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手县令计除黑窑
明朝万历年间,陕西渭北高原的黄龙县,有个县官叫苏万年。此人少年时家境贫寒,30岁考中进士,做官后体察民情,为官清廉,深受老百姓的爱戴。但他性格内向,喜欢独来独往,常常孤身一人青衣小帽到乡野村舍私察暗访。同时,苏县令在闲暇时也喜欢书法篆刻,有一手治印的绝活。他刻制的印章,大者如鸡蛋,可容纳数百字,小者如豆粒,也可含十多个字,人送雅号苏圣手。
一天早晨,县衙门的堂鼓响了起来。苏县令升堂后让人把击鼓人带上来,击鼓的是一个叫李氏的妇人。她说她家男人叫王柱子,是个货郎,30岁,前天一早挑着货担到城外去卖,可至今三天了也没回来。这几天,她托两个哥哥到城外各处找了两天,一点儿音信没有,就来报官了。苏县令把李氏安慰一番,让她先回去。李氏走后,苏县令立马就派人四处去寻找王柱子的踪影。可是,10天过去了,苏县令也没得到王柱子的任何情况,各地的地保也没发现有王柱子尸体之类的遗物。苏县令感到这个案件要成死案了想到报案的人家,心里很过意不去。他面让人给李氏送了些银子维持生活。面暗暗发誓,一定要亲手把这个无头案破了。
这年初秋的一天早晨,苏万年觉得天气很好,衙内也无事,就换了-身便服,只身走出城外。正当他沿着一条山间小溪慢慢往回行走时,突然从一旁的蒿草丛中蹿出两个彪形大汉劈头盖脸将他按倒,快速地装入一条布袋,堵上嘴巴,扛上便走。他在布袋里乱踢腾,使扛布袋的人难以行走,大汉就朝着布袋打了几记重拳,其中一拳正打在苏万年的太阳穴处,他双眼一阵发黑,昏了过去。
当苏万年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中天时分。他发现身边全是黑乎乎的泥巴和灰土,仔细打量四周,这才知道自己身在一座无名的煤矿大院内。他终于明白,他是被人抓来充当苦力的。这时,一个看守苏万年的男人见他醒过来了,端来一碗稀饭和两个馒头,对他说:“到了这里的人,就得认命学乖。吃饭吧,吃饱了等会儿就要下窑干活,窑主还等着你今夜帮他出煤赚钱呢!”
苏万年不声不响地接过馒头和稀饭,“啪”地一声,连托盘带碗一下砸在墙上,大吼一声:“死了你们的贼心!老子就是死,也不会替你们卖命做苦力的!去把你们的窑主叫来!”
“嗯?你的身份看来不小呢!你想造反吗?别找麻烦哟!”那人瞪大眼睛说,“窑主忙得要命,你想见就能见吗?”
“快滚去传话,否则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苏万年又吼了一声。
那人瞧了苏万年一会儿,见他一点儿也不妥协,只得把他带到窑主的窑洞里。苏万年让那人和屋子里的人都出去,然后对窑主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窑主不以为然地说:“什么人?当然是我请来的挖煤工了!”
苏万年不理他,直接问:“你知道苏万年这个名字吗?那是本县的县令。”
窑主想起来了,说:“没错,本县县令叫苏万年。”
“我就是苏万年!”
窑主一惊,仔细打量了苏万年一番,见他神态平静,不像是说谎话,脑袋“嗡”地一声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小人有罪,多有冒犯,请大人恕罪!”没想到自己抓矿工,竟然抓到本县的父母官头上了。
“罢了!罢了!不知者不怪,起来吧!”苏万年装作无事的样子,大度地拉起窑主。然后,他拍拍自己的衣袖,说:“好了,你开你的煤窑,我游我的山景,咱们谁也不耽误谁的工夫。”说罢起身就想离开。
窑主赶紧上前又抓住苏万年的手,说:“大人慢走。小人今生能和大人在此相聚,也是前生有缘,今世有福。且容小人备一桌酒菜为老爷压惊、谢罪。”苏万年想推辞,窑主“扑通”一声又在他面前跪下了,还抱住了他的腿,苏万年只得应允。窑主爬起来亲自为苏万年斟上一杯茶,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酒菜就端上来了。窑主亲自作陪,与苏万年推杯换盖饮起来。饮了半个时辰,苏万年看天色不早,便起来告辞。这时,忽然从门外冲进来三个汉子,把苏万年双臂扭了起来。苏万年不解地问:“窑主,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了,好-个足智多谋、声色不露的县老爷,你想给我玩金蝉脱壳之计,然后派人来收拾我,是不是?只可惜,你这招失算了。
原来,刚才窑主出去把县令被误捉来当苦力的事向手下亲信们一说,马上引起了几位亲信的警惕。他们权衡一番后,觉得事已至此,一不做,不休,就让县令进得来出不去,在此做永久的苦工算了。反正,放了人也是错,就一错错到底,有来无回,以绝后患。
苏万年知道自己陷入了无底深渊,便声色俱厉地说:“大胆刁民,你们私自拘押朝廷命官,这样下去你们会后悔的!”
窑主一拱手说:“大人,你放心,我只是暂时要你在这里住些日子,我们反正缺少的是劳工,我们会给你吃,给你穿,只要你帮我们干活,在这里一样会活到七老八十。
苏万年没想到窑主与帮手们竟如此胆大妄为,奸诈阴险!可怜一任具令,在这山野煤窑中,独身一人,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几个汉子不由分说,马上把苏万年蒙上眼睛,押到煤窑里,跟外界隔绝起来。
从此以后,苏万年成了一名挖煤,头戴矿灯帽,手持镐锨,整天在窑底匍匐跪爬,艰辛地工作,有时甚至要遭受工头的呵斥和鞭打。
窑主将苏万年囚禁到窑底后,命令心腹帮手把守住窑口,所有的窑工都一律不得出窑口,吃饭睡觉都在窑侧一个仓内。
一天,苏万年干活时实在累得不行,就坐下歇了一会儿,恰巧工头巡查过来看见了,他挥起鞭子就打了苏万年几下。旁边一个精瘦的男子帮苏万年说了一句辩解的话,工头又挥鞭朝那男子打了几下。
当时旁边有几个工人都恼怒起来,眼看就要与工头剑拔弩张大干起来,苏万年急忙拦住,好言劝说,大家才慢慢平静下来没有闹事。待工头走后,苏万年问那瘦男子的姓名,他说叫王柱子。苏万年此时才明白,当初王柱子为什么失踪后无影无迹。
这时,王柱子问苏万年:“为什么刚才要向工头低声下气,不让大家反抗?”苏万年拍拍王柱子的肩膀,没有直接回答,却鼓励他挺住:“在这儿不但要干好活儿,还要吃饱饭,保护好身体,时间到了,一定要活着出去。王柱子有些兴奋,忙问他有好的办法逃走吗,苏万年摇头说暂时没有。
王柱子听了,又黯然神伤起来。苏万年说:“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等折腾够了时间,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从此以后,大家很安分地干活,工头对他们的惩罚打骂也少了。
秋去冬来,转眼几个月过去,到了寒冬腊月。一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只见窑口一阵混乱。大家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几个兵丁冲了进来,命令大家停止劳动,全部出去。大家到了窑洞外,才知道是知府张万成大人突然带领100多名兵丁捕头从天而降,将煤窑团团围住,进入窑矿区,四处搜查,把困于窑井里的窑工全部放出。
当知府在窑工群里见到面容憔悴的县令苏万年时,几乎都不敢相认。知府大人不禁感慨万千:“万年兄,你与劳工们受尽人间地狱之苦,这灭绝人性的窑主,真该天*!”
窑主面对怒气冲天的知府大人,站在那儿全身颤抖不已。知府手一挥:“把这些无法无天的狂徒,给我重枷重锁铐了!”被铐的窑主到现在也不明白,这事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怎么会东窗事发,落入官府之手呢?
原来,苏万年被囚窑内后,一刻也没有放弃要逃生窑外、重见天日的念头。他苦苦寻思,最后终于想出一个求生之计:他每天将手指咬破,用鲜血把自己的姓名书写于煤块之上,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从不间断,后来双手尽是疤痕。无法用血写字了,他就用铁钉,利用歇息之时,在许多煤块上刻上印章,再在旁边涂抹上血迹以作提示。就这样周而复始,这些写有苏万年姓名的煤块便源源不断地流问各地……
这年冬天的一天,知府围炉读书掩卷沉思之际,目光从炉旁堆煤上掠过。忽然,他发觉一块煤上似有血渍,引起他的注意,捞起细看,好像血迹旁边还有字迹,不由好奇。遂仔细观看,这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上面竟然是“苏万年”三个字。他马上传来一位捕头,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捕头说,他昨日傍晚在家时也发现了一个有血迹的煤块,正怀疑这血迹,忽然又见到“苏万年”的印章,觉得蹊跷,还没来得及跟知府谈及此事呢,只是没有想到苏县令会与煤窑……
知府大人与苏县令原系同榜进士,交谊很深,苏县令的失踪,令他焦急万分,曾暗中派人四处打探均无消息。想不到如今竟意外发现苏万年的血书。知府大人马上派贴心捕头差役去暗查这批煤的来源,顺藤摸瓜,很快找到了煤窑的位置,立即调拨人马包围了这个煤窑。
知府上前拉住苏万年的手,只见苏万年的双手十指无一完好,血渍疤痕让人触目惊心,禁不住泪流满面。苏万年跪地哭道:“多谢知府大人的救命之恩!”张知府说:“不,是你那坚持不懈的毅力和奇特的血书救了自己啊!”
后来,随着窑主一伙犯人的人头落地,苏县令机智自救的故事也流传成了机智大胆地深入虎穴当卧底,铲除黑窑矿,拯救受苦百姓的英雄传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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