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马戏团 | 文
01 前言
去年10月份，一款叫《云城朋克（Cloudpunk）》的游戏发售了。这是德国公司ION LANDS开发的独立作品，风格是纯正的赛博朋克，玩法偏向于单纯的驾驶送货。它收获了颇多好评，还进过《纽约客》2020年最佳游戏的名单。
好了，上面是干瘪的游戏介绍，大概能让你明白这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同时又什么都没说清。今天是《云城朋克》的新DLC《幽灵之城》发售的日子，我们就来聊聊它。
新DLC《幽灵之城》
但这次，我们略过游戏略显平庸的剧情和玩法，单说一下它最大的亮点：游戏里的城市Nivalis。因为在玩了那么多开放世界和赛博朋克的游戏后，我发现自己竟然依旧没找到这座城市的上位替代。
02 宏观
首先，《云城朋克》的发售时间很微妙：就在《赛博朋克2077》发售前的一个月。在当时，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以为这游戏是2077前的一顿开胃菜，那时2077还是活在宣传广播里的一个传奇。
结果后来，2077发售了，拉了胯。这时，玩家们才意识到，这款独立游戏在某些方面，还真的硬刚了一把2077。
虽然不至于，但能看出《云城朋克》的质量
诚然，2077中的夜之城让人震撼，它的建筑规模和密度是革命性的。可与此同时，夜之城也确实缺点多多，它几乎没什么互动元素、赛博朋克和科幻的韵味也没很多人预期中那么足。
所以，夜之城在满足了相当一部分玩家的同时，也让一些赛博朋克粉们感觉不过瘾。对于这些人来说，《云城朋克》可能就是最好的替代品。
对我来说，同样惊人的夜之城和Nivalis是互补的
《云城朋克》的玩法只是简单的开车送货，没多少竞速元素和技巧性。所以从本质上来看，这游戏就是以跑任务的方式，让玩家逛逛这个未来之城，同时给你讲个勉强算有趣的科幻故事。Nivalis城是游戏的真正主角，应该说，它是游戏的明星。
Nivalis的赛博朋克味，融进了骨髓。也许是出于商业上的考量，2077的夜之城缺少赛博朋克那种独特又偏小众的气质；但作为独立游戏的《云城朋克》没有这样的负担，它把赛博朋克的美学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一座建造在云层上的城市，它的整体配色黑紫蓝相间，浸泡在迷惘又繁华的灯火里。巍峨的巨楼从海一般的云雾中崛起，身上攀满爬山虎般的全息广告，一路向上延伸至乌云翻滚的苍穹。
我们在游戏中看不到Nivalis藏在云层下的部分，只能驾驶飞车在楼宇间穿梭。当你把视角调到第一人称，能听见夜雨不断敲打在挡风玻璃上，霓虹灯模糊了水滴，透过它们，可以望见邈远巨楼背后的无数人生；恐怕没有比这更赛博朋克的瞬间了。
接着，我们抛开这座城市给玩家带来的感性印象，仔细看看它的构成。Nivalis有六大区域，新DLC还加入了更多城区。制作组没有公布游戏的确切大小，但它非常广阔，在规模上不输3A级大作。
这些区域中的每一个都有自己的风格，比如，我们能看到穷人区和富人区是完全不同的。商业区繁花似锦，老城则落败不堪，光是看一眼就感觉罪犯蛰伏。
商业区
老城
除了贫富差距外，建筑的风格也不同。有的区域是新未来主义的摩登大楼，有些则是直白的粗野主义建筑，在中国城里，还能找到大片中国风的楼群。
建筑的材质也是不同的
中国城
这些区域互不相同，又统一在一个美术内核之下：它们都有纯正的赛博朋克魂魄。
这些区域中，我们能找到赛博朋克美学的各种标签：高科技和低水平生活的对比、社会正在经历某种腐化和堕落、纸醉金迷的不道德狂欢、肆意横行的犯罪行为……
工业区
确实，《云城朋克》的故事和台词都有些普通，但它有一座会说话的城市。看着这座城市展现出来的一切，突然让人意识到了游戏作为第九艺术的表达能力，谁规定了“叙述”必须要靠剧情和对话呢？
此外，我们一眼看到的部分，不是地图的全部。在Nivalis，有人生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在破败的地表下，藏着被遗忘的区域。它们曾是城市的一部分，却逐渐像是孤独的老人一样被遗忘了。
这里是地下城的入口
这些区域里，城市失去了霓虹色的灵魂，只剩下寄生虫一样的流浪汉苟活于此。它的供暖设备如衰老的器官一样接连损坏，让致命的冷气一点点侵蚀而来，将穷人和老兵冻死，把被遗忘的他们埋葬在这片废弃之地。
废弃的地下城，是穷人的归宿
注定被冻死的流浪汉
Nivalis病了，在它繁华的外表下藏着肿瘤，慢慢*死城市中不愿犯罪或妥协的人。有时走在街上，你能听到一些地下区域的传言，悄悄影响普通人的生活，就像是逐渐扩散的癌细胞。然而也如同尚未被发现的绝症，它在扩散，却无人看见，因为众人的目光早已被繁荣商区里的消费和享乐主义奴役。
资本巨头的广告背后，藏着犯罪团体的窝巢
Nivalis城是一座正在缓缓崩塌的奇迹，它身上藏着被财欲浇灌的恶病，和一个已经逝去的黄金时代残影，巍峨伫立在云海上。《云城朋克》是一个反资本主义的游戏，仅仅通过它的城市，你也能看出这种内核。
城市底部是飘忽不定的云海，似乎象征着这座城的摇摇欲坠
03 微观
接下来，我们让飞车降落，踏上城市的街道。这时，这座城市更让人惊讶的一面展现在我们面前：它不止庞大，还细致入微。
没错，Nivalis的每条街道都是可以行走的。在游戏更新第一人称后，这种体验带来的沉浸感更强了。
举个例子，比如下面这片繁华的商业区，我们目及之处所有街道，全都可以走上去。这些可行走的区域之大，以至于刚开始玩这游戏的时候，我甚至找不到去目标点的路，因为停车点离目的地太远，我不相信中间那么大一段距离是实际可探索的。
这些可行走的区域里，路况很复杂。在垂直轴上，它们分成一层又一层；在水平轴，有一块块街区依靠大量的天桥、隧道、电梯，以及移动桥板相连。
可以看到空中的轨道
站在上升的电梯上
地道
而我举例的地方甚至不是游戏中最大最繁华的商区，那最大的商区是什么样呢？它大到我没法靠一两张图展示出来，光是一个角落，就够人探索半天了。
然后我们可以仔细观察一下街道两旁，这时这座城市的精细程度再次显现。在街道旁，有各式各样的商店与餐厅，虽然不能进入，但你可以透过玻璃门看到其中的布置。
快餐店
服装店
餐厅，经过时能听到里面的音乐
银行可以取钱
街上也是人来人往，有可交易的商贩、衣着丰富的NPC，还有形色各异的机器人。他们时不时冒出一段台词，用琐碎的故事为你拼出一幅迷茫的未来图景。
其中一种机器人
路面积水有倒影
然后当你转身，朝某个胡同走去，会见到角落的涂鸦，被身后一个个巨型全息广告的光照亮，显得栩栩如生。
这座城市给人的真实感，已经超出了一个独立游戏“应有”的水平。在这里，你可以随意在一栋居民楼旁停车，然后在它的楼道上走一走，看看有没有可收集的道具，体验一把经典赛博朋克电影中的场景。
居民楼的细节也做得不错
当你看到一家不错的夜店，也能降落去寻找它的大门，进去逛一逛。你会发现制作组不止做了吧台和舞台，甚至还有一支正在表演的乐队。
露天夜店
入口
能看到乐队
这座城市里的雕塑、植物，还有广告牌，都浸满了制作组诚恳的态度。我们在广告中见到的明星和公司，也会出现在剧情里，我没有谈论太多游戏剧情上的事，但其实它和这座城市密切相关。
而且在这座黑色侦探风格的迷茫之城中，你还能拥有自己的小屋，并购买家具布置它。你买来的游戏机真的可以玩游戏，鱼缸确实能养鱼，就连订的披萨都能一块块吃掉。
站在你的阳台上，抬头便可望见那弥天大夜前的飞艇，驶过一座座帝国主义风的未来建筑，看着电车在光海中载着最纯正的赛博朋克景观朝你驶来。
假如你和我一样无聊，去开车追着那些空中的电车行驶，你甚至会发现这城市有一个真正在运行的庞大交通网，它的路线、站点设置和列车排班都是合理的。总而言之，只要你愿意去找，就会在Nivalis寻见惊喜。
电车站
因为这座城市是活的，它流淌着制作人员的心血。这种心血让人能在淅淅沥沥的雨中飞越一座座孤独又绚丽的摩天楼，穿越霓虹灯影，跑过众人生活的街道。身处其中，很难想象制作组其实只有8人，参与城市制作的不过6人。
制作人名单
但于此同时，《云城朋克》的Nivalis城也被埋没了。因为我上面提到的诸多东西，都是必须仔细去看才会发现的。比如那些废弃区域造成的影响，还有NPC关于城市过去的对话。
如果只做任务，你会错过很多。你可能不会想到在这游戏里，找一个看似复制粘贴的NPC对话，也能开启一个支线；而在任务不会带你去的破败贫民窟里，你甚至可以撞见一座座年久失修的大楼在你眼前坍塌，在厄运般的红云之下坠入未知……
《云城朋克》的玩法和故事不够有吸引力，所以普通玩家容易忽视这座城市的魅力，这是它作为游戏的失败之处。然而这只是一款原价60元，还时不时打折的小品作；加上今天发售的新DLC，也刚过百。与那些挥霍众筹款的独立游戏、想方设法提高售价的3A大作相比，它的诚意显得质朴难得。
如今30块就能买到了
在1998年，一款叫做《Hardwar》的科幻游戏震撼了当时的玩家，它让那个时代的人体会了一把在月球城市里开飞车的感受。在当时，多少玩家的愿望，就是能近距离看看那些赛博朋克风的高科技楼房。于是他们不断尝试用bug把飞车降落在只是贴图的街道上，试图走进那座城市的生活。
《Hardwar》
二十多年后，他们的梦想总算被8个人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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