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望，射天狼》第七集

苏东坡的生活态度，用他自己的话说，一向是疾恶如仇，遇有邪恶，则“如蝇在食，吐之乃已”。他一直率性而为，并且大多数情况下处于安然无事的状态。可是当他完全无所顾忌以致忘形时，终被人抓到了把柄而引祸上身……

上表谢恩埋祸根谤讪朝政起风波

元丰二年(1079年)三月，苏东坡被调往江苏太湖之滨的湖州。到任后，他给宋神宗呈上《湖州谢上表》：

臣轼言：蒙恩就移前件差遣，已于今月二十日到任上论者。风俗阜安，在东南号为无事；山水清远，本朝廷所以优贤。顾惟何人，亦与兹选。臣轼中谢。

伏念臣性资颜鄙，名迹堙微；议论阔疏，文学浅陋。凡人必有一得，而臣独无寸长。荷先帝之误思，摧置三馆；蒙陛下之过听，付以两州。非不欲痛自激昂，少酬思造。而才分所局，有过无功；法令具存，虽勤何补？罪固多矣，臣犹知之。夫何越次之名邦，更顾惟无状，岂不知恩？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天覆群

许借资而享受。

生，海温万钱。用人不求其备，嘉善而释不能。知其是不连时，以道待新班？解英老不生事，我能放养小民。而臣须在钱培，乐天风生。鱼鸟之性，既自得于江潮：吴越之人，亦安臣之教令。我奉注药职，意谈平利。上汉广朝廷之仁，下以能父老之望。臣无色。

苏家坡呈上这份谢遇表原本只是例行公事，但是他在自谦与。思之时，也历述自己的坎坷遭遇，把平时心中的愤遇见诸文字，的示对时政不满，同时他还触及最犯忌讳的敏感词。“新进”一词在王安石口中是指突然升迁的无能后辈。在变法派与反对变法派的争中，这一名词代表了固定的含义。

如果苏东坡只是单纯地表述民间疾苦、贫穷、捐税、征兵等、抨击新法的不合理之处，那么这份表章只是众多反对变法的表章中一份，当权派还能置之不理。但现在他直言不讳地批评当权派，指明了特定对象，即在王安石变法势力下升任的御史中丞李定奇置和何正臣等。苏东坡认为他们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认为他们善于随风转舵，对于朝政无谓东西、没有原则。

元丰二年(1079年)六月，监察御史里行何正臣首先摘引“新进”“生事”等语上奏，给苏东坡扣上“愚弄朝廷，妄自尊大”的帽子。苏东坡明明是在讽刺他们，却被他们偷换对象，反说苏东坡愚弄朝廷。但仅凭《湖州谢上表》里的一两句话给苏东坡定罪是不够的。凑巧的是，当时新刊印的《元丰续添苏子瞻学士钱塘集》给御史台的别有用心之人提供了收集材料的机会。舒宣经过四个月“潜心钻研”，终于找到几首诗“作证”，上奏弹劾说：“至于包藏别心，怨望其上，动读漫骂，而无复入臣之节者，未有如轼也。益偿下发钱以本业贫民，则曰‘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理下明法以课试群吏，则日‘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知无术’；

不兴水料，则日‘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陛下蓬盐5.则日“岂是闻副解忘味，迹来三月食无盐’；其他触物即事，应口所言，无一不以证滂为主。”舒直所举的例句经他一番断章取义的正解后，句句上纲上线。加上古人文意隐晦的表现手法，正解与曲解完全取决于个人所站的角度。

随之，国子博士李宜之、御史中丞李定积极响应，历数苏东坡的罪行，声称必须因他无礼于朝廷而将其斩首。李定列出四个理由说明为什么应当处苏东坡极刑，他说：“苏轼初无学术，滥得时名，偶中异科，遂叨儒馆。”接着说苏东坡急于获得高位，心中不满，乃词动权要。皇帝对他宽容已久，希望他改过自新，但是他拒不从命。最后他强调，虽然苏东坡所写之诗荒谬浅薄，但在全国士子群体中影响甚大，“臣叨预执法，职在纠奸，罪有不容，岂敢苟止？伏望陛下断自天衷，特行典宪，非特沮乖愿之气，抑亦奋忠良之心，好恶既明，风俗自革”。

这些弹劾显然都想置苏东坡于死地，但宋神宗并不想*他。为了彻底调查这个案子，他将案子交给御史台审理。后人将这桩案件的告诉状和供述书编纂为一部《乌台诗案》。“乌台”即御史台，又因为此案的发起者都是御史台的言官，包括御史中丞李定，监察御史里行舒宣、何正臣等，因此这个案子被称为“乌台诗案”。

朝廷选派太常博士皇甫遵到湖州抓捕苏东坡。皇甫遵是个极其能干、铁面无私之人，他谨遵法令，接到任务后立即带着自己的儿子和两个精明的属下，日夜兼程赶赴湖州。按照朝廷的旨意，皇甫遵需免去苏东坡的官职，再押解苏东坡入京受审。有御史申请沿途将苏东坡收监过夜，但宋神宗没有同意。

骑马都尉王说和苏辙素来交好，也正是他刊印了苏东坡的诗集。他获知苏东坡将被逮捕的消息后，赶紧秘密派人给苏敬送信。当时

马如飞，派去送信的人根本赶不上他。可以说，这是两方便着一场无声的壳赛。不料，到了清江，是甫遵的儿子忽然生病，是道一行只得停留半日，所以苏敬派去的人赶到他们前面见到序车坡了。对苏东坡而言，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刚到湖州不久，对这个新职位非常满意。这几个月里，他时常和诸子去山林间漫游，与之同游的还有苏辙的女婿及其弟弟。苏东坡在诗里说自己“莫作使君看，外似中已非”。当朝廷差官赶来抓捕他时，他正在欣赏自己收集的名画。灾祸从天而降，对苏东坡如同当头一棒。

皇甫遵如期赶到，他们一行径直来到州司衙门。皇甫遵穿着官袍，足蹬朝靴，站在庭院中，手执笏板。御史台的两个士兵分立两旁，头顶白巾，身穿青衣，眼里凶光流露，令人不知所措。太守官衙内所有人慌作一团，不知会发生何事。不多时，苏东坡也穿着高靴朝服、手持象牙笏板来到庭中，面向官差而立。皇甫遵身边的两个士兵怀揣御史台公文，好像揣着匕首一样。而皇甫遵直直地看着苏东坡，迟迟不开口说话，面色凝重。衙门庭院内气氛紧张，在场所有人都不安和害怕。

苏东坡首先打破寂静，请求说：“上差，下官自知已多方得罪了朝廷，必属死罪无疑。我个人死不足惜，但请容许下官与家人道别。”

皇甫遵这才开口，缓缓说道：“苏大人不必如此，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他命令士兵拿出公文，交给苏东坡。苏东坡打开一看，发现只不过是寻常缉拿文书，上写免去其官职，传唤进京。

旋即，皇甫遵催促苏东坡起程，他手下的两个士兵将苏东坡捆100绑起来。经过一番悬求，皇甫遵允许苏东坡在离开湖州前与家人告.照州的生得知这个消息，无不泪如雨下，纷纷赶来送行。图商汉，苏家决定由长子苏迈降同父亲前往京都，其余家人随后人京。

根累5不坡的好友孔平仲的记载，押送苏东坡前往京都的官船出家后不久，船停在太湖上修理船桨，苏东坡深陷抑郁心境中，想周水自*，那天夜里，月色皎洁，湖上风高浪大。苏东坡不知道自己将接判什么罪，更担心此案会牵连很多朋友。他想不如闭眼一跳，一死了之，反倒省事。但转念又担心此举会给弟弟招来大麻烦，故最终未冲动求死。

在写给友人的信里，苏东坡叙述了这一段非常时期家里发生的事情。王闻之烧掉了苏东坡与友人的大部分通信和手稿，残存于世着不过三分之一而已。那些被烧掉的手稿，对后人而言可算是一大遗憾！

因诗获罪因诗解 劫后诗笔已如神

从七月底遭官差逮捕，到八月中旬被送进御史台狱，再到八月下旬被正式提审，经过前后一个多月的审问，苏东坡与家人朋友经历了一场生死抉择和考验。

八月二十日，诗案正式开审。

一身素衣的苏东坡立于堂上，他先自报年龄，然后叙述世系、简赏、科举考中的年月，再叙述历任的官职及由他推荐为官的人并列能名。因为大臣为朝廷举荐人才的贤与不贤，与其本人之贤德大相关系，因而朝廷对此十分重视。他交代，自为官始，他曾有两次记过记录，一次是任风翔府判官时，因与上官陈希亮不和而未出将就释官力收典，被罚红解八斤；另一次是在杭州任内，因小吏排用公款，他未报呈，也被罚红铜八斤。此外，别无不良记录。

在華问到他诗文中那些含有隐晦之意的诗句时，最切，苏系有

承认他游花州附近村住所作的《山村五绝》第四首里“赢得儿重高

首好，一年强半在城中”是讽刺青苗法，第三首中的“岂是阿脑像

忘味，选来三月食无盐”是讽刺盐法。除此之外，其余文字均与时

事无关。到八月二十二日，御史台问他《八月十五日看潮王绝》第

四首里“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两句的用意，他到二

十四日才承认是“讽刺朝廷水利之难成”。至于《戏子由》诗违抗

“朝廷新兴律”的主旨，又过了四天后他才作交代。而且在审问过程

中，对于“毁谤”朝廷的界定御史也没有明确的标准，所以，他一

直声称自己无罪。

到九月份，御史台已从四面八方抄获苏东坡寄赠他人的大量诗

词。九月十三日，苏东坡决定认罪。他承认曾写讽刺诗讥刺当政者，

且和朋友以这类诗互相投寄。

因为这个案件，苏东坡的朋友当中有不少人受到牵连，其中官

位最高的是司马光。王安石罢相的次年(1077年)，苏东坡寄赠司

马光一首《司马君实独乐园》：“青山在屋上，流水在屋下。中有五

亩园，花竹秀而野。花香装杖履，竹色侵杯翠。樽酒乐余春，棋局

消长夏。洛阳古多士，风俗犹尔雅。先生卧不出，冠盖倾洛社。虽

云与众乐，中有独乐者。才全德不形，所贵知我寡。先生独何事，

四海望陶治。儿童诵君实，走卒知司马。执此欲安归，造物不我舍。

名声逐吾辈，此病天所梯。抚掌笑先生，年来效暗哑。”御史台指控

这首诗讽刺新法，苏东坡自证：“此诗云四海望司马执政，陶冶天

下，以讥见在执政不得其人。又言儿童走卒，皆知姓字，终当进

用……光却喑哑不言，意望光依前正言攻击新法。”

虽然“罪名成立”，但当时新法已废，凭此罪名尚不足以判重

用.于是脚史台又找到痛斥“新进”的《次的故鲁直见赠古风二与开击“生事”的《汤村开运盐河雨中看役》。前者是苏系我与黄庭坚的唱和之作，后者寄赠好友王说。

《次韵黄鲁直见赠古风二首·其一》云：“嘉裂卧风雨，租莠登灵场。阵前漫方丈，玉食惨无光。大哉天宇间，美恶更见香。看看五六月，飞蚊股回廊。兹时不少假，俯仰霜叶黄。期君蟠桃枝，千要然一尝。顾我如苦李，全生依路傍。纷纷不足愠，悄悄徒自伤。”5东统解释说，前四句是讥讽当时重用小人而轻视君子，如稂莠之夺富谷；后面是说君子、小人各自有时，如夏月蚊虻纵横，至秋自息.最后两句用《诗经》中的“忧心悄悄，愠于群小”来讥讽当今进用之人为小人。对于《汤村开运盐河雨中督役》一诗，苏东坡直陈自己对盐官在汤村一带开运盐河的做法确有不满。

这些赠送黄庭坚、王洗等人的诗文，一时成为轰动朝野的新闻。趁此机会，舒宣等人怂恿副相王珪检举苏东坡的《王复秀才所居双桧二首》，第二首诗云：“凛然相对敢相欺，直干凌空未要奇。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王珪向皇上进言，说苏东坡此说是自比地下之蛰龙，有非分不臣之心。宋神宗冷静地回答：诗人之词，不可牵强附会，苏东坡的诗是咏桧，与朝廷政事有何关联！王珪于是沉默无言。

如此牵强的指控，除了咏桧诗，还有苏东坡担任密州知州期间所作的《后杞菊赋》。他在序言里曾提到吃杞菊的苦种子，御史认为他是在直接讽刺全境的百姓贫穷，尤其指向朝廷官吏薪俸微薄。“生而直者不识日”是讽刺科举考生的浅陋无知，讽刺考生不通儒学，只知道王安石对经书的注释。

苏东坡对大部分指控都坦白承认，他确实在诗中批评新政，对新政有愤怒之感，因此常发失望之声。好友对能是官出京时，苏东坡曾写了两首诗送给他。其中一

《和刘道原见寄》曰：

敢向清时怨不容，直嗟吾道与君东。

坐谈足使淮南惧，归去方知冀北空。

独鹤不须惊夜旦，群乌未可辨雌雄。

庐山自古不到处，得与幽人子细穷。

刘道原即刘恕，是《资治通鉴》的副主编之一，以擅长史学闻

名。苏东坡很佩服这位朋友的学识与品性，愿把他比作孔子。随后，

他又以郑玄、汲點等历史人物的故事及鸡与鹤、乌鸦等动物的特点

强调刘恕被贬的不合理。字里行间，处处可见苏东坡因友人遭受不

公平待遇而生出的愤懑与不满。

另外还有他给刘恕的讽刺诗《和刘道原寄张师民》，诗曰：

仁义大捷径，诗书一旅亭。

相夸经若若，犹诵麦青青。

腐鼠何劳吓，高鸿本自冥。

颠狂不用唤，酒尽渐须醒。

苏东坡在这首诗中直白地化用了《庄子》中的一个典故。楚王

愿以高位请庄子去做官，庄子谢绝，并给楚王的使者讲了个故事：

有一只专吃腐内的乌鸦找到一只腐烂的老鼠，正在树上大享美味，

这时一只仙鹤赶巧从旁飞过，乌鸦以为仙鹤是来抢它的美味的，就

发出尖叫声想把仙鹤吓走，但此时仙鹤早已高飞到白云中去了。苏

东坡借这个故事表明自己对小人之间的争权夺位不屑一顾，也劝慰

刘思坚守高飞人云之鹤的清志。

苏东坡因写诗被捕、受审，在庭审中为了辩解，他大讲诗文中的大学典故。变得浅白的诗意让众人深信他对朝廷是极为不数的，想把当成者喻为鸣蛙、鸣蝉、夜鸦、吃腐鼠的乌鸦、禽场中的鸡鸭常他冰醒而冠。经受了如此密集的讽刺、挖苦后，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原读苏东坡？因此，苏东坡在狱中的日子过得相当煎熬。所靠空根里有一个善良的狱卒对他的大名早有耳闻，所以对他很恭敬，处处照顾他。

苏东坡被关押起来后，苏迈每天去监狱送饭。由于父子不能见面，所以早订了暗号：平时只送蔬菜和肉食，如果有死刑判决的坏消息，就改送鱼，以便心里早做准备。一天，苏迈因银钱用尽，需要出京去筹借，便将为父亲送饭一事委托朋友代劳，却一时疏忽忘记告知朋友父子暗中约定之事。偏巧朋友送饭时，感叹苏东坡在狱中生活艰难，于是给他送去一条美味的鲤鱼。苏东坡一见大惊，以为自己去日无多，便以极度悲伤之情给弟弟苏辙写下两首诀别诗《狱中寄子由二首》：

其一

圣主如天万物春，小臣愚暗自忘身。

百年未满先偿债，十口无归更累人。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

与君世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因。

其二

柏台霜气夜凄凄，风动琅挡月向低。

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鸡。

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后牛衣愧老妻。

百岁神游定何处，桐乡知葬浙江西。

诗作完成后，他托狱率将诗送给苏辙。苏罐见诗万分伤你，伏案而过，狱卒随后把诗带走。按照规定，狱变必须把犯人写的只告片语望交上级查阅。因此，最后诗篇呈交给宋神宗了。朱神完木来我欣赏苏东坡的才华，并不想置他于死地，只是想借此挫挫他的钱气。读到苏东坡这两首绝命诗，宋神宗感动之余，也不禁为其才华折服。

此时，朝中有不少人在为苏东坡求情，张方平和范镇则设法营救苏东坡。张方平向宋神宗直言劝谏道，《诗经》由孔子删订，其中保留了很多对时政者的讽刺歌谣，可见统治者要想邦有道，就应合理地接受坦诚的批评。宰相吴充直言：魏武帝曹操生性猜忌，尚且能容狂土祢衡，陛下为何不能容一苏轼？已罢相退居金陵的王安石听闻苏东坡一案后，也上书神宗求情并反问圣上：“安有圣世而*才士乎？”王安石是宋神宗最器重的老臣，即使他已离朝，他的意见对宋神宗依然很有分量。因而，王安石的求情他当然会慎重考虑。此时，太皇太后曹氏不惜以患重病之身出面干预：“昔仁宗策贤良归，喜甚，曰‘吾今日又为吾子孙得太平宰相两人’，盖轼、辙也，而*之可乎？”太皇太后的话等于是给了宋神宗一个不能*苏东坡的最强理由。在多方因素的作用下，宋神宗决心了结此案。最终，苏东坡被判流放。

十月十五日，御史台申报苏东坡诗案的审理情况，其中有编辑成集的苏东坡所作数万字交代材料，查清了收藏苏东坡讥讽文字的人物名单，计有司马光、范镇、张方平、王洗、苏辙、黄庭坚等二十九位大臣、名士。御史们将案件提要呈送给宋神宗御览。根据铜

好案件提要，受讲留起要判落校，或是服两年旁役，像苏东班这

有的案子，商待皇帝亲自决定。但由于太皇大后之丧，案子艳

延了一些时日。

批来何题在笔记集《春渚纪闻》中记载，苏东坡尚在狱中关押

8一天晚上，他正要睡觉，忽然牢门被打开，有个人径直走进来，

离手中包常住地下一丢，倒头便睡。苏东坡以为是新来的犯人，未

加理，继续睡觉。到了半夜，那人把苏东坡摇醒，连声对他说

“灵语学士”，随后，苏东坡睡眼惺忪地问他为何道喜、喜从何来，

他只说了句“安心熟寝”便笑着拎起包被走了。原来，他是宋神宗

密源来的亲信太监。宋神宗得到察报说苏东坡在狱中举止坦然，整

夜熟睡，鼻息如雷，禁不住跟身边人感叹：我早知道苏东坡胸中

无事。

古代帝王常以施恩为名赦免犯人，在皇帝登基、更换年号、立

皇后、立太子或者皇宫有大事时，常颁布赦令。经过大赦之人，其

刑事责任完全取消。但大赦天下也有限制，比如谋反、欺君、与皇

权相抗的政治犯等都不在赦免之列。所以依照法律和风俗，因太皇

太后之丧，朝廷大赦天下，苏东坡应当获赦。但御史一帮人本打算

借诗案将反对派一网打尽，如今天下大赦，他们的心血将付之东流。

郁闷之余，李定奏上一本，对可能合乎赦罪的犯人，力请一律不得

数免。舒直同时奏请将司马光、范镇、张方平、李常和苏轼及另外

几人，一律处斩。

但十一月二十九日，宋神宗下旨将苏东坡贬往黄州(今湖北黄

例)，官位降低，充团练副使，不准擅离该地，且无权签署公文；其

他人或外放，或罚款。

苏敬曾奏请朝廷赦免兄长，自己愿纳还一切官位为兄长赎罪。

从在据上看，苏罐并不曾收到严重的毁谤诗，但因与苏东坡的关系。

二十天，建出来城街比面的监我大门，他管了一会儿，频子家。新内空气，感受着寒风吹到脸上的痛感与快乐，在得竹的哪着真事能得双行人从有上骑马面过。当天，他诗如果语，挥毫作诗(十周二十八日，蒙恶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部黄州团练副使，复用题有二首》来表达心情：

其一

百日归期恰及春，残生乐事最关身。

出门便旋风吹面，走马联翩鹊棹人。

却对酒杯浑是梦，试拈诗笔已如神。

此灾何必深追咎，窃禄从来岂有因。

其二

平生文字为吾累，此去声名不厌低。

塞上纵归他日马，城中不斗少年鸡。

休官彭泽贫无酒，隐几维摩病有妻。

堪笑睢阳老从事，为余投檄向江西。

在这两首诗里，苏东坡又有对帝王大不敬之嫌。诗中“少年鸡”的典故指的是贾昌。贾昌不学无术，因喜欢斗鸡而获得唐玄宗李隆基的宠爱，成为宫廷的弄臣和伶人，这里苏东坡暗指朝廷当权派是宫廷中的弄臣和优伶。第一首诗中苏东坡自称“窃禄”，意为自己无才为官。但是，“窃禄”一词却是从三国时孔融给曹操的一封信中而来。众所周知，曹操历来被视为奸雄。苏东坡用戏谑反讽的笔法写出了自己“道大不容，才高为忌”的处境，并以贾昌的故事含蓄而爱用地表达了对阿谀奉承之宵小的蔑视，并表明自己不会改变刚正不阿的气节。

因诗文而入狱，出狱后第一时间即又作诗，不仅苏东坡自己掷笔大笑，千年后的我们想到此景、读到此诗时，又何尝不是阅罢即会心一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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