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长剧时代，悬疑短剧固然容易让观众眼前一亮，但在当前的创作环境下，不少剧集在创作上受到掣肘，转而在视觉配乐上下大功夫，这导致成品很容易就显得形式大于内容。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文 / DLL
编辑 / 杨静茹 rwzkhouchuang@126.com
开播几日后，爱奇艺“迷雾剧场”今年推出的最后一部剧集《谁是凶手》迎来了豆瓣7.1的开分，两周后保持在了7.0的水准，虽不能与2020年大热的两部口碑剧《隐秘的角落》和《沉默的真相》相提并论（豆瓣评分8.8与9.1），但在今年走低的迷雾剧场，算是表现尚可（此前《八角亭谜雾》《致命愿望》分别以豆瓣5.7、4.1分收场）。
《谁是凶手》的故事发生在某东部虚构城市“海舟”，每集时长不到30分钟，第一集很快立住了悬疑的氛围：高露饰演的老师在家遇害，凶手*人手段残忍专业——割腕放血、给被害者注入肌松剂使其死后面部保持诡异微笑、放置闹钟在被害者眼前让她感受自己生命的倒计时；这桩命案牵扯出作案手法类似、时间跨度近十年的连环“海舟案”，也引出《谁是凶手》的三位主角——17年前在附近听到了老师被*死全过程、后成为优秀警校毕业生的夏木（董子健饰演），17年前刚入行不敢开枪放走凶手、现在成为重案组队长的冷小兵（肖央饰演），如今案件疑犯的女儿、现成为心理咨询师的沈雨（赵丽颖饰演）。
《谁是凶手》的主线之一是剧名指向的那个谜团：谁是“海舟案”的真正凶手？主线之二是三位心理创伤患者的生活日常。夏木用整个青春期克服了PTSD，但如今仍不时被工作和生活困境勾起创伤；冷小兵一直活在17年前间接造成上司死亡的内疚里；沈雨在变态孤独的环境中长大，无法自我救赎。三位主角人设饱满、有弧光，是本剧较大的优点。
爱奇艺“迷雾剧场”的雏形搭建于2020年第二季度，声称要“以对标美剧的精品化内容和全新的剧场运营模式提升用户观剧体验”，推出的第二部剧集《隐秘的角落》成为年度现象剧；《沉默的真相》播出后，“迷雾剧场”“将剧集规模化释放”的实践得到了市场的良性反馈。有别于前几年国产剧中常见的注水现象，“迷雾剧场”每年计划推出数部小体量、快节奏、强剧情的悬疑短剧，与演技派演员和青年新人导演合作（《隐秘的角落》是辛爽的导演处女作，《沉默的真相》由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好记影业出品），吸引了数个品类的多个品牌入驻，招商合作很成功。
爱奇艺副总裁、自制剧开发中心总经理戴莹接受采访时曾表示，“迷雾剧场”已经是用户和业界的标杆，代表“好品质、好的质感，定位明确”。
不过，尽管有知名主创加持，2020年的“迷雾剧场”也并非全是精品：《在劫难逃》（豆瓣6.0）有王千源、齐溪，《非常目击》（豆瓣5.5）有宋洋、袁文康，均口碑欠佳。只不过有两部高光作品的影响力在，“迷雾剧场”出品仍然让观众觉得可以期待。
而今年“迷雾剧场”推出的两部剧表现可以说是非常糟糕。《八角亭谜雾》被认为是最有潜力的“迷雾剧场”回归大作，大概凑了电视剧能企及的最豪华阵容：导演王小帅、主演段奕宏郝蕾都拿过国际奖项。但差评从第一集播出就开始涌现：开篇是两分钟的手持长镜头，以第一人称视角展现一场树林中的追逃戏，这样作者性的拍摄方式在小屏幕上显得突兀而无必要。随着剧情推进，内容上的缺陷越发明显。在剧情孱弱的前提下，镜头语言的“电影感”并没有观众买账，不少评论指出此剧过于炫技、减格抽帧的风格化处理喧宾夺主、故事进展过于缓慢。另一部《致命愿望》套上了具有未来感的科技外壳，试图探讨社会议题和人性之恶。但反派频频作出低智商之举，多线剧情混乱，蝴蝶效应牵强，世界观构建有不少漏洞。
“北青艺评”的一篇评论指出“迷雾剧场”在创作和制作两极间的矛盾：创作上强调不计成本、反复推敲，具体操作过程中又注重市场、议题、速度、明星。含混的局面带来两个问题：产量过高，在一个个单品上押宝，有很强的不确定性，每一次“投入—生产—推广—盈利”的链条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可能造成失败；局中人易落入“小圈子幻觉”，对创作质量难以保持清醒的判断力。也是在今年夏天后，“迷雾剧场”疲软、爆款再难复制的议论出现于各类行业媒体。
《谁是凶手》目前看成色是及格的：忠于悬疑剧的类型传统，两条叙事线让17年前和当下的案件同时推进，人物关系不断变化，有一定张力。但或许受几部前作口碑所累，观众的信任感已被消耗些许，该剧在剧播期间始终热度有限。
更大的问题还在内容上。一是支线案件剧情拖拉，本剧在单元故事与海舟案之间拉扯切换，比重不均衡。二是案件推理有种种硬伤，比如警方掌握了远多于17年前的线索，但办案手法十分单一僵化；比如疑犯消失17年、女儿帮忙掩行踪无人查等剧情禁不起推敲；再比如咨询师沈雨频频作出违反行业规范之举，以一己之力做伪证、加害并嫁祸无辜病患，而警察夏木罔顾职业准则，多次自设圈套、私下出面警告沈雨，违背职业性和基本逻辑。
经过了长剧时代，悬疑短剧固然容易让观众眼前一亮，但在当前的创作环境下，不少剧集在创作上受到掣肘，转而在视觉配乐上下大功夫，这导致成品很容易就显得形式大于内容。
今年10月公布的爱奇艺2022年片单中，隶属于“迷雾剧场”的剧集有三部（《仿生人间》《暗夜行者》和《回来的女儿》）。如“娱理”评论，“迷雾剧场”成功打出品牌后，确实“让一些在电影和长剧之间的剧本有了新的生存空间”，上述作品在悬疑之外，或落脚青少年心理成长，或讲伦理，或讲时间迷局，都突破了传统国产剧的套路。但少数好剧能一直支撑这个剧场的品牌红利吗？“剧场养剧”的良性循环还能持续多久？往后，以年为周期的迷雾剧场内容储备能否跟上需求？——已播出的几部剧的制作时间，平均要三到四年（《十日游戏》和《在劫难逃》从2016年开始筹备，那时还没有“迷雾剧场”）。连续两年走低的“迷雾剧场”能否重现2020的辉煌还是未知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