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质上讲，太多数游戏都将经过精心调整的奖励系统作为核心。它们具有与斯金纳箱类似的特点，就像专业制造的多巴胺注射器。”
克里斯·皮奥特劳斯基（Kris Piotrowski）不想做一款那样的游戏。作为Capybara Games联合创始人兼创意总监，他的团队花了几年时间制作《Below》，一款让玩家操纵一个小人探索迷宫般地下世界的roguelike游戏。
“玩家们总是希望在游戏里畅快游玩，但在《Below》中，如果在开始深入冒险时没有放慢速度、不够谨慎，或是没有往背包里放足够的道具，那么游戏就会将他们像早餐那样吃掉。”
问题是许多玩家不喜欢被吃掉。
如果在网上阅读玩家对《Below》的评价，会发现很多批评者认为它难度太大，或者游戏里的秘密太模糊。Rock Paper Shotgun在对《Below》的评测中这样写道：“游戏试图惩罚风险，但在“风险对抗重玩”（risk vs. repetition）的可怕笼子里，风险每次都会将后者从高处扔下去砸出一个16英尺深的大坑。”
考虑到游戏中极具挑战性的战斗、残酷的生存机制、永久死亡设定以及十分缓慢的节奏，《Below》对玩家来说显然不太容易上手。但我喜欢《Below》，在短短15分钟的体验后就迷上了它，同时也对游戏里的许多设计更感兴趣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跟皮奥特劳斯基交谈，聊一聊Capybara在设计《Below》时的一些想法。首先我想知道，游戏开头的过场动画为何那么长，以至于很多玩家甚至猜测是否应该按某个键才能开始游玩。
皮奥特劳斯基解释说，那段漫长、节奏缓慢的开场动画很重要，因为它奠定了游戏的基调和节奏。“在《Below》中，最快的求死之道就是直接冲入黑暗，或者直接撞向一群怪物。”开场动画提醒玩家们放慢速度。“我一直想在游戏开头创作一段节奏缓慢，镜头慢慢拉近的航海动画，很喜欢这主意。”他说，“我希望它能施展魔法，像螺旋线那样催眠观众……”
皮奥特劳斯基希望用开场动画营造出一种孤独感，这样一来当玩家探索小岛并找到山门时，就会自然而然地走进去，开始在地下世界探索。
虽然四周迷雾重重，但我发现《Below》的许多元素相当直观。制造系统尤其容易上手，不需要反复试错就能掌握。你既可以使用热水和蔬菜做汤，也可以尝试合成一些不太常见的材料来制造新物品。
皮奥特劳斯基告诉我，虽然玩家几乎不会得到任何提示，但在《Below》中，所有能进行的操作永远不会隐藏起来。例如游戏里有篝火，你可以将它视为一个进度记录点，或使用从敌人身上搜集来的宝石让火焰变成蓝色，但游戏永远不会明确告诉玩家该怎样操作。“我们认为在篝火菜单里加入一个UI元素就够了。玩家得自己尝试，弄清楚有哪些用途。”皮奥特劳斯基说。
这意味着你需要不断摸索，探查地下迷宫的种种奥秘。玩家们会逐渐学会怎样克服黑暗看清方向，怎样钓鱼，往前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发现新的惊喜。另外，游戏里的大部分洞穴都是随机生成的。
我知道《Below》的迷宫采用了随机生成算法，但在游玩时察觉不到哪些内容是随机生成的。坦率地讲，我甚至觉得游戏里的所有洞穴似乎都是开发者手动设计的。
“游戏世界由随机生成的地牢和洞穴组成，同时还包含我们亲手制作的秘密区域。”他还告诉我，游戏的绝大部分洞穴随机生成，某些关键位置是固定的（例如探险队沉船的地方），但通往那些位置的洞穴也是随机生成的。
“如果你觉得界限模糊，这说明艺术家和程序员们的工作干得很棒，因为他们让随机生成的关卡看上去很像手工制作的那样。”
随机生成算法进一步加大了《Below》的难度，因为你无法记住位置。一旦失足掉进布满尖刺的陷阱或撞到敌人，就很可能会立即死亡。皮奥特劳斯基是否认为《Below》的难度平衡恰到好处？
“从一开始就想做一款残酷无情的游戏。我认为难度对游戏体验来说很重要，也是游戏主题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在这方面无法做出任何妥协。”皮奥特劳斯基说，“我认为在游戏界，那些难度超高、古怪或愚钝的游戏也应当有生存空间。”
皮奥特劳斯基对制作刺激大脑多巴胺分泌的游戏毫无兴趣。“我发现从本质上讲，这类游戏体验令人作呕，但就像绝大多数人那样，有时我也忍不住会‘玩’和‘享受’它们……但我认为也有人追逐完全相反的体验，喜欢玩那些难度超高，让人头皮发麻，一次失误就有可能导致前功尽弃的游戏。他们希望理解复杂的规则，努力提高技术，或只是为了体验纯粹的惊奇感。”
“对这些玩家来说，玩游戏的目的并不是寻找藏在某个宝箱里的多巴胺。”
事实上，这也是Capybara一直坚持的原则。Capybara的前一部作品《超级兄弟：剑与巫术》（Superbrothers: Sword & Sworcery EP）让人觉得很像《Below》的精神前辈，作为开发该作的合作团队之一，Superbrothers的一句宣言或许可以总结这间工作室制作《Below》的理念：“少说话，多摇滚。”（Less Talk, More Rock）
尽管如此，《Below》的开发过程并非一路坦途。“起初我打算讲一个不同的故事，但随着游戏制作变得越来越困难，我的精神状态受到影响，想要表达的想法也变了。”
皮奥特劳斯基解释称，他一度很难从项目中“抽离”，这意味着随着时间推移，《Below》的主题变得更加黑暗，难度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残酷无情。但无论如何，他始终希望在游戏中给玩家留下解读的空间。
“我们总是努力制作能够吸引特定玩家群体的游戏，而不会迎合所有人。”他说，“我喜欢复杂、古怪的游戏，并且会想方设法打磨得更困难……在制作《Below》时就希望它的难度越大越好，很难说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不过我认为下一款游戏的难度可能会稍稍低一些。”
《Below》显然不适合所有玩家，但它究竟是否实现了皮奥特劳斯基的所有想法？
“还从来没有制作过一款完全符合心意的游戏。我总是会发现自己的错误，尤其是在游戏刚刚发售后。我认为在某种程度上，绝大多数游戏制作者都有过类似的感受。”皮奥特劳斯基说，“《Below》是一个漫长而困难的项目，现在我跟游戏的距离仍然太近了，只能看到它的裂缝。”
皮奥特劳斯基补充说，通过在《Below》发售后的更新和补丁开发，Capybara已经修复了游戏里的许多裂缝。
并非人人都喜欢《Below》这样的高难度作品，但皮奥特劳斯基称在十年后，他肯定还有兴趣玩一玩《Below》。“到时候我很可能会觉得它挺酷的。”
本文编译自：rockpapershotgun.com
原文标题：《"There’s space in the medium for ultra-hard games." - Below and the difficulty in crafting difficulty》
原作者：Sam Gre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