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摄影报道
在初冬的周末早晨,有人在网上发布著名诗人、学者流沙河先生去世的消息,封面新闻求证先生爱人吴茂华辟谣为假消息。不过,目前流沙河先生的确情况危急,正在抢救之中。流沙河儿子向记者透露沙河老师患喉头癌,此前已经在医院住院一两个月了。
在近两三年中,封面新闻记者多次前往流沙河先生家中,与他进行写作、阅读等方面的采访式交流。虽然沙河老师身体瘦弱,嗓音细微,眼睛不能见强光,但精神状态一直很好。对于封面新闻记者的多次来访,都是笑意盈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学识渊博,性情低调,态度诚恳,娓娓道来。
流沙河,原名余勋坦,1931年生于四川成都。四岁返回故乡金堂县城。幼学古文,做文言文,习书大字。十六岁来成都读省成中,转爱新文学。十七岁始发表习作。一九五零年到《川西农民报》任副刊编辑。一九五二年调四川省文联,先任创作员,后任四川《群众编辑》、《星星》诗刊编辑。80年代写有诗作《理想》、《就是那只蟋蟀》。
近二十多年,专心研究汉字、人文经典,出版《庄子现代版》《流沙河诗话》《流沙河认字》《白鱼解字》(稿本)《文字侦探》《流沙河讲诗经》《正体字回家》《芙蓉秋梦》等著作。2017年8月,由中华书局出版《字看我一生》。互联网时代,崇尚轻、快、小,然而传统的重,深,大,也正重新获得它应得的关注,发挥其蓬勃的生命力。流沙河不遗余力地作着经典阅读的引导、推广工作,倾大量精力为大众解经,值得敬佩。
从诗人到“文字的福尔摩斯”
“我是李三三,死于百年前。黄泉无风景,夜台无白天……”86岁高龄的著名诗人、学者流沙河先生又出新书了。8月中旬,《字看我一生》在中华书局出版。这部书的正文部分,是耄耋之年的流沙河先生一笔一画写的,全部以手稿影印的稿本形式呈现。全书共109篇,每篇标题为四个字。阴阳精卵,胚胎腜孕,妊娠胞包,生育字娩,啎疾病弃,奶乳孔母……初看目录,如读《千字文》。流沙河先生假借主人公“李三三”一生的经历,来解读中国文字里包罗的博大智慧。开篇以自述的口吻,自问“我身”从何处来,由父阳母阴结合而生“我”,解释中国人的阴阳,西学中的精卵。随后用一个个汉字,描述呱呱落地,父母养育,家庭成员,童年少年到壮年所经历的各种快乐与痛苦,收获与磨难,最后以“快乐平庸”诠释世道沧桑后的人生感悟。
晚年的流沙河,一直没有停止阅读、思考和写作。近几年沙河先生的新作不断。连续几年,他每月去成都图书馆给普通大众讲诗经,唐诗,已经坚持了好几年。四川文艺出版社曾出版过他的诗经讲座实录《流沙河讲诗经》。在此之前,他陆续出版了多部研究汉字来源、结构的书。比如《流沙河认字》《白鱼解字》《文字侦探》《正体字回家》等。流沙河以诗闻名多年,其诗作《就是那一只蟋蟀》被收入中学语文课本,影响广泛,被无数读者所熟知。不过流沙河已有二十余年不写诗。他改作训诂,说文解字,诠释经典,研究人文地理,乐在其中。转型文字学者的流沙河自称“白鱼”,“白鱼就是蛀书的虫。劳我一生,博得‘书虫’之名。”别人称他“文字侦探”或者“文字的福尔摩斯。”
从《庄子》到唐诗还将解读宋诗三百首
曾连续10多年到成图为大众解经
在许多个周六的下午,许多成都市民,不乏远道而来的外地听众,从四面八方赶往僻静偏窄的成都市文翁路,在成都图书馆听一位年逾八旬的老人,用生动诙谐的成都方言,讲诗经,唐诗。这个老人就是流沙河。受成都图书馆邀请,每月第一个周六下午,如无意外,流沙河会准时出现在成都图书馆,讲一堂对市民免费开放的传统经典讲座,至今已经持续了9年。这个讲座如今已经成为成都图书馆的一块金字招牌。
晚年的流沙河深居简出,偶尔应一些高校去做讲座。2008年,成都图书馆副馆长、读书人肖平向流沙河提议在图书馆讲一个系列。肖平想请流沙河讲其最有心得的《庄子》。流沙河答应得很爽快,他主动提出,既然要讲,就得让他把《庄子·内篇》讲完。一年多时间讲完《庄子》,肖平趁热打铁请他讲唐诗。流沙河回复:“讲唐诗,须从《诗经》讲起。”肖平求之不得。于是,从《诗经》到汉魏六朝诗歌再到唐诗,一讲又是几年。肖平透露,沙河老师在成都图书馆做的诗歌通讲,“是一个‘十年计划’。也就是说,沙河老师从《诗经》开始讲起,然后讲唐诗三百首,接下来他还要讲到近现代,包括余光中先生的诗歌。大家都知道,沙河老师是将余光中的诗歌引荐给内地引发巨大反响的第一人。”对于这个计划,沙河老师说,“我今年已经86岁了。我有点担心可能都讲不完。不过我尽量努力讲讲宋诗。上海有个老前辈,叫金性尧。他的古诗修养非常好他曾经选注的宋诗三百首,非常好。我准备在他选注的宋诗三百首基础上,选讲一些宋诗。”
流沙河在成都图书馆为市民讲课9年,据肖平透露,每次讲座前,沙河先生都要备课两天。很多诗词他都能随时背诵出来,但他还会认真备课。有时候他还会把一些资料复印出来,发给每一个听众,这是为了让听众听讲效果更好。“沙老年龄这么大了,他对文化传承的热情,对传授经典文学之美,全身心投入,令人感动。”更让肖平很感慨的是,沙河老师讲授的对象,不是专业的学界后生,而是各阶层对古典文化感兴趣的市民听众。“而且他讲课没有保留,把自己多年积累的知识、见解,很真诚地给大家讲出来。而且,沙河老师是一个学者,同时也是一个诗人、作家,所以他的知识讲座,很有魅力和吸引力。这种面对大众的传道授业解惑,对于文化普及,更是可贵的贡献。”
妙解《诗经》
“诗经里的婚姻是真正的自由恋爱”
由于讲解精彩,流沙河的讲座录音也被他的学生和出版社整理出版。比如《流沙河讲诗经》就是流沙河2011年6月至2012年8月在成都图书馆讲解《诗经》中81首诗作的讲座整理辑录。《诗经》被前人解读者已多,但流沙河以其深厚的古文字和诗歌研究功底,对字句追根溯源,给出全新角度的解读。书中诸多解释纠正了前人对《诗经》释义的不合理之处,并且摒弃一些释经流弊,在众多《诗经》解读的作品中殊为超拔。在对诗经的讲述中,流沙河特意选择有“浓厚的诗味、浅显、短小”的篇幅,举例生动,表达上又趋于口语,言辞雅俗兼具,幽默风趣,适合广大文学爱好者和对知识感兴趣的读者。流沙河的讲解既有知识的严肃性,又不乏思想的活泼和灵动。比如他在讲《国风·卫风·氓》时,认为“诗经里的婚姻是真正的自由恋爱”,“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就有说有笑的了两个。他们那个时候恋爱非常自由,在村子里面大庭广众之间都可以载笑载言,不是我们后来想象说那个地方男女授受不亲,说话都不能说,有好多规矩是明清以后才有的,远古的人反而自由得多。你要注意,他们这个婚姻是真正的自由恋爱!”
流沙河对《诗经》的研究,最早得益于他在家乡的一位私塾先生黄捷三。黄先生是清末的秀才。流沙河十三、十四岁那两年,在老家金堂读初中,每天放学以后,就去黄老师家里,听讲《诗经》。“黄老师当时60多岁,为我讲了“二南”、“十三国风”和全部“小雅”,“大雅”还没讲完,他就因病讲不动了。他于我有恩,使我对诗经产生了热爱和尊重,为我铺了底子。现在我每每一讲《诗经》,就会想起我的这位启蒙老师,念念不忘。”
成年后的流沙河因为经历沧桑,少年时代的火种悄然苏醒,开始重读《诗经》。读陈子展的《雅颂选译》、余冠英的《诗经选》和高亨的《诗经今注》,熟读以后,开始读朱熹的《诗集传》,由此接触各种研究著作,当时凡是能搜求到的《诗经》研究著作,包括《毛诗稽古编》和《韩诗外传》,他都读了。读完之后他发现歧义很多,不少权威解释也有很多问题,这引发了他极大的深入专研的兴趣。半个多世纪以前,流沙河负责看管一个省文联的旧书库。在书库里他发现了大量典籍。其中包括研究《诗经》的线装书。求知若渴的流沙河,干脆把床也架到书库里开始读。一钻进去就着迷了。在书库那里,他还读到了《段注说文解字》、陈梦家先生的《殷墟卜辞综述》等著作,开始进入对文字学的钻研。对文字的深入理解,也让他对《诗经》的很多词汇有了自己的解释。“这个时候,我才可以说是在研究《诗经》了。”
对《诗经》的理解,流沙河也坦言,也有很多是来自在图书馆开讲座以后。“备课时不仅要重温过去的知识和心得,还重新查阅、钻研《十三经注疏》,这让我对很多字、词、句都有了新的认识和体会,有了更大的把握。其实我并非专业研究人员,只是所谓的“诗人”,但是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我写不出诗来了,也觉得写那些诗不是我的兴趣所在,这才重新捡起原来对文字学、对中国古典诗歌的爱好。一个人总要选择一件他自认为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去做,才觉得没有白活。”
字看我一生
把文字学和历史变迁融于生动的“龙门阵”之中
与《流沙河认字》《白鱼解字》《文字侦探》《正体字回家》等流沙河“说文解字”的书直接解字不同,最新由中华书局出版的《字看我一生》,采取了“摆龙门阵”讲故事的形式,间接分享他对文字的探究心得。沙河先生通晓小学,善于破译文字密码,对中国文化传统和传统社会的生活又非常熟悉,所以解释文字独具慧眼。书中他对私塾生活、新年风俗、时令节日等做了介绍,让人在具体的环境中理解汉字,品味传统社会里的文化风貌。其中还不乏对于远古先民造字秘密的解码。
开篇中人未出生,就有中国人说的阴阳、西学说的精卵结合才有人,作者解释了“阴”“阳”“精”“卵”,结尾一般人都是平庸快乐而去,所以最后是解释了“快”“乐”“平”“庸”四个字。如对阴阳二字,作者说黄河以北山的南边和水的北坡,常常有阳光,所以被称为阳,反之是阴。比如,什么是文和字,作者认为独体是文,合体是字,比如生字,其上面是草,下面是土,所以就是字。比如母和妈,作者考释了古代读音的转变,认为在唐之前母妈同音。再比如,家和嫁,女就男是家,男就女是嫁。书稿中除了对五百多个汉字做了专门的解释,还对近千个古字偏旁等做了分析。在解释文字的同时,行文中流沙河还对私塾生活、新年风俗、时令节日等做了介绍,让人在具体的环境中去理解汉字,加上全书是稿本影印版可以看出他用清秀可人的小楷写在方格稿纸上,原样出版,修改的墨点都印在书上,既可以看出他思考的痕迹,呈现了他的行文过程,方格楷书,工整秀丽,见字如晤,赏心悦目。有知识性有故事性,还有艺术性,阅读本书,让人不忍释卷。
有人认为,学古文是在走回头路。流沙河说,新闻不可能是古文,政府公告不可能是古文,日常对话也是白话。“但还要看到另一方面,古汉字中包含着文化传承,从中可以看见古代人的基本观念、生活方式、劳作方式、人际关系、社会心态等等,其中还涉及自然界的许多知识。从古文字进入古代社会,可以了解祖先很多东西。而且训诂学是走进中国古代典籍的第一步。如果绕过文字学、训诂学,去读古代典籍,很容易走弯路。而且,古文是一个人训练文字表达能力最好的教材。因为它简练、准确,以一当十。”
解读经典,专研文字学,流沙河的功底是少年时代扎下的。在高中国文课上,流沙河学到《庄子》、《孟子》、《荀子》,曾国藩的文章,桐城派的文章,全部要背诵。他很认可背诵,“古文的第一要义就是背。哪怕你完全不懂,背上了也会终生受益。你会用一辈子来消化它,一辈子慢慢懂得它。背古文,能让一个人的内在气质发生质的改变,包括人格上的改变,慢慢形成文化性的人格。能背上这些古文,就有了祖先的灵魂居住在你的头脑里,在观察事物的时候,祖先的灵魂会指导你。”
从作诗转为探字
“读过余光中的诗后,我说算了算了,我不写了”
上世纪80年代初,流沙河在《星星》开了个专栏,一月一期,每期向大家介绍一个台湾诗人。余光中、郑愁予、洛夫、痖弦……专栏写了一整年,诗人就正好凑成“十二家”。编选《台湾诗人十二家》,1983年出版,大受欢迎。除了当诗歌编辑,流沙河也写诗。因为《就是那一只蟋蟀》和《理想》,也让流沙河成为八十年代的明星诗人之一。其中《就是那一只蟋蟀》曾被收入到中学语文课本多年,影响甚广。近一二十年,流沙河停止了写诗,改作训诂,说文解字,乐在其中。他给出的解释是:“名声一度很大,但我很清醒。尤其是读过余光中的诗后,我说算了算了,我不写了,我怎么写也写不出他们那样的好诗来。我的致命伤我清楚,我这个人头脑过分条理化,逻辑化,感性不足,好诗需要的奇思妙想我没有。所以我的诗都是骨头,没有肉。”流沙河说,这是他真实的心声,“我读中学的时候,几何、数学都很优秀,物理成绩很好。就是跟我逻辑思维强有关。”
很多读者心心念念流沙河从诗歌转向文字学,让人遗憾。其实细读他的诗,也并不突兀。比如在他那首著名的上了教课书的诗《就是那一只蟋蟀》“就是那一只蟋蟀/钢翅响拍着金风/一跳跳过了海峡/从台北上空悄悄降落/落在你的院子里/夜夜唱歌/就是那一只蟋蟀/在《豳风·七月》里唱过在《唐风·蟋蟀》里唱过/在《古诗十九首》里唱过/在花木兰的织机旁唱过/在姜夔的词里唱过/劳人听过/思妇听过……”这首诗虽然是新诗的形式,但是却将传统诗歌的气象容纳进去,内涵深厚。可以看出他对古典传统文化亲近的端倪。这首诗虽然是新诗的形式,但却将经典诸多文化掌故串联其中,古意盎然。这首诗里开篇提到“台湾诗人Y先生说:‘在海外,夜间听到蟋蟀叫,就会以为那是在四川乡下听到的那一只’”。这个“Y先生”就是余光中。多年来,流沙河与余光中结成深厚的友谊,成为诗坛一桩佳话。前几年,流沙河第一次去台湾,见到余光中,两人情深动人,两人早不只是诗歌上的文友,而是人生的心灵至交。
对自己对文字和经典的研究,流沙河很谦虚,“老实说我不是专门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我是作家协会的,年轻的时候学着写小说,后来写新诗。对古典文学是我个人的爱好,我也不认为自己在这个方面有好了不起,我所知道的一些都是常识,我所用的这些方法都是人家做学问的起码应该用的那些最常见的方法,没有什么耸人听闻、哗众取宠的意思。人家听众觉得还有点味,来听一听,又有点知识,又还有点娱乐,这样就符合这个社会文化教育的方式,这样也就很好,我也乐于做这些。”
【采访手记】
何为人生的意义?
去安慰那些惊慌的心,消除某个人的忧郁
最近一次去流沙河先生家,是在七月中旬一个周末的上午。特别在上午较早的时间去,阳光还未炽热,气温还未升高。86岁的流沙河开了门,穿着白色的棉质衬衫,配齐整的西装短裤,讲究,清爽。流沙河先生很瘦,用他自己的话形容:“像一条老豇豆悬摇在风里”。但他的精气神是锐利的,好像是一束微光,不强烈但韧性不灭。进门处墙上挂一幅条屏,是先生自书的“知还”二字,出自陶渊明《归去来辞》,“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窗外树木茂盛,屋里光线偏暗,但沙河先生视力不适应强光,没有开灯。因多年的忘年交、四川文艺社社长吴鸿,2017年在克罗地亚因突发病症去世。沙河先生显得情绪低沉。“他出国前几天还来看我。”停顿片刻,继续说,“我听他的家人跟我讲,说他面容安详,像睡去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不在这个人世间了。一个人是可以不知道自己的死去的。”然后,手指着墙上挂的他写的两个书法大字“知还”的方向,“吴鸿很喜欢这两个字。但是他自己却没有‘知还’。”客厅外是阳台,有一个空竹椅。巨大的蝉鸣沸反盈天,世界反而显得静极。阳台外树影婆娑,花枝摇曳。
被邀请进入先生书房。备一张大案桌,六尺六寸长,三尺宽,书桌旁还加了一张矮桌,桌上整齐地码了一摞摞他写作时需要运用的典籍资料和工具书,翻查方便。书桌上两个大笔筒,插满毛笔;面前摊开一本中华书局的《说文解字》,手边是各种资料和他亲手制作的卡片。书房特别整洁,墙上、桌上,所有的书都码得整整齐齐。手写的稿件,稿签纸需要解读的字一个个用粗笔写好,剪下来粘贴在稿纸上,一丝不苟。清爽喜人。
流沙河小时候喜读《福尔摩斯探案》,读得入迷,就想做个侦探,专破世间疑案。四十年代后期,上高中的流沙河,偶遇一套蓝封面的侦探小说丛书,一本接一本借来读完,更想做侦探了。他后来自嘲:“这是因为我这个人从小体弱多病,嬉闹扑打不行,所以退而耽于梦想。其实自己胆小口吃,交朋友都困难,哪能是做侦探的坯子,十足妄想可笑而已。”流沙河说,自己探究写文没有想到要为谁服务,“也未想过为人民币服务(那点钱太少了),我只是图个过瘾罢了。独坐书房窗前,俯身大案桌上,我就是文字学的福尔摩斯了。读者看我怎么破案,我便洋洋自得,有成就感。心情一舒畅,就延年益寿,比吃啥补药都强。这样说来,我倒该感谢亲爱的读者。”
何为人生的意义?流沙河的答案很质朴:“当然是先为父母、为孩子、为家庭,然后,再去影响你的朋友们,去安慰那些惊慌的心,消除某个人的忧郁,带给他人快乐,让他们因为你而快乐,你的人生就有了价值和意义。这不亚于那些最辉煌的发现,也比用那些不需要的功绩来震惊世界,伟大、高尚得多。”一个文人,因诗而名,也因诗堕入低谷,却在低谷之中找到汉字、找到庄子,找到诗经,找到唐诗。看清世事浮沉,在文字里安顿自己,在经典里找到归宿。正如流沙河自己说的,“感谢古老的汉字,收容无家的远行客。感谢奇妙的汉字,愉悦避世的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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