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室友穿越了,她穿成侯府嫡女,而我成了庶女的丫鬟
我和室友穿越了。
她穿成侯府嫡女,而我成了庶女的丫鬟。
昔日胆怯畏缩的室友,命人扒了我的衣服:
「闻莺,你还当自己是集团千金呢?如今别说你了,就连你的主子,区区一个庶女,也不过是奴才罢了!」
沉浸于宅斗的白如薇似乎没有意识到,在古代,嫡庶于女子而言并没有她臆想般的天壤之别。
且这穿越,是有期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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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确认白如薇穿成开国侯府的大姑娘后,我激动地寻到她的院子,想要把刚得知的好消息告诉她。
可我刚进院子没多久,就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妇按住。
在我挣扎反抗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道盛气凌人的声音:
「原来是四姑娘房中的闻莺,我们大姑娘刚丢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佩,你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
循声望去,那是个年轻的女使。
她的身后站着一位清丽儒雅的少女。
少女身着天水碧短衫,芙蓉提花罗褶裙,有些不耐烦地挥着团扇。
虽然年龄对不上,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白如薇。
我被双手反绑,按着跪在地上,只能仰着头看她。
她冷笑着睥睨我,吩咐女使道:
「竹青,好好给我搜。」
明明是熟悉的面孔,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
她不该认不出我呀……
先说这名字「闻莺」,同样是穿成同名同姓的人物,白如薇是侯府千金,我却和丫鬟的名字撞了。
再说长相,女使闻莺的长相更是和我大差不差。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各种可能。
谁知那位名唤竹青的女使,还真从我身上搜出了一块和田玉佩。
只见竹青会意地朝白如薇颔首。
就算是傻子,此刻也该想清楚白如薇打的如意算盘了。
她哪里是没认出我?
她不仅早就认出了我,还故意设局,意图将我赶出侯府,永绝后患。
白如薇接过玉佩,当着众人的面说: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来人,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换上粗使丫鬟的衣服,赶紧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我奋力挣扎,试图拖延时间。
又想起四姑娘白湘灵的嘱咐,咬牙道:
「奴婢没偷东西,就算告到官府去也是不怕的!再说了,奴婢是四姑娘的贴身女使,为何不请四姑娘来辩一辩?」
竹青径直走向我,恶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
「大姑娘没让你挨板子已是仁至义尽,你还仗着我们姑娘心善,以下犯上!」
心善?分明是想掩人耳目,以最快的速度把我处理掉。
好像我多在侯府待一秒,她就会暴露真实身份似的。
还非要说得冠冕堂皇,给自己脸上贴金。
白如薇挥了挥手,示意仆妇们退到一旁。
她缓步走来,凑到我的耳边,阴恻恻地说:
「闻莺,你还当自己是集团千金呢?」
我同样压低声音,故意激怒她:
「我记得你不是挺爱自称『老奴』的吗?穿越前唯唯诺诺,现在倒摆起了人上人的谱。同样是侯府千金,你可比白湘灵差远了。」
白如薇骤然直起身子,怒极反笑道:
「如今别说你了,就连你的主子,区区一个庶女,也不过是奴才罢了!
「你睁大眼睛瞧瞧,我母亲是侯府的当家主母,白湘灵一个姨娘生的,她凭什么和我这个嫡长女比!」
话音刚落,白湘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姐姐此言差矣,所谓正长之子曰嫡,余众曰庶支。
「你如此把嫡庶挂在嘴边,旁人听了,还以为在这府中,你我待遇有别呢。」
白湘灵亲自为我解开捆绳,将我扶起,又领着我走到白如薇面前。
她放低音量,不紧不慢地说:
「我只听过嫡长子继承,不曾听过什么嫡长女继承,听大姐姐的语气,还以为将来要继承爵位呢。
「可爵位继承就算落到庶子,甚至堂兄或堂弟头上,又与你这个嫡长女有何干系?
「女子婚前从父,婚后从夫,哪有从母的道理?
「还有,别忘了,侯府继承人正是我那一母同胞的哥哥,你口中的庶出可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白湘灵能言善辩,白如薇回一句,她有十句在那等着。
白如薇自然说不过白湘灵。
况且白湘灵与原本的大姑娘一起长大,白如薇也有所顾忌,唯恐对方看出了她有哪里不对劲。
她只能把目光落到我身上:
「竹青从你的贴身女使身上搜出了我丢的玉佩,大伙都是亲眼瞧见的。」
我望着白如薇那有些狰狞的面庞,恍惚觉得她温和腼腆的模样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白湘灵依旧波澜不惊道:
「大姐姐的玉佩是什么时候丢的?可否让我看看模样?」
白如薇不情不愿地将玉佩拿了出来:
「就刚刚这会工夫。」
接过玉佩,白湘灵将其放到鼻尖闻了闻。
下一秒,白湘灵又抬起我的手嗅了嗅,随后递到白如薇跟前:
「闻莺出门前刚好在替我梳理妆发,用了头油,手上的木樨香十分浓重,可你这玉佩上只有股淡淡的蔷薇香。」
白如薇支支吾吾半天,狡辩道:
「她也许是……用帕子包起来了!」
白湘灵忽然直勾勾地看着白如薇,像是要把她盯穿:
「闻莺要偷东西,大可偷我房里的东西,何必如此突兀地来到你这偷?生怕不被旁人注意到吗?大姐姐,你最近变得好奇怪……」
闻言,白如薇登时慌了,皮笑肉不笑道:
「许是误会一场,想来我落水后的毛病还没好,脑袋有些发昏,给妹妹赔个不是了。」
明知道白如薇的回答避重就轻,但既然给了台阶下,白湘灵倒也没有深究。
只是走之前,她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如薇一眼。
我想,这回眸一看,应该能把白如薇吓个好歹。
2
月余前,侯府的大姑娘不小心落水,陷入昏迷;四姑娘的贴身女使生了场大病,高烧不退。
与此同时,我和白如薇在滑雪场误入了未开发的雪道,被困在雪崩中。
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穿越过来的。
同样是昏迷不醒,白如薇作为侯府大姑娘,有名医诊疗,有珍稀药材,有仆人伺候,在一众人等细心呵护之下很快醒来。
而我在榻上足足病了半个月。
半昏半醒,神志不清。
要不是白湘灵记挂,我的下场不堪设想。
穿越前,我和白如薇的毕业论文顺利定稿,这才相约毕业旅行。
作为相处了多年的室友,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
白如薇还在我今年生日时,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纸的信:
什么【我生性胆怯畏缩,有些孤僻,你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的阴暗……】
遣词造句实在是真挚、诚恳,当时把我感动坏了。
现在想想,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以前与我交好,是因为能从我身上获取利益,是因为我集团千金的名头。
估计我在她眼里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傻白甜」。
而如今想要与我撇清关系,无非是因为害怕我会阻碍她继续当那名门贵女。
想到这,我不由叹了口气。
白湘灵在一旁补刀:
「我提醒过你,另外那个穿越的不是良善之辈。」
是的,白湘灵也是穿越女。
3
谁能想到,一个开国侯府里竟然有三位穿越女。
与我和白如薇不同,白湘灵在这已经生活了十几年。
她从一个社畜穿成了年幼的孩童。
几乎可以说是重新活了一回。
与我对上暗号时,她兴奋得两眼放光:
「这么多年了,我都快被这个世界同化了!」
对于白湘灵来说,她只是在摸鱼时读了一篇关于「穿越女 VS 世家女」的短篇小说,一眨眼的工夫,就穿成了白家四姑娘。
也就是小说里的「穿越女」。
可白湘灵告诉我,这个世界与小说里所描述的世界,根本不一样。
小说里,白家四姑娘身为庶女,似乎生来就低人一等,被父母苛责,被嫡姐欺凌,被仆役怠慢,连最基础的衣食住行都得不到保障,所以才体弱多病。进宫后更是不得宠爱,没多久便病入膏肓,被穿越女取代。
现实却是白家四姑娘在三岁那年染上天花,奄奄一息。
白湘灵在这时穿越过来。
往后的十余年里,她未曾因所谓的庶女出身被怠慢,反而因为她的生母文姨娘被侯爷偏爱,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而「养尊处优」同样也意味着——被严格限制的活动范围,被压抑的天性,被掌控的婚姻。
所以她才说:「嫡女尊贵,庶女低贱,真是天大的笑话。」
大姑娘也好,四姑娘也罢,都是家族里豢养的金丝雀,结局无非是从这座牢笼,被送到另一座牢笼里,繁育子嗣。
区别对待又有何意义呢?
同样都养得光鲜亮丽,才能为家族谋取更多的利益。
4
白湘灵与真正的白家大姑娘一起长大。
白家大姑娘符合世人眼里的温婉娴静,她的另一面却相当离经叛道。
她向往自由,厌烦将她束缚在牢笼之中的封建礼教,于是阅读与写作成了她的寄托。
而在「女子读书不以经世实用为目的」「女子应该只读不写」的规训下,她只能小心谨慎地伪装。
采买话本书籍要么托人办事,要么寻机会出门。
女子出门需要理由,用节日出游来当借口再合适不过。
譬如立春,大姑娘总会拉着白湘灵去书市。
大约是趣味相投,白湘灵与她建立了一段跨越年龄差距、文化差异的深厚情谊。
自打白如薇落水苏醒后,白湘灵很快觉察出了她的变化。
白湘灵并没有第一时间与同为穿越者的白如薇相认。
我身处病榻的那半个月里,她一直在观望。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白湘灵不认为白如薇是可以信赖的对象,故而始终没有与白如薇挑明穿越者的身份。
我醒来后,虽然拥有原主的记忆,却还是破绽百出。
所以我与白湘灵的相认,应该可以用「水到渠成」来形容。
那时,白湘灵明里暗里都在提醒我,白如薇不是好相与的。
我当时还不太相信白湘灵的话。
耳闻不如目见,我和白如薇相处了四年,自然不会因为一番话就对她有所改观。
当亲眼见到白如薇咄咄逼人的模样后,我才终于能够看清她的为人。
白湘灵不愧是在职场厮*过,又在侯府大院里历练过的,对识人之术甚是精通。
除了白如薇的事,她还与我分享了一则至关重要的信息:
「我穿过来的时候,系统告诉我,由于我意外触发的穿越,导致原作里所有不合理的部分都被修正了。
「等到原作里白家四姑娘在宫中病逝之时,也就是穿越女原本该穿过来的时间点,剧情将再次被修正,那时,不该存在的穿越者将被清除,我们会被遣返回原本的世界。」
我之所以急着寻到白如薇的院里,正是想把这则好消息告诉她。
因为根据原作剧情,此时距离白家四姑娘在宫中病逝的节点,只剩一年了。
5
自打那一场闹剧之后,白如薇没有再来找过我的麻烦。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白湘灵的话对她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也不是因为她良心发现。
一是因为前段时间她当着大娘子的面,脱口而出:
「我那个庶妹……」
听说大娘子立刻拉下脸来,罚她禁足反省。
二是皇帝年满15岁,到了娶亲的年纪。
白家已经逐渐在走下坡路,为了确保家族联姻皇室的可能,有意让两个适龄的女儿参加选秀。
但凡有一个女儿飞黄腾达,娘家届时也会跟着沾光。
大选在即,白如薇为此铆足了劲。
侯府特意托关系,请了出宫荣养的嬷嬷来教规矩和礼仪。
颇有种考前模拟冲刺的感觉。
白如薇和白湘灵亦步亦趋地跟着嬷嬷学习,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选拔流程。
作为贴身女使,我一般会候在旁边,连带着接受耳濡目染的熏陶。
不知为何,我看着很不是滋味。
选拔流程繁冗复杂,从音容笑貌、身形比例,到言行举止、品行道德,再到文化和才能……
我麻木地立在一旁,嬷嬷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有些时候,我会幻想自己只是个群演,结束这场戏之后便会有导演喊咔。
可是没有。
万幸的是,作为屋里的一等女使,我不用做洒扫浆洗的粗活。
只用近身伺候四姑娘盥洗更衣,梳妆打扮,端茶倒水,掌管四姑娘院内的其他仆役。
私下没人的时候,我还能与白湘灵像朋友一般相处,沾沾她的光。
6
入宫应选前,白湘灵以烧香拜佛为由,带着我出了趟门。
这还是自我穿越来这里后,第一次走出侯府大门。
相国寺的开放日极为热闹,望着琳琅满目的集市,我不由得傻了眼。
白湘灵莞尔一笑,说:
「京城人情风物繁华热闹,这般光景处处都有,可惜我们却长久地被困于府邸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节日或者有正当理由时,能出游一趟。」
寺门口多是售卖飞禽猫狗、珍禽异兽的摊位。
继续往里走,摊贩兜售的品种也愈发丰富。
彩色的帷幔随着微风摇曳,我停在一家蜜饯果子摊前。
伙计热情地招呼起来:
「尝尝咱家的澄沙团、韵果儿、珑缠茶果、蜜煎山药枣儿、青梅荷叶儿、雕花梅球儿……那可是宫眷们都爱吃的口味!」
各式各样的蜜饯果儿飘着甜腻香气,精致的模样看得我心痒难耐。
白湘灵像长辈似的,笑眯眯地拉着我:
「哎哟,咱们礼佛出来再买!」
再往里走,还有尼姑在卖刺绣绒花,珍珠翡翠等饰品,对我来说是件稀奇事。
见着字画、香料、珍玩的摊子,我总会多停留一阵。
这些东西在千古之后要么出现在博物馆里,要么深埋于地下,如今不仅可以亲眼瞧,还可以上手把玩。
在这趟突如其来的旅程里,我总要给自己寻找些乐趣。
在殿内礼佛完毕,白湘灵带我回到了心心念的蜜饯摊前。
青梅果儿进入口中,瞬间齿颊生香。
见我吃得开心,白湘灵也跟着兴致高涨:
「走,带你去香饮子,喝上一口冰镇爽口的砂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
这份好心情并未持续太久。
我们在下山时遇见了白如薇和竹青。
白如薇上下打量我一番,鄙夷道:
「勾栏式样。」
勾栏式样……就因为额头散落了几缕发丝?
我忍不住反驳:
「谁说稍微有点碎发就是勾栏式样的?」
白如薇捂嘴笑道:
「勾栏里的女子都是这个打扮,别多心啊,只是那些女子确实都是你这个样子,没有说你是勾栏女子的意思。」
竹青在一旁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估摸着是白湘灵在场的缘故。
身为女使,我不好正面与白如薇起争执,只能向白湘灵投去求救的目光。
只见白湘灵已然怒视着白如薇,勉强压了压火气才道:
「大姐姐未免也太过分了,为何要暗讽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像妓女?既有雾鬓风鬟夸赞女子头发之美,又有长发曼箭,说美人鬓发长垂。
「从前长鬓是风尚,如今的少男少女也会有长鬓和碎发,怎的到你嘴里就成勾栏女子专属了?说得像大姐姐常去那勾栏院似的。」
白如薇几次想插嘴辩驳,奈何白湘灵说话极有节奏,语速与音量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白如薇每每出声,白湘灵便再度提高音量,让她根本插不进话。
气得白如薇只能指着她,咬牙切齿:「你……你……」
好不容易等到白湘灵说完话,白如薇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
我早已平复好心情,抢先解释说:
「大姑娘,礼佛要跪拜,头发一不小心散了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平常还要干活,难不成在干活时弄乱了头发,也成你口中的勾栏女子了?」
白如薇脸色铁青,嘴唇抿紧。
似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挤出一个笑容:
「不愧是主仆,都这么巧舌如簧。」
说罢,她拂着袖子,悻悻离去。
她的咒骂声从远处随着风飘来:
「小贱蹄子,谁给她们的脸。
「你也是,在旁边连句话都不会说!」
我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白如薇一边走着,一边暗暗伸手,对竹青又掐又拧。
白湘灵气得直摇头,似是自说自话:
「现在拦下她,私底下指不定怎么拿竹青撒火呢。」
是啊,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成了上位者,只会变本加厉地将弱者踩在脚下。
我凝视她远去的背影,安慰白湘灵说:
「暂且让她得意吧,在这里的日子有多得意,穿越结束时就有多痛苦。」
等到白如薇走远,白湘灵仍然没消气:
「她说话可真歹毒,当真是比古人还要封建,穿越对她来说就像是回了老家一样吧。
「是,在一些封建长辈的眼里,出阁女子散落头发是不正经,可她一个现代人……再说了,你尚未出阁,这头发又不是故意弄的。」
我是迟钝了点。
但我能看出,白湘灵如此恼火,不完全是因为白如薇的恶语相向。
更是因为白如薇用着大姑娘的身体来作恶。
白湘灵无法忍受昔日善良的大姑娘变得面目可憎,又无法对用着大姑娘躯体的白如薇下手。
她要确保白家大姑娘的「这具躯体」「这个身份」安然无虞。
面对白如薇的所作所为,我们除了能逞口舌之快,什么也做不了。
7
经过层层选拔,大选终于落下帷幕。
邢国公之女沈氏被选定为皇后,白家姐妹也从诸多适龄少女中脱颖而出,白如薇为如美人,白湘灵为湘美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与皇上相伴了许多年的叶氏,被封为才人。
叶才人来自草原部落,九岁那年被送至兖朝宫中。
其余被选中的女子被封为御侍,分别是许氏、高氏、徐氏。
皇后沈氏便是原作中的「世家女」。
她的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母亲是永宁公主。
当真是高门显赫。
对比之下,侯府勉强算得上显贵。
多亏了这点「显贵」,我作为白湘灵的贴身女使也能跟着进入宫里。
皇城的后苑由一大片宫殿群组成,幽静典雅,由园林或围墙隔开的独立院落,富丽堂皇。
池阁亭台,错落有致。
进宫后的日子似乎一眼就看到了头。
我每一天都在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寅时起床梳洗,用早膳。
多是烧饼、油条、糍糕、蒸饼等扛饿的面食轮换着来。
我一般会将就着对付几口。
而后与守夜的宫女进行交接,伺候白湘灵梳洗打扮。
卯时到皇后的福宁殿问安。
请安结束,嫔妃方可回到各宫之中享用早膳。
宫人们托着金色瓜形食盒鱼贯而入,顷刻间将桌上摆满清粥小菜与各色点心。
这时白湘灵会把其余宫女遣走一我既能坐下喘口气,也能吃上一顿丰盛的早餐。
早膳过后,若是天气不错,白湘灵会带着我去御花园散步赏花,亦可在湖中钓鱼游船。
偶尔还会被其他妃嫔邀请做客。
皇后敦厚,叶才人豁达,几位御侍也极好相处。
她们读着《女训》《女诫》长大,打小当作嫔妃来培养,个个都是女德典范,自然谦卑柔顺、好相处。
她们要做天下女子的典范。
一开始,白湘灵还会欣然赴约。渐渐地,她总是以身体抱恙为由,婉拒了妃嫔们的邀约。
她有些伤感地说:
「我从前见过沈氏……她那时恣意活泼,天真烂漫,如今说起三从四德却头头是道,更是以身作则,对天下的女子言传身教。
「我常常想,如果我无法回去,我也会潜移默化地成为这样的人吗?」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不过,白湘灵倒是在豁达的叶才人身上,瞥见了原本大姑娘的影子。
叶才人的部落是母系氏族,纵使在宫里待了许多年,她身上仍有股不被禁锢的自在。
自然而然地,叶才人成了春晖阁的常客。
不出门的时间里,我们会在院里读话本,写字作画、煮雨烹茶。
我和白湘灵最喜欢的,是棋牌活动一一五子棋、飞行棋、围棋、斗地主……
没有牌,就自己做。
有了叶才人的加入,枯燥的生活自此多了份鲜活。
宫里的午膳不算丰盛,但胜在菜式多变。
出现新菜式时,就是我这天最开心的时候。
比如三鲜笋炒鹌子、螃蟹酿橙、鸳鸯五珍脍、海盐蛇鲊、酒醋蹄酥片、杂菜羹、百宜羹、胡椒醋仔鱼……
到了下午茶时间,要是有想吃的东西,可以派人去东华门外的市井采买,什么砂糖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儿、荔枝膏、梅子姜、香糖果子、香橙元。
对比白天的优哉游哉,宫里的夜晚要无趣许多。
不过,望星星,望月亮何尝不是一种消遣。
皇上刚开始亲政,忙于朝务,不常来后宫。
要来也多是去皇后或叶才人那儿。
尤其是陪了他许多年的叶氏。
白如薇进宫之后低调了许多,除了晨昏定省,很少能见到她的身影。
我终于松了口气:「你和她都是白家的一员,在这宫里共荣共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至少应该清楚这个道理。」
白湘灵揉着太阳穴,幽幽道:「但愿吧……」
8
作为穿越女,白如薇确实不算张扬。
她既没有做出惊世骇俗之举,也没有大张旗鼓搞创新发明。
想来是吸取了前人的教训。
她深谙在这宫中的生存之道一皇上的宠爱。
冬至家宴上,她凭借一曲《雪里红》惊艳四座,那与白雪相得益彰的妆容更是让皇上眼睛都看直了。
她的肌肤一如月光洒在雪地上,清冷的光辉若隐若现。
我与白湘灵对视一眼,彼此都会意其中的玄妙。
使肌肤出现波光粼粼的细腻透亮之感,这不就是全身抹了高光吗?
怪不得这段时间没有动静,原来是忙着排练舞蹈,研发化妆品。
白如薇称这妆容为皎月妆。
冬至过后,白如薇从美人进为婕妤,宠冠后宫。
与此同时,皎月妆风靡全国,天下女子争相效仿。
高光中用到的珍珠粉、云母粉在市集上被哄抢,尤其是兼具了美白养颜功效的珍珠粉。
且这珍珠粉要选海水珍珠磨成的粉,因其光泽更为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茶余饭后聊起这事时,白湘灵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葬身大海啊。」
我有些好奇:
「真有这么严重吗?」
白湘灵为我细说了过去的历史。
富者以多珠为荣,贫者以无珠为耻。珍珠自前朝以来本就被无节制地开采。
可珍珠却需要很多年才能长成。
权贵们强迫百姓到更深的海域去采捕,导致珍珠资源面临枯竭,生态环境被破坏。
更有无数珠民葬身大海。
皎月妆的风靡只会加快开采珍珠的步伐。
因为百余珍珠蚌才产一斤珍珠粉。
白湘灵向我举了永庆公主的例子。
永庆公主喜爱点翠饰品。
太祖却不许她再穿,悉心劝诫道:「主家服此,宫闱戚里必相效。京城翠羽价高,小民逐利,辗转贩易,伤生浸广,实汝之由。汝生长富贵,当念惜福,岂可造此恶业之端?」
同理,王室家的妆容必然引起宫廷间互相效仿,珍珠的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
平民百姓是追逐利益的,经过反复的贩卖交易,捕捞珍珠将会愈演愈烈。
有了白湘灵的点拨,我当即陷入沉思。
若这以后沿海民不聊生,天下人大概会将过错安到这位如婕妤头上。
我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白湘灵托着下巴,叹气道:
「是啊,祸根的源头早已埋下。前朝被灭时,将士们从宫殿里搜出了4000斛的媚川珠,个个硕大无比,品质上乘,4000斛……4万将士一天吃的米也就4000斛。
「可百姓们更愿意听到妖妃惑主的故事,妲己、褒姒、杨玉环,手握权力的不是她们,日后被世人议论的,却是她们。」
说着说着,我瞧见白湘灵的脸色越来越差。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我:
「穿越结束之后,原本的大姑娘又该如何面对这些呢?」
刹那间,我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了孟尝「合浦珠还」的典故:尝到官,革易前敝,求民病利。曾未逾岁,去珠复还,百姓皆反其业,商货流通,称为神明。
兖朝是架空朝代,刚好没有这则典故。
「既然兖朝没有合浦珠还的典故,我们大可让白家在朝廷上进言,请陛下派遣能人,效仿孟尝,前往以珠蚌为生的沿海地带,整顿纲纪,革除旧制弊端,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从根本上促进商货流通。」
白湘灵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说:
「近来珍珠炙手可热,可以让二哥以此为切入点,进谏皇帝……
「皇帝刚刚亲政,自是格外愿意听从百官谏言。敢于奏事者,一律奖赏,只要讲清楚其中的利弊,二哥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这段时间接连发生了许多大事。
先是白如薇宠冠后宫,又有白家二郎在朝堂上大放异彩。
月余后,如婕妤有孕的消息传遍后宫。
9
离穿越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日子也愈发地有盼头了。
春节临近,宫里年味十足。
到了除夕这天夜里,宫里举行烟花晚会,爆竹声声,热闹非凡。
皇上照例要给各位嫔妃送上一岁轴儿及珠翠、百事吉、利市袋儿、小样金银器皿,并随年金钱一百二十文。
宫外也送来了不少珍稀物什,什么玉杯宝器、珠翠花朵的。
平日里幽静的后苑,如今热热闹闹,修内司各进消夜果儿、大合簇钉,送礼的宫人们也进进出出。
我帮着送了些消夜果儿。
金银珠宝,华服美饰,都不能带走,这消夜果儿却能让我过足嘴瘾。
忙乱中,我一时忘记了时间。
宫女柳絮叫住了我:
「闻莺姐姐,娘子先前起身去瑶津亭放天灯了,你快过去吧,若是从竹林抄近道,应该能赶上娘子。」
柳絮也是春晖阁宫女。
我和白湘灵确实说好了要去放天灯。
眼见被耽误了不少时间,我忙不迭地赶了过去。
绕至竹林,我听了柳絮的建议,决定抄近道而行。
还没走多远,就遇上了一道人影。
少年身着直裰款的深色长衣,手中的提灯映出俊雅的面庞。
这是……当今天子,裴淞维。
我条件反射般定在原地。
脑袋开始回想各种礼仪规矩,身体却迟迟未作出反应。
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瞧见天子容颜。
裴淞维的眉宇间隐有忧色,嘴角却挤出一抹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宫里四处是热闹的光景,又为何偏来这幽静的地方?」
我回过神来,准备伏拜行礼,裴淞维连忙伸手将我拦下。
「不必拘着礼。」
他神色温柔,略无矜色,正如传言中那般和善。
待他松开手之后,我欠身回答:
「小的闻莺,要去寻湘娘子,为了赶近路才途经此处。」
纵使我低着头,我仍能感受到来自裴淞维的注视,耳垂隐隐发烫。
我鼓起勇气,抬起头,却正好对上裴淞维的目光。
被我猛地一盯,裴淞维却忽然轻笑出声。
「闻莺……」他呢喃道,「柳浪闻莺,当真是个好名字。」
「我记得湘美人的春晖阁不是这个方向吧?」
「回陛下,湘美人在瑶津亭放天灯。」
他忽然盯着我的簪花,语气温柔至极:
「玉洁冰寒自一家,地偏惊此对山花。归来不负西游眼,曾识人间未见花。你也喜欢山茶花?」
也?
我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簪花盛行,男女皆然。
女子更是有四季簪花之俗。
宫中在冬天盛开的名花无非就是红梅、雪柳、山茶、水仙。
今日宫中设宴,自然是山茶更显富贵清雅。
他继续说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她若还在这世上,也该和你一般模样。」
糟了,这熟悉的话术。
所以……裴淞维这是努力在我身上找寻与白月光的共同之处?
10
所幸跟着白湘灵苦练心眼,在嘴皮功夫上,我还是有所长进的:
「山茶不与百花争春,既有松柏不畏严寒之风骨,亦有吉祥的寓意,自是人人都喜欢。
「冰天雪地,纵使陛下如铜浇铁铸一般,也请保重身体。湘娘子体弱,怕是在寒风凛冽中等急了,小的先行告退。」
不等裴淞维说话,我便先行一步。
不知跑了多久,我停下来喘着粗气。
却见亭子里空无一人。
白湘灵压根没来?还是已经走了?
以防再次遇上裴淞维,我这回特意绕了远路回春晖阁。
刚进入屋内,白湘灵迎了过来:
「你去哪了?我等着你一起吃夜宵呢!」
待我俩把事情一合计,这才意识到柳絮有问题。
喊来柳絮对质时,她果然矢口否认:
「娘子,我不曾与闻莺传过这样的消息,定是她自己探听了陛下的行踪,上赶着狐媚陛下!」
白湘灵用力拍打桌子,大声呵斥:
「我可没说闻莺遇见了陛下!」
在春晖阁一众宫女眼里,白湘灵是个通情达理、温柔敦厚的主。
柳絮以为白湘灵不会只听我的一面之词。
且在宫女们看来,被皇帝瞧上,不仅可以光耀门楣,还可享荣华富贵。
所以她笃定白湘灵会怀疑我有僭越之心。
柳絮从未见过白湘灵如此疾言厉色,连忙伏拜在地。
白湘灵更加凶狠道:
「不说是吧,我就不信严刑拷打也撬不开你这张嘴!就该让你见识一下皇城司的可怖。」
柳絮顿时脸色煞白,一边磕头,一边哆哆嗦嗦道:
「奴……奴错了,不该因为如娘子的赏赐,就骗了闻莺姐姐。」
我不忍看她卑微的神情,干脆别过脸去。
于是看到白湘灵敛了怒意,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你说仔细点。」
柳絮抽噎道:
「如娘子说,她与你是姐妹,知道你心里不喜欢陛下,又不愿意看到你在宫里不得宠,于是让我把闻莺姐姐引到竹林。
「她还说,闻莺姐姐与陛下惦念的女子极为相似,定能助娘子你在宫中站稳脚跟。
「如娘子赏了我一串红珊瑚手串,要我时刻提防闻莺姐姐,以防将来闻莺姐姐背弃娘子,让我想办法提醒你闻莺狐媚惑主。」
柳絮说完,屋内骤然安静下来。
连火苗燃烧、雪花飘落的声音都变得清晰。
我忽然想起,我今天的发髻与着装,都是由柳絮一手操办的。
宫女之间互相打扮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却没想到,柳絮在这等着我。
看来,白如薇还真没打算放过我。
倘若事情真的如她料想那般发展……
白湘灵尚未得宠,她的贴身侍女却得了皇上青睐,要是传出去,任谁听了不得笑话这位湘美人。
白如薇并不清楚内情,自然觉得发生这件事情之后,白湘灵会在柳絮的暗示下,认为我是个意图勾引皇上的狐媚坯子,然后与我反目成仇。
在白如薇看来,她*期间,裴淞维总是要宠幸妃嫔的,与其让白湘灵受宠,不如让我这个没什么背景,又长得像裴淞维的白月光的宫女受宠。
说不定将来还能与白湘灵相互制衡。
她便可以尽收渔翁之利。
11
良久的静默,白湘灵又叹了口气:
「大过年的……如娘子那边,你就当今夜的谈话没有发生,一切按以往来办,她再吩咐你什么,你如实向我禀告。」
她以身体困乏为由,让柳絮出去了。
柳絮泪眼婆娑,连磕几个响头。
待到屋内只剩我们二人,白湘灵才气鼓鼓地吃起消夜果子。
在雪里狂奔了一路,我已经没什么胃口。
甚至有些反胃。
我想了想,说:
「还有半年时间,我们不如帮帮白如薇,尽量让她走得高一些。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暂且由着她狂妄。
拥有得越多,骤然失去所有的那天就越痛苦。
白湘灵蹙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这样既不会伤了大姐姐的躯体,亦不会对白家产生不好的影响。」
第二天,白湘灵带着我拜访了叶才人。
我特意按着昨夜的样子打扮。
叶才人见着我时,果然晃神了片刻。
面对白湘灵的单刀直入,叶才人也没有绕弯子,她定定地看着我,苦涩一笑:
「你与陛下的故人的确很像,尤其是这朝天发髻,再簪以简单的山茶打扮。
「那位女子名唤容英,陛下与她一见钟情……可惜,容英姑娘在一年前因病去世。」
从叶才人的讲述中,我得以知晓这段三角恋往事。
也明白了叶才人对裴淞维的心意。
她深爱着裴淞维。
少年剑眉星目,神采奕然,对她温柔又体贴,是她身处异乡唯一的慰藉。
日睹了少年与容英姑娘爱得轰轰烈烈,她也愿意继续陪在他身边。
可少年失去挚爱后,却迎来妃嫔无数,流连在新欢处。
叶才人总算明白帝王无情。
12
三日后,裴淞维破天荒地来了春晖阁。
白湘灵开始装病,称除夕夜里受了寒。
她的眉毛似蹙非蹙,泫然欲泣的模样似弱柳扶风。
我悄悄用余光看向裴淞维,他的神情颇为动容,关心道:
「太医看过了吗?放天灯也该顾着身体,怎的这般不小心。」
白湘灵低下头,言辞恳切:
「放天灯既是为了国家百姓祈福,更为皇上祈福,为姐姐能诞下皇子祈祷。
「妾生病,自是上天愿意实现妾的愿望,让妾付出了一点代价,不打紧。」
我听见裴淞维说:
「你和如薇姐妹情深,这份心意实在难得。
听到这话,白湘灵开始讲述姐姐待她多么好,多么宽和仁慈。
我悄悄抬起头,看见裴淞维认可地点着头,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我这边。
我又听见白湘灵顺着他的心意往下说:
「就连我的贴身女使闻莺,都曾受过姐姐的恩惠。半年前,闻莺生了场病,要不是姐姐为她请了名医,又派人悉心照料,闻莺也不能像如今这般活蹦乱跳。」
作为白月光替身,我当然要附和几句:
「是啊,如娘子就连对待下人也是极为宽厚的……」
裴淞维听了甚是感动。
白湘灵忽然跪倒在地,我也按照预演的那般跪倒。
裴淞维赶紧过来扶白湘灵:
「这是做什么?」
白湘灵不愿起身,虔诚地望着裴淞维:
「姐姐值得这天下最好的男子。她宽厚仁慈,可她也是个一心只有陛下的女子,大度是礼法使然,拈酸吃醋则是少女情怀。
「还请陛下在姐姐*期间多陪着她,妾知道,姐姐绝不会因为陛下来春晖阁生出怨言,但妾不忍委屈了姐姐对陛下的真情。
「还请陛下在姐姐生下皇子之后再来春晖阁。」
宫里的女子循规蹈矩,裴淞维喜欢的却是像容英那样女子一直率大胆,敢爱敢恨,会娇嗔、会吃醋的性情中人。
此话一出,裴淞维无法再寻什么白月光替身。
至少在穿越结束前,他都不好提起这件事。
白如薇从画卷中得知容英姑娘的长相与穿着,却不知道她的性格。
我让柳絮将容英姑娘的爱恨嗔痴透露给她,助她更得盛宠。
当晚,裴淞维去了白如薇的柔仪阁。
白如薇也很上道,恰到好处地学着做个讨喜的「性情中人」。
自此之后,裴淞维时常陪着白如薇,巴巴地盼望着他的第一个孩子降生。
更是赠予白如薇超过常规的赏赐。
裴淞维放言,待如婕妤诞下皇子,立即晋她为贵妃。
从婕妤到贵妃,这可是逾越礼制的晋升!
原本风平浪静的后宫终究还是变得暗流涌动,御侍们开始想着法子吸引裴淞维的注意……
13
终于,白家四姑娘本该病逝的时间节点到了。
火烛明灭之间,我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白茫茫的天空映入眼帘,几抹橙色的身影格外晃眼。
直升机的声音震耳欲聋,晃晃悠悠中,我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担架上。
我隐约听见了白如薇疯了似的嘶喊,那声音很快淹没在螺旋桨转动的轰鸣声里。
我费力抬起手,看了眼时间。
果然如白湘灵所说,现实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她现在应该正从工位上惊醒过来吧?
14
家人知道我和白如薇要好,特意将我们安排在了相邻的病房。
救援队米得及时,我和她都只有些轻微骨折、冻伤。
趁着陪护离开的空档,白如薇从隔壁病房寻了过来。
先前听陪护说,她整日萎靡不振,大多时候都在木然地望向窗外。
有时会自言自语,又哭又笑,一会说自己是宠冠后宫的贵妃,一会又说自己是兖朝未来的太后。
此时的白如薇左手缠着绷带,面容也有些憔悴,可走起路来步步生莲花,依稀能看出如婕妤的样子。
她的声音干涩又沙哑,像是喉咙处有砂纸在磨:
「闻氏集团的大小姐……不会因为兖朝的事,报复我吧?
「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豁出去,看看是你集团千金的命值钱,还是……」
她总算接受现实了。
「怎么报复你?难不成把你发卖了?」我笑出声,慢条斯理地说,「放心吧,这里是法治社会。」
视线下移,我看见她紧握成拳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望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我叫住了她:
「你想回去那个世界吗?」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白如薇了,她瘫坐在地,痴痴地大笑起来。
刚刚的清醒,竟只是回光返照。
......
毕业后,我与白湘灵组建了一支专业团队,致力于投资制作优质的影视剧。
我们投资制作的首部原创剧叫《雪里红》,由白如薇编剧。
此白如薇非彼白如薇。
曾经的白如薇已经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兖朝。
她的人生我们已不得而知。
但我知道,这深宫生活,恐怕不能一直如她的愿。
如今的白如薇,是那个来自古代,愿意冲破封建礼教束缚的自由灵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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