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教育｜追忆寒窗苦读的岁月（答题大学士红包版）

文/墨雷

——写给那些不愿饱尝读书之苦的孩子们

你披星戴月走过的路，最终都会繁花遍地！

题记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英雄董存瑞。”“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努力到再也无能为力，拼搏到自己感动自己。”

“勤学如春起之苗，不见其增，日有所长；辍学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

……

这些曾经的励志名言有的是我读书时摘抄到读书笔记上用来自励的，有的是我拿来对学生循循善诱的，也有的是对女儿在求学以及成长的路上谆谆教导的。在很多人听来可能耳熟能详，甚至感觉有些老套，但却曾经激励过一代又一代莘莘学子笃定求学的信念，在拥挤的学习之路上踔厉奋发砥砺前行……

而我最早通晓苦学的要义是在小学五年级，因为面临升学考，自然容不得丝毫马虎。我们的老师也是全力以赴，轮流给我们上夜自习。无数个夜晚，我们都会在下自习后相伴披星戴月地回家安寝，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学习和作文。

当然，最令我头疼的还是自然常识一类需要反复背诵的学科，因为日常接触甚少，感觉十分抽象，因而成绩总是差强人意。为加紧备战初中考，我开始跟母亲求助，央她每天清晨喊我早起，然后跑到后山上背书。只因感觉后山的空气格外清新，不至于打瞌睡，头脑也格外清醒。母亲委实不忍惊扰儿子的睡眠，总是试图让儿子多睡一会，因此，我记得她总是会轻轻抚摸一下我的耳朵，然后就去忙于劳作了。当然，也时常会出现被母亲唤醒之后又沉沉睡去的现象，母亲只好再唤我一次。

晚上的学习也是毫不懈怠。盛夏时节，我也要趴在蚊帐里读啊写啊。有时候，会有蚊子钻进蚊帐里，幸亏母亲用手捧的油灯将蚊子们逐个烧死，使我免受蚊虫的叮咬。我对母亲的手法极为叹服，烧死蚊子而不至于烧到蚊帐，我可断然不敢一试。很多次学着学着睡意来袭，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睡去，等我一觉醒来，接续再学。有几次因为停电在油灯下苦读，睡着之后险些蹬倒油灯酿成火灾，所幸的是母亲虽然不想惊扰苦学的儿子，却总会不间断地从隔壁屋子过来查看一下，避免了灾祸的发生。

升入初中之后，我们学业上的竞争更为激烈，可谓高手如云。“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我深深明白，想要在强手如林的初中立于不败之地，更需要一番刻苦攻读。从我们村子到所在的柏林庄联中大约有十华里的样子，虽说不甚远，但骑自行车也需要近半个小时行程。我因而每天都坚持带中饭，不仅可以免受奔波之苦，而且能够节省下时间来写作业。我清楚地记得，每天早上都会带上一个很大的饭盒子，里面有母亲给我放的馒头或是面饼，至于菜之类无非是一块咸菜疙瘩，偶尔会拿点咸鱼，就当改善生活。吃饭时虽从未觉得苦，可还是对班里的几位住宿生有羡煞之感。当时我们所在的柏林庄联中是全镇的中心初中，以教学质量高而远近闻名。周边不少村镇的家长慕名把孩子送来，这些同学因此得以享受到住宿的殊遇。我们的教室距离女生宿舍颇近，我每每在清晨到校后，经常遇到她们在宿舍外洗刷，心下暗自称奇：这住校生果然是跟城里人一样时髦，还像电视里的演员那样刷牙呢！不知时候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可以潇洒地享受一把洗涮的殊遇。当然，最令我艳羡的，是他们中午能吃到食堂的饭菜，那热气腾腾的松松软软的馒头和你一勺我一勺分来分去的热菜简直就是最上等的美味佳肴！

日子就这样在我的艳羡中倏忽而逝，我的学业却从未有过耽搁，因而各学科成绩总能保持在距离满分差四五分的样子。可是，不幸的事也随之而来。许是因为幼时吃红薯过多吧，许是因为长期吃凉饭喝生水的缘故吧，我患上了严重的胃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作，使我腹部疼痛难忍。有时候恰逢上课，实在坚持不住，就把铁质的文具盒一端置于小腹，另一端则用力往课桌上顶，以此缓解痛苦。

母亲对此也是心急如焚，利用星期天陪着我四处寻医问药。医生们倒是众口一词，都说十人九胃，读书嘛，难免会得这样的文化病的。“三九胃泰”一类的胃药我着实吃了不少，可是依然收效甚微。

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母亲又打听到一家驻军医院医疗胃病颇为专业，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立时陪我前往。军医说得极为肯定，可以帮我治愈，只是需要多个疗程。母亲二话不说，先给我开了一个疗程的药。这种药倒是颇具功效，使我的苦痛大为缓解，无奈有令人嗜睡的副作用。我只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与“睡魔”搏斗，但，依然还会间或地在课堂上迷糊过去。

考考考，教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不知不觉间我们迎来了期中考试，考完后，恰逢周日。我焦急难耐，关心自己的成绩和名次，因而决定提前去学校打探一下。我二话不说，骑上自行车径往学校进发。不意忽然间胃疼发作起来，令我忍无可忍，只好坐到车后架上，紧紧地用车座顶住腹部，继续蹬车。刚踏进校门，就遇到一位从未给我上过课的老师，老远就冲我喊：“你回来看成绩吧？我知道你的名字，不用看了，你是级部第一！”我笑了笑，算是向这位并不熟识的老师致意，就原路返回，胃疼也浑然忘却了。

那段日子一如将要抽穗的麦子，阳光而充实。

我很快升入了初三，要去跨越初中升入高中或中专的门槛。我们深知，对大多数农村孩子来说，这关乎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命运可能因此而改变。倘若一跃而跳出农门，则可化身蛟龙。因而，学习上的竞争可以相见如何惨烈。

因为成绩还算优异，我成了初三三班班长，一直梦想成为住校生的愿望也终于得以实现。吃上了热气腾腾的馒头，我的胃病再未发作过。但我始终不会忘记，考学是我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汗珠子跌八瓣命运的唯一出路，因此，这一年我始终心无旁骛，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期间我对数学的兴趣随着几何的开设而与日俱增，只要看到几何证明题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丝毫不亚于登山运动员发现了一座从未征服过的高山。而在攻克下来之后，一种成就感满足感就会油然而生，无法言喻。在我看来，这些题并不需要答案，只要你按照逻辑推理，一步一步证明其正确即可。那时候各类学习题纲像雪片一样，漫天飞舞，我从来不会觉得多，反而有种如饥似渴的感觉。不仅如此，每逢周日，还自己到新华书店里去买来各种复习资料，然后不停地做啊练啊……那些资料使我感觉如春起之苗在吮吸甘露，待哺的婴儿在吮吸乳汁一般。班里的几个优等生之间也是暗暗较劲，你追我赶，教室里经常会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而第一名的桂冠也经常易主。

那时候，住宿的条件说不出有多艰苦。全年级的男生都住在一个由教室改成的集体宿舍里，分成上下两层，大家密密麻麻，挤作一团。尽管身子底下垫着厚厚的草褥子，可是在严冬来临的时候依然奇冷无比。我们只好和衣而睡，直到用自己身上的体温把被窝暖热，然后才在绞尽脑汁思虑当天的学习内容的黑夜中不知不觉睡去。

我真正品尝到争分夺秒跟时间赛跑的滋味。即使已经下了夜自习，我们几个优等生也要留在教室里继续攻读。班主任发现后，几次三番地勒令我们按时回宿舍就寝。面对着刚发下来的数学提纲，我却心痒难熬，无法安眠，就像一个嘴馋的孩子把心心念念的糖果留到第二天品味。幸运的是我同桌的父亲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有一间单身宿舍，而他却不喜读书，每晚都到大宿舍去找玩伴，恰好成全了我。那个静寂的小屋成了我的天堂。下了夜自习，我就怀揣着提纲，悄悄来到小屋里一直学习到午夜时分，才心满意足地回大宿舍。那种感觉，仿佛孙悟空被师傅半夜偷教了本领一般，十分惬意。而那长夜孤灯以及埋头苦学的身影，至今仍定格成我记忆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我深谙“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的道理。因为持有教室的钥匙，我近水楼台先得月，每天早晨都是第一个踏进教室苦读。也有很多时候，因为醒得太早，又不敢再睡，只好沿着校园跑出去，围着东边的一个部队驻地去跑步。回来后再看看时间，仍然只有四五点钟。待我学习了一会之后，其他竞争者也陆续回到教室。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大家心照不宣，静静地坐下开始背书做题。

那时候，音体美等学科对于中考来说是无关紧要的，这些课程对我们来说就是镜花水月，早已被语数英物理化政治等学科像八国联军一样瓜分殆尽。

春来草自青。转眼间，1988年春天在紧张和忙碌中悄然来临。我却无暇去关心柳丝何时吐绿，归燕何时筑巢，枯草何时返青，而是很快就再次投入到书山题海中去，因为距离中考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经过了千百遍的复习，我感觉已成竹在胸。我对语数英丝毫不用担心，尤其是数学，每次考试我都会检查七八遍，一再告诫自己细心细心再细心，因此，几乎每次考试都能达到满分。

我们开始填报中考志愿，我可以报考重点高中，也可以报考中专。经过父母和老师反复斟酌，我选择报考中专。之后，跟同学一起拍了毕业照，也相互交换了个人照，因为我们皆知，从此后将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因而都想努力把对方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再后来，我踌躇满志地步入了我的中考考场，也顺利实现了中专上线的梦想。当时感觉天不遂人愿的是中专生一律先由师范类录取，我因高出几十分而无缘去读烟台的工商管理学校，最终被莱阳师范录取。现在想来，今生能够走上为人之师的道路，与我来说是何等幸运啊！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由此而想到了明代大学士宋濂曾在《送东阳马生序》中写到：“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我的求学经历虽说没有宋濂那般艰难困苦，却也有一种以苦为乐的滋味。现在回想起来，那段回忆美好如斯，成为我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的里程碑！我在那片土地上，在美好的青春时光奋斗过，痛苦过，彷徨过，煎熬过，也忧伤过。我流过汗，流过泪，也挥洒过心血……我感觉自己在那里拔节抽穗灌浆，也在那里淬火捶打成钢……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后来，我在部分网站看到很多帖子，大都是说当年我们的母校简直就是人间炼狱，没有自由，生活极其清苦，体育课也被剥夺，给这些校友们留下的都是痛苦创伤以及梦魇一般的回忆。而我跟他们的感受却大相径庭。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而在当下的教学过程中，我发现今天的孩子与我们当年比起来，可以说掉进了蜜罐里，远比我们幸福得多。但却眼见得越来越多的孩子在躺平摆烂。我实在无法想象：成堆成堆的书籍就摆放在那里，无论你怎样诱导，他们一概不去读。我每每提及四大名著中的《水浒传》里的人物和故事，他们也是一无所知，令我跌破眼镜。

无情岁月增中间，有味诗书苦后甜。尽管那些苦乐年华一去不复返了，但我时常怀念那些年的苦读岁月。正是那些流金岁月，让我脱胎换骨破茧成蝶；让我跳出龙门，完成了人生中的华丽转身。

所以，我想对那些不愿饱尝读书之苦的孩子们说，努力的人生苦半辈子，不努力的人苦的是一辈子。对普通人来说，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却是最好走的路。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对于我们这些没有伞的孩子来说，唯有拼命奔跑。正如北宋诗人林逋说：“少不勤苦，老必艰辛；少能服老，老必安逸。”

“故天将降大任肩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我把孟子的劝诫与自己苦学的经历一起跟莘莘学子分享，是期望当今的孩子们能够自尊自立自强不息，能够胜于欧洲，雄于地球……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2023年12月20日完稿于家宅

【作者简介】墨雷，原名董成伟，笔名口天，网名剑胆琴心，男，山东莱阳人。中学高级教师，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先后在《山东教育》《作文教学通讯》《烟台教育》《当代散文》《齐鲁晚报》《烟台日报》《烟台晚报》《胶东散文》等报刊发表文章百余篇，散文《母亲节感怀》先后在《山东教育》《当代散文》发表。2021年被评为山东省散文学会优秀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