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林玉慧抱着一捆柴从屋后巷子急急走着,没提防朱光跳出来,一把将她扯到屋角。
女人的脸登时吓得煞白,探头向巷口望去。幸好,除几个孩子在放鞭炮,没有其他村人。朱光对她使个眼色,她赶紧放下柴禾,绕过屋角,迅速钻进那扇铁门里。
“老天爷,你吃熊心豹子胆啦,这大白天的。”她那双惊恐的大眼睛盯着男人刮得泛青的下巴,努力压制声音里的焦躁。
朱光想扯她进屋,林玉慧使劲挣脱开,指向隔壁自家院落,连连摆手。男人没吱声,将她拉向自己,捧住脸胡乱亲着。
林玉慧拽住他扯自己裤腰带的手:“你猴急什么呀?”
朱光急促地说:“这不两天没亲热,想你啊。”
“老实点儿吧,”女人眼中的光逐渐熄灭,语气不自觉沉闷下来:“狗让人弄死了,蛋丢了魂,过年这家里没点喜庆劲……我啥心情都没有。”
话没说完,她突然直视男人的眼睛,犹豫地说:“这事是你*吧?”
朱光稍微一怔,喉结上下嚅动,咽了一口唾沫:“闲得,老子多少正事不干,非弄死你家的狗。”
林玉慧盯住他看了几秒,莞尔一笑:“我觉得也不是你。”她忽略男人眼中的阴郁,拽他的手逐渐松开了。
突然,隔壁传来大春娘的嚷嚷:“玉慧,玉慧,一眨眼功夫,这娘们浪哪儿去了?”
林玉慧顿时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规整衣服。朱光只好放开她,趴耳边说:“别忘发短信。”
女人只点头,不敢说话,从铁门里伸下头,赶紧跑开了。
很快,朱光听到她出现在隔壁,和大春娘解释的声音。他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笑了。
一台破旧的黑白电视机播放着各地过春节吃饺子的民俗。大春婆媳一个撖一个包,也不说话,眼神全不自觉溜向东屋。
毛球死后,蛋躲在屋里好几天不出来,连唠叨他的大春娘也不再吱声。林玉慧到集市专程给儿子买了一件新棉袄,可无论她说什么,他看都不看一眼。
林玉慧隐隐感觉儿子眼中的寒意,那种冰冷让她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错觉。她不敢看他,更不敢多说话,儿子越长越像李大春……
“奶奶、婶,包的啥馅饺子?”伴随一阵说笑声,连生和笑笑走进来。
“羊肉的,”大春娘难得露出笑脸,看向面前出落得花朵似的少女。
“俺尝尝,”嘴馋的连生迫不及待地在生肉馅里撮一下。
“这孩子,生得能吃吗?”林玉慧边说话边用眼神示意蛋在东厢房。
俩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只见蛋面朝墙合衣躺着,他早听见朋友们说笑,却不吱声。
“喂,娘们,起床喽!”连生拍打他的屁股。蛋忍住痛,一声不吭。
“李成昆,恭喜你长大一岁,”笑笑打趣道。见蛋仍不吱声,她只好说:“今晚咱到我三叔家玩牌吧。”
“好啊,可说好不许耍赖,笑笑,去年的钱你没还我呢,对不,蛋?”连生装模作样地说。
可不论他们说什么,蛋都不吭气,这下两人没辙了,默默坐在奶奶床上,陪他发了十几分钟的呆,才起身告辞。
蛋听着奶奶和娘挽留的声音,听着外边的鞭炮声,陷入空荡荡的无我状态。突然,他想起什么,一咕噜爬起来,对忙碌的大春娘说:“煮碗饺子……”
林玉慧擦着一手白面,满脸喜色,以为儿子饿了,不等婆婆发话,赶紧端起盖子煮饺子去了。
刚盛出饺子,蛋便端起碗,一阵风似地跑出去。
“狗X的,你赶命啊,大过年的你干嘛去!”大春娘扔了擀面杖,气急败坏地喊。
林玉慧满眼泪光,心疼地看着儿子跌跌撞撞的影子消失在黑夜中,哽咽着说:“娘,别叫了,由他去吧。”
伴随噼里啪啦的鞭炮响,空气中吹来刺鼻的硝烟味儿,蛋顶着刺骨的寒风,端着愈来愈凉的饺子,郑重其事地向机井房走去。毛球睡在冰冷的雪地下…..
“毛球,吃饺子吧,你最爱吃的羊肉馅,”他喃喃地说。
“毛球,下辈子托生成人,要不,我变成一只狗,咱还在一起。”蛋强忍着泪水,蹲下身子,将饺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埋毛球的土堆前。
突然,机房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蛋嚯地站起来,头发根全炸起来,双腿不由在打颤:“谁……快出来,我,我叫人了。”
田野像一块漆黑的布,除了呼啸的狂风和野草,连个“鬼”影都没有。不对,机井房有”鬼“,蛋听到心脏在嗓子眼呯呯直跳,他不敢张嘴,不敢呼吸,更不敢动弹——双腿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个世纪那么长。里边传出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我,是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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