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精摘——现代非洲狩猎的浮光掠影（非洲荒野狩猎）

曾几何时，人类猎*动物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这些大型食肉动物却需要人类去保护。狩猎曾经是人类勇气和智慧的象征，现在却使人性中自私和贪婪的一面昭然若揭。大卫·钱斯勒的非洲狩猎摄影项目试图记录和还原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现代狩猎活动和产业，并借以探讨人类与野生动物、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及二者需要如何共同面对急剧变化的自然环境。

从“safari”到“safari”：现代非洲狩猎的浮光掠影

人类与自然和动物之间的关系，有一个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狩猎亦然。

《圣经》中记载，上帝创世，共用七天。上帝在第五天造出飞禽、昆虫、牲畜和野兽，令各从其类。第六天，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类。上帝将人类安置于伊甸园内，并使其“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和地上各样爬行的活物”。神赐福于人类，告诉他一切结种子的菜蔬和结有核的果实都可以吃。

但是上帝没有想到的是，按照他自己形象创造出来的人并不如自己那样具有完美的神性，他们自私而贪婪，也没有办法理解神赐予其食物并让其“管理”一切生命的真正意义。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园后，按照伊甸园的模样在大地上建造自己的“天堂”。他们繁衍生息，以种地和牧羊为生。但他们并没有按照神的旨意去合理管理土地和动物，而是建立了一种破坏性的毫无节制的统治和发展模式。从此，人和动物的关系就像那失落的伊甸园一样，再也无法达到一种完全完美的和谐与平衡。

随着对自然认识的加深和生产力的发展，人类渐渐拥有了与自然抗衡的智慧和能力，他们不但食用蔬菜和果实，还学会了狩猎，将自卫与果腹合二为一。自卫和果腹是人类狩猎的最初目的。但随着社会发展和科学进步，人与自然和动物之间那种田园牧歌式的和谐状态被现代工业文明肢解得支离破碎，狩猎也开始变得意义复杂起来。

曾经的贵族运动：去非洲狩猎

非洲大陆，拥有广袤的草原、茂密的森林和种类繁多的野生动物。据考证，人类足迹最早便是从这里出现，从而遍布世界各地。

早在大规模的殖民时代到来之前，就已经有零星的探险家和专业的白人猎手涉足过非洲这片神奇的土地。19世纪中期，英国人汤姆森带着两支步枪和几袋子弹，来到东非开始其长达两年的狩猎旅行。两年多的时间里，汤姆森猎获了包括非洲“五大兽”（大象、野牛、狮子、猎豹、犀牛）在内的数百种野生动物，他的荒野冒险也点燃了西方上流社会的想象之火，“到非洲去打猎”成为当时西方王室和贵族展示其地位、权力、财富和勇气的一种时髦而又刺激的方式，并延续至今。

去非洲狩猎是对海明威一生信奉的英雄主义哲学的最佳诠释：“他已经开始发展出一套做英雄的哲学，需要在行动中加以验证。美国的边疆都已经被征服，拓荒者的时代已经远去，又没有办法随时来场大战测试勇气和枪法。斗牛虽然是一种英勇行为，但他又不是斗牛士，不能真正沉浸其中，所以，他必须要去一趟非洲*一些狮子。”在海明威所谓的英雄主义哲学的背后，其实是人类被现代工业文明异化的苦闷无奈和无谓的抗争。

除了白人在非洲的狩猎传统外，非洲土著也有自己的狩猎观和风俗。他们猎*狮子、花豹和鬣狗，是因为这些动物会吃掉他们赖以生存的耕牛和羊群，甚至是人。在坦桑尼亚北部，年轻的马赛依男性在参加成人礼之前，需要用矛*死雄狮，并取下鬃毛做成头饰。这种传统至今依然存在。

从“safari”到“safari”：猎*还是保护？

“safari”一词出现于19世纪晚期，正是贵族狩猎大规模兴起之时。其在非洲土著斯瓦西里语中为“远行”之意，后来由于贵族狩猎传统延伸为“非洲狩猎游行”。欧美富人去非洲大陆游猎曾经盛极一时，但是从上个世纪30年代开始，情况发生了变化。大型野生哺乳动物数量减少，生态平衡遭到破坏，狩猎游戏难以为继。因此制定制度和建立保护区成为必需。而此时这些保护措施的最终目的仅仅是为了让富人狩猎这项传统运动持续下去。随着资产阶级和消费主义的兴起，去非洲狩猎不再只是王室和贵族的特权，而变成一种大型商业活动。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就可以去非洲猎*一头狮子或猎豹，并将它们的头颅和皮毛作为战利品带回永久保存。非洲野生动物也因此遭到毁灭性打击。

随着非洲大陆野生动物因为狩猎而大规模减少以及二战后非洲独立民族国家的建立，南非、肯尼亚、津巴布韦等非洲国家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试图通过立法和发放收费执照的方式授权和限制规范狩猎活动，以此来保护野生动物和维持生态平衡。其中以肯尼亚政府的行动最为有效，并成为其他非洲国家学习的典范，“safari”一词也因此有了新的含义：观赏野生动物的一种海外旅行方式。乐观的环保主义人士宣称：“经过30多年的发展，今天‘safari’已成为肯尼亚旅游观光的一大品牌，每年都有数百万游客从世界各地前往肯尼亚当地体验。他们乘坐吉普、小型观光飞机进入各个自然保护区，近距离观察野生动物—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庞大的火烈鸟群在身边飞起;前方的草丛中潜伏着几头母狮;斑马对观光车视而不见，依旧埋头吃草……如今，游客的镜头已经取代了往日的猎枪，肯尼亚获得了动物保护与观光收益的双赢……”但其实，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虽然富人大规模的毫无限制的非洲狩猎活动已经式微，但小范围的顶级富人狩猎游戏却依然存在。甚至连非洲当地的一些生物学家也认为，完全废除狩猎运动，将会有“灾难性”的后果。比如非洲象，它们在自然界的掠食者已经灭绝，如果没有人为的干涉，这个物种要么到处泛滥，要么濒临灭绝，没有办法长期保持平衡。

有限制地开放狩猎渐渐得到非洲当地政府与大部分生态保护人士认可。在那些给定的可以狩猎的区域内，当地人、动物保护专家和专业猎人一起工作。比如，对于一只年迈的象牙老化的非洲象，慢慢饿死曾是它唯一的结局。现在，通过多方的协调合作与专业猎*，猎人客户得到象牙、象脚和兽皮，当地人得到新鲜的象肉。在极度贫困的非洲地区，象肉甚至有可能是整个村庄一个巨大的蛋白质营养源。

我的摄影故事：记录、还原与思考

现代非洲狩猎运动已经成为一个利益错综复杂的产业链，我与此相关的摄影项目饱受动物保护主义者的质疑，也因此变得充满争议。但是，“狩猎者”“猎物”和“狩猎俱乐部”这些摄影项目并非简单的反对或是赞同，我只是想通过照相机镜头去尽可能真实地记录非洲狩猎活动和还原这个庞大的产业体系。

“许多新来的移民都是些瘾头很大的运动家，来复枪声在田野里回荡。”殖民时代的西方狩猎者犹如一群“带枪的蝗虫”在非洲大陆上肆虐，所到之处，都变成野生动物的地狱。但在上个世纪中期生态主义和野生动物保护主义兴起之前，并没有人或组织去谴责这种野蛮和血腥的狩猎游戏，相反富人狩猎者还会感到自豪与荣光，因为猎*大型动物被视为一种展示勇气与力量、权力与财富的“辉煌壮举”。即使是在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保护野生动物的重要性，血腥狩猎受到强烈谴责的今天，这种传统的狩猎观还依然存在。所以在我的照片中，你能看到富人狩猎者猎*动物后的真实表情，他们的骄傲多于怜悯。

世事吊诡。我不得不承认这种非洲富人狩猎游戏对野生动物和当地环境带来的影响和伤害，那些“safari”公园就如同“充满子弹的迪斯尼乐园”。另外，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狩猎产业在近两年里发展迅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传统的畜牧业因为持续的干旱而衰退。因此，实际上，政府通过收取高昂的狩猎许可费不但可以建立更多的野生动物保护区，还能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建立规范的狩猎许可制度和法律，不仅津巴布韦和博茨瓦纳在这样做，坦桑尼亚和南非也在这样做。非洲大陆上的国家应该团结起来，共同面对。不要只是站在那儿无关痛痒地喊几声反对*戮的口号，而是要深入了解并思考：狩猎产业存在的根源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如此热衷于射*动物？

时代变了，但狩猎游戏还在继续。曾几何时，人类猎*动物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这些大型食肉动物却需要人类去保护。它曾经是人类勇气和智慧的象征，现在却使人性中自私和贪婪的一面昭然若揭。在现代社会，人类远离土地，漠视自然规律，为了一己贪欲而滥用上帝赋予的合理“管理”权。但所幸的是，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理解圣雄甘地的箴言—“一个伟大民族的道德观蕴含于他们对待动物的态度之中”，并做出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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