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通过梦境改变过去,想挽救已逝爱人,可结果让我崩溃

(完)我通过梦境改变过去,想挽救已逝爱人,可结果让我崩溃

首页游戏大全末路调色板更新时间:2024-11-13

遭遇车祸后,我发现有了进入别人梦境的能力,但仅限竹马。

看着泪流满面的我,梦中的瞿光宴傲娇又别扭地摸摸我头:“你要是真嫁不出去,本大爷就勉为其难接受你好了。”

可是,他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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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天是我生日,男朋友约我共进晚餐。

瞧着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我有些犹豫。

想的是万一他跟我求婚,我该怎么拒绝?

万幸的是求婚没发生,但我被分手了。

我有点伤心,从相貌上来说,我还挺喜欢这任的。

被我摇到酒吧的闺蜜终于忍不住向我发了火:“苏晨,这么多年了,你这么作贱自己有意思么?他们不是瞿光宴!”

喝酒喝蒙了的我潜意识里还是对这名字有反应,嘴却下意识反驳。

“好好的生日,提他干什么?”

闺蜜红了眼,一把抓起我的手,我下意识护住了那陈旧的红色编织手绳。

“是我提的他,还是你根本就忘不了他?”

从酒吧出来,我已经清醒了不少。

拒绝了闺蜜的接送,我努力无事摆正身形徒步回家。

弯月当空,夏风隐隐有些强劲。

听说过几天可能刮台风,这个沿海的小城市,年年都有台风预警,也年年都有台风天出门的脑残。

瞿光宴就是那个在台风天出门死掉的脑残!

7月28日,我18岁的生日,我永远记得这一天。

我不知怎么跟他吵了一架,聊天记录里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是——

“苏晨,你有种!”

他的生命,永远停在了被我气极的17岁。

明明再过半个月,他就成年了。

压下翻涌的情绪,我习惯性摸向手腕,可那里空空如也。

我慌了神,无头苍蝇似的满地找,终于在返回去的一个路口找到手绳。

还来不及欣喜,一道刺眼的光突兀打来,我动作比脑子更快地攥紧了手中之物。

一声尖锐的刹车刺响,我彻底陷入黑暗。

昏暗中耳边有些嘈杂,直到一个巴掌拍向了我后脑。

“苏晨,赶紧把你哈喇子收一收,把我作业都淹完了!”

熟悉的声音像是刻在了我条件反射里,我触电般睁眼弹射起身。

眼前的少年,一如印象中嚣张耀眼,深刻的五官,飞扬的眉眼,永远如火热烈,也永远如海汹涌。

“瞿光宴……”

这是梦吗?

我下意识捏了下自己的手,没有痛感。

这一刻恍然,我看着对面的少年,心中涌起无限涩然。

他皱着好看的眉,正嫌弃地用两根指尖捏着被我口水打湿的作业本。

那是他唯一听得懂且会做的生物作业。

“啧。”

这是他生气前的预兆,可一偏头对上我的流泪满面,他一愣一惊之后,眼里漫上了可见的慌。

我突来的委屈,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我失恋了。”

他这下惊诧的神情比刚才更为剧烈,心肝作业啪一下掉落在地。

“谁?你什么时候?不是,你敢背着我早恋?!”

说到这他已经咬牙切齿,修长遒劲的手跃跃欲试地伸向我,那是一种想掐死我又想安慰我的纠结。

“我嫁不出去了,瞿光宴。”

我头顶终于被重重地拍了拍,我看他抿着嘴一脸的不爽与别扭,但又不知道想到什么立马变得得意又傲娇。

“别哭了,你要是真嫁不出去,本大爷就勉为其难接受你好了。”

我哭着笑醒了,醒来后,却又哭得更凶。

我们曾经是邻居,是死党,是朋友,却唯独不是恋人。

他从未对我说过这种话。

果然只是个梦。

瞿光宴,我一点都不想你。

2

那晚车祸我住了院,待了小半月,我算着日子赶回了家。

看着我一身黑裙一瘸一拐地又要出门,我妈忍不住的担忧与劝。

“要不这次就别去了,小宴他不会怪你的。”

“可我会怪我自己。”

“妈,今天他生日,我不去,他会生气的。”

陵园里,山与飞鸟皆静。

这种静,让时光都凝滞出悲伤。

墓碑上的少年穿着蓝白校服,看向镜头的他留着寸头,眼里泄露着一种“老子很不爽要搞搞快点”的不耐烦。

但纵使不耐烦,他还是帅的。

我知道从上学起瞿光宴就极不喜欢拍照,出事后他爷爷翻箱倒柜,最后也只能请班主任帮忙截了准考证上的照片。

我与照片上的人静静对视,然后摆上烟酒,默默在心里说了声:“29岁生日快乐,瞿光宴。”

“晨姐?”

我浑身一震,为这个久违的称呼。

瞿光宴在安高很出名,哪个好的赖的见着他都要叫一声“宴哥”。

托他的福,我这个青梅也顺带升位为“晨姐”。

我转身,认出眼前西装革履的男士就是当初跟在瞿光宴身边一起打篮球的队友。

“胖丁?”

“真的是你!”

早已瘦身成功的胖丁显然很兴奋。

我们聊了很久,最后临走时他给了我一本上了锁的日记本,说是瞿光宴的。

“宴哥当宝贝似的走哪带哪,那时集训很辛苦,我看他每天都翻翻写写,还不止一次偷瞄到晨姐你的名字。”

他局促地抓抓头,“本来想烧给他的,但我觉得,给你的话,宴哥应该也没意见。”

带着东西回去时我都是蒙的,回房关上了门,我盯着日记本的锁眼出神,然后有心电感应似的看向了我手绳上的小钥匙。

3

【今天苏chén tōu吃我bǐng干,我忍了。】

翻开的第一页就是某人的控诉,我看笑了。

字都认不全的年纪已经学会了记仇,真有你的瞿光宴。

我慢慢往后翻,虽说是日记,但他并没有每天写,其中几年更是一度空缺。

那么耀眼与骄傲的人,曾经也是一个脆弱可怜的小男孩,在我面前茫然无助地哭泣。

“晨晨,我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那时的我是怎么做的?

我给他紧紧的一个拥抱,稚嫩哽咽的声音带着涉世未深的天真与坚定。

“宴宴,你还有我,别担心,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以后我保护你!”

纯真的孩童以最诚挚的承诺,迫切且愚笨地给予男孩一切安全感,忘了自己也是个小孩。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形影不离,可后来,我们怎么走散了?

我眼中泛起酸意,留恋般摩挲着泛黄的纸页,似乎透过它,我能触及到遥不可及的曾经,一个和他的曾经。

它记录的不仅是一个我不曾了解的瞿光宴,也是我们共同拥有的所有喜怒哀乐。

【因为我不小心越过了三八线,苏晨给了我一拳,这个凶女人,我忍了。】

傻瓜,因为你先嘲笑我裙子难看。

【抄作业被苏晨告老师,放学留堂加抄30遍,我忍了!】

笨蛋,倒数第一的作业有什么好抄的?你剩下的10遍还是我帮你的。

儿时的回忆,随着一页页气急败坏又忍气吞声的控诉一点点苏醒,直到——

【居然梦到了苏晨大魔头,我居然、我居然对她做了那样的事?都怪老白!还有苏晨这个大傻叉,气死老子了!!】

我皱眉看着日记主人加粗加重的双重惊叹号,这么气?

我又做什么得罪他了?

老白是我们初中的生物老师,看日记日期,我终于想起那天好像是讲男女生理差异,而我那天恰巧又来初潮。

裤子后面都是血,我躲在卫生间里又羞耻又委屈,那些男生调笑打趣的眼神与嘘声让我直接泪崩。

后来?

后来好像是有个同班女生江湖救急。

等我收拾好再回到班里,后几排空了好几个位子。

一问,才知道瞿光宴又莫名其妙跟那群男同学打了一架,全站办公室了。

我那天心情实在不好,也没给他好脸色。

这家伙跟我冷战了好几天。

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我揉揉发疼的额角,看向窗外,才发现夜色已深。

风吹得外面的玉兰树沙沙作响,等我关好窗回来,日记本被风吹停在了某一页。

我扫过去,却一下僵硬了全身。

【姓苏的又把我作业淹了,她嘴是不是漏的?这家伙居然还早恋?还失恋?怎么办,她好像打击很大,哭得那么丑,还说自己嫁不出去,要不我收了她?可我刚答应她,梦就醒了。】

我如傀儡般一点点移动手指,缓慢地眨了下眼。

没看错,这段文字,的确是刚刚变出来的。

就好像,是它主人在此刻新添了上去。

可这明明发生在我的梦中,怎么会也在瞿光宴的梦里?

而且我分明记得,曾经的现实里,我们根本没有发生这段,我根本就没在学生时代谈过恋爱。

怎么回事,难道梦境影响现实,从而改变了过去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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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苏晨,你好点了吗?”

女生呼叫我的声音有点熟悉,我懵然低头看着系在腰间的宽大校服外套,这明显是男生的。

肚子还坠坠地疼,而我此刻在安高的厕所隔间里。

我捏了下手,不疼!

我又做梦了!

看了眼偷带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正是上次瞿光宴用双惊叹号骂我傻叉的那篇日记时间。

我梦回到那天了?

压下心头的激动,我推门出去,看着洗手台上镜子里自己。

一身规整的安高校服,扎着马尾,还有点婴儿肥。

脸和眼睛因为哭过显得通红,但嘴角死死抿着,一眼可见的倔犟。

“谢谢你啊,多少钱我给你?”

我记得那时我没有这么问,而是偷偷往这女同学桌筒里放了钱和一张感谢小纸条。

而那件洗干净的外套也没见有人来拿,问女生她又支支吾吾的,后来校服就一直留了在我的房间。

女生“啊”了一声,左看右看没人后凑近了悄悄说道:“这是瞿光宴买来叫我给你送去的,还有这校服,也是他的。”

我明显一震,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平时差使他办点小事就跟大爷一样甩脾气的人,竟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苏晨,瞿光宴对你好好哦。”

我浑身一哆嗦,汗毛炸起。

心念着他打群架的事,我赶着回到教室,果然没见到他人。

其实心里的猜测已经很清楚了。

顶着一教室各色目光,我又往办公室跑。

果然老班办公桌面前已经站满了乌泱泱的一群男生。

不少人鼻青脸肿,有低头不语的,也有拧着脖子满脸不服的。

而我一眼就看到了唯一一个高个子的瞿光宴,他嘴角也渗了点血,但比起旁边其他人实在好了太多。

“瞿光宴,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学习不行,打架第一,都是同学,干嘛下这么狠的手?”

老班气得直拍桌子。

我走近,桀骜不驯的少年站没站相,轻蔑一笑,扫过手下败将的一眼里,带着幽幽的凉与狠。

可下一刻目光对上我,他明显一怔,随后微微站直了身,不自在地快速别开了眼。

“没原因,就是看他们不爽。”

老班听得手捂心脏,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你、你好的很,叫你家长来学校一趟!”

气氛陡然凝滞,我心中一痛,瞿光宴的父母在一次出差途中遇上山洪双双出了意外。

他那时才上小学三年级,此后一直和唯一一个爷爷相依为命。

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对瞿光宴的压迫就少了些,甚至还会在别的小朋友笑他没爸妈时率先冲出来打人。

一如,此刻。

5

“老师,就算瞿光宴有错,那也是他们有错在先!”

我护犊子的劲上来了就挡也挡不住。

然后就在我一番添油加醋泫然欲泣悲痛交加痛心疾首的控诉里,老班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鉴于我是个好学生,又信誓旦旦为瞿光宴的成绩做担保,这事双方批评写检讨就过去了。

但我和瞿光宴的事还没完。

“瞿光宴,你不是雷锋,不需要好心泛滥,更不需要做好事不留名。”

他听后当即就炸了。

“苏晨,你够了啊,我为的谁打这架?闲我多管闲事?你看我以后管不管你!”

我冷下了脸。

“你是我谁?我需要你管?”而且你也的确没管我,因为你死了。

他眉头一拧,显然动了怒。

偏又对我发作不得,轴劲这下犯上了,隔着几步与我对峙着,冷哼一声拿我的话噎我。

“你是我谁啊,那你刚才凭什么管我?”

上一秒还是同一战壕的两人,这一刻又突然针尖麦芒,可这就是我和瞿光宴的日常。

秋风里的少年,一身蓝白校服,站在金黄的暖阳里,他身量极高,人却劲瘦。

风吹得他拧巴的短袖校服显现出葱杨般的腰身,那是独属于青春的蓬发与生命力。

翩飞的落叶里,他双手插兜,下巴微抬,眼神倨傲睥睨。

入眼是道两旁银杏铺天的明黄,此刻却也比不过他眼里的奕奕神采。

这是,活着的、充满生机的瞿光宴。

而不是一具、了无生气的冰冷尸体。

我突然红了眼,却在要落泪时突然抿嘴转开脸。

“哎,说话就说话,你怎么就哭了?”

“要你管!”

“嗐,不管就不管呗,就知道对我凶。”

他早没了在办公室的狠厉劲,一脸无措又焦急地跑到我身边。

哄吧,拉不下脸,嘲笑吧,开不了口。

就是抓头挠腮无从下手。

我突然就释怀了,牵起他温热的手,带着轻颤,慢慢收紧。

他人一僵,却没甩开我。

“走吧,答应我好好学习,我就不生气了,还有,谢谢你为我出头。”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6

再次醒来,日记本上那天的内容又一次改变。

【哈,苏大魔王居然跟我道了谢,真是稀奇!算她有良心,哼。】

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梦境的确可以改变过去,如果过去改变了,那未来呢?

我迫不及待翻到日记最后,后面的文字糊成氤氲的黑团,隐隐有溃散的态势。

我心头剧烈跳动,一个深埋了十几年的执念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我要救他,我要他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这一次,不惜任何代价,我也要改变他的命运。

睡觉成了我每天最期待的事,但越期待就越焦虑害怕。

我怕我睡不着,更怕我梦不到他。

但实际就是我越想睡就越睡不着,越睡不着我就越烦躁。

直到有一天,一直无法入睡的我愤怒地砸了水杯,那是深深的自我厌弃与埋怨。

我开始依靠药物,我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我要见他。

失控的情绪被快速收拾好,我不能崩溃,他还在等我。

日记本上能看的内容已经被我看完,一遍遍,不厌其烦。

【每次喝苏晨的牛奶她都跟我急,她不知道自己乳糖不耐受吗?叫她多喝热水还有错了?女生心思真难猜!】

【我生日苏晨问我要什么礼物,我说要她温柔一点,她又给了我一拳,母老虎!】

【爷爷又出去打工了,开玩笑说是给我攒老婆本,我不明白,苏晨吃嘛嘛香,跟猪似的,很难养吗?】

瞿光宴的字行云流水,有时絮絮叨叨,有时天马行空。

但无一例外,苏晨是唯一的中心思想。

躲在旧时光里,少年青涩又懵懂的情愫,隐秘、纯粹又热烈。

笑与泪,乐与悲,他的,我的,我们的,都被他逐渐变得潇洒遒劲的字体记录,然后掩埋。

直至这一刻,重见天日。

我心头剧烈激荡。

瞿光宴,原来,你也喜欢我吗?

我摸着他送我的手绳,心中酸涩又柔软。

可你不说,我就从来不知道。

你明不明白,我们之间,错过了十多年?

7

我能想到的救瞿光宴的第一个方法,就是跟他决裂。

只要两人毫无关系,形同陌路后,他自然不会受我的影响,更不会在出事那天来找我。

一步错一生悔,没有苏晨的瞿光宴,一定会有更好的人生。

我渐渐不和他联系,他一开始不明所以,可接连碰了几次冷脸后终于发了火。

一个傍晚,他将我堵在回家路上的一个小巷。

“苏晨,你最近又发什么疯?我哪里又得罪你了?”

我的双手被他禁锢着按压在墙上,他极具压迫性的身形危险地贴近。

不是暧昧,只是少年全然焦虑又无处发泄的愤怒,那愤怒,甚至带着一丝害怕与委屈。

天际夕阳如烧,晚风吹拂过巷道,带起呜呜的轻鸣,就像人的哭泣。

不远处人来人往,放学后的学生青春洋溢,那本该是面前这少年应该有的样子。

“你没有得罪我,我就是这样子的人,你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以后、也别找我了。”

“你嫌我烦了?”

我垂眸不去看他眼底的受伤,手腕又被抓紧了些,逃脱不得,只能忍受他的逼近。

“说话!”

“是!我讨厌每次给你补习你不听,讨厌你打架还要我给你擦屁股,更讨厌你打着关心我的名义处处让我为难!”

吼完,我们之间就陷入死寂。

然后我的手被松开,压迫一瞬撤离。

他眼里有深浓的情绪在翻滚,只是还倔强地留着一丝光。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这句话,我当你在开——”

“我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我看着他绷着嘴角定定视着我,僵持、沉默。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就是眨眼间,他冷冷一笑,眼里的那抹光终于暗淡下去。

他越过我,手中的拳头死死捏着,最后气极发狠一拳砸向墙壁,有血渗出,他毫不在意。

“你别后悔。”

血红余晖下,他孤单决绝的背影渐渐缩成隐约的一点轮廓,渺小脆弱的像一幅无人欣赏的悲画。

我怔怔无力跌坐在地,眼中赤红却无泪。

就这样,瞿光宴,你就这样走出我的世界,再也不要回头。

8

我以为事情发展到这样就可以改变他的既定命运,可我震惊地发现日记上的文字居然全都在消散。

那种流逝湮灭,好像它的主人也要彻底消失在这世上一样。

我慌了,也后悔了。

等入到梦里,我疯了一样寻找他。

瞿光宴没去学校,连日高烧不退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

瞿爷爷跟着工友去了外地打工,家里只有瞿光宴,可这家伙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

等我砸进门时,他已经烧到意识模糊。

就算这样,这混蛋还在下意识拒绝着我的接近。

“你、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嫌我烦吗?我死活跟你无关,不用你管!”

我又急又气,那个“死”字曾压了我数年喘不过气。

怕失去他的恐慌让我控制不住尖声吼他:“瞿光宴,你信不信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只是当话喊出来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他似乎清醒了一点,也红着一双眼死死盯着我。

“去医院。”我马上过去扶他。

他拧着脖子不说话,只是也不再抗拒我的接近。

发现我全身都在颤抖时,他抓住我的手吃力起身。

“死不了,我只是没吃药,家里有药。”

说着他又撕心裂肺地咳起来,我忍得了满腔怒火,却忍不了眼泪。

一边无声哭着,一边死死咬唇带他去拿药。

期间,一只滚烫粗糙的手掌总会为我擦拭泪水,别扭又轻柔。

一番折腾,两人都是精疲力竭。

看着他重新睡下,我盯着被他牢牢握住的手,心中酸涩一片。

留了一张和好的纸条,我深深叹气。

我失败了。

醒来后,我立马去翻日记。

重新显现的内容让我骤然松了一口气。

【当面说句软话会死吗?几岁的人了还留纸条,幼稚。不过看在她诚恳跟我道歉的份上,本大爷就大发慈悲原谅她这一次好了。不过最近的梦怎么这么真实?】

9

我转换了策略。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会提醒瞿光宴台风天不要乱出门,有任何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联系。

课间里,他斜歪着身体侧支着头,另一只手把笔转出了花。

窗外的阳光懒懒地打在他深刻隽永的面庞,而他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睥着我。

“苏大小姐,我只是偏科,但智力正常。知道下雨要打伞,台风不出门。”

我知道我最近有点焦虑,近期的梦一直维持在他出事的这一年,时间越接近我就越不安。

我默默住了嘴,看他所谓的偏科科目。

他这科偏的有亿点多。

他以前不这样,他之前偏的是全科。

什么时候生物成绩上去的?

好像是有一次我痛经,他红着耳尖给我泡了红糖水。

也好像是我跟闺蜜畅聊以后人生,说要丁克免得连累后代时。

然后慢慢的,他的生物成绩能见人了,但也仅限此科。

我对他成绩没有强求,只是尽我所能的辅助。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活生生的人。

17岁的瞿光宴已经隐隐有成人的样子,五官棱角分明,带了点攻击性,是很有冲击力的帅气。

我看着他几乎失了神。

如果他还活着,他以后一定、一定也会是个很优秀的大人。

他会有很精彩的余生,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也会有很多朋友……

“你干嘛这样一直盯着我?”

他的俊脸在我面前放大,眯着眼露出一口白牙,“怎么,看我帅喜欢上了?”

“对呀,喜欢上了——”我一顿,回以大白牙:“你。”

他似乎是吓到了,愣了一下后突然爆红了脸弹射让开,指着我“你”了半天。

随后骂了一句脏,“苏晨,你个女流氓!”

我眉一挑,难得见他这么一副纯情又跳脚的样子。

“你自己绿色片子少看点,我说我喜欢上了你,又没说喜欢上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胖丁偷偷塞给他什么东西,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从来不知道瞿光宴素来嚣张的脸上会有那么多情绪,调色盘似的精彩极了。

我突然想从他嘴边里探出点什么,而不是胆小鬼似的只会偷偷写日记。

哪个正经人写日记啊?

“瞿光宴,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每次上课下课偷偷看我,晚上做梦都梦到我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你!”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欲盖弥彰地想捂住我嘴,这下是连脖子都红透了。

“啊?原来你不喜欢我啊?那算了。”

“谁说我不喜欢、闭嘴!别说了,再说我就——”

“你就怎样?”

“老子亲死你信不信!”

他吼完,我们俩都愣了。

安静无人的教室,似乎只有当时的微风与花香,成了我们心动的见证。

10

高考完的暑假,我逐渐变得烦躁,因为我的生日快到了。

那曾是我此后的永生噩梦。

瞿光宴一点没察觉,总是兴致勃勃地问我想要什么礼物。

一个休闲的午后,他又一次串门我家。

我摸摸光洁的手腕,然后深深看他。

“我不需要礼物,你如果真要给,就等台风过后给我一个拥抱吧。”

一个活生生的、温暖的、他的拥抱。

他又在我的凝视中红了耳尖,坐回去,咧着嘴,话却在嫌弃。

“你怎么这么粘人啊,既然你这么想要,本大爷就勉强满足你咯。”

我将他的傲娇尽收眼底,话到嘴边却有些认真。

“瞿光宴,我们交往吧?等你18岁生日的时候。”

他没听出我话里的悲伤,一口气接不上猛咳了起来,似乎很不适应我的直接。

欲言又止,有些掩不住的欣喜,又有些无端的恼怒。

“苏晨,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告白这种事也要跟我抢?”

“那怎么办,谁叫你慢吞吞的,之前论坛里传你交了那么多女朋友都是假的?”

他立刻炸了毛。

“哪个王八蛋诽谤我?除了你我还喜欢过谁!”

他站起来就差指天为誓,可一见我笑眯眯的脸,顿时反应过来我在诈他。

他危险的眯起了眼,突然在下一秒压低身体凑近,我下意识后退,可还是被他按住了后脖颈。

一个郑重却带有惩罚性质的吻,如雨如雾地落在了我的额头。

我抓紧了他的双臂,颤抖着闭上了眼,一颗晶莹从我眼角滑落,他没发现。

他的颤抖与悸动比我更为剧烈,剧烈到我能听到他狂乱失律的心跳。

瞿光宴看着无法无天任性妄为,但在对待我的事上,他从来珍而重之。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觉,这些早已刻进骨血的习惯。

被这样一个少年近乎虔诚的在意,没人能忍住不动心。

鼻尖是他清爽的皂香,温温软软的让人想要亲近。

不够啊,我真的、真的还想和他拥有很多很多个以后。

还有一个星期,我很怕我会突然醒来,更怕我留不到那天。

无处安置的恐慌让我紧紧抓着他,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要他保证。

“瞿光宴,你答应我,在我生日之前就一直留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保持每天写日记的习惯,还有马上台风了,记住一定一定不要出门。”

其实已经有点被我改变了,原本这个时候,他是在省里篮球队集训,他那时是提前请了假特地来给我过生日。

本想着给我一个惊喜,我却和他吵了一架。

明明那时候的我们连情侣都不是,明明他脾气一点就着,明明我都叫他滚了。

可他还是来了。

“瞿光宴,我再说一遍,你好好的,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11

我再也无法入瞿光宴的梦了,这个发现让我恐慌。

我每天疑神疑鬼地守着那本日记,看见空白纸页上浮现出熟悉的字迹,我才会稍稍放心。

【7月25日

照例跟苏晨发信息报平安,老实在家,无聊,想她,但她父母这几天从外地回来了,她让我再等几天。】

【7月26日

老实在家,胖丁笑我被苏晨拿捏,哼,他一条单身狗懂个屁。照例想我女朋友,才等不了我生日那天才算正式交往,她就是我女朋友。她现在在干什么?我总感觉她有事瞒我。】

【7月27日

苏晨跟我说她父母吵架了,说很想带着她母亲摆脱酒鬼父亲,我很想抱抱她,但她不允许我过去,说等台风后。我能感觉出来,她似乎有别的很悲伤的事。】

日记停在了2012年的7月28日,我却看得胆战心惊。

【台风果然登陆,我又不傻,鬼才出去。可我特地给她编了手绳,保平安的,她很怕我出事,但我也希望她能一直平平安安的。发她信息没回,我很担心她。】

日记戛然而止。

我等了一天又一天,几近疯狂。

为什么没有继续写了?

他出什么事了?

我抖着手摸上手绳,手绳却在这时断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失魂般喃喃自语,不知泪水已经夺眶。

“还是因为我么?还是避不开么?”

我崩溃地抱紧了自己的头,缩在墙角一遍遍撞击着。

整个房间在这时突然开始晃动,外面狂风呼呼作响,窗户一下被整个端走,天花板开始剥落。

我眼前的世界如齑粉一样开始崩塌,我听到有人在哭,熟悉的,陌生的。

“医生,我女儿她眼珠动得很厉害,她是不是快醒了?”

“快速眼动反应,她是在做梦。”

“她能醒吗?”

“这得看她个人意志,似乎梦里有比现实更吸引她的人或事。多跟她说说话吧,她能听到。”

我似梦非醒,难道这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的梦?

不,不可能,我是真的,瞿光宴也是真的。

“苏晨,回去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落下,我看着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少年。

他仍然是多年前的样子,张扬热烈,永远年轻。

此刻只是淡淡笑看着我,没有怨恨。

假的,都是假的。

明明就是我害死了他,他怎么会不恨我?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疯狂留恋眼前虚幻的少年,哪怕是假的。

我伸出手,竭尽全力想要追逐触碰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退回到无尽黑暗中。

“好好活着……”

12

“瞿光宴,我说了多少遍,你不用来,我家的事不用你管,我是死是活也不用你管!”

“苏晨,你有种!”

我们的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但我并不知道,他真的再也没有出现。

我有时候阴暗地想着,如果我也没有父母就好了。

瞿光宴羡慕我有父母,但他又怎么知道,我也羡慕他?

一对只会互相埋怨互相消耗的夫妻,如何给孩子一个正常的家庭关系?

小时候他们吵架,我总是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那些毫不顾忌飞来的碎片,还有成日静默无言的低压。

后来长大了些,我总会在听到争吵的第一时间去收好各种尖锐物品。

能砸的都砸了,能骂的都骂了,他们似乎是仇人,极尽各种恶毒的诅咒,巴不得对方就此死去。

就连我的存在也成了一种原罪,他们都是为我所累。

“如果没有苏晨……”

“要不是因为苏晨……”

这些话总能成为他们彼此埋怨的经典开头,留下我一人害怕无措。

我做错了什么吗?

既然相处如此憎恶,为什么不分开呢?

是怕我这个负担吗?

我将我的疑惑说给瞿光宴,他没有给我答案,只是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就像当初我给他的一样。

“晨晨不是负担,晨晨还有我。”

他一遍遍给我信心,将我碎的七零八落的玻璃心再一点点粘好。

真温暖啊,我想,好像真的可以依靠一样。

两个都是没有大人庇护的孩子,似乎有无声的默契,彼此依靠,相互取暖。

会斗嘴,会冷战,但最后都会和好。

从小到大,一贯如此。

在整个学生时代,谁不知道苏晨俩字就是瞿光宴诱捕器。

但是又有谁知道,苏晨的世界,没了瞿光宴,也就同样没了光?

我们早已相互依存,可我们终究彼此失去。

怎么可能原谅自己呢?

为什么要迁怒瞿光宴?

因为他是唯一可以迁怒的人?

还是笃定他被伤害后还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

我曾一遍遍问自己:“苏晨,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而是他呢?”

忍不住跟苏明志爆发争吵的是我,可为什么死的是瞿光宴?

明明台风天出去找苏明志这个醉鬼的是我,为什么瞿光宴这个傻子也会出现?

卷入滔滔洪水的明明是我,为什么,他拼尽全力也要冲上来?

明明,该死的是我啊!

13

为什么不肯醒来?

大概是,真相往往比现实更残酷吧。

“苏晨,你在逃避什么?为什么不敢相信宴哥对你的感情?他希望你活下去。”

病床前,我一脸麻木地看着站在那的胖丁 ,不是梦中对我的和颜悦色,却也不是恨。

原来那晚出车祸后,我就一直在医院,然后就在昏迷中沉沦梦境。

原来,没有奇迹。

为什么不继续恨我呢?

为什么,都要我好好活下去?

没有瞿光宴的世界,荒芜一片。

那晚的车祸让我昏迷至今,还可笑且自欺欺人地编织了一个梦。

但就算是在梦中,瞿光宴,也不要我了。

醒来后,我拒绝说话,不是想寻求死亡,只是觉得一切都没意思。

窗户外阴云密布,隐隐风雨欲来。

听说,又是一个台风天。

只是这次,那个人拥抱不了我了。

忘不了瞿爷爷佝偻着身子连哭声都发不出来的悲痛;

忘不了洪水中,瞿光宴在我掌心写下“活下去”的决绝;

忘不了他被洪水冲走前一秒紧紧套在我手上的守护绳……

发了疯一样,从一任任男朋友身上寻找他们的相似点,可没有一个是他,也没人能取代他。

瞿光宴,我从未宣之于口的、深爱的人。

连日来,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不知道来看我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关心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只是某次回头,一本日记本静静躺在柜子上,我下意识摸向手腕。

还在,钥匙还在,手绳也没有断。

眼孔契合,是真的,这是真的,不是梦。

我颤着手翻开一页,冥冥中,我生日日期那面被展开,只有六个字:

苏晨,我喜欢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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