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0月,蒋介石发动了“昆明事件”,免去了龙云云南省主席。当龙云离开昆明之际,杜聿明特意在机场举行了欢送仪式。
当天,昆明巫家坝机场鼓乐齐鸣,热闹非凡。当龙云步上舷梯时,杜聿明戎装佩剑,跑步到龙云面前立正,敬军礼:“对不起院长。”
龙云问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杜聿明大声回答:“报告主任,我很满意。”
龙云道:“你的兵该撤出昆明了吧?”杜聿明道:“主任的飞机一起飞,部队马上就撤出。”
至此,当了17年“云南王”的龙云,黯然下了台。回想龙云这一路走来的经历,可以用“精彩绝伦”来概括。
龙云如何当上的“云南王”?1914年秋,昆明城来了个法国大力士。此人虎背熊腰,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他扬言:“有谁能打败我,我就离开昆明。若是无人打败我,那昆明就是我的天下了。”
开头2天,打擂的人倒是不少,但一个个都被这个法国大力士打了下去。到了第3天,龙云求学的讲武堂放假了。他被同学拉着去看热闹,过程中他见外国人好是嚣张,就决心出手教训一下。
龙云武艺高强,法国大力士不敌,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此事一出,龙云的名声一下子在昆明城传开了。当时的云南都督叫唐继尧,他得知消息后,记住了“龙云”这个名字。
图 | 龙云
同年年底,龙云从讲武堂毕业。与此同时,蔡锷想要调唐继尧的随从邹若衡到自己身边当副官。邹若衡临走时,给唐继尧推荐了龙云。一听这个名字,唐继尧问道:“就是那个打败法国大力士的年轻人?”
得到肯定答案后,唐继尧高兴地说:“好,让他到我这儿来吧。”
就这样,龙云被任命为中尉侍从副官,跟在唐继尧的身边。龙云聪明好学,为人机灵,深得唐继尧的赏识。不到2个月,他就当上了警卫军副大队长。
这天,警卫军军营里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号声。士兵们被拉到5公里外的一个小山上演习。演习结束返回军营时,忽然发现军旗不见了。此事很快被唐继尧知道,他大怒道:“军人把军旗弄丢了,还打什么仗!”气头上的他,直接下令把大队长枪毙了。
大队长一死,龙云便顺理成章地转正了。可不久后,警卫军盛传军旗弄丢是龙云设下的套。原大队长的老婆扬言要找龙云算账,但人已经死了,算账也无济于事。于是,龙云便给了她一笔巨款,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龙云当上警卫军大队长后,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把唐继尧服侍得舒舒服服。
2年后,唐继尧在“川滇战争”中失败。唐继尧手下的一名军长反叛,逼迫他下台。就在这时,龙云挺身而出,率领百余人护送唐继尧离开昆明,去了香港。
图 | 唐继尧
在香港,唐继尧找龙云长谈,希望他留在蒙自,为他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发挥作用。龙云点头,表示答应。第2年,唐继尧在龙云的帮助下,重返昆明,反叛他的军长在战争中被打死。
为了表彰龙云,唐继尧提拨他为第五军军长兼滇中镇守使,从此,龙云成为滇军中举足轻重的将领。
1925年,龙云奉唐继尧之命率部攻打广西。结果兵败,被免去了第五军军长的职务。接着,唐继尧把自己的亲信抬了上去。这样的举措,引起了龙云的愤慨。次年,龙云集结了胡若愚、张汝骥、李选廷3位镇守使,一起对唐继尧实行兵谏。
唐继尧无奈交出兵权,没多久便病逝了。
唐继尧病逝后,南京国民政府批准成立了“云南省政府委员会”,龙云、胡若愚、张汝骥、胡瑛等人出任省府委员。按照规定,应该在省府委员中产生省主席,主持全省政府。可是因为各种原因,省主席一时产生不了,他们便采取了一个奇特的办法。
那就是,省主席按月轮流坐庄。由于龙云战功显著,排在第1个月任主席。时间到了,他把主席的接力棒交到了第二任胡若愚的手中。
当时,云南分为滇东、滇南、滇西三个区。龙云在滇东,司令部设在昆明。胡若愚任滇南,司令部设在蒙自。唐继禹在滇西,司令部设在大理。
1927年6月13日,龙云在散步途中遇到了胡若愚部的一个连长前来拜访。龙云感到很奇怪,问:“你们部队在蒙自,怎么跑到昆明来了?”
图 | 胡若愚
那连长报告说:“我们部队昨天才从滇南调到昆明。奉命白天睡觉,夜间待命。我趁着士兵入睡之时,抽空来看看老长官。”
龙云听后,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
送走了那位连长后,龙云分别打电话给他的部下高荫槐和卢汉2位旅长,下令让他们把部队拉到北较场营房。北郊场在昆明城外郊区。收到命令后,高荫槐去执行了,而卢汉忙着打麻将就没有理会。
当天半夜,胡若愚派兵将龙云的住所团团包围,准备捉拿龙云。龙云一边指挥警卫部队抵抗,一边打电话给北较场摇人。可是电话已打不通,龙云不知道的是,高荫槐的部队也受到了胡若愚部的突袭,他只能带着散兵,向滇西方向撤退。
第2天,法国驻滇总领事李必立出面协调,提出只要龙云停止抵抗,前往省政府所在地五华山。那么,他的家属,便可以到法国领事馆避难。考虑到家属的安全,龙云只好答应。等他一到五华山,立马被胡若愚被扣住了。
龙云被抓,在滇西的高荫槐经过一番考虑后,决定到大理投奔唐继禹。他给唐继禹发了一封电报,说明龙云遇难,自己愿意拥护唐继禹,听其指挥。唐继禹收到电报后,立即同意了。
于是,高荫槐整编散兵,直奔大理而来。在途中,他们遇到了拥护胡若愚的李和生部的追击。在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后,高荫槐号令众将士,发起反击,与李和生部打一场生死决战。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战士们破釜沉舟,一鼓作气把敌军打回去了。高荫槐下令乘胜追击,导致胡若愚后续部队,来不及布阵,只好跟着往后撤。眼见高荫槐的部队士气高涨,胡若愚也急了,他仓促逃离昆明,并把龙云也一并带走了。
此时,胡若愚赶紧和龙云说好话,说他是受了张汝骥的怂恿,才搞了政变。胡若愚还说,龙云回到部队后,万万不能放过张汝骥。说完,胡若愚便把龙云放了,他自己带着残余部队,向四川退去。
不久,龙云与高荫槐的部队会合后,当上了云南省主席。至于张汝槐,第2年被执行了枪决。
龙云在云南执政的日子龙云当上了“云南王”后,很想有一番作为。为治理云南,他采取了一些积极的措施。
比如说,彻底清除省内武装盘踞的现象,维护社会治安,消灭了多如牛毛的土匪。到了1935年,云南全省匪患,已经平定。
在经济、农业、基础设施建设、以及教育等多个方面,龙云都花了不少精力去搞。此外,龙云还特别重视军队,在他接管了滇政后,立即投入了对滇军的整顿之中。
当时滇军,从一般士兵到长官,几乎都是职业军人,云南称之为“兵油子”。这些“兵油子”多半是游手好闲之人,遇到“募兵”,便去“吃粮”。龙云整顿军队后,使滇军有了“脱胎换骨”的新面貌,为以后滇军参加抗日,立下了功劳。
抗日战争以前,从南京到昆明的公路已修通。这条从昆明往西延伸,可抵达下关。可是,从下关到缅甸的九谷,还有约几百公里没有通车。抗日战争爆发后,龙云屡次向蒋介石写信,建议兴建滇缅公路。他在信中说,若是修好了公路,那么就不怕日军封锁我国东南海岸了。
蒋介石同意了龙云所提的意见。但表示,修建公路由云南省方负责,重要建材由南京政府补助。
为了尽快完成这一浩大而艰难的工程,龙云曾请美国的工程师前来勘探设计。经过美国工程师几个月的实地勘测后,他们给出的意见是,使用美国的筑路机器,两头动工,需要3年的时间,便可通车。
龙云听后,把手一挥,说道:“我们土法上马,自己干。我就不信干不出来。”
就这样,工程全线开工之后,每天出勤的人在数10万人。工程日夜轮班进行,工地上热火朝天,终于在1年多的时间内修成通车。美国罗斯福总统听说滇缅公路通车了,表示不相信。
正好美国大使詹森要回国述职。于是,罗斯福让他经滇缅公路回国。也就是要他看看滇缅公路,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詹森回到美国后,向罗斯福报告说,这条公路的确已经完工并通车,这项工程非常了不起,没有机械,全靠人工完成,可与巴拿马运河媲美。
从抗战爆发起,龙云在云南就全力组织人力物力,支援全国抗战。1937年8月,龙云在南京出席国防会议。期间,他与*、朱德、叶剑英等中共*频繁接触。在与他们的交谈中,龙云受到很大鼓舞,他当即决定云南出兵20万,开赴抗日前线。
与此同时,龙云还与八路军总司令朱德交换了密电码,与延安建立了秘密联络管道。不久的一天,国民党军统特务康泽受命来到昆明,他拿着一份名单,要龙云那办中共在云南的地下党员,并对龙云说:“最近中共在昆明活动猖獗,破坏抗战,蒋委员长亲自下达命令,要将他们逮捕法办。”
龙云回答说:“不管谁下达的命令,你说共产党破坏抗战,就要拿出证据,我不能随便乱抓人。”
康泽拿不出证据,最后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1944年五四前夕,西南联大地下党组织决定开一个座谈会,纪念五四运动45周年。这个消息被何应钦知道了,他给龙云打电话,要他对这次活动进行镇压。何应钦给龙云出注意说,你先派人干掉几个警察,然后说这是联大学生*,再派兵进驻联大。
龙云嘴上答应了,但一直都没有行动。这件事就这样敷衍过去了。龙云在云南不听指挥,三番五次地违抗中央命令,蒋介石非常恼火,一直寻找机会除掉这颗“眼中钉”。
龙云的“云南王”头冠被摘下1940年9月,日寇侵占越南河内。2年后,日寇从缅甸入侵滇西地区,占领了怒江以西约3万平方公里的地方。龙云带领滇西军民,奋力抵抗,使日寇始终未能突破怒江天险。
经过半年的反击,于1945年1月,终于收复了滇西失土。
中日战争打响后,日寇迷信“制空论”,以为只要摧毁中国的后方,便可“逼和”中国,所以,日寇加强对中国大后方的轰炸。
但有一天,空袭警报没有响起。原来,美国陈纳德的飞虎队志愿军,来华参战,驻守云南。自此以后,滇缅公路的畅通,加之飞越驼峰的空运,以及中印公路的打通,昆明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蒋介石眼里,多年来,龙云把云南的政治、经济、军事,都抓在自己手里,不容中央政府染指。云南俨然成了一个独立的小王朝。这在蒋介石看来,是绝不容许的。
蒋介石曾找龙云谈过,希望龙云改变这种做法,配合中央,遭到龙云的断然拒绝。于是,老蒋就决定吃掉龙云,拿下云南这块地盘。
1945年4月初,国民党第五军集团军总司令兼昆明防守总司令杜聿明接到命令,说蒋介石在重庆要接见他。
杜聿明赶到重庆后,蒋介石对他说,目前,我们准备对日寇反攻,必须先安定后方,特别是要统一云南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以保障抗战的最后胜利。现在拟调龙云到中央任军事参议院院长,但是恐怕他不服从命令,你要在军事上作彻底解决龙云的准备。
蒋介石指示,先将昆明附近的国防工事全部控制,然后我再命令调遣龙云。与此同时,你要以武力解除龙云的全部武装,并限龙云3天内到重庆。
末了,蒋介石问:“解决龙云有什么问题吗?”
杜聿明回答说:“龙云在昆明仅有2个步兵师、1个宪兵团,在军事上解决他毫无问题。”
1945年8月初,蒋介石认为解决龙云的时机已到,于是电召杜聿明到重庆去面授机宜。这次谈话,蒋介石说,要防止龙云逃跑。龙云一跑,我们就会非常被动。
图 | 蒋介石和龙云的合照
8月11日,杜聿明飞回昆明,他旋即照蒋介石的指示,积极准备解决龙云的各项措施。
在军事方面,根据龙云所部的排、连、营、团等兵力大小,以及驻地工事好坏程度,杜聿明都作了不同的火力、兵力部署,以期在极短时间内将龙云的武装彻底解除。另外,对于说服龙云部队投降,他也作了准备。
准备工作,前后经过了1个月。所有在昆明的人,包括一些高级军官,都没有觉察出杜聿明是要执行蒋介石吃掉龙云的阴谋。
当时,卢汉率领第一方面军的3个军进入越南对日寇受降,兵力本是绰绰有余。可蒋介石硬说日寇有阴谋,接收兵力不足,恐怕出意外,要龙云再扩充一个军。
龙云不知计谋,将原来留在昆明的龙绳武的一个师,随同第一方面军开入越南。至此,龙云在昆明的部队,就只剩下一个宪兵团和警卫部队了。
9月29日,杜聿明下达了解除龙云军队武装的命令。30日,各部队都到达准备位置。杜聿明派人给龙云送去蒋介石的命令,宪兵大队一看是蒋介石要他们缴枪,直接*掉了送信人。双方展开了激烈枪战。
龙云知道情况有变,想着自己在各县安排的保安团队,尚有10万人。他自持这支力量可以击退蒋家军,所以他在五华山坐待援军。他可不知道,通信设备早已被杜聿明破坏,他求援的信号根本发不出去。
蒋介石见龙云不肯去重庆,就让杜聿明想办法。于是,杜聿明去请胡瑛出面劝驾。
胡瑛说出了其中的厉害之处,龙云见此情景,只好同意。但前提是,要答应他三个条件:“第一、省政府权力要正式移交,给我一点面子;第二、立即释放被他们缴械关押的云南军警和其他人员;第三,第五军全部撤离市区,立即解除戒严。”
杜聿明思考再三后,请示蒋介石,蒋介石同意了。就这样,龙云离开了昆明,前往重庆赴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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