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岭站位于吉林省蛟河市境内,隶属于中国铁路沈阳局集团有限公司吉林车务段。这里地处偏远的大山深处,气候恶劣,每年有6个月左右的过冬期,经常会达到零下40摄氏度的低温。
今年55岁的车站助理值班员梁吉明从19岁上班那天起,就在这个条件艰苦的小站,一干就是35年,跟大山里的小站结下了深厚的情意。
从外表上看,梁吉明皮肤黝黑、满脸皱纹,要比同龄人苍老许多,这是他长年风吹日晒、爬冰卧雪留下来的岁月印迹。
1965年,梁吉明出生在老爷岭村,父亲是新站工务段的一名桥梁工,他从小就爱跟在父亲身后巡视线路。19岁时招工入路,成了老爷岭站一名扳道员,28岁后一直从事助理值班员工作。
老爷岭站地处深山,通勤难、生活难。干部职工来了走、走了来,换了一茬又一茬,陆陆续续走出了大山,唯独老梁,在这里一守就是35年。
老梁说:“这里气候恶劣,冬天别的地方下小雪,这里下中雪;别的地方下中雪,这里就下鹅毛大雪了,而且山里刮风都是横着刮,吹到脸上特别的疼。这里通勤只有一对小慢车,遇到暴雪,一旦晚点或停运,大伙儿就得从吉林、蛟河赶公路大客车,并且只能坐到4公里外的主路上下车,接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趟着雪往车站‘挪’。”
“老梁是我们站唯一的‘钉子户’,35年守着小站,各级领导也都找过他,想要照顾他,给他安排个合适的岗位,都被他婉言谢绝了,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开大山。”站长樊增瑞介绍道。
别看老梁文化不高,可工作起来特别“较真”。接发车时,一句联控、一个动作,就连每一次转体都做得有棱有角,成了老爷岭上一道独特的风景。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天寒地冻,他都笔直站立在规定地点接发车,从来不走样,安全接发列车超过20多万列。
长期担当长图线值乘任务的火车司机都知道老爷岭上有个小老头,干起活来那叫一个规范、一个标准。通过车站的火车,赶上他当班,很多司机都会向这位老大哥挥一下手,表达敬佩之情。
老梁手里有几件宝,一根两头尖尖的扁担,一副柳条编成的篮子,一个用来清理道岔滑床板积冰的铁抢子,还有就是用来清理尖轨缝隙下积冰的小钩子。老梁靠着扁担把山上的土往车站菜地、果园和花园里担,愣是将满是石头底的2000多平方米土地,铺上了1尺多厚的山土。
磨得油光锃亮的“铁抢子”和“小钩子”则是老梁冬季除雪的法宝,道岔和防寒槽里的积雪可以用除雪机和笤帚,可道岔滑床板上和尖轨缝隙里的积冰,是最难清理的。清理不彻底,很容易造成道岔夹雪饼,道岔不密贴,信号不来,影响接发列车。老梁自制的这两样工具,正好派上了用场,既顺手又好用。
老梁清理完厚厚的道岔积雪,便拿着自制的“铁抢子”和“小钩子”,一点一点地把道岔滑床板和尖轨缝隙里的积冰,弄得干干净净,直到试验时道岔能够正常运转为止。这样的工作,看似简单,可他就是在这样简单的重复动作中,保证了每列火车正点到发。35年来,他几乎长在了车站,只要是下雪天,他即使休班,也会第一个出现在车站。车站干部职工都夸老梁是车站里的“宝”,他心里美滋滋的,比什么都高兴。
老梁家的老房子离车站不到100米,齐整的院子,两间旧瓦房,一条看家狗。虽然他家15前就搬到了吉林市内,但是他始终住在这间老房子里,很少回市里的楼房住。
看着老梁总是在车站忙活,不愿回吉林新家,老伴没少跟他赌气吵闹,也打过多次“冷战”。
“你钱也不多挣,事却不少管,就你能啊!你知不知道大伙背地里都叫你梁傻子,你就不能把心思放在家里吗?”老伴的埋怨,老梁也理解和领情,可嘴上却不甘示弱。
“傻?你看我哪傻?家里又没啥事儿,车站的日子也得过,不把单位的日子当日子过的,那才叫真傻呢!”
劝也劝过、吵也吵过,还是拉不回他这头“倔驴”。老伴了解他跟车站、村民,还有大山的感情,也就由着他的性子来。他每次回到市内的家里,就跟串门似的,心都长草,浑身不自在,话也不多。
赶上下雪天,打个招呼就直奔公路汽车站,一门心思地赶回车站除雪,担心车站人手少,道岔清理不出来耽误接发列车。
时间久了,老伴气归气,还是心疼他,干脆把包袱一打,跟着老梁从吉林市内搬回了岭上。
老伴跟老梁一起在大山里扎了根,给车站种菜,上山给大伙儿采野菜,忙活着给果园里的果树剪枝,给地里的蔬菜施肥,冬天跟着老梁一块清理站台积雪。老梁习惯于休息时到车站“逛”,休理休理破损的小物件,打扫打扫卫生,每天乐呵呵的,小日子过得平静而殷实。
2018年,女儿给老两口添了个外孙子。老两口乐颠颠地住回了吉林,帮着照看孩子。一个月下来,老梁除了抱外孙时满脸笑容,其他时间却总是心事重重,嘴里起了一层火泡,牙龈也因为上火肿了起来。女儿问老梁:“这是咋的了?”老梁只说没事儿。还是老伴了解他,笑着说:“你爸这是‘享福病’,住市里他闲得慌。”继而转向老梁:“要不,你还住回岭上?”听了这话,老梁脸上露出了笑容,第二天就真的住回了老爷岭。每个月回吉林两次“探亲”,这样一来,一家人反倒是更加相互体贴、其乐融融。
老爷岭站是不办理售票业务的乘降所,除了春天上山采野菜的人来,每天只有20个左右的旅客,没有大站的人来人往和紧张忙碌。
其实,这看似“轻闲”的车站并不“清闲”。每天车站只有1名干部、1名车站值班员、1名助理值班员上岗顶班,负责平均办理50列左右的客货列车通过或会让,其中办理一对吉林到图们的4343/4344次旅客“小慢车”。车站岭下是老爷岭村,大约有200多户人家,也就是这趟“小慢车”,成了连着大山与外面的主要交通工具。
春运期间,村民每天有50多人往返于蛟河等地。作为乘降所的车站,没有候车室。这个时候,老梁主要负责在外面接发车和组织旅客安全乘降工作。每当大冷天遇到年纪大的和抱着小孩的旅客,他都会热情地把他们让到职工学习室暖和暖和。村子里有几个常出门走亲、看病的老人,都有他的联系电话。车正点还是晚点,他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到,有空时会下岭搀扶老人到站候车。一次,村里老王头跟老梁说过要出门的事,老梁就格外留意,知道他经常犯糊涂,生怕他错过上车的时间。距离“小慢车”进站还有35分钟,老梁找了半天,还是不见老王头的身影,就马上跑下岭,到他家一看,他还在睡觉。结果发现,老王头把闹钟时间设置晚了一个小时。
35年,小梁变成了老梁,得到过他帮助的村民和旅客,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许多岭上长大的孩子,走出了老爷岭,至今都和老梁保持很亲近的关系,在他们心里,老梁就是家人,老梁可以帮着离家的他们照顾自己的家。就这样,老梁的内心中便更多了份责任感、幸福感和满足感。
如今,老梁依然默默地在大山深处的小站坚守,他的幸福和快乐已经跟车站这个“家”紧紧连在了一块。老梁很平凡,可他却是肆意暴雪中的最美逆行者,在这萧瑟荒凉的小站,于青春扎根,用热情灌溉,将岁月沉淀;曾经的同行者都选择了离开,而他却用35年的坚守,成为大山小站里最美的风景,给出了“是否值得”的答案。(齐杰 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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