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不断看到有些菜友在我发布的视频或文章后留言,问我这个虫怎么治、那个虫怎么治,我一概回答不知道,因为多数时候,我自己也拿虫子没办法。
白菜、萝卜、包菜上生的大一些虫子,如菜青虫,我看到了就捉一下。但像白粉虱(也叫小白蛾子)、蚜虫、红蜘蛛这类大规模出现的小虫子,因为治不了它们,我就根本不管。当然,菜农们是有对付它们的各种立竿见影的有效毒药的,但我并不想使用任何毒药,就只好由它们去。
人在虫子面前,该承认失败时就要承认。
今年春天,我在办公室的窗台上种了一棵海南灯笼椒,上面生的蚜虫极多,我每天用手捻也捻不完。今天捻了,过上几天又会有同样多的蚜虫生出来。这种虫子繁殖力太强了,也太讨厌了:它们吸食辣椒汁液,阻碍辣椒生长,造成花、叶、芽畸形,还在我的窗台上拉了一层黏糊糊的屎。我虽然生它们的气,但是消灭不了它们。因为它们是集团作战,祸害我的辣椒时用的是狼群战术。
狼群战术,是一种以弱胜强的战术。这种战术的特点,就是群体出动,以小灭大。北美草原上的野牛够强壮了吧?但是常常敌不过一群野狼的攻击,动辄成为后者的美食。
所以,别看我是蚜虫的几万倍甚至几十万倍或几百万倍大,我也奈何不了蚜虫。
但是,我会承认失败:今年春天我窗台上的那株辣椒,叫蚜虫祸害得芽卷叶枯、奄奄一息后,我就把它拔了:小虫虫们,俺斗不过你们,认输总行吧?
种菜这十多年来,我和虫子是按如下方式相处的:你们可以吃我的菜,我也无怨地吃你们吃剩的菜,但你们别把我的菜全吃光或全害死。你们吃光了我的菜,你们会遇到饥荒,是死路一条;你们害死了我的菜,我会直接把菜拔了或铲了,你们还是死路一条。我不把我的菜园完全当成我自己的地儿,你们也可以把我的菜园当成你们的家,你们在那儿谈对象、入洞房、生孩子、养孩子、开派对或唱卡拉OK,我也不管你们。咱们友好相处,互不相扰,但谁也别把谁逼到墙脚。
我觉得,大部分虫子都很聪明,听懂了我的话,或尊重了我对它们的态度。这些年来,我们处的关系还不错。
当然,也有些虫子会贪念顿起,吃起我的菜来收不不住嘴,那样倒霉的其实是它们自己。去年一种黄毛虫就铺天盖地爬满了我的茄子棵,吃坏了茄子叶。我一看植株不结茄子了,就直接把枝叶剪光,只留主干,那些黄毛虫自然也在我的菜园待不下去、活不下去了。嗨,我真不知你们这些小虫虫在晒蔫的茄子叶上奄奄一息时,反思过自己的人生(噢,应说“虫生”)没有?造成这种我们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是你们自己的错还是我的错?我觉得,作为一只虫子,做事也不能太过分:你贪嘴可以,但总不能贪得没底线吧?你把我辛辛苦苦种出的菜一点不剩地全吃光、啃坏,这办的是人事儿(噢,应说“虫事儿”)吗?
在我看来,黄毛虫那样的虫子,就是自绝于我菜园的傻虫子,当然也是道德低下、人格(噢,应说“虫格”)沉沦的坏虫子!这样的虫子,我才把它们叫成真正的害虫。这种做事儿不顾后果的虫子,真是让人瞧不起啊!
很多虫子,是有季节性的,过了某个季节,它们会像风一样消失。有一年春天,我种了一畦芹菜,长到半拃长时招了极多的蚜虫,把菜尖都叮得卷曲了。看到芹菜已经没救了,我直接放弃管理。但没想到夏天来了时,那些蚜虫就突然消失了,后来芹菜长得又粗又大,叫我吃了一畦好芹菜。
我今年春天没种成海南灯笼椒,夏天时我又在窗台上的花盆里育了苗,此后移栽到了三个花盆中。如今白露已过,我窗台上的几棵海南灯笼椒全都无病无灾地生长起来了,上面一个蚜虫也没有生。看来,不是蚜虫做错了,是我自己做错了:我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给蚜虫们送上恰当的食物,还要反过来责怪蚜虫,我这不是不讲理吗?
偶尔,我在捉虫时,也心生恻隐:这只虫子不知是哪个孩子的妈妈?那只虫子不知是哪个孩子的爸爸?我捉拿了它们,它们的孩子怎么办?它们生于天地间、生于我的菜园,是老天赋予它们的虫权。庄子说,“万物一齐”;又说,“物无贵贱”。我在菜园里这么残生伤性的,有违天赋虫权吧?是人类至上的观念下产生的对虫虫们的物种歧视吧?
土地上,除了我们人类,也得有其他各种生物和谐共存。一块地,在各种生物来来往往、热热闹闹时,才能证明土地是健康的,是安全无毒的。健康的土地,才可能是多产的土地,也可能是产出健康蔬菜的土地。土地上的虫子和微生物把日子过好了,我们在上面种出的菜,品质才有保证。
如果土地上没有一只虫子,天上没有一只飞鸟,天地间一片寂静,那反而是一件可怕的事。
少量的虫子对作物的危害也是有限的。中科院植物研究所蒋高明博士曾带领团队做过一个实验:有意去除部分玉米的叶子来模拟害虫啃食,结果发现对玉米的产量影响并不大,因为植物有补偿生长能力。
我认为,像我们这种小规模种植且多是自种自吃的菜友,更应该对虫子宽容一些,没有必要非得把它们赶尽*绝,叫它们片甲不留。
我有时也会看到有人在我的视频或文章后面留言,说“不施化肥、不打农药哪来的产量”?这估计是一些搞商业化种植的人,我也不跟他们反嘴:他们爱用就用吧,反正我自家吃的菜,从来不用,也永远不会用的。因为,以我种菜十多年的经验看,我不用化肥和农药,并不影响我的产菜量。我自己种的高品质蔬菜还吃不完呢,干嘛去施化肥、打农药?
我知道,很多人已得了化肥、农药依赖症,不用这两样东西就不会种作物了。有位菜友说,农民连地瓜地里都打呋喃丹。呋喃丹按中国农药毒性分级标准,属高毒农药。此药对鸟类危害性最大,一只鸟只要吃一粒呋喃丹就会致命。吃呋喃丹中毒而死的鸟或其他昆虫,被其他动物觅食后,可引起动物的二次中毒并致死。想一想,人吃了喷过呋喃丹的地瓜叶或地瓜,会受什么样的毒害?
菜友们说,现在不光种地瓜打药,连种山药、莲藕都打药。一位菜友就讲了一件事:她一个帮别人家种藕、挖藕的堂兄说,即使大面积遭遇病害快死的藕苗,今天喷上药后明天就能起死回生。种植户为了保收,用起药来是绝不会手软的。
现在,除了搞生态农业的人和我们这种小规模庭院种植、自给自足的菜友外,已鲜有完全用传统方式种植蔬菜的了。
人,如果习惯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会很快忘记旧有的。前天,一位菜友在群里展示了她用自然农耕法生产的小麦磨粉后蒸出的褐色全麦馒头,我才突然想起:哎呀,我小时候吃的馒头,就是这种原色原味的馒头啊!现在,每天到外面买不知怎么处理过的雪白雪白的馒头,我早已忘了真正有益健康的传统馒头是啥样子的了。菜友说,她自己种的小麦一点化肥农药也没用,磨成面粉后蒸出的全麦馒头,麦香味十足,吃起来还回甜。
如今,能吃到这样的馒头的人,才是有福的人啊!
夏天,我在窗台上种的辣椒,没招蚜虫
菜友“岁月静好”蒸的全麦馒头
菜友“乐在菜园”蒸的全麦主食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