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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任志鸿
每次家里来了客人,少许寒喧过后,母亲总少不了要把客人邀请到她的北卧室参观一番:一张大床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碎布头,剪裁出来的半成品——一摞又一摞的三角块、四方块,还有正在进行中的未完工的圆座垫、针头线脑。当然最醒目最令母亲感到满意的是已完工的成品,色彩搭配艳丽、图案鲜明、针脚细密的手工座垫。它珍藏在母亲的衣柜里,非要让人们看过这些眼花缭乱的碎布头后,她才变戏法般地拿出来给客人饱眼福,引来参观者不由自主的赞叹。而这间卧室,也被母亲美其名曰为:“工作室”。
母亲是个闲不住的巧娘。搬了几次家,不管房子大小,母亲都要带上她的“飞人牌”缝纫机,一有空闲,她就戴上老花镜,郑重其事地坐在缝纫机旁,右手扶一下那个像方向盘的小轮子,双脚均匀用力,机器就“哒哒哒”地转动起来,这熟悉而亲切的声音我听了四十多年。以至于现在每次听到,我都觉得自己变小,变成围绕在母亲膝旁仰着好奇的小脸等着母亲分糖果的小女孩。有些老物件确实是凝聚了家人太多的情感,这台缝纫机就是这样,它跟随着母亲四处辗转,只要有母亲落脚的地方,就会有它的一席之地,而在缝纫机的周围,母亲总能开辟出一片做手工、称之为“工作室”的地方。
记得在老房子里,母亲习惯做棉手套,更准确地说是那种皮毛一体的 “手闷子”。外层是一种耐磨的粗布或是条绒布,里面是用小羊羔皮、猫皮、狗皮或兔皮裁成的,外留一大拇指的空间,余下的就是整个巴掌大的地方,手腕处用缝纫机钉上一圈松紧带,东北人管这叫“手闷子”。别看它外表粗憨毫无秀气美观可言,可是寒冷的冬天里,你把手伸进去,那里面柔软的皮毛就会紧贴着手心手背,好像你抚摸着一只温热的小猫咪或是一只柔软的小兔子,寒气再也奈何不得你了。小时候,我最爱把手伸进父亲刚摘下的“手闷子”里,那热气腾腾的温暖瞬间就会把我融化。母亲做“手闷子”最拿手了,她裁剪起来几乎毫不费事,似乎是分分钟就能完成一副结实好看的棉手套。入冬之前,母亲不知道要做多少副“手闷子”,亲戚孩子们的、街坊邻居的,还有我同学的,妈妈的一双巧手真是极好地保护了更多人的双手。即使到了新世纪,人们已经能很便利地买到既美观又实用的皮手套了,但是我的嫂子还是执意要让母亲再做一副“手闷子”,说是冬天骑电动车还是“手闷子”最扛风,母亲说做不成了,因为很难找到小动物的皮毛了。
母亲“工作室”里工作的内容也不断变化,有一阵子变成了拆毛衣。母亲走亲戚学会了用毛线编垫子。把旧毛线清洗晾干捋直后用凳子的四只脚做支柱,来回穿插就能编成精致的毛垫,厚实美观。母亲一下子迷上了。家里所有的旧毛衣、毛裤、马甲都被翻腾出来,拆拆拆,一时烟雾升腾,拆毛线的“哧哧哧”声屡日不绝。房间里椅子背上、暖气管上、书桌上,到处都是母亲晾晒的毛线。一缕缕、一团团,有时走路都会被毛线团绊到。那段时间,整栋房子都成了母亲的工作室,母亲夜以继日,竟然一口气做出了十几个颜色各异的、方方正正的毛线垫子,像分福利一样分发给子孙们,我们坐享其成,当然如获至宝。
有一天,我买了一副棉鞋垫,垫在鞋里觉得不太合适。去母亲家,随口说了一句买鞋垫的事。母亲一听就急了,埋怨我乱花钱:鞋垫还用买?我这多了!边说边起身翻起床边的抽屉,拿出一个包得严实的布包,打开一看,是一打白布鞋垫,板板正正,干干净净。我找借口说,脚凉,得要棉的。母亲二话不说,拿出一块红色的毡布,对着我的脚比划个样子,就剪裁起来,然后走进她的“工作室”,脚踏缝纫机,“哒哒哒哒”几行针脚过后,一双“妈妈牌”红毡鞋垫就完工了。放在鞋里刚刚好,我把一双脚伸进去,足底感受到软软的、暖暖的,满是母亲温柔的呵护。
母亲的“工作室”看上去杂乱无章,似乎很难理出头绪。但在母亲眼里那些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她把时间和兴趣都消磨在这些“破烂儿”里,独享手工之乐,更享受把“宝贝”分享出去的众乐乐。
原载:通辽日报-西辽河文化
来源:新华号 聚焦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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