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有障碍？试试绿色治疗

▌李峥嵘

每年的3月12日是中国植树节。据不完全统计，全球有50多个国家设立了植树节，不同国家的名称和时间都不一样，在日本称为“树木节”和“绿化周”，以色列称“树木的新年日”，加拿大称“森林周”，可以说一年四季每个月都有国家欢庆植树节。

说到植树节，最有名的关于种树的文学作品可以说是《种树的男人》。法国著名小说家让·乔诺在这篇诗意的作品中描写了一个平凡的男人，原本在平地上有一个农庄，当妻子和独生子去世后，他决定搬到高地去。年复一年地种树，经历过一战二战，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战火纷飞，男人还在种树，树木留住了雨水和雪水，干涸的大地再次冒出了久违的泉水，整个高地焕然一新，散发出健康富裕的光芒。种树的男人也获得了强壮的体魄和平静的幸福。这个故事生动地呈现了人和土地相互依存的关系。种树的过程，不仅是在拯救大地，也是在拯救人类的心灵，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心的荒地都变成了沃土。

由此，我也想借这个日子来谈谈“自然缺失症”和学习能力、心理健康的关系。

注意力不集中、电子产品依赖、学习障碍……你能想到这些学习问题可能是因为和大自然接触太少吗？这些问题有一个专门的词语来形容——自然缺失症。美国作家理查德·洛夫在《林间最后的小孩》中，第一个指出儿童与大自然关系的断裂会导致“自然缺失症”，并用大量的证据表明：脱离了与自然的亲密接触，会造成近视、肥胖症、注意力缺陷、抑郁症、焦虑孤僻、人际交往与沟通障碍等诸多问题。

巴塞罗那全球健康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发现，校园有更多树木的孩子的记忆力、注意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都要优于校园树木较少的孩子。丹麦的研究人员发现，在城市环境中度过童年的人接触的绿色空间较少，噪音、空气污染、生活压力和缺少绿色空间等因素会增加肥胖症、癌症、心理问题等各种疾病的风险。而在绿色自然环境中成长的孩子，长大后出现焦虑、抑郁等各种心理问题的风险能降低55％。

今天在世界各国，自然教育和生态疗法方兴未艾，中国的教育界也在反思：如何把孩子还给大自然？《林间最后的小孩》为救治“自然缺失症”提出了一系列建设性的主张，包括在家庭和学校开展种植、园艺，也包括户外活动、散步和露营、钓鱼和野外动物观赏……父母带领孩子亲近自然，种花种树、徒步旅行，改善孩子的注意力不足；教育者将孩子从教室里解放出来，让丰富的自然环境激发他们的创造力。

自然疗愈可以从每天散步开始。英国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每天坚持一定量的户外散步对于治疗轻度和中度抑郁症的效果等同于服用抗抑郁症药物。但是如果散步地点是在拥挤的购物中心，则达不到同样效果。

有一本关于情绪的图画书《菲菲生气了》形象地展示了大自然是如何平复一个孩子的情绪。作者莫莉·卞在回忆自己童年经历的时候说：“小时候每当我气急了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像是世界的一个中心点，是座一触即发的火山，那种想要爆发即将爆发又怕爆发的状态，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她画出了一个孩子，开始踢打尖叫，也无法释放自己的愤怒，接着跑出了家门，爬上了一棵大树，“这个广大的世界安慰了她”，逐渐平复情绪。在和自然建立了连接后，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获得了安全感和内心的归属。

中国妈妈冯丽丽撰写的《下乡育儿》一*录了自己育儿的真实故事。一对有社交障碍的夫妻，带着一个因心理问题而辍学的孩子。在一位搞教育工作的朋友乔老师的建议下，一家三口选择了下乡养儿，开垦土地、养狗、养兔子和鸡鸭鹅，让孩子学做饭、洗衣、放羊。一年后，一家三口都正常了。连睡觉都不敢闭眼的孩子重新获得了自信、快乐，并重新回到了学校。书中改变孩子的除了自然环境，还有乔老师的教育理念：“我们的教育把智力，也就是学习知识，放在了首位，而忽视了身体、意志、情感这些最重要的东西，其实这些才是基础。没有这个基础，智力就是建在沙丘上的大厦，是很脆弱的。”

在自然中嬉戏，不但能有效减轻压力、促进认知和免疫系统的发展，而且探索自然、观察自然万物的变化，本身就是重要的学习过程。著名物理学家费曼晚年回忆自己的成长道路，特别提到了父亲带自己在林间散步的意义。正是在观察动物的繁衍、树木的生死、生命的更迭中，他学到了最基本的科学观察方法和思维方式。

不让孩子成为“林间最后的小孩”，修复儿童与自然的内在联系，更具根本性的方式是改变将城市与自然对立、隔绝的空间规划。随着城市的发展，大地不能被钢筋水泥占据，城市规划者要留出足够的绿色空间。比如中国很多城市提出打造“绿色大城市”、“森林城市”，让孩子在家门口就能感受自然本色，在自然的环抱中长大。

开创人类环保时代的女性、《寂静的春天》的作者、美国海洋生物学家蕾切尔·卡森一直坚信“环境塑造生命，不是生命塑造环境”。自然教育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意识到“每个物种包括人类在内，都是依靠一张连接一切生命的大网生存，并且无一例外深嵌在网中，这张网充满了生命间的互相作用、互相影响。”

日本著名的科学绘本作家松冈达英已经74岁了，四十多年间创作了上百本自然绘本，如此高产是怎么做到的呢？他说，周围的池塘、森林，就好像是一个天然的绘本世界，每每踏出一步，大自然的一切好像在争先恐后地说：“把我做成绘本吧。”因此根本不用任何思考就能做出绘本。他在爬山捉虫子中度过了童年，也在自然玩耍里磨练出绘画技巧。环游世界多年后，50岁的松冈达英回到家乡的山里，创建了自己的工作室。回首人生，他说自己无数次被自然拯救。小时候每次伤心难过，看到地上爬的小蚂蚁就能开心起来。长大后每逢人生低落，回到自然的怀抱总能重获新生。他说：“大自然无所不在，我可以无穷无尽地画下去呢。”

现代化发展的过程不是战胜自然的过程，而是与自然同在、可持续性的发展。大地母亲滋养万物，提供给人类源源不断的能量和创造力，过去如此，未来也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