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我喜欢上了继父的儿子。
强烈的背德感几乎把我压垮,为了转移对他的感情,我开始魔怔一样把精力放在游 戏上。
结果他那小青梅随口一句话,我被他亲手送进了戒网所。
后来,我成功戒掉了网瘾,也戒掉了他。
可他却在暴雨天跪了一夜,红着眼眶哑着嗓子求我:「念念,只要你开心,哥什么都可以。」
1.
我从戒网所逃出来的时候,身上电击棒和竹鞭抽打所留下的伤疤还没愈合,脸上被巴掌扇的地方高高肿起。
我蜷缩在警局的一个角落,精神如浮萍般脆弱而涣散。
警局里人来人往,但凡有人接近我,我都像疯了一样捂着头,嘴里讷讷:「别打我,别打我!我会听话,我会听话的!」
一个女民警试图跟我搭了三次话,次次如此,只好给我盖了条毯子,转身离开。
同事给她递了杯水,瞥我一眼,低声道:「沈家的大小姐,伦敦大学双学位,本来也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天之骄女,谁知道前年突然染上了网瘾,学也不上了,看起来就像跟那什么了一样……」
「那什么?」女民警蹙眉。
「就是吸了一样。」他耸了耸肩:「后来就被送进了什么戒网所,谁知道这才一年,人就成这样了。」
我听着他们对我肆意的讨论,双眼无神地把膝盖抱得更紧。
我从小没了父亲,十三岁那年,我妈和京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组成了家庭。
周承安是我继父的儿子,因为我妈和他爸的结合,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我名义上的哥哥。
我过去曾把他当作光,可谁又能想到,后来亲手把我送进地狱的,也是他。
「楚念,你哥让我进来接你。」林娇娇的声音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我几乎是瞬间抬眸。
可当那张明媚的脸映入眼帘,我却抖得更厉害了。
「呕——」
不自觉地捂着嘴呕吐起来。
我的瞳孔都开始震颤,她的声音像是打开鬼域的钥匙,过去的遭遇再一次浮现在我脑中。
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都开始产生幻痛。
我身上沾上了些秽物,她眼中的嫌恶一闪而过,又被更加甜腻的笑容所替代。
适才的那个女警眉心微拧,给我递来一张帕子。
我怔怔看着那张干净的帕子,却躲得更远了。
那样好的东西,是我不配用的。
见我如此,她干脆直接上手,轻柔地拭去我嘴角的痕迹。
「楚念,你家里人来接你,你可以回家了。」
她声音尽可能地温和,可我却愈发迷茫。
我真的……有家吗?
2.
我是被他们半扛着上车的。
打开车门,没见到司机,我哥靠在副驾的车窗上假寐。
女警把那张毯子留给了我,我如坐针毡般再次把自己蜷进了角落。
林娇娇熟稔地钻进了驾驶座,颇为亲热地开了腔:「念念,你看你给你哥添了多少麻烦,为了你的事,昨天承安都没怎么睡呢。」
周承安眉心微皱,不耐烦地掀起眼皮:「为了她?娇娇儿,你也太给她脸上贴金了。」
她的嘴角不可察觉地上扬,却又在下一刻装作一朵解语花:「你怎么能这么说念念呢?」
我哥没说话,只是透过后视镜瞥了眼我的样子。
然后,极为嫌恶地移开了眼睛。
那副嘴脸,和林娇娇相似极了。
其实再次见到周承安,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对这个异父异母的继兄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虽然跟他之间并无血缘关系,但强烈的背德感仍旧压得我直不起腰。
为了割舍这样的感情,我尝试过很多办法。
天天缠着导师埋头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半个月也好,去健身房暴汗,把自己练到虚脱也好,我极力想要将他从我的大脑摘除。
可越是刻意忘却,却愈发经常地梦到他。
一个又一个的梦魇,本该甜腻得让人心醉。
可主角是他。
我夜夜惊醒。
主角怎么可以是他?
后来,我自毁般沉浸在网络世界,没日没夜地把精力投入在游戏里。
段位逐渐上升,竞技式的极限拉扯,好像真的把他短暂地从我脑中抽离了。
再然后,在一个下午。
周承安闯入了我被窗帘遮得密不透风的卧室。
我恍惚地看着他,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就像是上帝开恩后赐给我的一束天光。
可我还没来得及品味。
便被这束光,再次打入了更深的地狱。
3.
他们宛若打情骂俏般你一言我一语,我却目光滞然,迟迟没有说话。
周承安不满我的沉默,薄唇轻启,吐出的却是极为恶毒的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摆出一副死人脸给谁看?」
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我仍旧没有吭声。
「女孩子嘛,总是爱美的,她刚才才吐了一身,现在肯定是不好意思说话的。」林娇娇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状似随意道。
听到我刚才吐过,周承安眉心的皱褶更深,他没再抬眸看我,但即便如此,也藏不住他的嫌恶。
「没事儿念念,我后座有几件新裙子,你长得这么好看,穿着肯定像公主。」
我把嘴唇抿得很紧。
我永远忘不了,当初就是周承安这样夸了我一句,就值得林娇娇尽她所能地折磨我。
心跳骤然加快。
我祈求周承安不要再作出任何回应。
然而,他并没有如我所愿。
「她不是公主。」男人的嘴角噙着一抹戏谑。
车内因他的话一静,又听他继续道:「她是丑小鸭。」
「噗。」林娇娇像是没忍住一样笑出声。
我很难形容自己这一刻的感觉。
狼狈,麻木,自尊像是再次被人拧碎了又拼凑起来。
车厢里充斥着嘲弄。
然后,他又问我:「你怎么不笑?」
笑声戛然,车内又只剩下了冷气的风声。
「停车。」他说。
林娇娇一愣。
「我说停车!」
车一个急停,我的头撞上了前面座椅。
4.
惊叫着被周承安拽下车后,我死死地咬着嘴里的软肉。
这样粗暴的对待给我带来的阴影让我整个人都开始发僵。
甚至于忘了怎么呼吸,难以动弹地滞愣在原地。
看着他径直走进便利店的背影,我不禁在想。
其实我刚刚应该跟他道歉的。
对不起,我没有表现得非常痛苦来供他们取乐。
对不起,我忘记要让自己显得更不堪一些,来衬托林娇娇的好。
我知道错了。
我又僵直着身体,看着他再次走到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把我拢在阴影之下。
「嗬嗬。」我努力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像个破风箱一样。
我想说,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
真的对不起。
可不可以不要打我……
哗啦。
但周承安仍旧没能如我的愿。
因为他拧开一瓶水,从我的头上浇了下来。
「脏了,给你洗洗。」周承安的脸贴近我:「娇娇不是说你嫌自己脏,所以才不好意思开口吗?」
他的视线从我淌水的下巴往上移,最后,对上了我的眼睛:「那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还是愣愣地看着他。
时空无端地在这一刻重叠,我突然想到多年前的一个下雨天。
我和他并肩走在路上。
一辆车飞快地驶过路边的水坑。
水花四溅,他手疾眼快地将我拉进了怀里。
污水溅湿了他白色的 T 恤。
我被他护在怀里,干干净净。
「你怎么……」
我错愕开口,却被他笑着打断:「让女生淋雨,不符合我的作风。」
一阵天旋地转,我又被扯回到现实。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薄唇微动,他说:「你真脏啊。」
急剧上升的压迫感充斥着我的周身,胃酸反流,就连小腹都泛起了细密的痛楚。
我的嘴不自觉长大。
仍旧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下一刻,我的眼前一晃。
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
是那张散漫的脸,裂开了一条称得上惊慌的缝。
5.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初步判断焦虑和抑郁的症状已经到了重度,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
意识逐渐回拢的过程里,我听到了一些声音。
「怎么,怎么会这样?」另一个熟悉的女声里,带着些不让人察觉的颤抖。
唰——
病房的门再次打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后,是一声清脆的巴掌。
「畜牲!」是继父周恒的厉喝。
「承安……」还有林娇娇的惊呼。
睫毛微颤,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
入眼的,是被扇得偏过头的周承安,还有红着眼眶泫然欲泣的林娇娇。
医生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
视线再往上,是我妈,和她的第二任老公。
他们还没发觉我已经醒了。
几人都红着眼眶,互相敌视。
说来好笑,这个屋子半数以上都是写在一个户口本里的人,此时却好像隔着血海深仇。
「你当初说让我们放心把小念交给你,你就是这么让我们放心的?畜牲,孽障!你就是这么对*和我的吗?!」我继父的声音扬了几个度,我极少见他这样失态。
说罢,他不忘看一眼旁边的林娇娇,沉声道:「小林,你先回去。」
林娇娇踌躇间,周承安却也从愕然中回神,冷笑道:「我妈早死了!」
接着,他又看了眼我妈,讥诮又上眉梢:「拜她所赐。」
顿了顿,他无视周恒再次劈头盖脸的两句「畜牲」,偏头道:「娇娇,听话,先回去。」
周承安的声音仿佛结了层冰,林娇娇眼底不甘,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病房门又一开合,林娇娇走出去之后,他们才终于注意到醒来的我。
「念念,你怎么样?」我妈和继父关切地走到我身旁,唯有周承安冷冷地抱臂靠墙,只投给我一个冰冷的眼神。
6.
病床被他们仔细地摇起。
我被撑着半坐起来,眼中寂若寒潭。
他们又问我有没有事。
我这才木然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命硬得很,老头,我看你的担心是多余了……」周承安凉凉出声,却在触及我手上的针眼时移开了视线。
空气一滞。
我害怕地缩了缩手。
「对……」
窒息感再次扼住脖颈,我的嘴张张合合。
「什么?念念,你再说一遍。」见我有了反应,我妈急切地凑到我身旁。
「对……不起。」我勉力道:「我不是想要回来碍眼的,对,对不起。」
嗓子仿佛被刀割过一般,我嘶哑着说出这句话后,在场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我眼眶一红,无措道:「我,我会走,我可以做很多事,不要打我……可不可以不要打我……」
说急了,鼻尖又酸起来,眼泪大颗地便往下滚。
那水滴落在我妈的手背上,她仿佛被烫到一样,猛然一抖。
「念念……」她怔怔地看着这样的我,情绪似是再也持不住一样,眼泪夺眶而出:「你在说什么呢?念念,妈妈在这,宝贝,是妈妈啊……」
她说得语无伦次极了,可我却仍旧无动于衷。
对我而言,他们就像一帮极不稳定的炸弹,我只有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才能不因为他们的临时起意,又送去下一个地狱。
7.
室内静默了半天,我将将回过神来。
一年前,继父和我妈还在国外,周承安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我妈甚至对他感激涕零。
或者其实他不用说什么。
因为我妈从小便是可以无条件牺牲我,偏向他的。
「那间戒网所的负责人昨天跳楼了。」
继父的话让我有了些反应。
跳楼?
记忆里,那人恶到了极致。
也贪到了极致。
这样的人,怎么会舍得跳楼?
我的视线下意识地往周承安那边落去。
周家权势滔天,如果是周承安做的,就能解释得通了。
可我又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缘由。
因为周承安恨极了我。
对于我在戒网所经历的一切,更应该直呼畅快,再给那个人包一封大红包才对。
「念念,你不用勉强自己开口,接下来的话,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可以吗?」周恒蹲下来和我平视。
许久未拥有过人权,我张了张嘴,鼻尖忽然一酸。
下一刻,又飞快收回视线,平淡地点了点头。
「你身上的伤,都是那边的人*吗?」
我又一点头。
想到昏迷前周承安的反应,我轻咬下唇,缓缓开口:「一开始。」
他们一滞。
我继续道:「一开始,他们以为我是周家的人,对我还有些忌惮……」
大概是豪门滤镜,他们总觉得我应该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脾气,所以一开始都十分追捧我。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发现我懦弱,内向,跟想象的全然不同。
有了一次粗暴的对待之后,像是破窗效应一样。
我从丰盛的一日三餐,变成每天一碗白粥,又变成半块馒头。
到了最后,更是谁都能踢一脚。
他们要求我每天把被子叠成方块,开心的时候,就让我走军姿给他们看。
不开心的时候,什么都干得出来。
许多时候,我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毫无尊严。
他们说,这是替周家管我,教我什么叫作规矩。
8.
一年的时间太长,我只挑了几件事说。
还没听完,我妈就已经泣不成声。
指尖踌躇着相互摩挲,我忐忑地观察着周恒和周承安的反应。
毕竟,他们父子才是真正有话语权的人。
我已经尽可能地把那些痛苦的回忆剜出来摆在他的面前。
这下,他应该满意了吧?
可我又看到那只修长的手青筋暴起,他笑:「楚念,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撒谎了?」
我呼吸一滞。
想说没有,可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
「念念,妈妈怎么做,你才能好起来?你告诉妈,啊?」我妈想来摸我的手,又想起医生说我不能再受刺激,本该落在我肩头的手,再次收了回去。
闻言,我的眼中却出现了些细碎的光亮:「……可以吗?」
我问得小心翼翼,却让他们精神一振。
「你有想做的事?」周承安终于走到我身旁,居高临下。
我难掩恐惧,不知道怎么开口。
「念念,你说你的,别管他。」周恒察觉到了我的抵触,皱眉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又对我温声道。
我极力压下心中的惶恐。
为了活下去,这是我唯一逃出这个吃人的家的机会。
胸膛再次剧烈起伏过后,我低下头,死死攥紧床单,豁出去一样道:「我想搬出去。」
「你又要耍什么把戏?」
周承安嗤笑一声,似乎没把我的话当真。
是了,我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仗着我妈在他家吸血苟活的一条水蛭。
这样的我,怎么会舍得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
「你们会*了我吗?」无端地,我问出这么个问题:「就像对那个负责人一样。」
「念念,没有人再敢伤害你了。」我妈含着泪看我,语气难得坚定。
「那就让我走吧。」我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我不要钱,什么也不会带走。」
「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8.
出院之后,我如愿搬了出去。
继父周恒想给我钱傍身,我没有答应。
周承安的权势太大了,我不想,也不敢再承他们家任何一分情。
所幸我很早就开始勤工俭学,跟导师一起做的项目也得到了不少的报酬。
我算着每张卡里的钱。
之前打游戏靠代练也攒下了一些。
这大概是逃出戒网所之后,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因为从小便寄人篱下,所以我比谁都懂得钱的重要。
我平时闭门不出,唯一的需求也就只有住得舒服。
于是,我用存款租下了一套郊区的海景房。
是夜,我再次犯病之后,独自去到了海边。
九点半。
周围还有些人,但算不上多。
海滩边上的人行道把马路和里面隔绝,自成两个世界。
看着海天一色,我的思绪渐渐走远。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虽说我没打算要胜过谁就是了。
于是,我开始复盘自己的这些年。
9.
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和周承安就不怎么对付。
但那时和现在不同。
张牙舞爪的是我,处处忍让的,是他。
其实故事没多复杂,一开始周承安也没那么恨我。
我日日刻意与他疏远,他却日日浑然不觉,变着花样哄我:「叫哥。」
我不能理解分明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怎么会产生亲缘般的化学反应。
因为不理解,所以我从未把他当过哥哥,也就从未叫过他哥哥。
却也是因为从未当过,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他了。
我和他最初的家境相差甚远。
许多豪门的礼仪都是他手把手教我的。
我逐一学会之后,他告诉我:「只是教你,但你没必要按照这些破规矩来。」
看着我懵懂的神色,他摸着我的头笑:「我们念念,想如何,便如何。」
这样一个人。
我想,很难让人不动心起念。
意识到喜欢上周承安后,我痛苦了很久。
不知道这份感情要去往何处,要如何处置,又要如何放下。
直到有一天他囫囵醉到了半夜。
第二天带回来一个小青梅,他说他们在一起了。
我的心里,有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开始破碎。
后来我又被告知。
原来,是我的妈妈,害死了他的妈妈。
原来,我们连最最普通的兄妹,也是做不成的。
……
我懒懒地耷拉着眼皮,听浪潮声起落,看情侣的影子在月光下重叠在一起。
难得安宁。
却没有安宁太久。
因为就当我远离人群之后,在沙滩的人行道旁边,看到了一辆熟得不能再熟的迈巴赫。
车尾那熟得不能再熟的号码,昭告着它的主人也来了这里。
身上的血管都在此时寸寸结上了冰。
我仓皇地后退半步,竭力捂住嘴,才把将将惊慌吞下。
「楚念?」
肩膀被人轻拍,一片寂静之中,我几乎尖叫出声。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我明明。
我明明已经尽可能逃得很远了啊。
10.
被人抱进怀里的时候,我几乎要吓疯了。
「唔,唔!你放……」
我极力挣扎,却在下一秒被他的话打断。
「别动,他在看。」
「……江逸?」
熟悉的声音让我恍惚不已,只是声音的主人,应当远在伦敦才对,怎么会……
我无暇思考,因为他特意给我留了个角度,好让我看到迈巴赫的位置。
豪车的主人驻足在侧,似乎在遥遥看着什么。
我的呼吸几乎要停了。
怦怦。
怦怦。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如果再被他抓回去。
我不敢想还会经历什么样的折磨。
「你好!可以给你和你的车拍张照吗?」正当周承安即将转身向我的时候,一个女生举着相机问道。
「我们是街拍的,刚刚看您的气质非常符合我们视频的需求,对了,这是我们往期的作品内容,您可以看一下……」
周承安被迫收回视线。
趁他的注意被人分散,我被江逸带离了原地。
暗处,海浪被拍到礁石上,发出一些声响。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和他坐在一处礁石旁的观景台边,漆黑的环境只有远处隐隐的路灯和月光照着周遭的景。
这样的感觉让我安心,我又把自己缩起来。
「你自己发的消息不记得了?」
我囫囵掏出手机,翻来覆去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而且刚刚我也只给微信助手发过消息。
用来存下海边的照片和灵感。
……等等。
我眉头一皱。
11.
其实最开始,我是个和网络世界完全脱轨的一个人。
甚至连手机的大部分功能,也是后来一点一点学起来的。
直到大约三年前开始,我意识到自己对周承安的感情。
这样不耻的感情,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宣泄的地方。
好友看出了我的无奈,便提议说如果我实在不好和他们分享,那不如创建一个小号,一人分饰俩角。
自说自话。
然后,我就找到了微信一个名为「文件传输助手」的功能。
「也就是说……你跟江逸自言自语了好几年??」朋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有些讷讷:「如果真是自言自语就好了……」
是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他是一个高级 ai。
就是,略微地,有些延迟。
当我长篇大论过后,他会隔上好久,给我发来一个:「你很难过。」
然后,如果我没及时转移话题,他就会又隔上几分钟,附带一句:「别哭。」
不怪我。
是他委实太像机器人了。
其根据是,后来我发的消息不仅仅和周承安有关,有时候是一束花,一场夜景,一幅画,一顿晚餐。
而他的回复,无一例外,十分机械化。
就像是之前同事介绍的 ai 自动识别功能一样。
「花。」
「星星。」
「天顶画。」
「日料。」
听罢,朋友咂舌:「这也太离谱了……」
「可我记得,江逸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他居然有心思一条条回你?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讪笑一声。
我没告诉她,后来我甚至开始调戏这个账号:累了,说个冷笑话。
那边回复的时间比往常都要久。
久到我不禁在想,是不是难度太高,它的 cpu 烧了。
「……江教授的头像,据说是有一回被一帮人拉着真心话大冒险,他不想回答真心话,就被迫换上了这个头像。」她闷笑:「说起来,你们还挺有缘的。」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
「阿念,」她静了会,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你已经搬出来了,咱们就把以前都忘了吧。」
「我……」
「抓住机会啊,你想,江逸家境比你哥家还要牛上一些,长得帅三观正,无不良嗜好,阿念,命运的齿轮要开始转动喽~」她的声音又变得鸡贼起来,我被情绪感染,也忍不住咧嘴一笑。
然而还不等我说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江逸大概也没这个心思,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叩叩叩——
「有人敲门,估计是江逸,我……」
「快去快去!」
12.
走到门前,我看着门把,心里仍有些发虚。
顺了顺心神,打开门。
「我……」
「你……」
「你先说。」
「你先说吧。」
江逸的脸撞进我的视线,我和他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声。
我和他对视一笑。
「刚才的事,对不起。」我坦言,脸上仍有些烧:「我不是故意没解释就走的。」
他笑:「我知道。」
「我家在这附近,刚从超市回来,在海边看到你了。」他说:「是我没说清楚,我向你道歉。」
我摇头。
至此,空气一滞,无端地,心头爬上几分扭捏。
「这个给你。」江逸率先回神,递来一个精致的礼品盒。
我垂眸,是一个蛋糕。
旁边,镶嵌着漂亮的郁金香花瓣。
心头一动。
已经许久未曾有人记得过我的喜好了。
「祝你,脱离苦海。」江逸的话不多,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和记忆中的那个「微信小助手」慢慢重合起来。
我刚舒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谢谢,一旁又传来一道让我永生难忘的声音:
「——楚念?你果然在这。」
13.
再次见到林娇娇,我仍旧寸寸僵了脊背。
接过蛋糕的动作僵在空中,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直到江逸的身形帮我挡住了那一侧的光线。
「楚念,你已经走出来了。」
他说:「别怕。」
见他眉头紧蹙,我却眉梢微舒。
想来,这已经是他能安慰人的极限了。
然而下一刻,他又憋了句:「我比他俩加起来都有钱。」
我看着那张木然的脸,一些违和和荒谬爬上心头。
「所以,别怕。」
他又重复一遍。
无端地,让人安下心来。
「这是……」林娇娇走到我身边,看清江逸的脸后,眸中闪过一瞬的讥讽和怨毒:「楚念,你刚从家里搬走,这么快,就傍上了新的男人了?」
「和*倒是清一水的下贱。」
周承安不在这,她自然没有装下去的必要。
一张脸上写满了恶毒和傲慢。
我嘴唇翕动,单是开口就用尽了全力:「林娇娇,如果你是替周承安来鸣不平,我已经从那个家搬走了,我不欠他的。」
「不欠?」她骤然凑近我:「*害死了承安的妈妈,又带着你堂而皇之地嫁进了周家,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欠?」
「我……」
「对了,看你人模人样,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这个心尖尖儿,可是刚从那吃人的男人窝出来的。」她慢条斯理地拨了拨精致的美甲,又慢条斯理地对江逸说:「虽然我只是提醒他们好好照顾你,谁又知道是往哪儿照顾的呢?」
我的呼吸登时又急促起来。
我想到自己逃出来的那天。
负责人趁夜进了我的房间,月光洒在他的脸上。
我清楚地看到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不是鬼,胜似鬼。
「你白天咳嗽了?」他边走,边撕扯着领带,眼睛里是赤裸裸的垂涎和贪婪:「病了可不行,病了周家可要说我们这待人不周了。」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颤抖着后退。
「快脱,我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事实证明,困兽会在恐惧到极致的时候发挥出自己的极限。
他见我不从,一巴掌连着一巴掌地扇在我的脸上。
慌乱间,我砸碎了花瓶,囫囵地捡起碎片,攥得掌心都淌血。
可我不敢松手,一下又一下地扎进他的腿肉之中。
然后,趁他尖叫,我慌乱地钻进了后院的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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