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访古 脾山青山祖师塔暨汝州地区刘仙姑信仰
刘孟博/文
王学宾/摄影
脾山青山祖师塔，位于汝州市区西北二十里许，陵头镇脾山青山祖师庙中。据文献记载，该塔肇建于元代之前，此后历代皆有修缮，现存塔身为平面方形密檐叠涩式五层砖塔，观其形制与风穴寺塔林砖塔相同，推测此塔应为明清时期重建或重修。
脾山，地方俗称“牛脾山”，今多写作“庇山”，由两条东北、西南走向，延伸约三千米长的山岭组成，最高峰约490米，因形如牛脾，故而得名。元代郡人王君礼，曾撰文对脾山景色大加赞赏，曰“汝治西北二十里许，有脾山，峰高叠翠，峻秀层峦。风穴东望，云梦西眺，南并佳于岘顶，北竞丽于玉峰，环荆带汝，乃嵩岳之遗脉，汝脉之发源也。”
青山祖师为汝州地区地方神祇刘仙姑的封号，刘仙姑信仰主要集中于汝州西部的几个乡镇，自唐代至今，千百年间香火不绝。现今汝西地区，或主祀，或陪祀刘仙姑的寺庙仍有多处，足见其信仰之深远，其中影响较大的有脾山青山祖师庙、西关仙姑堂、骑岭镇安庄村有年寺刘仙姑殿、杨楼镇黎良村关帝庙刘仙姑殿等。
脾山青山祖师庙为刘仙姑信仰的肇发之地，民间常有“刘仙姑，爹姓刘，娘姓郭，仙姑修行脾山坡”的谚语流传。该庙始建于何时不得而知，元初仅有砖塔一座，殿宇三间， “但经岁久，风雨飘摇，脊兽砖瓦脱落，墙垣门窗圮坏。 时有净因寺住僧目击心伤，涤虑摅诚，募化四方。一时输砖瓦、木植、资财、人工者，不招而至。庙宇重新，铸金像一尊于正，塑侍神四尊于侧，钟磬炉鼎，焕然改观。又建关圣帝殿三楹于左，圣公、圣母殿三楹于右，大门一座。经营于至正元年二月丁卯，落成于二年三月庚辰。”
关于刘仙姑的身世及因何受人所崇奉，已非今人所能讲清，元代王君礼在撰写《重修青山祖师庙碑铭》时，已有“ 奈世远人湮，创始莫考何代，谱牒无记，封号不知何年”的慨叹。王君礼所撰碑铭，为今人研究刘仙姑所依赖的唯一早期文献资料，最早收录于康熙二年《汝州全志》卷八艺文志，其后的道光《直隶汝州全志》亦有收录。据王君礼记载，刘仙姑的身世及成仙过程，计有两种说法。
其一，刘仙姑为唐代汝州刺史刘禹锡的女儿，“故老相传曰：唐刘禹锡之女，旱既太甚，为父焚身祷雨，救济万姓，诚感天帝，大雨滂沱。”刘禹锡，字梦得，号庐山人。唐朝文学家、哲学家，有“诗豪”之称。与柳宗元并称“刘柳”，与韦应物、白居易合称“三杰”，与白居易合称“刘白”，世称“刘宾客”、“刘尚书”。大和八年（834年）七月，刘禹锡奉命调任汝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充本道防御使。刘禹锡到达汝州后，顿生"近乡为贵"之感，任职间与任太子宾客分司的白居易、任东都留守的裴度，诗文唱和不断。次年十月，奉命调任同州刺史。
其二，刘仙姑为脾山县令刘琴棠之女，“建国大历七年，脾山县令刘公女，年十九岁，身亡。七昼夜还魂，记《金刚纂》，传于世。今佛家所诵《金刚纂》是也。故封为祖师，主司小儿痘疹，一切男女疮疥。节届清明，四境结社，抱男携女，肩摩不止数千人，络绎如同流水，至今已历数代。”清代《直隶汝州全志》卷九 古迹记载：“相传，仙姑乃唐脾山令刘姐琴棠之女也，因旱祷雨而殁，昔人建祠于脾山，号‘青山祖师’。”
此两种说法，哪种可信度更高，首先来说第一种，刘禹锡任汝州刺史前后仅一年零三个月，期间政绩如何，汝州是否发生大旱，史书并无记载。关于刘禹锡的子女情况，《旧唐书·列传卷第一百一十·刘禹锡传》，未有丝毫提及。后人根据其个人作品《名子说》中：“今余名尔：长子曰咸允，字信臣；次曰同廙，字敬臣。”柳宗元《殷贤戏批书后寄刘连州并示孟仑二童》诗，白居易《刘白唱和集解》云：“仍写二本……一授梦得小儿仑郎”。范摅《云溪友议》卷中《中山海》云“因诫子弟咸元〔允〕、承雍等”资料对照总结，认为刘禹锡共有三子，长子曰咸允，字信臣；次曰同廙，字敬臣；还有一子，曰承雍。至于刘禹锡之女脾山替父焚身的说法，更像是民间杜撰，如若果有此事，其孝堪比曹娥，历代之《列女传》，必大书特书褒扬此事，时人及后世之悼词、祭文亦应多有流传，惜乎，今片纸未见，仅汝州方志之寥寥数语耳。
个人愚见，更倾向于第二种，不过此说亦难得到印证，且汝州历史上并无脾山县之设，不过此说却与敦煌文献中《佛说金刚经纂》的第二段颇为相似。敦煌文献《佛说金刚经纂》，现今被撕为两段，前半段现存法国国家图书馆，伯3024号；后半段现存英国大英图书馆，斯2565号。内容为“天历元年，北山县有一刘氏女子，年十九岁身亡，到冥司，见阎罗王问女子曰：“一生已来，作何罪福？”女子答曰：“一生已来，偏持《金刚经》。”阎罗王问女子曰：“何不念取《金刚经纂》？”女子曰：“缘世上无本。”王言：“放汝却回，分明记取经文……。”汝州地方文化学者高万须先生，数年前曾对刘仙姑信仰及《金刚经纂》进行调查研究，得《佛说金刚经纂》版本四种：1、《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纂》文句：“国建大厉七年，毘山县令刘氏女子，年一十九岁身亡，至七日得见閻罗大王。”2、《佛说金刚经纂》（河西县复古坛印送）文句：“国建大历七年，毗山县刘氏女子，年一十九岁，身亡，至七日，得见闫罗大王。3、《佛说大乘金刚经纂全集》（姜清源记，手抄本）文句：“国建大历七年，昆山县刘氏善女，一十九岁，得病身亡，至五七日，引见闫罗天子。”4、《二曜金刚合璧》（第一卷，整理者通圆）“国建大历七年，毗山县令刘氏女子，年一十九岁，得病身亡。至五七日，引见阎罗。”由此推测，汝州刘仙姑信仰，或源于唐代民间所撰佛经《佛说金刚经纂》，该经在其他地区虽亦有传播，却没有形成信仰，唯独在汝州形成神祇崇拜，并流传至今。高万须先生，对刘仙姑信仰及《金刚经纂》的调查研究，所得成果甚丰，为地方发掘整理刘仙姑文化，起到了良好的开端，特此致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