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食客不一样,八卦五人组由始至终都很坦然,仿佛这里的事情和他们没一毛钱关系。
我犀利的眼神从他们脸上一个一个的扫视过去:一个白衣老人,一个商贾打扮中年汉子,一个苦力一样的黑脸粗壮汉子,一个看不出年纪文士打扮男人,一个病怏怏的中年妇女。嗯,我没看出什么来。
咦,那商贾打扮的大叔在打手势么?右手拇指和食指环成一个圈,其余三根手指伸直,那是,“OK”?
哈哈,我就知道我没有穿越,这是在拍戏吧,把一个睡着的人带到片场,无数敬业的群演带你融入剧情,有部电影就是这么拍的。
那些山林里演死尸的老师太逼真了,这酒楼里被打死的老师表演也到位,不过我太累了,我想进去喊一声“咔”,然后回家去继续睡觉。
田蕊看到我想进去,一只手勒住我脖子,我差点喘不过气,我不是专业演员呀,还有就是片酬怎么算?
酒楼里呼喊声又起,原因是那统领下了个命令:酒楼里食客除了五人八卦组那桌,其余的食客留三人带走,剩下的当场杖*!
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和骨头碎裂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再专业的演员也没办法在没特效的情况下表演身首异处吧。
那商贾汉子打的手势不是“ok”,是留三个人!我去他大爷的,他们是一伙的!
披甲士兵把看起来强壮的食客都打死了,留了三个孱弱的苦哈哈和八卦五人组,在酒楼里巡视一圈确认没其他活口后就走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田蕊蹑手蹑脚向酒楼内走去,我没办法只能跟上。
酒楼内狼藉不堪,让我的演员猜想彻底破灭,那绝对是人血,不是番茄酱或者血包。
田蕊走到后厨,看到锅里还有肉,舀了一勺吃,然后用麻草编的格物包把剩下的肉都装起来。我把好不容易才吃下去的东西又吐了出来。
田蕊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快走,他们还会回来。”
听到这句话我魂都吓丢了,两脚发力向镇外奔去。
第二天天刚亮田蕊就驾着马车带我出发了,我真的是很佩服,这么个小脑袋瓜子是怎么认识那么复杂的路的。
一路上可以说是人烟稀少,齐国在战国也算大国呀,人口这么少怎么玩?适龄女子就应该赶紧结婚,多生,那样才能增强国力。
我偷偷看了下田蕊,嗯,如果她想嫁给我生几个娃,我应该不会反对。
“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疼,这小妖精驾车的空当还能打人!
“你不要偷偷摸摸的看我,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你在稷下学宫应该是在丙字班吧。”这小女娘不屑的声调让我很不爽,不过我也不敢去问有没有丁字班,戊字班,只能哈哈两声糊弄过去。
四天后,临淄。
以前写作文形容建筑物我总喜欢用巍峨这个词,看到临淄的城楼,我嘴巴都闭不上了。
高耸入云的箭楼,厚实的城墙,历史的浑厚感,让我热血沸腾,就像当年第一次去北京故宫,站在石砖上仰望城楼。
巍峨,真的是巍峨,我想不出其他词了。
城门处进出有序,两队士兵对进出人等进行查验,主要是看是否携带武器。
田蕊带着我很顺利就进了临淄城,然后很自然的和我说再见。
其实我早预想到了,她肯定不会带我去她要去的地方,我也不敢去,因为丢命的概率太大。
“姑娘一看就非寻常人,得姑娘照料某深表谢意,铜铁凡俗之物想必姑娘是看不上眼的,不知可否还给在下以做游学之资。”我不知道我在这个时代的维生能力能有多强,不过一分钱没有我扑街的概率太大了。
“噗”,田蕊把钱袋扔给了我。
沉默半晌后,田蕊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对我说到:“你如今已是亡国之人,但你曾为稷下学子,如果有一天齐国也有亡国之祸,你是否会挺身而出。”
“有志男儿不畏暴秦,誓与河山共存亡!我楚国已灭,齐国就是我的故乡,齐国有难,我必倾力为之!”我如果迟疑一秒就枉费我看了几百部电视剧。
田蕊眼睛一亮,一抹笑容涌上脸庞,竟是,那么迷人。
“有缘再见!”田蕊说完赶着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额,朋友少是多么痛的领悟,在这个时代唯一能说的上话的人就这么走了,瞬间一股强烈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路盲,到了城市里一样会迷路呀,哪边是东啊。。。
齐国市坊,东坊主营吃食和衣装,还好以前花心思研究了一下。民以食为天,我得先填饱肚子再做下一步打算。
财不可露白,我把钱袋放在了身上隐秘处,然后缩在街角物色人选好问路。
毕竟不是现代,不认得路有导航,没导航碰到个人喊声帅哥美女就能问出个大概方向,这个年代问路,没选好人的话可能会遇到无妄之灾。
临淄不愧是齐国都城,繁华,也轻浮。各类商铺店面都不少,人们都活得比较轻快,但是对国防,我呸,说通俗点就是对军备不是特别看重。
这时候的秦国可以说是全民皆兵,所有资源都用到战争预备上去了,而齐国这些店子都是为了满足人们玩乐,我看到的几家铁匠铺不打农具也没帮军队打造武器,竟然在帮世家子弟打造逗狗玩乐的笼子!
算了,齐国不被灭怎么大一统呢,我还是忙活自己事情吧。
那个流鼻涕的小孩子不考虑,问他他也不见得认识路,搞不好还得找我要吃的。
嗯,那个走路扭的很好看的年轻妇人也不行,找她问路我肯定得搭上点什么,她还不值得我破财或者冒险。
咦,那个老婆婆应该可以,在古代能活到这个岁数算是很难得了,应该啥都见识过了,家庭实力不强没人养老的话只能饿死,这个年代可没养老金。就她了!
“老婆婆,请问下东坊怎么走呀”。我一脸赔笑,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老实诚恳且无害,这个年代老实还是褒义词。
“东坊呀,你去那做甚。”这老婆婆管的也太多了吧,我问路还要报上祖宗十八代名讳么难道!
“我从远方游学至此,想去买些吃食和衣裳”。我继续赔笑,既然开口了就要问出个结果,从经济学角度来说我如果放弃她重新找人问路,成本只会更高。
老婆婆上下打量我一番,摇了摇头。
“后生呀,那可不是你去的地方,你如果想买吃食衣裳去后南门楼杂货巷子就好了,来来来,我告诉你后南门楼怎么走”。
悲哀呀,何至于此!几千年前人们都这么市侩了么,我无非穿的破烂了些,但是我人格是高尚的呀!
后南门楼什么地方你当我不知道么!古代大城市的后南门楼大多是卖旧货的地方,贫民窟中的贫民窟,乞丐和流民的聚集地。
“老婆婆,是这样的,我稷下学宫的学友是临淄人,他住在东坊附近,我想顺道去探访他。”赶紧告诉我怎么走,我编不下去了,再不告诉我我会忍不住爆粗了!
“原来是稷下学宫的学子,恕老妇眼拙了,东坊由此去。。。”
“谢谢老人家。”我没等这老婆婆啰嗦完就赶紧走了,只要知道哪边是东边就足够了,古代的城市规划花样就那么多,简单的很。
脑袋里想着美食走起路来也飞快,走了个把小时后我闻到了一阵烤肉香。东坊,我来了!
找了家看起来比较高端的衣服店子,在老板准备禁止我入内之前我把钱袋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下,于是没出口的国骂变成了谄媚的迎宾说辞。
选了套游侠装,没想到侠客梦这么给我圆了。便宜,一套下来花了不到一个刀币,还找补了一些铢钱。
我是真心不敢穿一开始那身破衣下馆子,大概率进不了门还会被打。现在不一样了,我刚买的这身衣服满满透着金钱的味道。
不用问路我就找到了东坊最大的那家酒楼,因为它最高,有三层,这个年代高层建筑就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
悦来楼,名字还蛮好听,快走到门口了就有两名年轻侍者迎了过来,指引入座。
我要了个雅座,其实都是在大堂,无非是摆设更精致些。
正值饭点,吃饭的人还蛮多,有八九桌。都城还是不一样,人气就是旺,二楼的隔间看着也是满座。
“客官想吃点啥,本店乳霜熊掌、清蒸鹿腿、花蓉菇笋等都是齐国名菜。”这管事的年轻,估摸才二十多岁,但是做事很是老练。
主要还是吃肉,蘑菇啥的不知他们鉴别能力怎么样,我还不想躺板板,就不吃了。
点了几个特色菜和一壶精酿,管事的记好后很识趣的就退了下去。
等上菜的间歇,我习惯性四处张望,看有什么八卦素材。大城市的人都比较含蓄,吃饭不怎么说话的?有几桌在说着什么,我用手抵住耳根子才隐约听到些。
“燕国快顶不住了,以前想占我们便宜出兵打我们。现在碰到暴秦没辙了吧,等死的份。”离我最近的那桌三个人,应该都是经商的,其中那个年纪稍大的,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我心里一惊,赶紧用手把脸遮了一下,那不就是清溪酒楼那个打“ok”手势的商贾么!
是人口少所以碰面机率大的原因么,如果在这个时代娶老婆有没有可能搞个全国相亲。
平复了下心情,想着我衣服都换了,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不要太心虚,何况我又没犯法。。。还是继续吃瓜吧。
“那王上还把芯岚公主许配给燕国太子?嫁给快要亡国的人,不会有好日子过吧,芯岚公主可是王上唯一的女儿呀!”
“嘿嘿,这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不过公主出关月余,到现在也没听到与燕太子成婚的消息,恐有变数。”
“啪”,三人八卦组旁边那桌有人听到他们闲谈,桌子都掀了,直接奔到他们面前左右开弓,把他们每人扇了几个大嘴巴子。
这也太,精彩了,七个人,虽着便装但是一看就知道是行伍出身,因为那架势一看就知道上过战场,几人出手很有章法。
“公主岂是你们能非议的?不想活了!”这几名行伍领头的汉子厉声道,听声音我都能听出*气,这哥门是真的想宰了三人八卦组。
酒楼年轻管事见状赶紧出来圆场,把众人拉开:“各位客官莫要动气,小店招待不周甚是歉意,这两桌某请客就当赔礼了。”
这管事的很会做生意呀,以和为贵,把矛盾先引到自己身上再低姿态化解,放到现代就是公关界大神呀。
三人八卦组被当众打骂羞辱甚是忿忿不平,不过奈何对面人多身手好,于是拂了拂衣袖离场而去。
换作是我也没办法坐下来吃完免费的饭菜,太丢人了。
我的菜上桌了,我端着最贵的那盘清蒸鹿腿顺带拿了瓶精酿,向行伍那桌走去,在这个年代认识军队的人,有时候是能保命的。
那几人不愧是行伍出身,感觉到有人靠近身体都不约而同的坐直,处于戒备状态。
“各位大哥不要紧张,小弟初来临淄,见各位身手了得甚是钦佩,心生结交之意,望各位赏脸。”我赶紧说明来意,这些人动手是不会先打招呼的。
为首的那名军汉黝黑的脸上棱角分明,双目精光炽热,很是威武帅气。
齐国崇尚游侠风气,我刚换的这身游侠装或许很对他们脾气,明显感觉到他们放松了许多。
“这位小兄弟太客气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就与我等同桌共饮一番。”为首的军汉发话,其他几人也啧啧称是。
我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赶紧叫酒楼侍者把我那桌的菜都端了过来,另外叫再上八壶精酿。
几人见我如此豪爽,言谈间也亲近了许多。
从他们点的菜来看,这个时候的齐国军队士兵特别是低级别士兵待遇很差,他们七个人就点了两盘凉菜一盆菜汤和两个我认不出来的蒸素菜,没有肉。以我的理解,这已经是他们消费水平的极限了,一般来说普通士兵层级是没资格和经济实力进酒楼的,这就是万恶的旧社会,把人按出身或者职业分成三六九等。
“楚国遗臣叶重飞,有幸结识各位大哥,某先干为敬!”我酒精过敏也硬着头皮上了,和这些行伍汉子打交道最重要的就两个——义气,豪爽。看东周列国志得出的经验。
这精酿听那酒楼年轻管事说是齐国民间最好的酒,也贵,一般人很少舍得买。
这几个军汉应该很少有机会喝的到,看我干了也跟着干了一碗,连称好酒。
“某乃技击营伍长聂云峰,能结识叶兄弟也甚是高兴,有用的上兄弟们的地方尽管开口。”领头的汉子自报了家门,其余众人也抱拳吐露了姓名。
我还真是吃了一惊,技击营。齐国不修军备后世众所周知,但是不代表齐国没战力,齐国君王喜欢看技击,说简单点就是特技表演,特设技击营。能在技击营里的,那都是齐国军队精英中的精英,不比魏国的魏武卒和秦国的锐士差。
“刚才看到各位兄弟为公主打抱不平,某很是好奇,诸位与公主可是熟识?”真是什么情况下都压抑不住我一颗八卦的心,而且我想好了,如果这几个兄弟和公主熟识,那我怎么也得请他们帮忙引荐一下,万一有机会躺平呢?这辈子就不用想事了吧,总比去给赵高当干儿子好呀。想想就兴奋。
“叶兄弟太高看了,公主并不识得我等,只是故去的王后对我等有大恩,所以我等不容宵小诋毁公主。”聂云峰言语间难掩悲色,我也不好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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