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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0月开播以来,
《一年一度喜剧大赛》
就霸占了每周五晚的热搜榜,
节目中的作品片段也在各大社交平台上
被疯转,好评如潮。
节目中,马东、徐铮、于和伟、黄渤、李诞、全场观众起立鼓掌
很大一部分参赛者
都并非专业的喜剧演员,
甚至有的在此之前完全没有喜剧经验。
他们把喜剧当作正剧演,
搞笑之外,认认真真地描绘了
一个个普通的年轻人的故事。
网友纷纷评论,“人间真实”,
“原来喜剧还可以这样!”
蒋龙参赛节目《这个*手不大冷》
史策参赛节目《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铁男参赛节目《笑吧,皮奥莱维奇》
11月,一条与在节目中备受瞩目的
三位“新人”喜剧演员
蒋龙、铁男和史策,
聊了聊他们与喜剧的故事。
“能逗人笑是一件很伟大的事,
因为对现代人来说,
笑起来并不容易。”
撰文 朱玉茹 责编 陈子文
《时间都去哪儿》中,抢到老板1分钱的红包,发表情“跪谢”
一个爱刷手机的“拖延症患者”在deadline前被某博、某信、某音、某云四大软件轮番“勾引”,最终网上冲浪到深夜,工作任务毫无进展…….
《互联网体检》
借一次荒谬的入职体检吐槽互联网满满的消费套路,弹窗广告、会员办理、超前点播、加速包、“亏钱给家人送福利”的直播……
《三毛保卫战》中,三位演员把脱发演出了战争片的感觉
三位演员化身三根头发,在与应聘、提案、加班做斗争的过程中壮烈牺牲,心酸又搞笑地诠释了当下年轻人烦恼的脱发问题……
弹幕纷纷感叹,“这是在我家装了摄像头吧”、“每一秒都感同身受”、“笑到扎心”。
《一年一度喜剧大赛》里火到出圈的作品都让人有这种“照镜子”的感觉,尤其是对当代的年轻人而言。
绝大部分编剧和演员都是90后年轻一代,处于行业的“脚部”或“腰部”,默默无闻地打拼了多年,依旧过着吃了上顿,下顿不知道在哪儿的日子。他们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和观众其实并无大异。
生活中的蒋龙、史策和铁男
蒋龙、铁男和史策也是如此。三人均是表演科班出身,之前一直在各种话剧、影视剧、电影里“镶边”。也正因为此,他们的节目不同于传统的小品或短平快的段子,有着极强的舞台形式感和故事性,备受好评和喜爱。不少观众感叹道,“第一次知道原来喜剧还可以这样!”
“搞笑之外,我们希望能塑造一个人物,讲一个故事,那里面有我们每个人的影子。它是一种和解,原来大家都是这样。”
在他们看来,台上的自己和台下的观众,都是被喜剧治愈的人。
“逗人笑其实是一件特别困难、特别有压力的事情。但是一旦成功了,满足感是无与伦比的,因为你能感受到传递出去的这份快乐的力量。大家是真的需要它,你也真的需要它,它让你觉得自己是个有价值的人。”
无名的“腰部演员”,被喜剧拯救
从卡里只剩六块一毛,每天靠节目组食堂的一餐饭撑一天,到因为长时间没有戏拍被迫去密室逃脱当NPC……随着节目的爆火,“中腰部演员生存现状”也被推上了热搜。
第二期里,93年生的黑龙江姑娘史策感叹到,“就连那些不起眼的配角都是我很努力争取过后的结果,挺悲凉的。”
史策
在豆瓣评分8.0的电影《无名之辈》里,她演了一个一直在奔跑的无名警察。在去年贺岁档票房黑马《你好李焕英》里,她是只有一场戏份的割麦子大姐。
大屏幕上出现的这短短一幕,背后是无数个日夜的准备,和数不过来次数的试镜。“比如割麦子,你首先要有生活逻辑,要演出那种疲惫感,还得有诚意。然后在语言节奏、表情上,你还要设计一些小的包袱。自己一个人反反复复去试、去改,特别认真,特别兴奋。”
远在老家的父母平日里舍不得进电影院,但每当女儿有了新作品,总会买票去看。尽管每次都是一闪而过,他们也努力寻找着日思夜想的女儿的面孔,生怕错过一秒。
史策在《你好李焕英》中的短暂出镜
“每次想到他们,我都非常非常难过。我都快30了,也没把自己混得很好,也没能力接他们来北京,还要让他们花钱去看我一闪而过。我就想让他们能更多看到我,能自豪地跟别人证明自己的女儿真的是个演员,而不是看完之后只能用一句‘你穿红衣服真靓,一眼就能看见’鼓励我。”
很长一阵子,史策陷入一个极其焦虑、自卑的状态。“是不是我真的不行?就只能这样了?”
一次偶然,她在演一个正剧角色时加入了一点东北人与生俱生的喜感,让导演眼前一亮。从那之后,史策总会在演戏的时候适当地加一些喜剧色彩的东西,尤其在演人物线单薄的配角的时候,“其实就是希望大家能够记得我,能够有人喜欢我。”
史策在节目中的作品主要聚焦年轻人的爱情问题
在《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舞台上,史策也延续了这一想法。几个作品着重描绘的都是极为日常的情境和情感,喜剧部分主要体现在人物的塑造上。
获得导师全票通过晋级后,史策与搭档激动落泪
节目现场,观众的掌声和笑声给了她最直接的反馈和肯定。第一次正式地尝试喜剧创作,史策就收获了一大波粉丝,徐峥更是大赞她“完全可以演女主”。
史策说,是喜剧唤醒了她。“演喜剧很多东西是编剧、导演给不了你的。同样一句台词用怎样的语气、动作、表情才能有笑果,必须靠你自己创作出来,用你自己的节奏、方式。它让我找到了自己,也更相信自己。”
史策在节目中展现的演技
做喜剧,教会我笑对人生
26岁的沈阳小伙蒋龙和史策有着相似的经历,大作品小演员,出演过的20多部作品里不乏《扶摇》、《全职高手》这样的高流量热剧。“总觉得自己还是有盼头的,但又不知道它在哪里,什么时候会出现。”
从小,蒋龙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讨人喜欢,茶余饭后总爱给叔叔阿姨表演节目,还作为童星上过电视。
蒋龙
在北京电影学院,他是“声台形表”四大基础课的课代表,也是毕业大戏的男一号。
然而,毕业后他的戏路却备受挫折。“‘你要是再高点、再帅点就好了,’这句话我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得亏了每部戏里都需要一些承担喜剧色彩的配角,我这个形象就很适合。”
一开始,蒋龙觉得心理落差很大,也哭过、抱怨过,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是缺点”。
蒋龙在节目中的演技
慢慢地,喜感十足的小角色让他得到了大众的关注,周边的朋友也都爱跟他在一起。有人失恋了非要约他出来,说不论什么时候总能在他的幽默下开心那么一会儿,暂时从烦恼中抽离出来。
“现在的人精神要求都挺高的,这让我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特别荣幸。”
在身边的人眼里,蒋龙是个十足的乐天派,哪怕一无所有,还总在那儿傻乐。本身的性格使然之外,通过喜剧创作的视角去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也对他改变不少。
小说改编的《全职高手》的黄少天,是蒋龙最知名的角色
大学里,蒋龙“打败”了全班同学拿到《逐梦演艺圈》的男配角,“可把我高兴坏了。”后来,这部电影因为“2.2分的豆瓣史上最低分”被群嘲。
“那个时候一听有人在讨论这个,我就躲一旁不敢插话。后来我发现有些东西自己主动调侃一下也挺好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谁没有过不成熟的时期呢?”
听说他参加喜剧大赛,有人说“你这脸真的去搞喜剧有点帅了吧,没什么优势。”本来是想打击打击他,蒋龙听了却乐得不行,“在这里直接被定义为帅哥了,这可从来没有过,必须参加!”
《最后一课》中,蒋龙的“社死”现场
节目第6期,蒋龙的作品《最后一课》拿到了9100分的全场最高分,离满分只差200分。一个没戏可拍的演员跑去密室逃脱当NPC,演僵尸演得火热的时候发现来玩的竟是自己的表演老师,当场“社死”。
以为老师觉得自己丢人,结果老师却说为他骄傲
事实上,蒋龙身边为了生计在密室逃脱做演员的同学不在少数。“有次意外碰到我一个师弟,就看他一个人在那儿演得特别认真。我当时就想如果是我在这个状况下,有没有勇气来做这件事情?我觉得我拉不下这个面子。”
数年后,蒋龙又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这个作品让我反思了很多。就像台词里说的,’只要用心来,处处是舞台。’再回想起来,我不知道他那天演了多少场一样的东西,但当时他真的特别投入。没有自怨自艾,而是一直保持着自己最佳的专业状态。现在更多的是敬佩,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热爱表演,真正的好演员。”
黄渤看完《最后一课》动情回忆过往
演出结束,导师于和伟看得湿了眼眶,黄渤和徐峥也动情地回忆起自己早年四处碰壁的日子。弹幕里,观众们纷纷感叹“刷了好几遍,每次都又哭又笑的”,“虽然在讲演员的事,但是这种状态几乎每个人都能共鸣”。
“这个世界就是不完美的、残酷的。我们把这种现实演出来,再用笑这个最佳的武器去消解与直面,这大概就是喜剧精神。”
谈到节目带来的超高关注度和之后的打算,蒋龙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我不觉得火了之后就一定演主角。大家能够喜欢,这是最重要的,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我希望自己能一直快乐。”
蒋龙饰演的听见音乐就情不自禁的*手,赢得了全场起立鼓掌
喜剧,是一种陪伴的方式
相比蒋龙和史策,哈尔滨小伙铁男与喜剧结缘要更早一些。
2016年,马东找到铁男和他的妻子于奥,希望能和他们一起创作一部情景喜剧。
铁男和于奥
铁男和于奥都是从演员转做编剧的,从小就爱看情景喜剧。儿时总守在电视机前看《我爱我家》,“虽然很多梗小孩子也不太懂,但是就是喜欢那种欢乐的氛围。”
长大了,两人每天吃饭都一定要打开《老友记》或者《生活大爆炸》边看边吃,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在他们看来,情景喜剧最大的魅力是它在愉悦放松的同时,还有很多真挚的、温暖治愈的东西。“你感觉它就像是一位挚友,陪伴着我们走过一年又一年,一起哭闹笑骂,一起成长。我觉得现在很多漂泊在外的年轻人,包括我们,都有点害怕孤独,其实很需要这样的陪伴。”
六人帮的日常
铁男夫妇和喜剧大赛里的另外四位选手,金靖、刘胜瑛、扬凡、冠朝被称为现实版的“老友记六人帮”,合租了一个房子一起生活。
“每天回到家都很热闹,甚至有点吵,但是你会觉得氛围特别友爱。有点像小时候放学回家,爸妈也下班回来了,大家聚在一块说说闹闹,才有家的感觉。”
铁男是家里的妈妈,于奥是爸爸,其他人都是孩子。“我总是张罗各种聚餐的那个人,生怕大家吃不饱,每次都会点满满一桌东西。然后于奥就在一旁瞪我,金靖他们也跟着起哄diss我。”
铁男受到导师力赞,好友金靖和刘胜瑛比他们还激动
吃饱喝足了,几个人就围成一圈讨论、创作。“经常是一群人写完了某一集,然后在家里面分角色演,就乐到笑得打滚,缓半天才能继续。”
在铁男看来,如果做喜剧只把逗笑观众作为唯一要达成的目的,可能会有点狭窄。“因为现在可以逗笑人的方式太多了,比如流行的脱口秀、抖音段子,甚至就是路上看见有人撞上电线杆也特别滑稽。”
“喜剧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我觉得就是欢笑之余,你还可以看到一群人物,在讲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传递着某种情感的力量。它更有生活的质感,也更能共情。”
铁男在节目中的表演
呕心沥血写出的剧本最终并没能问世。“很多所谓的腰部演员、创作者都会遇到这个问题,没有知名度,没有流量,就没有话语权,即使你创作出来的东西是好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来参加《一年一度喜剧大赛》。马东在节目里说,“这么多年,不是没有更大的舞台召唤过铁男和于奥,但是他们一直不愿意放弃情景喜剧这个梦想,我觉得很了不起。”
《笑吧,皮奥莱维奇》,铁男和于奥的剧本颇有深意
竞演的第一个作品,铁男和于奥给喜剧写了一封情书。在一个“笑是犯罪”的国度,一对热爱喜剧的师生,为了拯救因为几年没有笑过而濒临死亡的皮奥莱维奇,犯下“搞笑”的“死罪”,英勇牺牲。
很多观众感叹,“第一个看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的喜剧”。徐峥更是对作品的文学性和质感赞不绝口,还邀请铁男的小团体去兰心大剧院演出。
一片好评声中,铁男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学医的大学生给他的微博留言。“他说看到我们把喜剧当作一种信仰,那么热爱和坚持,也激励了他在自己的事业和生活中找到自己的信仰。”
“这个实际上就是我一直想做的。通过喜剧的创作,尝试着去帮助大家解决或者缓解生活中的一些问题和焦虑,这可能是我觉得最有意义的事情。把我自己在喜剧中受到的慰藉传递出去,去陪伴更多的人。”
导师和观众都被逗得合不拢嘴
当喜剧变成责任,其实真的挺难的
上一个赛段,铁男突然觉得,“好像从事了喜剧这个行业之后,你就签订了某种契约,约定好了每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拿出一个让大家快乐的东西。会有这样一种责任感,也是一种负担。”
史策也说,“看起来我们演得很轻松,其实在背后每个人都特别焦虑。因为让观众笑这件事情本身就是非常有难度的,贴上喜剧的标签以后,这件事情就变得更难了。它不再是一个加分项,而是不笑就是不行的。”
每个小动作,演员都要反复打磨
为了7、8分钟的节目,选手们常常要创排1、2个月,反反复复地演、调整每一个细节。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过了快一年的时间。“彻夜排练是再常有不过的事情,我们都是下班的时候碰上北京的早高峰。”
“你感觉这帮小年轻是不要命的,不是把喜剧当作工作,就是很纯粹的热爱,让我也找回丢失了很久的那份激情和冲劲,去创作一些新的东西,”深耕喜剧多年的演员尹贝希说。
为了演好热爱音乐的*手这个角色,蒋龙琢磨了2个月
蒋龙被称为是选手里的“卷王”,会为了一个还没被确定的初本花大价钱自购道具、装备,也会给每一个出现的角色做详细的人物小传。“我觉得这不是每个演员应该做的吗?”
“虽然真正能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是山上的一角,但是你得把整个山都描出来,心里才有底,才能说服观众进入到你的故事中去。这就跟你揣没揣钱去逛商场,那个状态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一个道理。”
蒋龙说假人就像是角色的分身,“代表他其实非常孤独”
《最后一课》里,入学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演拖把、和他穿得一摸一样的假人、老师从后窗冒出来、密室里的几个秘密通道,都是蒋龙自个儿揣摩角色故事、心理的时候加上的细节。
事实证明,后来这每一个点都打到了观众心里。
在三人看来,现在的人最爱的还是有共鸣的喜剧。“不是去建立一个空中楼阁式的好笑的情景,而是去关注到大家时下最真切的痛点,让他们觉得喜剧就在身边。”
同时,又要把握好那个度。“以前批判性、讽刺性的喜剧很受欢迎,现在大家就会很敏感,他觉得你说的对,但是我笑不出来,”史策说。
现场笑声满满
没有谁不喜欢被人逗笑,但是他们选择去做那个逗笑别人的人。“做喜剧痛苦和快乐是并存的,可能那个痛苦的过程越长,快乐的效果也越强。”
蒋龙还记得在节目里第一次炸场,谢幕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是被观众的反应给震懵的。“那一瞬间就觉得一切都值了,当你做一个事情让那么多人那么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铁男说,《笑吧,皮奥莱维奇》不仅是给喜剧的情书,也是给所有喜剧创作者的情书。“我们是其中幸运的、被看见的那部分,但是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在默默地为大家能开心这件事情努力。皮奥莱维奇其实就是观众,想要对他们说,你们尽情地笑吧,有我们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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