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真好(完)

有你真好(完)

首页游戏大全该地牢无人生还官方正版更新时间:2024-06-17

奸臣得势,她为了家族,被迫出嫁,却惨遭冷落。

思索再三,她决定主动出击。

可大家闺秀,自小循规蹈矩,怎懂得勾栏那套狐媚之术?

她忐忑不安,羞红了脸,而他终是沦陷在美人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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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大良永安十三年,十月初九。

秋风送爽,宜嫁娶。

太傅府内,云舒一身红装,端坐在黄铜镜前,等待吉时到来。

听琴看了眼外面天色,忍不住着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都酉时了,迎亲的队伍怎么还不见人影?真是急死人了,怎么办事儿的啊!”

“那章钰也是,不是他非要求娶的吗?怎地这般怠慢?若非他让幼帝赐婚,小姐您天生凤命……”

“放肆!”云舒本不欲多言,只听到小丫头说话越加口无遮拦,这才出声呵斥。

云舒向来是个软性子的人,端庄有礼,待人和善,像如今这样吼人,还是第一次。

只见她吼完之后,脸上红晕更显,眼神也飘忽了一下,一抹局促爬上眉梢。

听琴知道她这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言,安安分分地候在了一旁。

云舒抬眸瞧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愁眉不展。

她是太傅云文志的嫡长女,年方二八。

她出生那日,天降祥瑞,大良皇帝一向信天,便找了高人算卦,算得云舒天生凤命。

因而,云舒自小便在宫中学习“女学”,礼仪、宫规、待客、营家、和柔、事夫……

好多好多,无不在教会她,将来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皇后。

若无意外,她将来是要嫁给三皇子或五皇子的,只可惜,陛下突发恶疾病逝,出了个奸臣章钰。

章钰年纪轻轻就坐上左相之位,辅佐年仅十岁的五皇子登基。幼帝无实权,与傀儡别无二致。

因云舒“天生凤命”的传言,章钰逼迫幼帝为他和云舒赐婚,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太傅云文志对先帝忠贞,自是不愿背上勾搭奸臣的名号,让天下人唾弃。

他本已经抱了宁死不屈的决心,可云舒不愿眼睁睁瞧着云家全族遭难,不顾云文志的痛骂,愣是答应会乖乖嫁给章钰,只求章钰能保云家平安。

今日这婚事,是不被家人祝福的婚事,是天下人所唾弃的婚事。

云府上下,没有半点喜庆之色,更无送亲之人。

陪着云舒的,只有一直陪她长大的贴身侍女,听琴。

大良的婚俗,酉时拜堂,即为吉时。眼瞧着外面天色渐暗,云舒睫毛微颤,眸光也黯淡下来。

忽闻屋外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云瑾担忧的声音传来:“姐,你真要嫁那逆贼?”

云瑾比她小一两岁,少年稚气未脱,却时常像哥哥一样,处处照顾云舒。

云舒心中酸楚,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怎能不嫁?

若她不嫁,云家几十条人命,该如何?

反正也是要嫁人的,她的婚事,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既如此,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

云瑾却不认为,语气中带着些不服和坚韧:“为何一定要嫁?我们大可趁章钰不备,逃走……”

“逃去哪儿?”云舒问。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他们能逃吗?逃得走吗?

云瑾少年稚气:“逃去别国,投奔别国去!”

云舒脸色一变,目光也严肃了几分。

投奔别国,跟与章钰同流合污又有什么分别?同样会被冠上逆贼的称号,将云家名声扫地。

云瑾也后知后觉,顿时泄了气,整个人都颓丧了不少。

没办法的。

酉时将近,云舒一咬牙,自己提着裙摆往外走,无人送亲,亦无人迎亲,那她便自己去。

云瑾私自见云舒,被云文志发现,然后关了起来,罚了禁足。

陪着云舒去章府的,只有听琴。

云舒一身嫁衣走在街上,引来无数异样目光,非议不断……

她脸皮薄,倍感羞愤。

好在她走到一半,终于看见了章府的迎亲队伍。只不过,章钰没来。

云舒坐上花轿,直觉自己往后的路,必定艰难险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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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章府上下,除了门前那顶花轿是红的之外,寻不见半点喜庆之色。

听琴心肝颤了颤,说话都虚了起来:“太过分了,既不是真心求娶,又何必这样给人难堪?”

云舒心有异样,面上却不显。她自小就被教导,要端庄舒雅,容忍大度,更要懂得出嫁从夫。

章钰不装饰章府,应该有他的考虑吧。

云舒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场婚事,竟然连拜堂之礼都没有,甚至连洞房,都不见章钰出现。

她这个左相夫人,似乎在章钰看来,无足轻重。

管事的嬷嬷告诉她,章钰事务繁忙,时常不回府中,这两日应该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儿了,所以才抽不开身来跟她成亲。

云舒不知道她是客套话,还是确有其事,只淡淡地朝她一笑。

府上的人摸不清章钰对云舒的态度,虽对她不殷勤,但也不敢怠慢。

直到三天后,章钰迎着夕阳回了府。

原本云舒还有些紧张,可是谁能料到,章钰回府后,就像是不记得自己娶了妻一样,对云舒只字不提。

见章钰对云舒不闻不问,下人们有了计较,觉得云舒只是个摆设,便开始处处苛待。

半个月过去,云舒住的观月阁连肉食都吃不上了,早晨是馒头配咸菜,中午和晚上皆是些剩下来的素菜。

更过分的是,连水,都没人再送来,要自己去厨房烧。

听琴心疼云舒,即委屈又气愤:“好歹您名义上也是左相夫人,他们怎么敢这般势利眼?”

有个性格较为纯良的小侍女低着头,好心劝云舒:“夫人,大人事务繁忙,自是很难得空歇息。不若夫人主动些,趁这几日大人在府中办差,夜里去送上一碗参汤……”

云舒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

要想过好日子,必须博得章钰的欢心。

更何况,她还心系云家。

可是,她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有些犯怵:“那些勾人的法子,我怕我做不好。”

她自小就是女子模范,举止步态也好,穿搭品行也好,皆是规规矩矩,不能有半分差错。

让她去做那些勾人的事儿,实在是难。

听琴想了想,安慰她道:“世人皆有爱美之心,任他再是坐怀不乱,奴婢也不信他能抵挡得住您的芙蓉之姿。”

云舒羞红了脸。

听琴瞧着她,觉得完全可行。她生得肤白如雪,腰肢纤细,一张小脸更是标致,即便是素衣素妆,都叫人挪不开眼。

就这样,观月阁开始张罗了一通,伺候云舒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夜色渐浓,云舒心怀忐忑,身着淡粉色轻纱霓裳,朝着章钰的书房而去。

可正当她犹豫几分,要敲响书房门时,却望见里面不止章钰一人,那人影,是一双。

书房内,章钰端坐于书案前,目不斜视地抄写卷宗。

而他身侧,是一妙龄女子。

“大人,药好了,喝下吧。”竹染俏皮一笑,将药碗端起,走到他跟前,挨得极近。

章钰面不改色地停笔,挺了挺因久坐而酸麻的背脊,接过她手中的药碗。

他患有头疾,每隔一段时日就发作,如有白蚁啃食一般,苦不堪言,多年都未曾根治。

这段时日事务繁忙,头疾越发严重,他寻遍名医,却找不到根治之法,唯有竹染的针灸之术和药膳能助他缓解。

药善味苦,章钰一饮而下,微微皱眉。

恰逢此时,下属卫远敲门进来,身后跟着神色复杂的云舒。

卫远抱拳行礼:“大人,您吩咐的事,下属已经办妥。”

“嗯。”章钰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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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少女端着瓷碗,略显局促。微微低头,那双杏眸含羞带怯,分明什么都没说,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章钰别开目光,似笑非笑,真是差点忙忘了,府上还有位美娇妻。

竹染被云舒的容貌惊艳了一下,暗自慌乱地扫了一眼章钰,见章钰面上没什么情绪,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收拾了药碗,语气轻快又带着责备与关心,看起来和章钰很熟:“大人多注意身子,一会儿别忘了去寻我。”

还有针灸没弄。

她故意说得暧昧,还悠悠朝云舒瞧了一眼,似乎一种挑衅,在告诉云舒,章钰每晚都与她待在一块儿。

章钰重新提笔,对卫远道:“送竹染回摘星楼。”

云舒闻言心下一跳,摘星楼和她的观月阁隔着莲花湖,正好在对岸。

这半个月,她也曾听见摘星楼住了一位极其重要的人,却没想到,是个年轻女子。

竹染从云舒跟前经过,目光不善。她希望瞧见云舒的慌乱,却见云舒波澜不惊,像没看见她一样。

她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一口气堵在心口,难受得紧。

卫远犹豫了一下,关上了房门。

书房内只留章钰和云舒两人。

章钰闷头抄卷宗,没说让她离开,也没说让她到跟前伺候。

也不知她站了多久,一阵秋风从云舒身侧吹来,卷起她的裙摆和长发,一抹清香随着微风,送到了章钰鼻间。

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

章钰也不知怎么了,顿觉舒畅不已,连隐隐作痛的头疾都一下消退了。

他抬起眸,与局促的少女对视,语气不咸不淡:“走近些。”

云舒端着碗走了两步,怯生生的。

说来奇怪,章钰白衣翩翩,分明一副玉面郎君模样,却莫名叫人生寒。

他问:“手上端的什么?”

云舒飞快扫他一眼,启唇:“参汤。”

少女好像很怕他,他微微挑了挑眉,再次放下了手中狼毫。

“既是给我准备的,为何不端过来?”

云舒又上前走了几步,在他身侧停下,将参汤放在他面前,声音糯糯的,莫名委屈:“有些凉了。”

章钰的目光落在参汤上,他刚喝了药,不是很想喝参汤。

但思及少女心事,他还是很给面子地动了动勺子,喝了两口。

“是有些凉了,不过,味道不错。”

云舒心肝颤了颤,娇俏的小脸浮上点点红晕,她偷瞄章钰的神色,见他嘴角隐隐挂着笑意,便觉得他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可怖。

“找我何事?只送参汤?”

章钰戏谑地望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始。

她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足以见得她此刻多么慌张。

两人咫尺之间,章钰又闻见那股让他舒心的淡香,很好闻,也越发让人想要靠近她。

沉默了片刻,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云舒颤颤的娇音:“我与大人,还未圆房。”

说完她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做,这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她心想,完了,这叫什么勾人把戏?

她以为章钰会把她轰出去,却没想到,章钰缓缓站起了身,还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两人挨得更近了。

云舒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章钰却淡定多了,打量她几眼之后,发出一声淡淡的疑问:“是想在书房吗?”

云舒脸色瞬间爆红,红唇蠕动,半天没说出话。愣神之间,她被他揽腰一抱,她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道:“书房,欠妥。”

不出片刻,云舒被章钰抱着回观月阁的事儿,整个章府都知道了。

摘星楼内,竹染白了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大人连新婚夜都不回府,怎么可能对她如此?”

“大人还有头疾呢!”竹染突然一笑,似乎笃定章钰马上就会来摘星楼找她针灸。

可是,她左等右等,越等心越凉。

她打开窗户,遥遥望向对面的观月阁。

什么也看不见,但对面烛火通明,昭示着此夜不同寻常。

云舒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章钰给勾到手了,她分明,什么也没有做。

而章钰,他一向冷静自持,此刻却有些神魂颠倒,是云舒身上那股香味导致的。

床榻之上,他捧着云舒红透了的小脸,逼问她:“用的什么香?这般特别?”

竟能缓解他的头疾。

云舒不爱用香,但今夜泡了玫瑰浴,便以为他说的是玫瑰香。

可章钰却皱眉:“不,不是玫瑰香。”

云舒眼中皆是迷茫,她未曾用香。

章钰呼吸有些急,轻笑了一声,扯掉了身子最后的屏障:“罢了。”

疾风送雨,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莲花湖中,激起了阵阵涟漪,虫鸣声伴随着雨声,合奏了一曲秋夜欢歌。

一晌贪欢,云舒沉沉入梦,什么也不知道了。

04

次日清晨,观月阁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内室,床幔还未挂起,一只遍布红痕的玉臂伸出了一节,旖旎无限。

云舒动了动身子,裹着被子坐起身,身边早已经没了章钰身影。

微风拂面,送来一阵嘈杂。

她皱起秀眉:“听琴,外面为何这么吵?”

听琴掀开珠帘进来,喜上眉梢,话语都染着轻快:“是大人让人送了东西来,可多了。”

院子里,那东西还在一箱一箱地往里面搬,有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滋补药膳……

那些往日里对云舒冷眼苛待的人,一时之间都开始诚惶诚恐,非常自觉地开始讨好巴结,主动送水送粮,什么好话都说尽了,只为云舒能大人不计小人过。

云舒哪里有心思针对他们?

她如今只一心讨得章钰欢心,好让云家过得平安,也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乌云散尽,暖阳露了出来。

云舒梳洗之后,对着那些奇珍异宝发呆,半点欣喜之色也没有。

反倒是听琴,捧着珠宝,笑开了怀:“夫人,您不高兴吗?”

云舒勉强朝她一笑。

这些玩意儿,云舒早就见过,她在宫中长大,自是什么也不缺的。

宝物再珍贵,也不过是些死物,她根本不在乎。

院里传来脚步声,不出片刻,一位特意打扮过的女子就闯了进来。

竹染的五官不算精致,但添妆之后,也颇有一番韵味,是好看的。

“有什么事儿吗?”云舒与她并无交集,自认为不曾得罪过她,可她自从踏入房门,便是一身敌意。

云舒的态度,因为她身上散发的敌意,而不算友善。

“没什么事儿就不能来了?”竹染捂嘴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见她走到盛满珠宝的箱子前,弯腰拾起一颗夜明珠,说出的话,不算悦耳:“我还以为是什么宝物呢,此等夜明珠,算不上稀奇。”

她顿了顿,又笑得娇憨,扫了一眼云舒,指尖落在头上发簪处,矫揉造作:“不像我这翡翠梅花簪,巧夺天工,只此一枚。”

云舒这才将视线落在了竹染发间的簪子上,她认得那发簪,太后喜爱梅花,先帝为讨得太后欢心,特地让工匠制作了翡翠梅花簪。

这簪子不仅用工精细,所采用的翡翠玉石也是上乘之物,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这簪子居然落到了竹染手上吗?

竹染似乎瞧出了云舒的疑惑,好心解释:

“也不怕和你直说,我跟在大人身边已经有许多年,大人曾带我去宫中参宴,我只多看了两眼这翡翠梅花簪,大人就开口向太后要来了。”

“……”

竹染沉浸在自己的叙述里,细说自己和章钰的点滴,给人一种两人早已经亲密无间的模样。

云舒倒也不在意章钰有其他女子,只是竹染说着这些话,多少让她心中有点不适。

她微微一笑,面上情绪没什么起伏:“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些的吗?”

竹染一时噎住,没吭声。

云舒撩起垂在身前的一缕长发,淡淡地道:“如果你只是为了来与我攀比或炫耀,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我不会因此而恼怒,亦不会因此而心生嫉恨。

这些物件无论价值多少,在我眼里,皆与寻常的石子无异。”

她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早已咬牙切齿的听琴,吩咐道:“我有些乏了,不想被人打扰,送客吧。”

听琴立马就做了请的姿势,冷着声让竹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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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竹染笑着转身,大步离去,在踏出院门那一瞬,脸色猛然阴郁,眼底皆是不甘与嫉妒。

她将头上的簪子取下,在手掌捏紧。

这簪子是她求来的,那时候,章钰参加宫宴,突发头疾,卫远奉命带她入宫去为章钰施针。

章钰头疾缓解之后,问她要什么赏赐。

她心中雀跃,但又不敢太放肆,只好按耐着心思,提了个稍微过分,却又对章钰而言,不那么难办到的事。

她说:“奴婢向来喜爱收藏翡翠玉簪,瞧见太后娘娘那儿有一成色绝佳的簪子……”

当夜,她就拿到了翡翠梅花簪。

这个事情,让她得意了好长一段时间。

今日,她故意戴上了翡翠梅花簪,想激一激云舒,却没想到,云舒连半点波澜都没有。

簪尖划破手掌,她却感觉不到疼。她坚信,章钰不可能真的爱上云舒。

他娶云舒,不过是因为那个“天生凤命”的传言罢了。

这样想着,竹染又重新露出了笑。

章钰患有头疾,根本离不开她,她得沉住气,不能因为一个云舒,而自乱阵脚。

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能急。

……

章钰在宫中忙了一天,手上还有许多事务未曾处理妥帖,本想歇在宫中,不回章府去。

可太阳穴传来的隐痛,让他想起了府中那个含羞带怯的女人。

昨夜,女人憨中藏娇,竟让他一时失了守,成就一场荒唐事。

他想不通,为何他会对云舒身上的那股香如此沉迷?

就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一样。

难道,“天生凤命”真的灵验?

若真是这样……

章钰挺了挺腰身,合上了奏章。

卫远听到动静,疑惑地看了过去,听见他说:“回章府。”

观月阁内,云舒泡在浴池里,仰头闭目,红唇微张,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忽闻一声“大人”,让她猛然睁眼,捂着胸口,没入水中,只留一颗脑袋,惊慌回头。

“都下去吧。”章钰让所有伺候的人离去。

瞧着美人眼中的惶恐,他在池边蹲下身子,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勾唇一笑:“怕什么?”

云舒咬唇,眼眸微红,如小兔子一般惹人怜爱。

章钰的目光未曾挪开,喉结滚动,瞬间浑身难耐起来。

只见他站起身,松开了衣带,脱去外袍……

衣衫一件一件地落在地上。

最后一件衣服落地时,云舒慌忙扭头,不敢看他。整个人都羞成了淡粉色,那模样,更加诱人。

章钰跨步走进浴池。

水流声一阵接一阵,忽而舒缓,忽而急切,蒸汽弥漫在半空,让浴池的水温更显温热。

这个澡,泡了很久。

云舒被章钰从池子里捞上来时,身子已经软成了一滩水,累得半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第二日,观月阁依然收到了章钰的丰厚赏赐,大箱小箱,价值不菲。

章府的下人们都知道,章钰平日鲜少回章府,可自从章钰和云舒圆了房之后,章钰几乎每夜都回。

这让府上人更加看重云舒的地位,越加把她当作名副其实的左相夫人。

只是她越得势,摘星楼那位,就越是嫉恨。

原本,章钰前几日就该来找竹染针灸,缓解头疾。可是,一等再等,竹染却迟迟见不到他找来。

她坐不住了。

这日夜里,章钰在书房处理公务。竹染端着药碗主动上门。

卫远见了她来,颇感差异:“大人并未传召。”

竹染咬唇,眼中皆是关怀:“大人这几日正是头疾发作的档口,不可停药,奴婢见大人迟迟不传召,属实担忧。”

卫远正在犹豫,就听屋内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是夫人吗?”

竹染闻言,脸色一白,手上的药碗险些没拿住。

卫远回:“是竹染。”

屋内的人沉默了一瞬,冷下了声,道:“太吵。”

竹染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摘星楼,怎么也想不明白,章钰的态度为何会转变得如此之快。

原本对云舒还不甚在意的她,此刻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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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云文志始终不肯向章钰低头,口口声声骂着章钰“逆贼”,还曾联合右相,想要铲除章钰。

章钰是个有野心的人,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那些阻碍他前进的绊脚石,他会清理得干干净净。

朝中反对他的人,他基本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

如今几乎只剩下最难搞的右相,以及云舒的父亲云文志。

当笔墨写下“云”字之时,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有了一丝波动。

卫远不忍:“大人,若对云家动手,夫人那儿恐怕……”

“无妨,按计划行事。”章钰面无表情,继续书写,将“云文志”三个字写得清清楚楚。

若按原计划,不出两个月,云家,便会不复存在。

……

秋日宴,宫中大摆筵席,身为左相夫人,云舒必然是要前往。

章钰特地让人备了新衣裳,让她好好装扮。

听琴为云舒梳妆,不由感叹:“这鎏金蚕丝做的衣裳,就是不同凡响,比一般的绸缎更衬夫人肤色,就是奴婢,也要被夫人勾了魂去了。”

“你惯爱耍嘴皮子。”云舒娇嗔。

听琴撅嘴:“奴婢说得都是实话。”

云舒要张口说些什么,就听外面有人唤了声“大人”,她立马心跳如雷,仔细打量镜中的自己,确认一切妥当,才安下心来。

章钰自然知道云舒貌美,却不想今日的她更加夺目,他看着她,竟有片刻愣神。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生出把她藏起来不见人的冲动。

“大人,是否该出发了?”云舒被他看得羞涩,低声问他。

“嗯。”章钰牵过她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行至中庭,便见竹染同样着装华丽,等在那里。云舒一愣,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竹染挂着笑,微微伏身,道:“奴婢已经准备妥当……”

她也要去宫里参加秋日宴。

云舒有些不解,她是左相夫人的身份去的,那竹染呢?

章钰却未多做解释,吩咐卫远:“带她去。”

最终,两辆马车从章府出发,章钰和云舒在前,卫远和竹染在后。

宫宴之上,云家人也在。

云舒和章钰到达时,他们已经等候许久。

云文志看也不看云舒,沉着一张脸。

云夫人看了她一眼,却也红着眼,将头扭开。

云瑾想喊她“姐”,却被云夫人拉了拉袖子,生生止住。

自答应嫁给章钰之后,云舒已经许久未曾与家人亲近,她心中委屈又难过,却没法做些什么。

章钰带着云舒入座,而竹染,被安排坐在了一位官员的身侧。

那官员目光不善,对竹染多有垂涎。

竹染本还在为章钰带自己出席宫宴而得意,却因眼下的情形瞬间明白了章钰的真正意思。

他要用她讨好别人。

这个认知,让竹染白了脸,一下子塌了肩膀,心如死灰。

而云舒这边,她实在惹眼。有不少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让她浑身不自在。

章钰突然揽过她的腰,将一颗葡萄喂到她嘴边,温情蜜意:“尝尝?”

云舒脸一热,张嘴吃下……

这样的场景,昭示着章钰对怀中人的非同寻常,让那些肆无忌惮打量云舒的目光一下收了回去。

没人敢得罪章钰。

章钰重视的人,他们动不得。

整场宫宴下来,该吃吃,该喝喝,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只是,宫宴结束,大家纷纷散去之时,意外发生了。

宫宴结束,群臣四散,意外降临。

07

“啊!”

某处假山石一角,传来一声凄厉地尖叫。

不出片刻,一群侍卫一拥而上,将某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

章钰眼眸微暗,捏了捏云舒的手,语意不明:“有好戏上场了,夫人要一起去看看吗?”

云舒莫名感到心颤。

假山石处,卫远带着人守在那儿,见章钰来了,抱拳行礼。

而那尖叫声的主人,便是衣衫不整的竹染。

云舒惊了惊,她回想了一下,一场宴会下来,她确实没怎么注意到竹染,竟不知她何时离场,还在此刻落得如此模样。

竹染花容失色,眼里是让云舒看不懂的哀伤:“大人,满意了吗?”

她心有戚戚,真没想到,自己一心一意对待的男人,会那么狠心。

她竟然还妄想做些什么,来得到他?

简直是贻笑大方。

章钰面无表情:“你话中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

说完,他抬了抬手,目光扫向地上跪着的某位官员,道:“柳大人欺压良妇,品行不端,押往大理寺待审。”

柳大人吓得脸色惨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被侍卫带走。

至于竹染,章钰道:“此女漠视大良朝法,公然勾引大臣……赐毒酒一杯,以儆效尤。”

竹染一听,红着眼发疯:“章钰!明明是你!是你在酒水中下了药……”

她的话当然未说完。

卫远一记手刀劈在她后颈,夜归于沉寂。

云舒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隐隐猜到,竹染的遭遇,必定与章钰有关。

因为她知道,那柳大人,是右相的准女婿。章钰要篡位,必然要解决右相,而柳大人,显然成了这突破口。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会是竹染被推出去。

“夜风有些大了,夫人可觉得冷?”

章钰低头,打量了一下云舒,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她想到了云家,想到了那个对先帝忠贞不二的父亲。

她干巴巴地问:“大人可否放过云家?”

章钰笑了笑,意味不明:“夫人放心,无论我将来做什么,夫人的地位,不会变。”

不!不够!

云舒想要个直接明了的答案。

可章钰却已经不给她机会,松开她,背着手吩咐卫远:“送夫人回章府。”

云舒独自被送回章府,整个人都开始不安,她总觉得,章钰要对云家动手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她就收到了云瑾的来信,信上叮嘱她:“姐,近日章钰怕是有大动作,你千万别牵扯进来……”

她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听琴吓了一跳:“可是云家出了什么事儿?”

云舒:“拿纸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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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云府。

云瑾跪在祠堂面前,云文志勃然大怒:“说了多少遍,不许跟你姐有往来,你是半点不把我的话放耳朵里!”

云夫人求情:“他也是心疼他姐姐,您就别……”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云文志怒吼:“心疼什么心疼?他要是真心疼,就该彻底跟人断了联系!

章钰那个逆贼,是不会放过云家的,云舒嫁了他,还有一线生机,你愣是跟云舒联系,到时候云舒也被你害死!”

他的话让空气陷入沉寂。

云瑾和云夫人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原来,他那样狠心地对待云舒,是想跟云舒划清界限,保她一命?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是小姐的信。”

云瑾顿时把心提了起来。

云文志夺过信封,拆开一看,确实是云舒的字迹。

云舒忧心他们的处境,还让云瑾劝说云文志死遁,逃去别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云夫人哭了起来。

“我云文志一生光明磊落,做不得这种苟且偷生之事。他章钰要来,我一条老命给他就是。”

……

章钰一连半个月都没有回去章府,云舒想要巴结他的想法,被扼*在摇篮。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越加心神不宁,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这日,她逮住回章府为章钰取公文的卫远,逼问他:“大人在何处?可否带我去见他一面?”

卫远自然不会将章钰的行踪告诉她。

奈何她一脸决然,威胁卫远:“你再不说,我就喊人来,说你心思不纯,欲对我图谋不轨。”

她二话不说,直接去扯衣领和腰带,卫远哪里见过这阵仗,一时慌了神,就告诉她:“大人在大理寺审讯柳大人。”

云舒达到目的,立马备了马车,直奔大理寺。

章钰从柳大人口中得到右相罪证,还承诺柳大人,事成之后,右相之位,就是他的。

柳大人一直自命不凡,却又被右相看不起。这次因攀上了竹染的事儿,他惶恐不安,又一心想着证明自己,就朝章钰倒戈弃甲。

罪状之中,右相与云文志的往来勾结,意欲助三皇子夺权的事情,也事无巨细。

罪状刚刚写完,就有人来报:“大人,夫人寻来了。”

章钰眼眸微动,却也不感到意外,云舒和云瑾书信往来的事儿,暗卫都曾告诉他。

他没管,只因知道,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大院的桃树下,美人垂眸而立,一脸忧愁。

章钰从牢里出来,朝云舒走去,心想:果真称得上第一绝色。

“夫君?”云舒见了他,展颜一笑。

章钰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张开怀抱,等她飞扑而来。

在他的印象里,她还是第一回喊他夫君。

这个称呼,比大人和左相,更得他心。

但他也知道,这声“夫君”,与寻常夫妻终是不同。

云舒抱紧他的腰身,如思君心切的妇人一样,在他怀中蹭了蹭,扬起笑颜,有些委屈:

“夫君这些日子,怎地都不回府了?”

章钰的大掌落在她的细腰上,嘴角挂着淡笑,却笑不达眼底:“嗯,确实忙。”

“忙什么呀?”云舒用不经意的语气问。

章钰挑了挑眉,看向远方,说道:“御书房养的鸟儿不认新主,啄了人,却又不懂认错,陛下头疼得很。”

云舒心头一颤,知道他意有所指。

但她装作听不懂,糯糯地道:“鸟儿又不如人想得多,它只是衷心罢了,这还有错不成?”

章钰:“没错。但惹了天子,就是错。”

这个天下,向来位高者说了算。

云舒咬唇,转移话题:“夫君的事情可都办妥了?我想让夫君多陪陪我。”

章钰轻笑:“差不多都妥当了。”

云舒:“那就是还没妥当?何时会妥当?”

章钰似笑非笑:“三日后。”

三日后?三日后就对云家动手吗?

云舒牢牢记住,未免章钰起疑,又带着女子的娇憨缠着他道:

“可夫君那么长时间都不在府中,我想得紧。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都舍不得松开了。”

怀中人娇憨,柔软的身子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让章钰喉结滚动,眸光沉了沉。

只见他将人打横抱起,凑到她耳边细问:“哪里想得紧?”

温热的呼吸让云舒忍不住轻颤,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瞧着越显娇憨。

章钰转身,大步朝一间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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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房门一关,云舒瞬间被压在了大床上。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问:“夫君这些天都宿在此处?”

“嗯。”章钰淡淡应答,细密的吻落在云舒脸颊。

骄阳当空,与屋内的火热相得益彰。

事毕,云舒有些恍惚。她自然是存了献身的打算,可也没料到这么顺利。

趁热打铁,云舒娇滴滴地道:“夫君这里也不是不能住人,既然夫君忙的抽不开身回章府,那不如我搬来和夫君同住?”

怕章钰反对,她继续大着胆子攀附:“好不好嘛~”

刚刚平息的欲火,再次被勾起,章钰翻身将她压下,戏谑道:“只要夫人不嫌环境艰苦,都可。”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

就这样,云舒赖在章钰身边,时时关注他的动向。

趁他不注意,她还偷偷让听琴去云府送信,告诉云瑾,章钰可能在三日后对云家动手。

她希望能为云家争取些逃生的时间。

听琴去送了信,却没有带回云瑾的回复,这让云舒一颗心总是悬着。

三日一晃而过。

这日,夜色初临,章钰便备了马车,卫远带了一众人马等候,一看就是有大事儿要办。

云舒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缠着章钰不让他走,一心想着拖延时间,她陷入自己的恐慌,总以为熬过了今晚,云家人就安全了。

“夫君,别走好不好?”云舒大着胆子,拦住了要出府的章钰,使尽了浑身解数,勾着他,不许他走。

章钰面无表情,可那逐渐沉重的呼吸,昭示着他并不是无动于衷。

他无奈一笑,捞起她就往屋里走:“近几日倒是胆子大了不少。”

卫远迟迟等不到章钰出来,见天色不早,赶紧进去敲房门:“大人,该出发了。”

屋里正是热火朝天,他的这声催促,如同一滴绵绵细雨,被大火吞噬,没起半点作用。

忽而听见屋里一声娇呼,卫远一愣,红着脸走远了一些。

云舒庆幸自己留住了章钰,却心慌于不能留他更久。

等她精疲力尽之际,才堪堪过去一个时辰,夜晚才刚刚开始。

章钰起身穿衣,云舒不死心,仍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

他淡淡问:“还不够吗?”

云舒倒吸一口凉气:“不够!”

不出片刻,又是一场疾风骤雨……

外面的卫远焦灼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实在搞不懂一向冷静自持的章钰,为何在这等关键时刻犯起了糊涂。

云舒咬牙坚持,有好几个瞬间,她总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

等再次平息,才刚刚临近午夜。

云舒有些绝望了,因为章钰又开始要出府,她意识到,自己恐怕留不住他。

但她仍倔强出声:“夫君……”

“还要?”章钰转过身,淡淡看向她,眸光里没有半分柔情。

云舒哑然。她懂了,章钰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目的?

可是即使知道她目的,章钰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顺着她的心意,留了下来。

他在告诉她,即便他留下,也改变不了他要灭云家的决心。

她彻底崩溃,一下就泣不成声:“你,能不能,能不能放云家,一条生路?”

章钰看着她,未曾答话。

月光之下,他无情地转身。

卫远见人终于出来,一时哑然,有些忧虑地上前:“大人,现在出发,是不是有些晚了?”

“不晚。”章钰没看他,抬步朝外走去。

果真如章钰所言,不晚。

云家即便得到了云舒送的消息,竟也没有逃走,等待着章钰的到来。

大门被推开之时,跪在祠堂前的云文志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

章钰抬头望向空中圆月,薄唇微张:“全数捉拿!”

章钰终究是将云家上下一网打尽。

10

黎明破晓,云舒躺在大床上,死一般地沉寂。

听琴不放心,进来便看见她脸色惨白,毫无声息的模样,吓得差点腿软倒地。

“夫人!你别吓奴婢啊。”

可任听琴怎么说,云舒都不说话,双目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仿佛下一瞬就要永远离开。

听琴慌了神,云舒此刻的模样,红痕遍身,气若游丝,实在是惨烈。

怕她真出什么事儿,听琴慌忙起身往外跑,去最近的医馆寻大夫。

而奉命守在院里的侍卫瞧见听琴慌不择路去寻医的模样,也一颗心提上了嗓子眼。

章钰让他看紧云舒,若云舒突然出了事儿,那他还要不要活儿了?

思索片刻,他抄了近道,先听琴一步去把大夫领了回来。

大夫隔着纱帘为云舒诊脉,眉头紧皱,语气惊诧:“这胡闹啊!大人也太……”

不知节制。

后面的话,大夫没好意思说全。

丫鬟领着大夫出了房门,依照他的药方去熬药,侍卫过来询问:“大夫,夫人可有大碍?”

大夫叹气:“差点就酿成大祸了!还好我来的及时。”

侍卫本以为他指代的只是云舒的身子不适,怎料下一刻,大夫义愤填膺,说出让人惊诧的话。

“若是再晚一步,这孩子就是华佗再世,也无药可医!”

侍卫惊慌:“什么意思?夫人有孕了?”

大夫点头,让丫鬟莫要误事儿,速速去熬药……

房内,云舒动了动手指,直觉浑身如散架一般疼痛难忍,特别是小腹处,隐隐作痛。

听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云舒坐在床上,看着什么发呆。

凑近一看,吓得她花容失色:“夫人!怎么流了好些血?”

她慌忙扑了过去,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煎药的丫鬟端着药碗过来,将大夫为云舒诊断的过程告诉听琴。

听琴赶忙喂云舒喝药。

可云舒闻了药味,却偏过了头,一副抗拒模样。

云舒期期艾艾:“我不喝,孩子保不住就不保了吧,最好连我也一起没了。”

在她看来,她嫁给章钰,就是因为想保住云家人的命。

可如今,她付出了所有能付出的东西,却仍没能让章钰饶了云家。

那她干嘛还要为章钰生孩子?

她嫁给章钰,甚至都毫无意义。

听琴害怕,生怕她想不开,劝她:“夫人可别说傻话,身子要紧。”

想起了什么,她慌忙道:“云家虽被抓了,但却无性命之忧,只是被关在了大牢里。

夫人养好身子,或许还能找大人,帮云家求得一线生机。”

云舒眨了眨眼,似在分辨听琴话里的真假:“他向来,不都是将人就地解决的吗?”

怎么可能只是将云家人关押在大牢?

听琴猛点头:“是真的,我去寻大夫的时候,听百姓议论的,是押送到另一处地牢了,不在大理寺。”

云舒又红了眼眶,有种绝地逢生的错觉。

她不再抗拒,捧起药碗,将药一饮而下。

孩子必须保住。

如今,她只有孩子这一个谈判的筹码了。

她摸了摸小腹,悲从中来:“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没有办法了。”

但凡有其他办法,她都不会拿孩子当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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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右相府。

满院惨绝人寰,无一生还。

长剑在地上划过,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章钰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将沾了血腥的长剑抹干净。

柳大人脸色惨白,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问他:“左相大人,事情已经如你所愿,你答应我的,可还作数?”

“嗯。”章钰淡淡应答。

柳大人一喜,立马行了叩拜礼,高声道:“谢主隆恩!”

这一声“谢主隆恩”,让章钰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得不说,章钰很喜欢柳大人的识时务……

卫远曾问他:“大人,柳大人连岳丈都能出卖,如何保证他不会反咬一口?”

他怎么答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这种人,不足为患。”

即便他让柳大人当上了右相,给柳大人权势,也不必忧心。

柳大人的贪婪,会让他自取灭亡。

他的高位能坐多久,章钰说了算。

朝阳升起,第一抹暖阳照在章钰身上。

快了,他离自己的目标,很近了。

“大人,夫人那边出事了!”

卫远带着报信的侍卫找来,神色慌张。

章钰嘴角的笑意僵住,猛然转身,浑身散发着寒意。

他的目光落在侍卫身上,声音带着冰碴子:“说!”

侍卫的身子一抖,赶忙说道:“夫人有孕,但大夫说,说恐有流胎风险!”

“大人!”卫远一声惊呼,只见院内已经没了章钰的身影。

……

昨夜两人抵死纠缠,当时有多疯狂,此刻的章钰就有多后怕。

若早知云舒有孕,他怎么可能……

大理寺的后院,章钰回来时,云舒已经缓过来了些,却还是毫无血色的模样。

“下去吧。”章钰踏入房门那一刻,已经恢复了冷静自持。

听琴不放心两人独处,却又不敢违抗章钰,只好守在门外。

云舒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中泛酸,指甲都要陷进肉里。

“大人,可否放过云家?”

她又唤回了“大人”,这段时日的“夫君”,仿佛幻梦一场。

章钰皱了皱眉,在她身侧坐下。

她眼眶湿润,眼睛红肿,该是哭了很久。

他问:“你想如何放过?”

云舒微愣:“我……我想让他们平安,哪怕做个庶民……”

章钰笑了笑,道:“庶民或罪臣,全看云家的选择。”

云舒恍惚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是介意她爹视他如“逆贼”。

她呼吸很慢:“若我爹一直不肯改变立场,你是不是,就会*了他们?”

章钰只是看着她,没有立即答话。

清晨微凉,章钰为她拢了拢被角。彻夜未眠,他难免疲倦:“若我想*他们,昨夜云家就没了。”

“好好养胎,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章钰是存了真心说这些话的,可云舒却不敢轻易相信。

昨夜他无情离去的背影,深深刻在了她的脑子里。她知道,与江山相比,她什么也不是。

章钰最爱的,是江山和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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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云舒去牢里见过云文志一面,试探他可否放下对先帝的执念。

可他苦涩一笑,摇头了。

他说:“舒儿,爹也知道,先帝治国无方,百姓民不聊生,大良气数将尽,更朝换代是情理之中。

可是,爹不忍啊,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爹一辈子都为了大良尽心尽力,伴随三朝君王,先帝是我看着长大的,亦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他没当成一个好君王,爹心里愧啊……

云舒明白了,云文志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认可新朝代这件事的,因为那意味着,在打他自己的脸。

可云舒要救云家啊。

章钰说,只要她乖乖的,他就能如她所愿。

她听了他的话。

章钰闲了半个月,陪在云舒左右,监督她吃药养身子。

胎儿稳定之后,章钰又开始忙起来了。

云舒知道他在忙什么,这大良,就要易主了。

章钰带兵篡位之日,云舒怀胎六月,胎动得厉害,让云舒心慌意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可就是没来由地不安。

好奇怪,即想要章钰失败,又想要章钰成功……

午夜时分,章府内一阵刀光剑影。

云舒和听琴逃至墙角,吓得花容失色,娇养长大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见过血肉之躯?

两方势力*红眼的时候,云舒捂着脑袋,无助极了。

有刀剑袭来,云舒和听琴抱作一团,大惊失色。

长剑从云舒身侧飞过,直直地插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惊险万分。

就在云舒以为自己可能要交代在今夜之时,卫远带着人*了进来……

章府血流成河,除了云舒、听琴和章钰的人之外,无一生还。

大良灭了。

朝国建立。

新皇登基,百废待兴。

章钰更忙了。

紫宸宫内,云舒已是九月孕肚,宫女和嬷嬷个个小心翼翼,生怕伺候不周。

听琴送来云瑾的书信,信上说,章钰找了他,让他跟着王将军随军去疆地,等来日功成名就,也好做她的靠山。

云舒忧心,云家是书香门第,从不曾有人舞刀弄剑过。

她着急,跑去御书房找章钰。

章钰正被朝堂的琐事弄得头疾发作,正巧云舒来了,便将她抱在了怀中,也不避讳她,在她眼前翻看奏章。

她看到,疆地有人作乱,大臣希望能让王将军去驻守,并未提及云瑾。

“陛下为何要云瑾一起去?”

云舒忐忑不安,想了千万套说辞,还是选择开门见山。

章钰的目光落在云舒的肚子上,面不改色:“岳丈大人宁做庶民,也不愿留在朝中占个一官半职,朕总得换个目标,劝劝其他人。”

云舒不明白:“云家不做官,不行吗?”

“不行!”章钰严肃且认真。

章钰放下奏章,与云舒对视,解释道:

“如今朝国已步入正轨,朕本该早为你举行封后大典,但你有孕在身……

朕已决定,待你诞下孩子,若是皇儿,便将封后大典与立储之事一并举行。

太子往后不可没有靠山,你与云瑾感情深厚,想来他必然衷心,朕可就指望他了。”

云舒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章钰已经想得那么长远,更没想到,他除了要封她为后之外,居然还要封她的孩子为太子。

她有些受宠若惊。

章钰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勾了勾唇,道:“朕说过,只要你乖乖的,朕对倾尽一切对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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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云舒生产那日,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

孩子很乖,没怎么折腾云舒,生得十分顺利。

产婆都说:“娘娘果真非比寻常,一瞧就是个有福气的,连产子这等鬼门关,都如此顺利。

娘娘可是奴婢见过,生得最快的主子了!”

云舒母子平安,章钰大赦天下。

三个月后,封后大典。

章钰特地让人弄了婚服,弥补当初落下的遗憾。

他说:“这一次,朕要把所有都补上,一步都不可落下。”

直到入了洞房,云舒都没回过神来。

她总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

分明,一年前的她,还在为了能让云家活命,而苦苦哀求章钰,使尽浑身解数,只为他能多留一会儿。

“别走神。”

章钰低沉的嗓音唤回了云舒的意识。

情浓时刻,云舒娇滴滴地问他:“陛下对云舒,可是真心喜爱?”

章钰轻笑一声,没好气地道:“朕从不是将就之人。”

若不是真心喜爱,怎么可能留她在身边这么久?

他大可在登基之日,就找个借口,把她甩掉。

更不可能为了她,打破自己的原则,留云家一条生路。

云舒也明白了,心中顿时生出些苦尽甘来的感动,下意识地就主动亲了亲他的耳垂。

这一亲,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此夜,无眠。

朝国子嗣单薄,群臣上奏,劝章钰广纳后宫。

他最开始也不是没想过,但说来奇怪,面对其他女子,他居然起不了半分兴致。

他不是个将就的人,自然不会仅为了子嗣而逼自己去宠幸不喜欢的女子。

故而,第一批精挑细选的秀女,没有一个让章钰产生兴趣的。

后面选秀,章钰亲自把关了一两回,仍看不上一个顺眼的。

几次之后,章钰便觉得选秀之事实属浪费时间,便一道圣旨下去,不可再提选秀之事。

云舒自小受的教导就是要博爱,要有包容之心,平等对待每一个后妃。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那些规矩和道理,没一个能用上的。

因为,章钰根本没有其他妃子。

先前进宫的那些秀女,也都被章钰遣散。

两年后,云舒再次有孕,生下一双龙凤胎。

有儿有女,章钰突然觉得,已经够了,反正皇位只有一个,生那么多干什么?

而且,少了其他女子的勾心斗角,他耳根子清闲得很。

直和云舒一直生活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龙凤胎百日宴那天,章钰金口玉言,对外宣布,不会再纳妃,此生就皇后一个就够。

众臣皆惊。

云舒也是没想到。

但章钰不顾众人规劝,一意孤行。

没办法,大臣们纷纷叹气,不再提充盈后宫之事。

云瑾跟着王将军,武艺进步飞快,立了战功,名声逐渐响亮。

又过了三年,云瑾独当一面,章钰封他为常胜将军。

恰逢西国求和,有意派公主前来和亲,章钰一想,干脆直接一封书信给云瑾,为他和西国公主赐婚。

两国交好,关系和睦。

至此,国泰民安,百姓逐渐忘记“逆贼章钰”,开始歌颂“明君章钰”。

某处小巷人家,一对夫妇相互扶持,站在院子里看桃花。

云文志:“他倒是个好君王。”

云夫人:“万事皆有因果,如今这样,也还不错。”

……

紫宸宫内,太子仗着自己长两岁,背着手,老气横秋地对尚且懵懂的弟弟妹妹瞎指挥:

“老二,把那桃花酥拿来,孤吃。”

“不是那个玉米棒!桃花酥,懂不懂什么叫桃花酥啊?真笨!”

“啊对对对,三妹聪明,就是那个!”

“诶!你咋自己吃了?你你你……”

章钰刚到门口,就听见太子叽叽喳喳的叫喊,不用想就知道又在跟弟弟妹妹抢食了。

这御膳房又不少他吃的,一天天就胡闹。

见章钰来了,太子立马乖巧状,抢食的动作,转眼就成了喂食。

还贴心地拍了拍娃娃的背,大声道:“三妹慢点吃啊,别噎着了!”

“课业写完了?”章钰扫他一眼,满脸严肃。

太子小嘴一撇,委委屈屈地点头:“写完了的,还练多了一页字呢。”

章钰脸色缓了缓,点头。

太子年幼爱玩,但也确实聪慧,平日里让他学习,也是乖乖听话。

章钰还是很满意他的表现的。

只不过……

他的目光落在小女儿身上,那小嘴糊了一圈桃花酥。

“不许欺负弟弟妹妹。”

“昂~”

太子撅着嘴,委屈点头。

章钰知道他在装,没功夫再搭理他,甩袖进了内殿。

贵妃塌上,云舒支着胳膊在小憩,睡得格外香甜。

章钰不忍吵醒她,悄悄将她环入怀中,与她一同歇息。

美人呼吸平缓,睫毛微颤,在不经意间嘴角上扬……

珠帘被风吹动,随着铃铛发出悦耳的旋律,叫人心旷神怡。

章钰合上眼,由衷感叹:

“舒儿,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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