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星际拓荒》和开放世界的一些感想（拓荒游戏）

Mobius Digital的《星际拓荒》已经不是一款冷门游戏，我也是吃了B站的一些up主的安利才选择了入坑，并成功通关。虽然我没有那些up主的知识，但依然想尽可能的从自己的视角去评论它，毕竟这是多么神奇的一款游戏。

星际拓荒

开放世界，自这个概念诞生以来似乎一直代表着游戏这一媒介的未来，但它带来的影响是复杂的。我们想一想，这么多年来诞生了多少开放世界佳作，又有多少是让玩家做着重复且单调的劳动的“罐头”游戏，就会发现这个概念仿佛一个陷阱，把开发者、玩家都困在其中。我们有《上古卷轴5》、《侠盗猎车手5》、《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塞尔达传说:王国之泪》，但更多的是《刺客信条》系列年货游戏、《孤岛惊魂5》、《孤岛惊魂6》、《霍格沃茨之遗》等等等等。像后面提到的几种游戏，说坏也不坏，说好也肯定算不上，用它们平庸的体验消磨玩家宝贵的时间，实在是不应该。

星际拓荒:DLC眼之回响

然而有那么一款游戏，几个G左右的大小，却足以给所有开放世界游戏的开发者上一课，这款游戏就是《星际拓荒》。

游戏从你在一个朦暗的早晨苏醒开始，从睁开第一眼起，它就在引导你的好奇心。在黑色的星空中你看到一颗绿色的巨大星球，一架未知的飞行器在你眼前崩毁，但一个蓝色的光点从中脱离，飞向远方。这意味着什么？没人能告诉你，作为一个宇航员，你必须自己揭开谜团。

苏醒

然后是一段几乎线性的新手教程，你需要掌握的绝大多数技能都在这里。在此期间还有一个小插曲，你不经意间与一尊古老文明的雕像产生了某种联系，但似乎什么也没改变。一旦升空便完全是自由探索的时间了，所以你有条不紊的掌握了宇航技能，登上飞船，冲向太空，准备好揭开谜团、探索真相——这时，你听到一声巨响，回过头来，太阳已经爆炸，蓝色的冲击摧毁了一切，包括你。可你并没有死去，不久前的记忆在你眼前浮现，并带你回到游戏的起点，那个朦暗的早晨。你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时间循环里，这意味着什么？与那个崩毁的飞行器、那座雕像又有什么联系？

太阳爆炸

接下来迎接你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时间循环，太阳一次又一次爆炸，不会因为你什么都没做就推迟。于是你便在每一个22分钟里都极尽所能的探索，这个过程并不总是一帆风顺，你发现这个星系的每一个天体都是独特的，独特的风貌，独特的机制，独特的谜团，独特的危险，它们随着时间变化着。时间，它让真相显现，又将真相隐藏，如果你没有适应时间的变化，就将一无所获，甚至丧命。但真相的魔力总是吸引着你，使你明知有危险却依然继续深入，有时这对你的勇气是一项巨大的考验。

黑棘星的巨大安康鱼

但在探索中你并非是孤单的，有时是死里逃生时，有时是机缘巧合下，有时是茫然游荡中，甚至有时需要你主动去寻找，你便会与先你一步登上太空的前辈们相遇。在死寂的太空中，他们拿着不同的乐器演奏着同一个文明的声音，当你感到孤单时，就拿出信号镜吧，这声音总是能带来心灵上的安慰。

碎空星，瑞拜克

真相像是被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纸条，纸条上的内容彼此串联，彼此引导（除了外星站，DLC线性了很多），而当你不辞辛劳将之收集，一副属于三个种族可歌可泣的史诗卷轴便映现在你的眼前，而为这篇史诗画上句号的正是你。我们知道史诗往往是在吟游诗人间传唱，而《星际拓荒》那浪漫的结局就好像诗人的歌声，流淌在玩家之间。我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同类游戏，但对于我来说，这就是网状叙事的典范。

挪麦人所莱内姆

到这里，我想讨论一下一个理想的开放世界是什么样的。从探索到叙事和环境。

前面提到“罐头”游戏，这里我想简单解释一下什么是“罐头”，它们披着开放世界的外衣，却根本不得要领。开发这类游戏的公司最典型的就是育碧，育碧非常喜欢一开始就对玩家明牌，给你一张大地图，上面满是问号，每一个问号都是一个任务（往往重复度很高），你需要做的就是把它们一个一个的完成，并通关这个游戏。当你打开另一个育碧的开放世界游戏时，这种熟悉的感觉会扑面而来，好像换了个包装的罐头，味道上几乎没有差别（记得一个up主在视频里讲到，这种游戏你只要玩过一款就相当于玩过全部）。这样一个游戏，居然美名其曰供玩家自由探索，实在可笑。那么问题出在哪里？我认为是育碧没搞懂什么是探索，我们回顾那些优秀的开放世界，它们无不是尽可能满足玩家的好奇心，而不是用经验、装备甚至剧情来迫使玩家推进游戏的进程。

黑棘星，费尔德斯巴

探索是开放世界的核心，探索与叙事的关系是耐人寻味的。游戏不一定要叙事，就像电影和小说不一定要叙事一样，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只有不叙事才算是纯粹的游戏，但问题是很少有游戏能真正脱离叙事，从原始的过家家，到桌游，再到今天的电子游戏。叙事好像一个魔咒，即使它妨碍着玩家享受探索的乐趣，有时甚至站在探索的对立面，却也不可或缺。

灰烬星和余烬星

星际拓荒无疑交出了一份高分答卷，它的网状叙事使叙事与探索相结合，甚至使叙事成为了探索的理由之一。开放世界游戏的叙事，我认为只有两种情况；网状叙事或者尽可能的抛弃叙事，前者意味着直面这个问题，后者意味着逃避这个问题。甚至那些被我们视为典范的开放世界游戏也往往选择了后者。这也是为什么林克骑马、做饭、捉迷藏、打怪物，畅游海拉鲁大陆却唯独不去救塞尔达公主；名震天下的龙裔整天采药打铁也不去打倒奥杜因拯救世界的原因（你看，尽可能的抛弃叙事依然要为叙事所困）。说到这里，我们便不难发现《星际拓荒》是多么难得可贵。

鹿人幽禁者

直到今天，大多数开放世界游戏的环境设计依旧是糟糕透顶，它们呆板、混乱，简直不堪入目，其核心问题就出在时间，在这些游戏里，时间是叙事推动的（又是叙事）。在《上古卷轴5》中如果你不去找巴尔古夫，不去接法仁加的任务，奥杜因的爪牙就不会发动袭击，那么在你采药打铁的同时奥杜因在干什么？宅在家里看电视？如果龙裔不参与政治，白漫城就永远不会燃起战火，帝国和风暴斗篷就永远僵持着，难道乌弗瑞克和图留斯都是在心照不宣的演戏？而在《旷野之息》中，你哪怕一万个小时不救公主，盖侬也不会摧毁世界，这是每个林克的常识，属于盖侬的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现在谁是魔王已经很清楚了）。在《艾尔登法环》中，贝纳尔一直在等待褪色者前往火山官邸，基甸和葛孚雷也一直在等待玩家烧掉黄金树，整个世界不是绕着太阳，而是在绕着褪色者转动。以上这些游戏往往已经装载了日夜交替系统，但玩家并不会感到时间在流逝，因为它本就没有在流逝，那交替的日夜近乎错觉。它们已经是有口皆碑的佳作了，那么那些庸作又是什么样子？

在黑棘星绝望中死去的挪麦人

前面我们谈到《星际拓荒》里时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诚然这不是它开创的，真正的开创者是《塞尔达传说:梅祖拉的假面》，虽然它不是一个开放世界游戏，但在这个游戏中玩家第一次感觉到时间在流逝，并且众多玩法都是围绕时间来展开。可惜这个伟大的游戏在接下来的19年里后继无人，直到《星际拓荒》的出现。《星际拓荒》不仅继承了《梅祖拉的假面》中流逝的时间，并进一步发展了时间给环境带来的变化，如碎空星不断塌陷的地表、灰烬星和余烬星的流沙、闯入者因接近太阳而不断融化的冰盖、外星站崩塌的大坝。2021年的《死亡循环》也继承了这一玩法，并提供了更多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