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士云｜旧事重忆——童年的玩乐（中）（冰球弹珠机）

顾士云崇明区建设镇人，1952年出生。1970年应征入伍，1973年退伍同年任村党支委兼16队队长。1974年担任大队党支部*，1977年12月参加首次高考，1978年5月入读上海师范学院政教系，1980年7月毕业后到建设中学任教。1985年1月担任学校党支部*。1998年11月转任学校校长。2009年8月离任后担任崇明县教育局党建督导员。2012年退休后至2021年底，先后担任崇明区教育督导室责任督学和扬帆教育评估中心成人培训的专职督导员。现为崇明区文史研究会会员。©本文经授权后发表，转载、投稿及咨询请联系本公众号。

旧事重忆——童年的玩乐（中）

童年的生活是困苦的，缺吃少穿的难题困绕着每一个家庭。在农村，很少见到有几户人家的日子是舒畅的。那些年，举国上下度难关，百姓勒紧裤腰带，艰辛的生活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但艰辛归艰辛，孩子们的玩乐天性还是不可抑制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一代人也有一代人的玩法。这些玩法，现在讲出来可能要被人笑话，但在当年，却是孩子们苦中作乐的必然选择，内中的童真和童趣，只有我们这代人才可体会。

三、寒假玩乐技巧多

儿时，孩子们不仅扳着手指盼礼拜，盼假期，盼过年，而且还每天都“盼望着下课，盼望着放学，盼望着游戏的童年”。寒假里有冰天雪地，有天然的玩乐条件，是冬日里孩子们的玩乐天地。

1．打砖板。先划一条起抛线，再在三四米外，以脚跟作圆心，以脚尖为半经划圆圈，圆心放一块砖。参玩者在起抛线上向圆圈里抛掷铜板。投中圆圈者可以把未投中的铜板叠放到砖板上，用自己的铜板主打，打出圈外的铜板归自己所有。后来，打砖板变成了打锡角子，即把硬角子的分币叠加在砖板上，依次轮流打，打出圈的分币归自己所有。因锡角子的材质轻，先打者的赢率高，后打者往往会轮空，这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赌博。

2．踏高跷。冬天的雨雪天气多，宅上或邻里间的孩子们，常用高跷来玩乐走动。雪后初晴，冰雪融化，这是玩高跷的最好时机。高跷是一种雨天的行走工具，它由两根齐人高的竹竿或木棍撑杆组成，撑杆一端五十公分间距处做一个踏脚横档。脚踩横挡时，要用胳膊夹住撑杆，使身体保持平稳，然后逐根移动撑杆，一杆一杆地向前行走。玩得好的人可以行走自如，但平衡力差的人，常会摔得东歪西倒。

3．堆雪人打雪仗。崇明话讲：落雪落雨狗快活。意思是讲猫狗这些动物雨雪天不受干扰。但下雪了，孩子们也会特别快乐，他们不怕寒冷，在雪地里玩起了堆雪人，打雪仗的游戏。堆出的雪人像圣诞老人一样栩栩如生，而打雪仗又使自己也变成了雪人，大家满头满脑都是雪。

4．蚕豆输赢。崇明人家在过完小年（吃廿四夜饭）以后，家家户户会炒长生果，炒蚕豆，炒番芋干，炒黄豆。孩子们的口袋里，总带有一些炒货。没事的时候，大家会聚在一起玩蚕豆输赢，每人出一把蚕豆，用剪刀石头布（崇明话叫考竞福）来决定次序。先取者会把蚕豆均匀地撒在桌子上，用小手指在两粒蚕豆的空档里划线，然后拨动两粒蚕豆。如划线时触动了蚕豆，或拨蚕豆时触动了旁边蚕豆，都算犯规动作，都要让给下家玩。小小的蚕豆输赢，也会让大家玩得特别起劲。

5．放风筝。寒假期间，高头作物收割完毕，地阔天空，适宜放风筝。崇明人管风筝叫鹞子，那时的鹞子，有八角鹞、六角鹞、五角鹞……有兴趣的家长会指导孩子扎蝴蝶鹞。鹞子有用芦片扎，也有用篾片扎，成型后糊上纸，一般都用旧报纸，也有用花色纸。鹞子的腹部带有一定的弧度，便于兜风，头部和上腹部系三根一尺左右的定位线作平衡，定位线再连在鹞线上。鹞子尾部要用小把的稻草连成鹞尾巴，使之保持稳定。尾巴太轻，鹞身搖摆不定。尾巴太重，鹞身则飞不起来。放鹞子时，一个人手持鹞子作抬升助动，另一人拉线奔走，促使鹞子顶风上升。鹞子放出后，孩子们会把鹞线紧紧攥在手中，相互比较谁的鹞子放得高。

6．爬冰。儿时崇明的气温感觉比现在低，冬天雨后的西北风，有时连刮好几天，房子檐头结冰凌，民沟、宅沟里会结厚冰。这时，孩子们的最大乐趣就是爬冰玩。有时气温回升，冰冻开烊了，还会玩，这就难免会要徛草窠了（掉在冰窟窿里；“徛”字音同gei）。有次，我们挑羊草时爬冰，就有人因冰层断裂掉进了冰窟窿里。

7．玩冰球，打冰仗。天冷时孩子们都盼结厚冰，这样，还可以在冰上玩冰球，打冰仗。大家把皮球放到冰上，扔来扔去或踢来踢去。还会从别的地方敲来冰，相互间投冰块，打冰仗。冰面上滑溜溜的，一不小心人仰马翻时，就会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8．推冰车坨。天冷时，用钵头盛水，放在阴山背后让它结冰。第二天烧火时，用热的烧火条把缽头里的冰烫出来，在圆心烫出一个洞，然后用芦头塞进圆心，把芦头折成一个等腰三角形，手按在两腰结合部位，就可以推冰车坨了。邻里间的小朋友们常会举行推冰车坨比赛，比谁推得快，推得长。

9．拷沟头。冬天潮水少，民沟里水小，这就为孩子们拷沟头带来了方便。在一些浅水民沟里，两边打个坝，用粪勺拷，就能把水拷干。那时生态环境好，沟不吃素，拷一段民沟，总会拷到几斤鱼。力气大的大孩子们，还会在深水民沟里，用拴绳的粪桶强水拷沟头，抓到的鱼会更多。拷沟头后的分鱼，使孩子们品尝了分享劳动成果的快乐。虽然满身泥浆，但父母亲不会责骂孩子。有鱼鲜了，家里就可改善生活了。民谣云：捞鱼摸蟹败家星，麦粞多吃脱二三升。

10．挦鱼洞。冬天鱼也怕冷，常会躲在鱼洞里，特别是鲫鱼，最会聚在鱼洞里。挑羊草的孩子们，挑完羊草后，还会像看沟头猫猊一样，探头探脑地观察着鱼洞。朝阳、背风的反坎洞，是最佳的选择。一旦发现，就乐不可支，连忙脱下一个手臂上的衣袖，让别的孩子拉着另一只手臂，匍匐在沟沿上往鱼洞里掏，有时真会鼓弄到好几条鱼。

丰富多彩的寒假生话，使孩子们的玩乐天赋得到了尽情的发挥。许多带有技巧性的玩乐，还会使孩子们在锻炼身体的同时，培养了心智和提高了能力。

四、过年玩乐喜气多

春节元宵半月间，元宵也算在过年。崇明话讲：不过正月半，不算过了年；吃子两头大（指元宵节做的茧团；“大”字音同“度”），才好寻投路（意为寻生活做）。春节是一年中最大的节日，元宵是仅次于春节的大节。所以，双节期间，大人们欢天喜地，孩子们狂天倒地，大家都喜上眉梢，乐不可支。

1．守岁守元宵。崇明人有守岁守元宵的习俗，在大年夜和元宵节前晚，家人和近亲邻里会守在一起长脚白话（吹牛聊天）。元宵节前晚的聚谈，崇明话叫做“正月半夜来嚼跳虱”。大人们天南海北地神吹海聊，小孩子听大人讲故事津津有味，大家最爱听大人讲鬼怪故事。但听完了，就不敢出门，甚至连上厕所都不敢了，生怕冷勿伶仃地碰上鬼怪。

2．吃弹珠。新年新岁，亲戚家多有走动，相互请客。大人间的互动，成了小孩子的乐事。走亲戚时的小伙伴碰在一起，就玩起了各种花样，除了打牌把、打砖板外，还玩吃弹珠。玩乐时，大家抛弹珠决次序，把准备决输赢的玻璃弹珠抛在一起。出击时按照一定距离，把出击弹珠放在食指的弯曲部位，用大拇指按着，瞄准地面弹珠，利用大拇指的弹力，弹击目标。击中的话，就可吃到弹珠，并可以继续弹，击不中的话就让给下家，弹的次数越多，赢的弹珠也越多。这是一种技巧性玩乐，弹出的珠子要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力量大了，发生了连环撞，也会被作废。

3．拔红灯。正月十五的红灯，十四晚上就开始挂了。当年挂红灯的人家，一般都是条件好的人家。红灯要挂到正月二十，晚间红灯亮了，就表示晚上的各种娱乐活动开始了。

4．扎纸灯。扎纸灯是不少家长的拿手话，元宵节到了，大人们会变着法子扎纸灯，有手提的，有挂着的，还有装了车轮拖着的。不同的生肖年，还会推出本年的生肖灯。每当夜幕初降，孩子们就会拿着纸灯开始玩乐了。

5．做小鸡小鸭。崇明人家过正月半，时兴做茧团银子。茧团两头大中间小，形状像线筒。银子和烧饼一样大，捏成后正面用小酒杯按个底印。每当大人做茧团银子时，小孩都会缠着大人要做小鸡小鸭，也有做小猫小狗的。做完后，还会用赤豆或绿豆镶嵌成小动物的眼睛，煞是好看。蒸熟后，孩子们会拿它进行相互间的比较。

6．斋田头烧坟墩。正月半做的茧团、银子，是用来斋田头敬土地公公的。原先斋田头时，把茧团、银子用芦头顶着插到田里，祭拜土地公公，祈祷年丰人寿，后来才演绎成了上坟祭祖。当年斋田头，小孩子最高兴的事就是烧茅柴坟。坟堆上长满了茅柴，烧尽后才会见新。

7．掼火球。正月十五掼火球，这是传统活动。为准备这个活动，孩子们老早就动好了脑筋，找油漆桶打眼子做火球桶，找柴爿或玉米结头做火球燃料。点火时，只要在燃料上蘸一些火油，就会点旺燃料。孩子们会用站姿把火球掼成立体圆和八字圆，还会举在头顶上把火球惯成平行圆。火借风力，风助火势，众多的火球掼在一起，成了地面上舞动的火龙。末了，孩子们还会把火球桶掼向夜空，形成一串串的流星雨。

8．掼田财（“田”字连读变为“连”音）。掼田财就是掼火把，把扎成的柴把，点亮后在手中掼动。人们边掼田财边念叨：田财田财，望我发财！田财田财，年年发财！田财田财，大家发财！我们小时候，多数人玩的是掼火球，掼田财人很少了，但那句掼田财的民谣却一直在流传。

9．煝灰堆。崇明多数地区大年夜和正月半晚上时兴煝灰堆，把家前屋后的垃垃圾圾和乱柴乱草凑成一堆，进行焚烧。这既是一种除旧的垃圾处理，也是一种迎新的愿景寄托：旺火迎新年，火旺新一年。小孩子这时会特别高兴，不停地用竹竿挑拨火堆，不时地捧来乱柴乱草加薪添火。

10．烧柴堆。正月半拔红灯，做纸灯，掼火球，掼田财，形成了红红火火闹元宵的氛围。元宵的火是吉祥的火，它会烧红新年，烧旺全年，连平时严禁小孩玩火的家长们，这时也会放纵孩子们玩一把火。元宵时，农家田里尚有多余的玉米稭，俗称大米稭周摞在田里，孩子们会乱中取乐，悄悄地把它烧了。被烧的人家不咒不骂，还会嬉笑自然地说：我家的大米稭，不知被哪几个小棺材柇头烧脱了。

在崇明话里，烧字经常被念成旺字，烧火叫旺火，烧饭叫旺饭……人们常说烧发烧发，意思就是旺发旺发。从大年夜的煝灰堆到元宵节的玩火活动，都喻示红红火火新一年的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