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耀健
抗战时期的两路口 。上方为苏联大使馆,即现三人民医院。
小时候家住飞来寺,后来又在两路口小学读书,一天到晚要在这条街上走几趟,对周围的景物再熟不过。
那时铁路局旁没修支马路,街边是家甜食店,大锑锅里经常漂着一堆香喷喷的汤圆,引得众人咽口水。我和同学穿过铁路局宿舍,撵狗吆鸡,一路小跑下坡,赶在头道铃响前进校门。
山城宽银幕电影院,地标建筑,1990年代被拆毁。
放学后时间从容,我们就改道走,经过药检所上街,先去第一工人医院门诊部看看有没有疯子病人,然后去仪器店瞧瞧水准仪,争论它究竟能望多远。接下去吸引我们目光的,便是“山城”宽银幕电影院的广告画,倘若有阿尔巴尼亚、朝鲜或越南的新片预告,那就要关注何日有学生场,票价便宜一半。过街就到了缆车站,三分钱可以坐个来回,下火车的旅客拥挤时,还能多坐几趟,觉得很划算。两路口百货公司尚未迁到街对面,楼里铺着木地板,走起路来咚咚响,学生娃娃去光顾,当然不是为了买衣料,而是垂涎上海产的“回力牌”球鞋,曾几何时,它是我们心目中最高档的装备。
1980年代的建兴坡
看过球鞋又过街,一头钻进新华书店,摸摸这本书,翻翻那本书,舍不得开支零用钱,惹得售货员冒火连天。于是继续前行,跑到“红岩”照相馆看摄影师照相,观察人家怎样装胶片,怎样捏橡皮快门。双脚站累了不要紧,菜市场口有家小人书店,一分钱租一本书,看过后互相偷偷交换,摊主即便发现了也宽容,知道小学生是穷光蛋,顶多强调下不为例。
最后一站是“红专”文具店,里边有棋牌、有汽枪、有乒乓拍、有运动衫,先得把东西看好,节假日缠着长辈来买。至于我们手里的钞票,一般只够买作业本、铅笔刀,所以基本上也不受欢迎。
那时上班正规,流动人口少,白天街上没有几个人,文化宫夜里才热闹,交谊舞会被取消后,主要靠露天电影打主力。每日天未擦黑,早有附近居民扶老携幼,拎着小凳捧着茶杯,涌进场去占位子,热炒热卖的花生瓜子畅销不衰。待到月明星稀,神气的放映员才慢吞吞地操作,把老掉牙的故事片投射到银幕上,照样能赚得观众的喜悦和悲伤。
菜园坝缆车老照片
转瞬多年,往事如尘随风远逝,我也迁到解放碑居住,但老街的景色仍常来入梦,想来是萍踪难忘。偶尔回去转一转,那儿高楼入云车水马龙,客商游人万头攒动,愈发充满生机活力。只是旧日店铺多半荡然无存,缆车被自动扶梯替代,连宽银幕电影院亦拆作一片空地,熟悉的小伙伴更是无影无踪,心中便有几分惆怅。然而不管再过多少年,那些街景仍将保留在我的记忆里,因为我的青少年时代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哦,两路口这只蛰伏的蛹,在岁月的孵化下,已经变为翩跹的彩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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