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扬名立万》上映第二十五天观看的,迟到的照会至少可证一点——它的档期足够坚挺。此前绷着没看,和导演刘循子墨的娱乐路径相关。在此之前,刘循子墨导演的作品《报告老板》《高科技少女喵》《暴力实验室》,和严肃电影隔着千山万水,此外刘循子墨还经常以演员身份出现在《前任攻略》《万万没想到》《微微一笑很倾城》等娱乐片中,这类电影均不在我菜碟。
而在过去的第四个周末的三天里,《扬名立万》依旧有八千多万的票房进账,昂首阔步登上7亿票房阶梯,成为今年下半场影市最大黑马。就是放在全年,这也是春节档、国庆档等热门档期外年度第二好业绩,在新晋导演作品中,仅次于殷若昕的《我的姐姐》,并保持超越的可能。
《扬名立万》的冒尖,和2018年度黑马《无名之辈》颇有几分类似。导演都是在影视圈打拼多年的“80后”,都是三十五六岁才获得院线电影的首导机会,且均是在不被预期的情况下,凭借口碑和长线一路逆袭。稍有不同的是,《无名之辈》导演饶晓志此前执导过一部《你好,疯子!》,并拿过中国话剧金狮奖,而刘循子墨此前导演作品都是网剧,“黑”得更彻底。
《扬名立万》在这个长档期里一骑绝尘,关键还是作品够硬。影片讲述了一群电影人齐集一堂,要把一个惊天大案拍成电影,不想却深陷案中的故事。它打破类型的囹圄,用一个戏中戏的套娃结构,把年代、悬疑、犯罪、动作、喜剧以及似是而非的爱情、暴力和战争等元素统统揉碎,然后假以电影之名重新捏合,并在“娱乐之神”的号召下,将搞笑幽默、评判反讽、自黑自嘲等调和成鸡尾酒。有趣的是,一群典型的乌合之众,最后竟然举起了正义酒杯。
影片最大的亮点在于它的蛇形反转。开局的剧本会,基本是个借古喻今的行业自嘲会,从脚镣的发现开始第一次气场的反转,到南洋发布会上追女孩的反转,中间小反转不计其数,大反转至少也有五六次,连片尾字幕时间,导演还在用戏中戏“烂片”的形式“反转”着观众的种种猜测。每一次反转,既是剧情的解构亦是故事的结构,一边解构一边结构,在这种连续高速弯道般的反转中,影片把不同气质的电影元素和表演风格调度杂糅,形成了一套既有悬疑张力,又贯穿娱乐精神的影像语言。
影片是群戏的塑造,加上剧本会的圆桌模式,很容易令人联想到经典影片《十二怒汉》的构架,其实《扬名立万》不论是构架还是驱动原理,都更接近谍战片《风声》的密室原理。但和《风声》“*人游戏”式的排查法不同,《扬名立万》是挖掘式的——*手直接呈现,需要挖掘的是*人动机和场景还原。它的游戏肌理,更像是当下年轻人间流行的剧本*、密室逃脱和沉浸式体验馆的综合体。
创作上,《扬名立万》属于典型的两头取巧模式,既谄媚观众又讨好业内。“谄媚”这词貌似不太中听,却是导演刘循子墨一贯擅长。他和张本煜、柯达等构成的主创阵容,想令人不联系当年红极一时的《万万没想到》《报告老板》等项目都难,可惜几位早期网剧的开拓民已沉寂多年。这次三人的*,似乎肩负着将他们“遗落”多年的网感(或说网络基因)重新发扬光大的使命。片中诸如“打马”和“打妈”的谐音梗等,笑果就很不错。同样涉及到“电影人拍电影”的内容,《扬名立万》和同期的《野马分鬃》走了泾渭分明两条路:《野马分鬃》走的是曲高和寡的作者风格,而《扬名立万》是接地气的亲民路线。
讨好业内部分,则凸显导演的专业素养。影片除了蛇形反转,细节上也做得非常细致。比如命案现场出现的名画《撒尔达那帕勒之死》,不仅和剧中人物有细节对位,立意上也若有不可言说的隐喻之处。故事把剑走偏锋的投资人、专注拍烂片的名导演、下岗记者转行的编剧、过气的男女演员、好莱坞替身等打包消费,用类如脱口秀吐槽模式把娱乐圈的自黑和自嘲玩了一个透彻。片中还有诸多涉及电影本体的部分,对媒体人来说,叫彩蛋,对电影研究者来说,叫元电影,话题维度要宽度有宽度,要厚度也有一定厚度。
当然从严肃电影来说,《扬名立万》也有太多小儿科的地方。比如大量情景剧和娱乐话剧式的调度,网感表演和专业表演的兼容,各种违和风格之间的跳跃等问题横亘其间,成为影响影片评分走高的桎梏。所幸影片在商业电影的维度上瑕不掩瑜,加上业内预期不高,也就没那么多穷追猛打的较真。
影片在剧情上还有个业内外双*的魅惑点,不知道算是剧情的漏洞还是影片有意留下的垂钓诱饵。比如远征军将领之女为何流落至上海花魁选秀的疑惑,始终未触及。然而我们在片末看到夜莺完美逃脱的可能,结合前面提到的军火贪腐问题和三老的垄断地位,令人不自觉脑补将领之死和齐乐山、夜莺联手复仇的逻辑关联,至此,三老之死的动因也就抡圆了。从技术上说,火海中的齐乐山是可以在续集里复活的:一个惊动南京特情机构的要犯,一个隔天就要枪毙的死囚如何被一个电影投资人提出来?长官的文字证明为何被一口否认?后头还有大文章可做,观众稍微脑补一下,《扬名立万2》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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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编辑:傅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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