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意里栖居

瞿方业

我家的窗外，有几只鸽子栖居，这一发现令我很惊喜。

自从搬进这个黄河北岸的居民小区，每天都能听到“咕咕咕”的鸽子叫声，却从没想过它们就住在自家边上，彼此为邻。

那天近午，我和女儿都坐在阳台上，女儿在写作业，我在读书，一只鸽子忽地一下落在外面的窗台上。

“窗台上落了一只鸽子！”女儿惊喜地说。

那鸽子就在几尺之外，小脑袋一上一下耸动，四处张望。我急忙拿起手机拍摄它，却怎么也取不到合适的镜头，正努力间，它振翅飞去，落在不远处的白色栅栏上。不一会儿，又一只鸽子飞来，落在它的近旁，那只鸽子灵巧地挪动着脚丫向这只靠近，头一耸一耸地，边“咕咕”叫着边移动，像是在“表白”什么。在即将靠近的时候，这一只又振翅飞到几尺以外，那一只继续“咕咕”叫着迅速靠近，如此你来我往，跳来跃去，像在打闹嬉乐，又像在爱慕追逐。不一会儿，又飞来几只，继续相互玩闹。

此后，我每天都能看到它们，看到它们立于高高的栅栏上。清晨天色微明，就见它们静静地立在那里，蜷缩着身体，仿佛在睡觉。暮色降临，天渐渐暗下来，还看到它们站立于栅栏之上，像黑色的雕像。

偶尔，它们会落到我家的窗台上。但更多的时候，它们就在窗外十多米外的白色栅栏上并排而立，有时是两只，有时是三四只，有时有五六只。

偶尔看不到它们，就会有一丝失望。不过，不一会儿就有一只鸽子飞来，接着是另一只，再一只，好多只。我感觉它们就是一家子，天天守在一起，须臾不离。

不知道它们何时来到这个院子的。这个街区从前是一大片低矮的山丘，驳杂错落地盖满了砖瓦房。十多年前，这里被开发成了楼宇高耸的居民小区，几十幢时尚现代的住宅楼，分散在几个院落里，每个院子都栽植了高大的柳树、槐树、榆树等树木，还有玫瑰、迎春花、冬青等各色花草，修建了水塘、木桥、假山，曲径通幽，绿色典雅。

从此，小区院落不仅成为人们的温暖家园，也成为各色鸟儿安居的乐园，一些高高的大树被喜鹊们相中，早早就在顶上搭起圆圆的窝，喜鹊们围着那窝，一天到晚“嘎嘎嘎”叫着，呼朋引类，让院子里充满了吉祥喜庆的氛围；还有成群的麻雀叽叽喳喳，每天从早到晚吵闹个不停，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从这片草地飞到那片草地，到处都是它们欢快、敏捷的身影。

当然，还有一群一群的鸽子，“咕咕”叫着，满院儿飞舞。鸽子们几乎每天都在我家的窗外活动，尤其中午太阳最好的时候，它们总是站在高高的围栏上。有时候安静地站着，有时候落下就嬉戏玩闹，一只向另一只靠近，另一只快快向边上移，这一只继续移动，那一只再向旁边移动，从栅栏的这头跳到另一头，相互嬉戏，热热闹闹……

它们不是谁家养的家鸽，只是生活在这个院子里而已。它们在栅栏上站一会儿，跳跃打闹一阵子，就往院子的其他地方飞去，有时候飞到大树的枝叶深处，有时落在草地上找吃的，啄食上几下就跳到另一处，继续寻觅啄食，跳过一片片花丛和草地。

还有几次，我看到鸽子们和三两只喜鹊一起站在那栅栏上，一边“咕咕”，一边“嘎嘎”，像是在聊着什么，也不知道它们彼此能不能听懂。有些鸽子落在草地上觅食，喜鹊也跟着落在草地上，边走边啄食着什么。还有成群结队的麻雀也在鸽子和喜鹊近旁，在草地上跳跃啄食，上下翻飞，叽叽喳喳打闹。也许鸟儿们能听懂彼此的话语。反正我经常看到不同的鸟站在一处，在高高的栅栏、大树，或者落在草地上，说着各自的话语。

这小区里的喜鹊很多，它们也是成群结队，从这儿飞到那儿，从早到晚地“嘎嘎嘎”。我最初只看到院子西北角一棵高大的槐树上顶端有喜鹊窝，最近又看到我们单元门前的一棵大槐树上搭起了喜鹊窝。人们都乐见喜鹊将窝搭在院子里，乐于听到喜鹊的叫声。

也许它们的领域不止这里，因为它们翅膀一振，就飞过院墙，绕过一座座高楼，进入马路对面的院子，飞到附近的山上，飞到更西面的白塔山、九州台，飞到黄河边，甚至跨越黄河，飞到西关或南关，到中山桥或五泉山，落在铁桥的拱廊，或五泉山的清泉旁，全看它们的心意。

这些地方有成片的花木丛林，鸟儿们总能找到它们落脚的所在，能够欢快地从这儿飞到那儿，从那儿飞到这儿。只要树木花草茂密繁盛，它们就能自由、洒脱地生活，欢快地飞翔，自由地歌唱。

此刻，那几只鸽子和其他鸟儿就在我家的窗外，尤其是那些鸽子，它们总停留在窗外，一天很多次就落在那儿。这里是我的家，恐怕也是它们的家，我愿意看到它们的身影，听到它们的鸣叫，感受春天。

和鸟儿们比邻而居，让人有一种幸福的想象在里面。看着它们相互嬉戏，欢快地吵闹，看着它们飞到院子里人工池塘里喝水，飞到鹅黄嫩绿的柳树枝条间，飞进迎春花怒放的春风里，如此多的鸟儿们的鸣叫声，伴着院子里孩子们的嬉闹声，共同构成这院子里春天的交响乐。在鸟语花香中，生活就富有了自然的意趣，即便春天会过去，但生活在城市里，依然能体验自然的笙箫，田园的静谧气息，让人安宁，使人沉醉。

此刻，我眺望窗外，看着窗外的鸟儿们，看着院子里的春天，看到街道上的人流、车流，黄河在不远处奔涌，白塔山在不远处郁郁葱葱，鸟的鸣声，让生活变得有滋有味，让都市富有田园意味，让人想到诗意的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