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的前进,总是伴随着一系列意外。正如年初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每个人被迫卷入其中。但困难总会过去,设计师会如何反思,城市又会如何重新开始?从历史中,我们能寻找到更多启示。
预防瘟疫的“工程奇迹”
14-19世纪 · 欧洲的下水道文明
从古至今,人类遭遇了无数的瘟疫,最严重的一次还数14世纪中叶在欧洲爆发的“黑死病”鼠疫。在1348年到1350年的短短三年间,它让欧洲近3000万人丧生。
由于对疫情一无所知、基础医疗设施缺失、卫生条件极差,瘟疫的传播速度每日刷新,据德国编年史学家吕贝克记载,最高一天的死亡数字高达1500人!
这不仅仅只是数字,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人,以及他们身后的家庭。鼠疫沉重打击了当时社会的各个方面,影响深远。对此疫情追根究源的研究有很多,有部分表明鼠疫的爆发与传播和当时的城市环境有关。
中世纪早期,欧洲的城镇规模还相当小,人们要么在街头随地大小便,要么用桶装起来倒到街上或者河里去。污水横流,臭气熏天,极不卫生的公共空间导致疾病传染源飞速传播。
直到18世纪,鼠疫才衰退,法国著名历史学家费尔南多·布罗代尔认为,其根本原因归为16-18世纪的几场城市大火,原有木屋被彻底烧毁,使得伦敦大部分脏乱差地区得以重建。城市建设用材开始使用石头,室内外卫生和个人卫生得以改善,从而使病菌失去了繁殖条件。
在英国政府着手改善地区卫生条件时,要求在重建时各家各户要搭建下水道,把如厕的排泄物统统冲出了城市。与此同时,抽水马桶的使用也是发挥了大作用。
John Harington
其实早在1596年,伊丽莎白一世女王的教子约翰·哈灵顿爵士(John Harington)就已经发明出一种冲水马桶,还特地用《荷马史诗》中一位英雄埃阿斯(Ajax)的名字为它命名。可惜的是,并没有传播开来。
到了1775年,苏格兰钟表匠亚历山大·卡明(Alexander Cumming)改进了哈灵顿的发明并且注册了专利。他将下方的管道设计成“S”形,既可以将排泄物冲干净,又在马桶内保持了一定的水位封堵住下方管道传上来的臭味。
1775年卡明专利书的示意图
1848年,英国议会通过了《公共卫生法令》,规定:凡新建房屋、住宅,必须辟有厕所、安装抽水马桶和存放垃圾的地方。这就为抽水马桶技术的发展提供了条件。
19世纪中期,随着伦敦城市人口的剧增,原下水道不堪重负,污水淤积横流,空气都是腐臭味道,泰晤士河受到严重污染,甚至引发了饮用水危机。
瘟疫也再次频繁肆虐,1831年,约3.2万名英国人死于霍乱。1848年-1849年,霍乱再次让伦敦疾病肆虐,死亡人数超过1.4万人。
Joseph Bazalgette
伦敦要健康持续的发展,下水道的修缮势在必行。1856年,英国总工程师约瑟夫·巴泽尔杰特爵士(Joseph Bazalgette)设计了一套全市污水排放系统。
下水道设计图
在泰晤士河南北两岸建造两套庞大的隔离式排污下水管网,以汇集两岸的污水,然后在泰晤士河离出海口25公里处建造两个巨大的污水库以储蓄污水,在退潮时刻开启闸门,让污水排入北海。
坚固的下水隧道实际长度达到1100英里(1770公里),使用了超过3亿块混凝土砖块。它不仅改善了伦敦的公共健康状况,使伦敦免于瘟疫的威胁,还改善了伦敦的市政管理,被誉为“工业革命七大奇迹之一”。
一场大火之后的城市新生
19世纪末 · 芝加哥建筑学派
1871年10月8日,美国芝加哥发生了一场严重的火灾,大火烧了几天几夜,把市区8平方千米的地区烧毁,伤亡惨重。
由于大多数建筑物都是木质结构,火势所到之处,建筑物无一幸免,纷纷燃烧垮掉。可怜的救火车也只能是杯水车薪,最后是一场大雨将大火扑灭。
芝加哥大火,1871
©Chicago Historical Society (ICHi-23436)
然而到了19世纪末期,芝加哥居然成为了一个拥有超过150万人口的现代化大都市,其蓬勃发展的部分主要原因还得归于它的建筑。在重建城市的同时,“芝加哥建筑学派”,在这里诞生了。
Elisha Otis介绍电梯
©Copie de gravure ancienne via Wikimedia Commons
新生建筑的用材肯定不能再用木头,而此时工业革命的大批量生产带来了耐热性能超高的产品——钢铁,此外还有电梯的发明,都让工程师们看到了全新的建筑可能性,即“高层建筑”。
1884年,世界上第一座摩天大楼诞生了。建筑师兼结构工程师William Le Baron Jenney设计了10层高的Home Insurance Building,它是第一个钢铁框架的高层建筑。但遗憾的是,它只能存在于图像中,因为在1931年时,它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更高的建筑,即The Field Building。
Home Insurance Building
©Chicago Architectural Photographing Company
工业革命的持续发展,不断刺激着人们对高层商业建筑的需求。大批量生产意味着要卖出更多的商品,以及更多的商业空间,而土地资源有限,所以垂直拓展建筑空间是最有效的途径。
Home Insurance Building的诞生也标志着“芝加哥建筑学派”的开端,William Le Baron Jenney是创始人,这一学派由当时诸位有共同设计理念与理想的优秀建筑师组成,他们注重功能结构,简化装饰。
William Le Baron Jenney
©Chicago Architecture Center
建筑本身成为一个希腊柱——建筑的低楼层担当柱基的角色,通常会设计更多的玻璃窗来和其他楼层做出区别;中间楼层的部分则是柱身;顶部的楼层充当柱头,并以檐口封顶。
©Wikimedia Commons
所有的建筑都是钢框架结构,结构钢均经过了防火处理,避免火灾再次发生。建筑外立面由石材砌成,有时会涂抹一些陶土做出简单的装饰。
Louis Sullivan是芝加哥建筑学派的中坚人物和理论家。1899年开始营业的Carson, Pirie, Scott & Co. (Sullivan Center) 是他主持设计的,也是19世纪高层建筑的巅峰之作。
注:建筑史上曾有两次芝加哥学派运动,第二次是由一批现代主义建筑师所引领的,例如Mies van der Rohe,盛行于20世纪40到70年代。
Carson, Pirie, Scott & Co.
©National Register of Historical Places via Wikimedia Commons
1889年开始经营的The Auditorium Building是Louis Sullivan的另一代表作,和他的搭档Dankmar Adler一起完成。当时,年轻的Frank Lloyd Wright已经担任了他的助手,并且还参与了室内设计的部分,后来成为美国最著名的建筑大师。
The Auditorium Building
©Cervin Robinson
阪神地震触发的设计反思
90年代,日本建筑师
90年代开始,日本房地产崩盘,经济大衰退,1995年,日本发生7.3级阪神大地震,这影响到了一批日本建筑师对设计的理解。
隈研吾意识到所谓的“强建筑”,当遇到天灾人祸,其实是非常脆弱的,因此他提出“负建筑”设计概念,主张不过分关注建筑的体块造型,而是重视建筑的材料和与人的联系,让建筑、环境和人相互融合,和谐共生。
©Kengo Kuma and Associates
阪神大地震后,建筑师坂茂用便宜但质地坚韧的纸管建造了一批临时安置房。他关注材料和结构创新,以设计提供庇护,建筑不再是冷冰冰的钢筋水泥。
©Shigeru Ban Architects
这种安置房以纸管为主结构,啤酒瓶框为基底,顶上覆盖布帘,简易的结构配合相对轻便的材料,即使没有建筑师和专业人士在场,居民也能自行拼装。
©Shigeru Ban Architects
因为地震,教会礼拜堂被摧毁。160名教会志愿者依照坂茂设计的图纸,仅用5周时间就完成了一座新的礼拜堂。这座建筑呈椭圆形排列,竟是58个纸管搭建起来,也便于拆卸、移动和重建。
©Shigeru Ban Architects
神户时的临时安置房,在1999年的土耳其地震和2001年印度地震中都再次被使用。在印度,因为当地找不到啤酒箱,且为了适应当地环境,便将被毁建筑物的碎石作为基础,屋顶改造为竹制,利于空气流通和驱除蚊虫。
©Shigeru Ban Architects
2013年,坂茂还带领团队来到了地震后的雅安灾区,用纸管为当地儿童搭建起了一个临时保育院,作为安全的生活学习场所。
©Shigeru Ban Architects
2019年,因为受到19号台风的影响。坂茂和志愿者利用Paper Partition System 4,在福岛县本宫市本宫小学的运动场搭建起了临时避难所,提供纸隔墙系统和蜂窝板床。
©Shigeru Ban Architects
归零,但从不曾忘记
2001年 · 纽约911恐怖袭击
美国东部时间2001年9月11日上午,恐怖分子劫持4架民航客机撞击美国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和华盛顿五角大楼,两栋建筑在遭到攻击后相继倒塌,化为一片废墟。
即使19年过去了,重新回看当时的画面,依然触目惊心。美国专栏作家罗伯特·萨默森说:“恐怖活动炸毁的不仅仅是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的一部分,而是美国的平静和安全感,美国人的自由假日从此划上句号。”
9.11事件后,世贸中心的原址被称为归零地,无论是为了纪念911,还是忘记911,这些在废墟上重新屹立的建筑都在用新生的力量提醒人们:死亡并不意味着离开,再见也不是永别,要怀揣希望,要不断前行。
正如建筑师安藤忠雄所说:“要填补充实中一片消失的空间,纪念物不应该是一个建筑。这里应该是进行安魂和反省的场所,必须与所有的经济活动断绝联系。”
9.11国家纪念馆
设计师迈克•阿拉德说:“我们不能建造一座城堡。如果你建造一座封闭的城堡,最终的结果是你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将失去整个世界。”
这片大型的纪念建筑景观位于世贸中心“双子大厦”遗址,以色列建筑设计师以对“缺失的反思”为理念,在这里纪念除了9.11事件的遇难者以外,还有在1993年世贸大厦爆炸事件中丧生的遇难者。
低于街道平面的“足印”是这组纪念建筑的核心。水幕从环绕这两个“足印”的高墙上向中心注入,并再次流入一个更小的深坑,细细的溪流在这里静静流淌,瀑布池周围还种有225棵树,包括一棵在"911"事件中幸存下来的梨树,庄重的氛围让人强烈感受到对逝者的怀念和重生的希望。
环绕着高墙顶端的铜板上刻着大约3000遇难者的姓名,这些看起来很随意的排列,事实上是征求了上千名亲朋好友的意见,采用了一个复杂的数学算法,显示了遇害者生前就形成的、以及在灾难来临时形成的关系网,没有尊卑贵贱,所有名字都是平等的。
9.11国家纪念馆馆长乔·丹尼尔斯所说:"这个纪念馆会让人感到强烈的震撼,因为这种虚空和失去的感觉就是当年经历过这起事件的人们的真实感受。当然,它也象征着两栋大楼的消失,是人们看到这种场景时内心感受的一种体现。在这一天,有近三千名无辜者不幸遇难,因此,能够对这一点有所反映的设计应该会让人印象深刻。"
各种纪念性的艺术创作
除了归零地,时至今日,对于9.11人们从未停止反思和纪念逝者,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和建筑师也曾通过作品进行缅怀和思考。
2002年3月11日,在纽约市世贸中心遗址北沃伦街与西街的街口,伴随着一位歌剧演员“America the Beautiful”的歌声,12岁的Valerie Webb按下了接通了两组射灯电源的电钮,20秒钟后,两束光柱拔地而起。这就是纪念光碑(Tribute in Light),一座由88个探照灯构成的雕塑。
光碑的最初想法由建筑师John Bennett和Gustavo Bonevardi和艺术家Paul Myoda和JulianLaVerdiere分别提出。在准备过程中,另外一名建筑师Richard Nash Gould加入形成了一个五人小组,而光学部分的实施则由专家Paul Marantz完成。
简洁、纯洁、直冲天穹的光柱从某种程度上暂时填补了人们记忆中世贸中心大厦景象的空白,设计师希望这两束光柱能传递“希望之光”的含义,让9.11遇难者借由这光的通道步入天堂。
中国艺术家徐冰曾创作了一组名为“何处惹尘埃”的艺术作品,将在9.11事件中收集到的尘埃吹到展厅中,经过24小时落定后,灰白色的粉尘在地面上显示出"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用中国禅意来表达对911的悼念。
德国视觉艺术家Hans Peter Feldmann在911恐怖袭击之后,收集了全世界150多份报纸在9月12号关于911的报道,表达他对这场浩劫的关注和反思。当全世界的报纸都在同一时间,用同一版面,同一张照片来报道同一件事情的时候,人们不禁反思,这个世界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最近,有一位设计师在朋友圈说:街上看不到一个人,仿佛末日一般,但看到高楼的灯在亮,街上各种支援的车子在开,就知道城市还在悄悄运行。
人类在灾难面前非常渺小,却因为希望而变得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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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难面前,守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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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Satoshi Asakawa、大田拓三
图片来自Handel Architects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 | 昱心、亚莉、子涵
封面设计 | Lin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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