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陈扬来敲门,我肯定难逃陆岩的魔爪,他这人说克制,却又任性,反正我到现在是没摸透的。离开他办公室后我开始整理东西,不一会儿便有源源不断的员工来找我交代工作。
第一天上班,我不到半小时就被弄得一头雾水,甚至听不懂别人说什么,反复问了两次后人脸上就挂着尴尬的怀疑的笑容,特别意外地瞄了我两眼,但作为陆岩的秘书我的职位比大多数人都高,她们怀疑我的能力和经验,但不至于表现的十分明显。
一个上午,我办公桌上的文件和报表堆积如山,午饭后我冲了一杯速溶咖啡看着小山般的文件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件一件拿来看,不明白的就拿搁在一边,先查资料,查不到,我再问陈扬。
虽然我觉得陈扬一直都不太待见我,但只要我询问关于工作上的事情,他还是十分耐心的,我能少走许多弯路,最快找到解决办法。而陆岩把我丢进公司后就没怎么理我,我俩表面上亲疏有距,他对我客客气气,我对他恭恭敬敬,看起来就像是最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只是每天下班后,他都先走,在地下车库等我,我俩再一起回家。
一星期后,我已经能独立处理事务,基本上掌握了前秘书伊娜的工作,陆岩似乎对我也格外满意,但也不免时常挑错,要求苛刻。然而,就当我以为自己能光明正大在一个岗位上大展身手时,公司里兴起一段又一段的谣言,说我是走后门空降来的,跟陆总关系不一般,至于不一般的程度众说纷纭。散布谣言的人没有明说我是陆岩包养的情妇,但好像越是朦胧不清的关系,越是让人想去八卦和琢磨。
一开始大家对我趋之若鹜,颇有讨好的意思,渐渐的我发现除了工作上的必要往来,平时根本没人理我,不管是在茶水间倒水泡茶还是相约吃午餐,我存在的地方大家都把我当做空气一般,明显的漠视。
那天我在洗手间方便,刚要推开隔板出来时,两个同事走进来,站在洗手台处补妆闲聊,而他们先聊八卦的话题正是我。
“我瞧着他应该是跟陆总睡了吧,不然怎么可能被安插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你没听人事部的说吗?那一位可是初中学历!现在想想真是天道不公,人家跟老总睡一晚,抵过我们寒窗苦读十载!哎,你说她到底哪儿厉害啊?我观察了一阵,没觉得她哪儿不得了啊!长得还算清秀,身材嘛又比不上模特,陆总那种金光闪闪的男人不知道怎么瞧得上她!不知道是不是床上功夫了得!”
“有个事儿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这憋着也挺难受的,”讲话的人顿了顿,另外一人催促地说,“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来的那天秦总不是跟陆总吵起来了吗?后来我在洗手间方便,你知道的,我这人上厕所喜欢看手机,一看就看出神了没注意时间,那天他和秦总也在!我就听到了些不该听的东西-----”
“秦总来女洗手间?不是吧!你快说你听到什么了!”
“原话我不记得了,但是大概意思就是说周秘书是陆总包养的情妇,原先是夜总会的坐台小姐!”
“我靠!你确定你么听错!这么劲爆的消息,大家不知道真是可惜了!我就说嘛,她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出众的,怎么就勾搭上陆总了,原来是小姐,哼,小姐勾搭男人迷惑男人的功夫咱们可比不上!你没听人说吗?销金窟的小姐个个儿都是训练有素的狐狸精,眨眨眼睛就把男人的魂儿给勾走了!”
“怪不得,我看周秘书那身段儿,总觉得带点说不出来的味道,你这么一说,我忽然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了,*味!”
两人说着说着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我按下冲水,然后推开隔板走出去。洗手台前装着一面很大很大的镜子,两人正喜笑颜开地对着镜子涂口红,看见是我,两人脸上的笑瞬间僵硬了,错愕地收起口红,尴尬地看了我一眼说,“周秘书,你怎么都不出声啊。”
我拧开水龙头洗手,然后扯了一张干手纸擦掉手上的水渍,将纸揉捏成一团往前走,脸上带着冷笑,抓着口红的妹子尴尬地笑着,一路往后退,退到墙角了,我冷哼一声,把纸团扔在她脚下的垃圾桶里,扬眉笑了笑说,“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说着,我大步迈出洗手间,走了两步我回头看着她俩,指了指厕所的隔板说,“下次说别人坏话之前,先确认下有没有人,隔墙有耳。”
离开时,听见她俩惊呼道,“...
你要问我我生气吗?我不生气。从我踏进公司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曾经做过的事情是抹不去的,那些曾经会一辈子跟着我,我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他们不会因为我换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而得到洗白,相反,有朝一日那些不堪的过去被翻出来,只会给我现在的体面蒙羞,甚至泼脏水。我周若棠敢作敢当。我阻止不了别人议论我,那我只能挺直自己的腰板儿,不怕人戳脊梁骨。
离开洗手间后,我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径直去了人事部总监的办公室,进去之前,我敲了敲门,里头传来回应我才推门而入,我嘴角挂着笑招呼道,“张总监,您好。”
张铭带着一副重度近视的后镜片正在看文件,见我进来了,扶了扶眼镜,有些惊讶地说,“周秘书,请坐。”
坐下后,没等他开口问我,我率先发问,“张总监,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您要这么整我。”
张铭愣了愣,尴尬地说,“周秘书,我们从素昧平生,共事也才一周多,既没有个人私怨,也没有公事纠缠,我怎么会整你呢?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张总监,我的个人简历是我上周亲手交到您手中的,应该除了您能看到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吧?那为什么公司里不少人都看过我的简历呢?张总,麻烦您给我一个解释。”我背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张铭,等他给我一个说法。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确定是他把我的简历流出去,只偶然在茶水间听到同事说“她竟然是初中生,我去,那我这些年大学研究生的学费算是喂狗了?”再想想今天洗手间的八卦,我有百分之八十的确认是张铭。
他有点尴尬,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兴师问罪,支支吾吾地说,“周秘书,你先别激动,这事情可能是我处理得不够妥善,本应该自己存档的,但是转手给其他人了,在这------”
“张总,您跟我解释也没必要了,我不是兴师问罪让你赔礼道歉的,我只是来提醒你,以后做事情要符合您的身份和地位,否则很掉价。有些人学富五车可人品低劣,多年几年书也不过是虚度光阴,连做人都没学会。”我拍了拍腿站起身来,轻笑说,“打扰张总了,告辞!”
我转身走到门口,张铭追过来,手悬在半空中想拉我,被我盯了一眼,他又缩了回去,“周秘书,这事儿------”
“张总放心,这件事我会跟陆总如实报告,张总要是有什么话想说,到时候去陆总面前说吧,告辞。”我拧开门把,重重关上,不少人的目光投在我身上,我挺直了腰板儿走路,跨过走廊,回到办公室。
等我坐下来冷静了时,我才反省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偏激了?同事之间难免摩擦,忍忍就过去了。
可小寒听了我这么说,拍掌称快说,“才当白骨精一周就长进了哟!以前可没这么牛,真给姐姐我长脸!”
“你就埋汰我吧,这儿的工作可不轻松,多少人盯着我出错呢,如履薄冰说的就是我现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不敢犯错!”我端着咖啡猛喝一口说。
小寒笑我,“你需要这么努力?陆岩一句话的事儿,你何必这么为难自己,挂个闲职,再让陆岩给你配个助理,什么事儿都丢给助理去做,一身轻松多好!把你心思放在伺候陆岩上,事半功倍晓得不!”
“本来就没人信服我,还请个助理呢,不被人口水给淹死!”我拿勺子搅着咖啡,撇嘴说,“他这么费心给我安排进公司,我不能让他失望。”
“你该学学我,学学芳芳,没事儿出来喝喝茶,逛逛街,做做按摩美容,心情好就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多好!非得在陆岩手下打杂,累死累活的!”小寒恨铁不成钢地白了我一眼,“你就是作!甩不掉天生的劳碌命!”
我苦笑,小寒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很多事情说了她也不明白,不如不说了。
事实上,我并没把这件事上报给陆岩,当时我只是一冲动去兴师问罪,事后想想,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至于把事情搞得太糟糕,往后没办法在相处,我那天的做法已经给张铭一个警告,他日后也不敢在这么做。后来我们在茶水间相见,他见着我就躲,许是怕我响起来再伺机报复,我笑了笑,觉得特别无语。
我原以为很多事情只要我坚持去做,一定能做好,只要我做好了,就能改变别人对我的眼光。我时常暗示自己一定要努力,只有做出样子来了,别人才会承认你,不然永远是空口白话,无用功。
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上帝也似乎不太愿意给我机会去证明自己,总是给我一重又一重的关卡,一次又一次的考验。
那天晚上,我作为陆岩的秘书陪他出席一场应酬,去之前我看了看名单,全都是二期工程的重要合作方,除了一位是还没谈下来的,其他基本上已经敲定了,而今晚的餐聚便是为这一人而准备的。那人姓陈,是一家兴起不久但迅速在业内占据一席之地的投资公司执行总裁,我百度和谷歌都没能找到他的资料,实在神秘得很,陈扬跟我说,他为人特别低调,从来不参加任何酒会晚宴,常年在国外,业内没几个人见过他,对此人的年龄众说纷纭。这人也实在古怪,不在乎钱,也没有什么特殊喜好,比寻常人难琢磨。连一向孤傲高冷的陆岩都觉得头疼,好不容易才约了这一次饭局。
当夜我们到达古味斋时是七点,夜色正好,门前车子一排排停着,我虽不认识几辆,但一眼看去便知道价格不菲。这家饭店在北城格外出名,一是他们的菜品口味堪称一绝,二是他们的贵宾制度,不是你有钱就能进来,按惯例需要提前预约,排个十天半月,若是到预约时间你不来,那钱也是必须掏出来的。陈扬在半个月前就预定好了包房,就为了宴请这一位神秘人物。
陈扬早就到了饭店,在门口等我们,大厅有身着旗袍的服务员引路,装潢不像是星级酒店那么金碧辉煌,反倒是说不出来的低调奢华。长廊上灯光亮堂,两面墙壁上都挂着西洋油画,看似寻常,却都是出自大家手笔。我和陈扬跟在陆岩身后,他一袭深灰色西装,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格外潇洒。
“陈先生的秘书半小时前来了电话,说大约八点钟到,飞机晚点,他们正从机场过来。其余的人都已经到了,在包房隔壁的茶坐玩牌。”陈扬说。
陆岩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停下来对陈扬说,“你不必跟着我了,去门口等着,陈先生来了直接带来包房。”
陈扬说了声是,然后转身看了我一眼,原路返回。
服务员领着我们去了茶座,远远就听见他们在畅聊,见陆岩到了,大多数都站起身来同陆岩握手,寒暄几句,连乔江林和秦海洋都在。秦海洋没带秘书或者女伴,乔江林则带的是小寒,剩余的人身边都跟着一个妙龄女子,不知道是秘书还是女伴。
小寒一改往日的活泼,乖巧安静地坐在乔江林身边,只是朝我飞来一个媚眼,算是招呼了。
一位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上前来招呼,见我面生,打趣地同陆岩说,“这位小姐是?”
陆岩笑了笑没说话,我上前鞠了个躬,微笑道,“白总您好,我是陆总的秘书,我姓周。”来之前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工作,将今晚餐聚的人资料都看了个遍,此时才能脱口而出谁是谁。
“新秘书?”白总笑吟吟地看着陆岩说,“陆总好挑剔,挑秘书的眼光赶得上选美大赛了!原以为伊娜是百里挑一,没想到周小姐才是才貌无双。”
陆岩解开一颗袖口,淡淡道,“白总现在可别贿赂我的秘书,一会儿的酒您是少喝不了的!”
“哈哈哈哈,陆总说笑了,一会儿不醉不归。”
一席人寒暄着,我安静地站在陆岩身后帮着应酬,恍惚间我总感觉人群中有一抹凌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我循着目光探去,却迎上了秦海洋的冷笑,以及他带着寒光和鄙夷的眼神。
尔后一行人聊得差不多,便去了包房。那包间格外大,同时可容下二十来人同席吃饭。包间内有专门的服务员,都是身材出挑的女孩,身穿黑色正装,戴着耳机,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十分精神。这坐的位置也格外讲究,陆岩是主,按例坐在上方,我坐在他右侧,而他左边空着两个位置,是留给神秘人和他的秘书。
大约八点钟,我的手机响了,是陈扬打来的。我捂着电话小声接起来,电话那头陈扬说,“周秘书,陈先生到了。”
挂了电话后,我凑到陆岩耳边,轻声说,“陆总,人到了。”
陆岩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扣好西装扣子,跟众人招呼说,“各位,我先失陪一下,稍后见。”
我跟着起身一起去门口接那一位神秘人,走到走廊时,前面迎来三人,正是陈扬和神秘人以及他的秘书。我对这一位神秘人格外好奇,当陆岩喊出他名字时,我正好抬头,迎上那人灼灼的目光。我脚底像灌了铅似的,忽然迈不动步子,愣在了原地,脚下的地毯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端,我总有种要掉下去的感觉。
“你倒是会给我摆架子,非得我这么大阵仗请你,你才来。几年不见,还是这么死性不改。”陆岩上前在跟他握手,两人手我在一块儿,紧紧地拽了拽。
“你不也一样?总有办法把我逼出来,如你所愿我下飞机就奔过来,老头子打电话来催了两三次,亏得我搬出你才没挨骂。”他笑着说,目光是不时扫在我脸上。
我心里忽然乱了,像是一团混乱的毛线球,纠缠不清。他和陆岩竟然是旧识!而且看样子交情还不浅!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站在陆岩身后,脚下是软绵绵的。
他目光扫在我身上,被陆岩发现,但所幸陆岩没看出什么来,介绍说,“这是我的秘书周小姐。”
我伸出手,优雅地说,“陈先生,您好,我是陆总的秘书周若棠。”我怕他先开口,所以主动打招呼,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口中念叨着,“若棠?周若棠?”他说话的语气很慢很慢,和从前一样温柔,我屏住呼吸,努力在脸上扬起一抹笑,“是的,周若棠。”
陆岩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凌厉的目光停在我脸上,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我立即解释说,“怎么会呢,这是我第一次见陈先生。”
陈深看了我一眼,然后点头说,“我们不认识。”
“陆总,咱们先进去吧,进去再聊,怎好让陈先生站在这里说话。”我说。
陆岩点了点头,然后跟陈深有说有笑进了包房。
陈深是后起之秀,而且发展速度之惊人,在座的人没有一个不想跟他攀上关系的,从进门之后就不断有人同他聊天,拍马屁,几乎喧宾夺主。他倒是应付自如,叫秘书散着名片,巧妙地打起了太极。我一直低着头,总感觉身上被几束目光同时扫荡着。
席间有人说,“咱们二期的项目可就等陈总来支援了,我们有技术和工程,陈总有资金,双剑合璧,一定能在夜内掀起一阵浪潮。这北城的天下,往后可不就是咱们的了?”
陈深笑了笑,举杯说,“先谢过各位的抬爱。有陆总在,加上各位强强联手,只等着数钱就好。”他既不同意,也不拒绝,言语间总留着余地。
有人还想继续拉拢,陆岩笑了笑,举起杯盏邀大家举杯共饮,这话题算是暂时终结了。
一来二去,陆岩喝了不少酒,他最近胃不好,前几天去看了医生说要好好休息,戒烟戒酒,但他从来都是耳旁风照样我行我素,喝到一半时,他悄悄捂了捂胃部,我小声问有无大碍,他微微摇头,不动声色。作为秘书,在这种场合我有义务给他挡酒,所以当陈深举杯的时候,我主动端起被子挡下来,用官方的口吻说,“陆总最近身体不舒服,我替他敬您。”
陈深看着我,眼神动容,我微微一笑后将杯中的红酒一干而尽,杯子悬挂在空中,放下后立马有服务员上来替我斟酒,好客热情的人立即蜂拥而至,都接连着灌我的酒,我都一一喝下,最后实在是喝不下去了,红酒后劲来得慢,等我感觉眼前模糊时,陆岩拉我坐下,小声说,“喝不下就别喝了。”
“周小姐好酒量!陆总可不能怜香惜玉,咱们说好了今儿个不醉不归!满上满上!”
我对陆岩笑了笑,小声说,“没事儿,你放心,这点我还能喝。”说毕,我一口喝了干了。
秦海洋见缝插针,是存了心整我,他点了一支烟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对在座的人说,“周小姐好酒量,真不愧是夜总会陪酒小姐出身,这酒量怕是一个能灌倒在座所有人,你们可别小看了她!”
他这么一说,方才对我赞赏有加的老总们,一个个脸色突变,尴尬地看着我,眼神里瞬间多了鄙夷和轻薄。
“不会吧?秦总真会说笑!周小姐怎么看也不像呀!”满桌的人瞬间小声议论起来,各种复杂的眼神不断地扫荡着我。
我闪躲地看了陈深一眼,他神色沉了沉,眼中带着疑问,像是在跟我确认秦海洋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恍然发现,曾经我给自己打的气,在这一瞬间轰然泄气,一丁点儿不剩,我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小寒刚要为我说话,乔江林盯了她一眼,她有点泄气,改口说,“秦先生怕是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陆岩一只手搁在桌上轻轻敲打着桌面,他警告地看了秦海洋一眼,“给秦总上一碗醒酒汤,醒醒酒,省得胡言乱语,乱了分寸。”
秦海洋轻哼了一声,然后闭了嘴。大家见陆岩为我开脱,便不再多说,识趣的人端起酒杯扯开话题,快速把话题扯到新开发区的地皮上。好像刚才那个话题不曾存在一般。
中途我喝多了,有点反胃,悄悄离席去洗手间拿凉水冲脸,陆岩叫陈扬跟着我出来,陈扬扶着跌跌撞撞的我往洗手间去,我心里难受,但不愿意让陈扬看见,便说,“你进去陪陆总吧,我没事儿,缓缓酒劲就回来,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洗手间设置有专门的不装镜子,镜子前还有软椅,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望着镜子里两家飞红的自己,心情忽然低落到了极点。我摸出包,抽了一根烟点燃,抽的有点快了,烟呛到喉咙叫我眼泪花泛滥,我趴在洁白的台面上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等我抬头时,秦海洋骤然出现在我眼前,嘲讽地笑着看我,“难受了?哼,这才尴尬开始。别这么玩不起,你跟我二哥搅在一起的时候就该知道有今天,哦,不,还有更多的戏等着你。”他俯下身来靠在我耳边,抓着我头发逼我跟他一起看着镜子里,“看到桌上人的反应没?五彩缤纷的表情你吃得消吗?这些上流社会的人玩女人,包女人,但骨子里从来不接受,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脏。”
忽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小寒着急地冲进来,见秦海洋抓着我头发,上前来掰开秦海洋的手,猛地推了他一把护着我说,“秦海洋,你干嘛呢!你一大男人钻女洗手间,要不要脸?”
秦海洋冷笑,然后抽了几张指用力地擦拭这手掌,看都不看小寒一眼,把纸团揉成一团扔在我脸上,警告地说,“等着,这事儿还没完。”
“你几个意思?”小寒打抱不平说,“这话你怎么不去陆岩面前说,在一个女人面前你装什么X啊,有种你让陆岩开了若棠,离开若棠,别在这儿为难一个女人!”
秦海洋表情一沉,冷笑说,“别顾着护她,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最好是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否则下一次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他走后,小寒搂着我,问我秦海洋有没有对我怎么样,我摇头,然后闷声抽烟,小寒格外烦躁,抢了我手里的烟猛吸一口,靠在化妆台上问我,“你跟那个陈深是不是认识?我瞧他方才一直偷看你,眼神挺奇怪的。”
我冷冷说,“不认识。”
小寒也没在意,拧灭了烟头说,“我看也不认识,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跟你认识。你前脚出来,秦海洋后脚就找借口出来了,陆岩挺担心的,但又走不开,乔江林就叫我跟出来看看,妈的,这孙子还真是抓着你不放了!难不成他也喜欢你?”
“他可不是喜欢我,是看不惯我。其实我也想不明白秦海洋为什么这么针对我,之前在会所工作的时候,他还挺关照我的。但自从我跟了陆岩,他就变了脸,且这变脸的速度实在太快。”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跟陆岩乔江林是三兄弟,少不了维护陆岩。在他眼里我们这种女人傍大款无非是为了钱,他们给钱就是了,可秦海洋怕是知道,你对陆岩动了情。我听乔江林说陆岩那未婚妻跟秦海洋要好,俩人从小光着屁股一块儿长大的,难免护着点,怕你抢了陆岩上位,把人给挤下去了呗!哎,不对,我怎么觉得秦海洋好像有点太过着急了?难不成他喜欢陆岩?”小寒思忖地说,“不对!我看是他心里装着陆岩未婚妻!尼玛,这孙子,深藏不露啊!”
被小寒这么一说,我忽地想起那天在茶社,秦海洋警告我说他不会让我毁了陆岩,也不会让我毁了江佩珊。这么一细想,他真的可能喜欢江佩珊!
那陆岩知道吗?
然后小寒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然后撇嘴说,“是乔江林。”她接了起来,乔江林低沉的嗓音传来,“走了。”
小寒温声说,“好,来了。”
挂了电话,小寒架起我,“走吧,散场了。”
红酒后劲上来,整个人都昏沉沉的,我平日里的酒量也不止这点儿,但今天就是失常了,小寒架着我出去时,陈扬在洗手间门口等着,冷冷地叫了一声,“凌小姐,陆总叫我来接周秘书。乔总在门口等您。”
“成,那我交给你了,你可给照顾好了!”小寒拍了拍我肩膀说,“那我走了,一会儿回去好好休息!有的事儿别放在心上,当他是个屁!”
我无力地笑了笑,“知道了,你去吧。”
陈扬扶着我进了一个小包间,进了房间后,我瘫坐在沙发上,陆岩长身而立站在窗口抽烟,陈扬小声说,“陆总,人带回来了。”
“叫服务员送一碗醒酒茶来。”
“是,陆总。”
陈扬退出房间,顺带把门关上了,我胸口闷得慌,不停地咳嗽,陆岩悄然走到我面前,伸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然后坐在我身边,有些生气地说,“不舒服还逞强?”
我醉意朦胧地看着陆岩,咬了咬嘴唇,笑说,“我只是有点小感冒。这单子你很需要,我不想因为小事耽搁了你,回家吃两片感冒药就好了,不会有------”
后头的话,全部被他狂野粗暴的吻给堵住了,他舌尖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融合在红酒的余香中,还有一抹专属于他的味道,我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安慰的怀抱,仍不住索取,主动伸出舌头去挑拨他,他接收到讯号,吻得更激烈了------
吻至深处,我只觉得呼吸困难,他轻轻咬着我的双唇,似乎不愿意离开,两人都多了几丝别样的情绪,难分难舍。
最后还是被敲门声分开的,他坐在我身边,我羞赧地靠在他肩头,陈扬带着服务员进来把醒酒茶搁在茶几上又退出去。陆岩端起茶水喂在我嘴边,哄着我说,“喝了就舒服了,乖。”
他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像是春风般暖人心,我笑了笑,然后一口喝光了茶水。
陆岩并不着急走,等我酒醒得差不多了才带我离开饭店。司机已经在门口候着,陈扬帮我打开车门,手放在我头顶,陆岩扶着我踏进车子后,也进来坐在我身边,让我靠在他身上。他身子硬硬的,靠上去格外有安全感,我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小憩。
进了车,司机立马锁上车门和窗户,准备开走,陆岩淡淡说,“把窗打开,她有点不舒服。”
“是,陆总。”司机依言把窗划下,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那人站在车窗外,弯着腰,恭敬地说,“陆总,您好,我们陈总想见一见周小姐,不知道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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