹取代了破甲弹重新成为反装甲弹药的首选。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美军于1981年退役了全部的M60A2坦克,绝大多数的M60A2坦克车体在退役后被废物利用,他们在安尼斯顿陆军基地被改造成了M728战斗工程车和M60坦克架桥车,这两款战车在这之后又继续服役了很多年,直到本世纪初才从美军中退役,至今仍有少数在国民警卫队中服役。在M60A2坦克退役后,与之在武备上同源的M551轻型坦克则在海湾战争之后也退出了现役,自此,在装备发展史上曾经占有一席之地的大口径主炮导弹坦克彻底消逝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图:由M60A2改进而来的M728工程车算是对大口径短炮的最后致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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