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吃螃蟹的人,都注定是时代的一块砖,他们在前沿的人生中受尽折磨,却会将不尽的风光留于后来人品评、受用。
坎迪·达琳,20世纪四五十年代崛起的“变装皇后”,他在极小的年纪便开始试着“穿越”,试着去做“最真的自我”。
只不过,坎迪的这种行为在当时相当受限,变装这种被称为艺术的行为,虽然起源于18世纪,可以美国似乎并不怎么受欢迎。至少,人们在兴高采烈观看的时候,内心是对其歧视的。
确实,明明是一个比任何人都不逊色的糙汉子,却非要剃去体毛,画起浓妆,穿上异性的衣服,走女人应该走的道路。
这多少有点让女人无路可走的嫌疑,可这也就是所谓的变装艺术。
坎迪·达琳原名是詹姆斯·劳伦斯(我们后面都以坎迪称呼他),是一个真正的男性。1944年出生,家境贫穷,父母都不怎么靠谱。
坎迪从小没少被父亲打骂,因为他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是训孩子,打老婆,一家人过得鸡飞狗跳。
在这样的家境中,坎迪的内向、胆小是注定的。只不过,与他内向性格相配套的是,他拥有吹弹可破的肌肤,拥有小萝莉一般的美貌。
不靠谱的母亲是第一个发现儿子可以扮成女孩子的“伯乐”。于是,她不靠谱地将儿子化装成女孩参加了一回选美大赛,还得了个冠军。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经历对于坎迪意味着重生:他就此发现了自己真实的身份,他内心住着一个精致美丽的女人,那才是真实的他。
可以想象,一个本就内向的男孩,突然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渴望如此惊人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惊天动地之矛盾?坎迪也没办法面对,但他阻止不了内心的狂热,他迫切地希望做回“真实的自己”。
坎迪在痛苦过后,选择了勇敢地面对自己。
关于这一点,恐怕是太多人没办法做到的。不管怎么说,敢于与时代对峙的人,本身并不多。而且,真正正在与时代对峙的人,十个有九个是在始终经历痛苦的。
显然,坎迪也是如此。当他选择辍学去走自己真正的“正确路径”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那是一条不归路。
对于此,母亲肯定是痛苦的,她始终视之为自己骄傲的“作品”,却因为只爱红装而要废弃自己真正的男儿身份。
“我虽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消失,但在看过他的女装形象之后,我便知道自己留不住他。”
坎迪的母亲选择了放手,这爱与自爱中,这个不靠谱的女人终于做对了一次,她给了儿子自由,给了他最多的支持。
坎迪来到了纽约,将自己打扮成女人的模样,过起他渴望的生活。只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易事,因为想要从男人变成女人,需要他花费不菲的费用。
注射雌性激素,这是坎迪为自己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但为此,他必须要成为别人口中的“变态”。不为人所容,就是当时美国人对变装者的态度。
事实上,哪怕是今天来看坎迪的行为,也很难界定他真实的身份:他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他拥有男性的特征,但又打扮成女人的模样。这种状态本身,似乎就是游走于两性之间的人生,自己接受都不容易,又何况是外界?
可很显然,在那个时期,尚没有真正成熟的变性手术。当然,就算是有,恐怕坎迪也没有钱支付这笔费用。
坎迪在进入安迪·沃霍尔的工厂之前,过得相当窘迫。当然,哪怕他后来成了沃霍尔的红人,但依旧过得窘迫依旧。
在那个时候,安迪·沃霍尔也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人,他拥有财富,也拥有找女人的本钱,但他更喜欢在身边带一个又一个女性阴柔美的男人。
从性别取向来说,沃霍尔应该是有问题的,只不过没有人会去质疑他。财富在很多时候决定了一个人的身份,包括正常与不正常。
虽然说坎迪在沃霍尔的工厂依旧生活艰难,但他唯美的女性形象得到了充分的展现。没有人为此歧视他,相反,甚至有人对他着迷。
这就是生存环境,当坎迪进入这样一个怪圈之后,他暂时地抛开了身份的尴尬,在演艺圈演起女人来刃有余。
这样说吧,坎迪扮起女人,就根本没有真正的女人什么事了。
他美到娇艳,美到摧人心魄,沃霍尔之所以会带着她走进自己的演艺圈,就是因为对他爱到不能自拔。
只不过,商人逐利,沃霍尔对于坎迪的所谓爱不过是心理上的满足,与现实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不会给坎迪发一分钱的工资,不会管他的吃住事宜。
因此,坎迪注定还是那个窘迫的苦命人。
在所谓艺术的氛围中大红大紫,但在现实世界里,他依旧见不得阳光,为着一口饭而苦苦追索。
“你以为我喜欢吃豆汤和花生酱,来维持体力和营养吗?不,我根本不喜欢。”
坎迪为自己的生活品质深感苦恼,为了生存下去,为了维持身体的营养,他不得不天天吃那些罐装的豆子当晚餐。
而平时,坎迪的早饭、午餐则多来自别人吃剩的饭菜。那是他在参加各种豪华派对时打包带回家的,被别人白眼相看之后的产物。
有人问为什么沃霍尔用了坎迪来演出却不给他发工资?可这就是他的规则。在那个时候,每个进入沃霍尔工作室的员工,都是没有工资的。
说起来是沃霍尔给了艺人们发展的机会,但真正的现实是,他只让你在那个圈子里生活,并不管你生存下去与否。
坎迪对此无能为力,因为有些艺人可以在这个圈子找到机会,从而跳出去实现自我。但坎迪不行,他的身份注定了别处根本没办法接受的现实。
在这样的生活中,坎迪的身体可以想象。有时,为了吃饭他不得不去做一些让人难以启齿的“工作”:出卖自己的身体。
1974年,坎迪被检查出腹部肿块,那是长期注射雌激素带来的疾病。在那个时代,几乎所有的变性人都会面临这样的结局。
坎迪对此早就清楚,但为了找到自我,为了做回内心的自己,他愿意,也唯有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没过多久,坎迪在医院拍下最后的照片,也就是《病床上的坎迪·琳达》,很快离世了。
那一年他只有29岁,正是人生最好的年华。
但值得人玩味的是,当坎迪去世十几年之后,美国男扮女装真人秀节目《鲁保罗变装皇后秀》成为获得美国电视艾美奖的火爆节目,变装秀成为一种艺术,它风行于全国,受所有人尊重并认可。
鲜衣怒马的坎迪,始终十多年没有得到的,在他死后十几年却成为了时尚,而他也被视为这一艺术的领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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