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YouTube 主播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词汇,这一群体队伍也在不断的壮大。对于国外的许多青少年儿童来说,YouTube 主播这一形象几乎取代了知名的电影或电视明星,成为一种新的向往职业。但 YouTube 主播所经历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呢?YouTube 文化对他们、对我们这个社会到底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和改变呢?作者 Joe Zadeh 在本文中通过与 YouTube WillNE 频道主播 Will Lenney 的一日接触与采访,为我们拉开了 YouTube 主播的幕后生活场景,引人深思。
Will Lenney 的家乡位于英格兰东北部的一个沿海城市 Whitley Bay。两年前,他辞去了自己在恐龙主题高尔夫球场的假期工作。当时,老板对他的评价是“又懒又笨”。现在,Will 每周有六天的时间会坐在自己的卧室里,盯着眼前的电脑,频繁查看着自己的手机。而当他打开放在书桌角落的相机时,则会出现在一百万人的面前。这些人都想听听 Will Lenney 要说些什么。
YouTube 主播这一名词在英国并不是什么新奇的词汇。你无需成为社会学家也可以体会到像 Zoella 和Pewdiepie 等 YouTube 红人的巨大影响力。就在几个星期前,两位英国 YouTube 主播——-KSI 和J oe Weller 之间的一场拳击比赛吸引的观众人数比英格兰足总杯决赛的观众还多。但是,其实关于YouTube 文化对这个社会形成的一些根深蒂固的影响我们才刚刚开始体会。
现在的专业 YouTube 主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仅在英国地区,目前就有超过 250 个 YouTube 频道(其中大多数频道我们可能从未听说过),关注用户高达 100 多万,平均每周观看次数可以与《学徒》(The Apprentice 美国全国广播公司出品的一档职场创业型真人秀节目)这样的真人秀节目相媲美,也让像《糟糕历史》(Horrible Histories, 英国广播公司出品,由英国国宝级演员 Stephen Fry 主持)这样大热的儿童电视节目感到相形见绌。
两个月前,英国通信管理局 Ofcom 发布了 2017 年《儿童和家长:媒体使用和态度报告》,其中展现出来的数据令人深思。报告显示,在 12 到 15 岁年龄儿童群体之中,YouTube 是最受他们认可的内容品牌,甚至都排在 ITV、Netflix 和 BBC 之前。其中 90% 的儿童会用 YouTube,相比电视节目,大多数儿童表示更喜欢玩 YouTube。
今年 1 月份,在瑞士达沃斯举行的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上,教育及雇主事务专责组(Education and Employers Taskforce)面向来自世界各地的资深商业领袖发表了一篇名为《描绘未来》的主题报告。该报告对 13000 多名英国小学生进行了调查,受访儿童需要画出他们长大以后想要从事的工作。
调查结果发现,在所有这 13000 多名儿童当中,第四大热门工作就是“社交媒体/游戏”类相关工作。而单从男孩学生群体来看,“社交媒体/游戏”类相关工作排在第二位,其后分别是警察、科学家、医生、教师、消防员以及其它形式的军事工作。报告指出,YouTube 主播这一形象几乎取代了知名的电影或电视明星,成为现代儿童一种新的向往。现在收听 YouTube 的观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他们也对YouTube 主播充满了向往。但 YouTube 主播的生活到底怎样呢?
现在是上午 11 时 25 分,我正位于伦敦一个重要的商业中心——金丝雀码头(Canary Wharf)。我身处一座 43 层高的建筑大楼一层大厅里,安保人员一直密切留意着我的动向,他们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住户。十分钟后,Will Lenney 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戴着一顶 OVO(说唱巨星 Drake 创立的潮牌)品牌的帽子,穿了一件 Supreme 的连帽衫。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用一种欢快的纽卡斯尔口音(例如:“Heard”会发成“Hord”, 而“Along”会发成“Alang”)跟我打了个招呼。
2017 年 1 月,Will 的 YouTube 主播职业生涯开始腾飞,他便从 Whitley Bay 的老家搬到了这里。他的YouTube 频道 WillNE 现在拥有 100 多万名订阅用户,另有一个频道拥有近 50 万名订阅用户。此外,他还有一条商品快消渠道,用于销售印有他的宠物狗 Darcey 以及他的口头营销口头"subtoWillNE"的系列商品。21 岁的 Will 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名白手起家的企业家。
“他们讨厌我”,在进门之前他笑着指指邻居的门这样说道。他从来没跟这些邻居说过话,唯一的一次交集也是在一次聚会之后,这些邻居通过律师往他的信箱里递送了一封噪音扰民投诉信。进门之后,你会发现公寓内装饰的很漂亮,公寓面积不大。墙上挂着闪闪发亮的粉红色塑料带子,台灯上装饰着闪光的亮片,餐桌上还有一个装满了这种“bling bling”玩意儿的玻璃杯。当我环顾这一切时,Will 就站在旁边等着我。“这不是我的”,他说道,“我的室友也是一位 YouTube 主播,她就卖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位 YouTube 主播 Memeulous 也住在这栋大楼里。 拉开一扇滑动的玻璃门,就来到了公寓阳台,站上去让人感觉一阵眩晕。在那里,你可以欣赏到金丝雀码头商业区,看到巴克莱银行、汇丰银行、花旗银行和 One Canada Square 广场闪烁的灯光。电影中经常会使用这种平移拍摄方式来展示给观众看,我们确实是位于伦敦。这里与恐龙主题高尔夫球场截然不同。
Will 的整个职业生涯其实与一条 Twitter 有关。2016 年的一天,他正在拉夫堡大学的学生宿舍里坐着,滚动浏览 Twitter 内容,打算回到东北部的 Whitley Bay 过暑假。当时,他刚刚度过了汽车工程学位课程的第一学年,他讨厌这个专业。
有人在 Twitter 上转发给他一段 YouTube 视频的链接,视频中一位来自布莱克浦(Blackpool,英国中部城市)的 13 岁男孩在说着一段 freestyle。这个男孩自称“小T”,说着一口浓重的兰开夏郡口音英语(歌词涉黄涉暴)。
Will 从 14 岁就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制作视频,关注用户达到了 15000 多名。他的童年正值 YouTube 主播发展的早期,当时他们的广告收入和盈利还没有现在这么强势,那时的 Will 也一直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名 YouTube 主播。
大学第一年,他每周只花大约 10 英镑,用剩下来的 600 英镑学生贷款买了一台尼康相机,用 400 英镑购买了其它设备,又用 25 英镑买了一幅阿兰·希勒(Alan Shearer)的画像作为视频背景。他的视频模式很简单,在 YouTube 上也很常见:他会对自己在网络上找到的最怪异、最震撼的内容进行嘲讽和抨击。他称之为“本周互联网事件”("This Week on the Internet"),而小T的 freestyle 就是拉开他在YouTube 职业生涯的一个引子。
这段 freestyle 来自于一个名为 Blackpool Grime Media(亦称 BG Media,Grime 是一种音乐流派)的频道,浏览这一频道你会发现原来它不只有小 T 这么一位儿童说唱歌手,还有其它很多这个年龄的说唱歌手,他(她)们都是通过一种非常粗俗、下流的语言来相互攻击(2016 年 VICE 纪录片《布莱克浦 Grime》对这一现象进行了记录)。Will 放假后在宿舍里多留了一天就是为拍摄并且剪辑这一主题视频,完成之后,他将这一题为《World's Cringiest Children Ever Make Grime》的视频发布到了网上,然后回到了 Whitley Bay。
辞掉高尔夫球场工作之后,Will 有了大把的自由时间。一天晚上,他同伴相约一起在户外玩 Pokemon Go。当时已经是凌晨 1 点钟,他们把车停在了 Whitley Bay 北部海滩一个名为 St Mary's 的灯塔附近。他们在黑暗中寻找了五个小时之后,Will 打开手机查看自己的 YouTube 数据。数据曲线图看上去就像是心脏停搏状态下的心脏监视器曲线图一样,成千上万的人涌向它的频道。他的视频正在疯狂的传播,这是他感觉自己人生中最棒的一刻。
之后,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在老家制作更多的视频,利用父母外出遛狗的时间来进行拍摄。他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种风格,视频剪辑更加利落,自己写起段子来也越发娴熟。他的每一个视频都充满了一种自我指涉式的幽默,其间穿插各种处理过的小图片和漫画风格字幕,在屏幕上闪烁两秒钟后迅速消失。
他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具讽刺性,并且也会进行大量的自嘲,在鼓励人们点赞和订阅时,也会在某种程度上透露出老派 YouTube 主播的诚意。我第一次看到 Will 的视频,是从一位十几岁的小兄弟那里,他的视频让人感觉非常犀利而又疯狂,就像是窥探到了另外一种现实一样。在这个世界里,有影响力的不是卡戴珊姐妹或者泰勒·斯威夫特,而是 Danielle Bregoli、网红正太 Jacob Sartorius 还有唱着“Pen-Pineapple-Apple-Pen”的那个人。
Will 在布莱克浦 Grime 主题视频之后,又推出了一个以热情洋溢的中年手表推销员为主题的视频,这位推销员名为 Archie Luxury,平时上传的视频主要是对于奢侈品的评论,但偶尔也会毫不遮掩的表明自己是酗酒者,与泰国性工作者有交集。在此之后,Will 又发布了一个关于 ASMR(自发性知觉经络反应)视频制作者的视频。但在后续的新视频发布之后,总有大量的评论要求他再多谈谈关于布莱克浦 Grime 的问题。
Will 顺从了粉丝的呼声,又制作了另一个关于“小T”的视频,之后是一个关于“小T”辱骂的对手之一 Soph Aspin 的视频。Soph Aspin 同样属于这个年龄段,不同之处在于她是一位女生,Will 讽刺她为“Grime女王”。好像是一夜之间,现实生活中真正的 Grime 音乐人Jammer 和 JME 也开始在 Twitter上谈论关于小 T 和 Soph Aspin 的话题。而 Will 得益于过往对 YouTube 的痴迷,知道如何巧妙地为自己的视频编写标题以及应该添加什么样的标签,才能获得更高的点击量。这样一来,每次有人搜索小 T或 Soph Aspin 或任何与相关内容时,搜索结果中都会看到 Will 的视频。
小 T 也看到了 Will 的一个视频,留言也是一贯的粗俗,试图威胁 Will。Will 为他的这一留言又制作了一个视频。另一位名为 Afghan Dan 的布莱克浦 Grime 成员针对 Will 的 YouTube 视频内容制作了一条反击视频,极具侮辱性言论。于是,Will 也为此制作了一个视频。在老家舒适的环境中,Will 正在策划一场引爆全场的网络战争,他的观点非常具有震撼力。他对我说:“(这很好理解)就像我如果是音乐家,那 BG Media 就是我推出的首张专辑。”
到了 9 月份,也是他该返回学校继续汽车工程学位进修的时候了,此时的他已经积累了 25 万名用户,他的频道平均每天的视频观看次数达到 20 万次。在此之前,对于他沉迷于电脑一事,他的母亲一直保持沉默。现在她也看到了自己儿子在这方面的潜力,一天晚上,她坐下来跟他进行了一场谈话。“既然你不喜欢大学生活,”她说道,“那给你一年的时间,你专心做 YouTube 主播,看看这条路是否能走下去。”
Will 走在街上时,开始会被人认出,通常是些青少年。圣诞节那天早晨五点钟,有人向他的卧室窗户扔石子。熟睡中的 Will 对此毫无察觉,他的母亲起身打开门,看到一位年轻人站在那里。“请问,我能和WillNE 说句话吗?”他说道。“呃……不可以”,他的母亲回复道,接着关上了门。当天他们在共进圣诞晚餐时,有一群孩子透过他们家的前窗偷偷地往里瞄。
在 Will 位于伦敦的卧室里,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有一块白板,上面写着他在 2017 年的各种愿望和计划,最后又画了一个很大的黑色对钩。他想在 Twitter 平台上有所发展(目前还未做到),想坚持一个密集的日常健身计划(也未坚持下来)。但是,在列表顶部,有一个用红色马克笔写的目标“100 万用户”。
他是在用自己清醒的每一分钟去努力实现这个目标,每天工作 16 个小时,处于一种极度痴迷的状态。2017 年 12 月 22 日凌晨 1 点 30 分他完成了这一目标,发布了这样一条消息:“我们做到了!发自内心地感谢你们。从来没有这么渴望实现一个目标。爱你们,毫无保留!”接着是一个心形表情符号。但是这种兴奋的感觉几分钟内就消失了,然后他重新打开了 Adobe Premiere Pro,再次回到工作状态。在48 小时之内,他需要上传一个新视频。
从那之后,他的工作节奏一直都是这样。就在今天,他一直工作到早晨四点钟才完成一个视频的制作,睡了也就四个小时,八点钟起床,因为在见我之前还有一些工作要做。他的眼袋也能告诉我他的睡眠其实毫无规律。他很多时候会通宵去制作视频,全然不知这样对自己的身体有多大的影响,直到有一次,他整整睡了两天,在两天后的凌晨五点半才最终醒来。在冬天,有时他只能看到两个小时的日光。他的室友经常外出不在,一周下来,与他接触最多的面孔就是楼下咖啡店的工作人员了。
我笑着说:“你这是开玩笑吧?”我想从他嘴里听到,这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不,我是非常认真的,我已经把咖啡店的员工当成了我的伴侣。”
Will 的工作场所也就是他的卧室。角落里有一款电动动力平衡车,落了一层灰尘,床边挂着阿兰·希勒的照片。桌子上有一台台式 Mac 电脑,一个架着相机的三脚架和一个麦克风,桌子两边各有一个柔光箱。拍摄视频时,他会关上窗帘,打开这些设备。基本就是这样:这就是人气高涨的 YouTube 频道WillNE 的整个后台装备。我知道有些小镇夜总会的摄像师的装备都比这多。
通常,一个 7 到 8 分钟的视频,Will 大约需要投入 9 到 10 个小时的时间去钻研,再用 2 个小时的时间写剧本,45 分钟的时间进行拍摄。前期钻研工作通常就是在 Twitter、Facebook 和 YouTube 上查阅大量相关的资料。他对我说道:“我个人最喜欢 Twitter,但是我需要的是能够抨击和讽刺的内容,这时你会发现 Facebook 上真的有些怪人,YouTube 上也存在黑暗的角落。”
什么是钻研,什么又是拖延,对于这其中的界限似乎一直存在争议。一遍又一遍地去看一个人把头伸进微波炉的新闻,这是拖延症的表现吗?如果他能在看后产出一个包含四个广告的十分钟视频,那就不是拖延,而是钻研。
“你每天用在网络上的时间有多少?”我问道。
“一般每天都超过 12 个小时。我没有休息日,没有周末,即便有一天我是休息状态,我想的也是如果是在工作就好了。”每天早晨起床,先查看手机通知,然后走三步路,就来到了我的工作桌。”
我问他上一次自己做饭是什么时候,他面露尴尬,问道番茄意大利面算不算,接着说道自己主要是靠外卖 app 来果腹。他之前很喜欢读书,但现在已经六、七年没读过书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读。
“现在我说读到的都是 140 长度或者 280 长度的字符,我不知道要验证这些改变需要做些什么类型的测试,但我认为这让我的大脑产生了很大的改变。”
我接着问道:“我猜你的社交生活……”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回答道:“不存在(什么社交生活)。我每周有六天的时间就待在这里。”他干笑了几声,接着说道:“这是谎话,其实是七天。”
“这难道不是一份让人感到很孤独的工作吗?”我问道。
“确实很孤独”,Will 说道,“我的室友经常外出工作,所以对我来说,唯一真实的互动就是与屏幕里的自己。像狗一样,会很孤独。我可以强迫自己多外出,但我对我现在做的事情非常专注,我屏蔽了周围的一切。”
“对于这样一个人的状态你能很好地处理吗?”
“我自己一个人工作,我一直都感觉 OK……”他停顿了一下,思考应该怎样表达,“尽管如此,这种状态还是会对你有所影响。漫漫长夜会让你感觉疲惫,但你必须照顾好自己,因为如果你自己状态不好,感觉垮了,那你的视频也会受影响。所以,你必须照顾好自己。”
我们都在通过社交媒体来量化自己。专家和媒体记者们也在不断探索互联网对于我们的影响方式,其实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通过我们与 Facebook,Twitter 和 Instagram 的互动(或不互动),我们会产生好或者不好的感受。但是,Will,据我所知还有许多其它的 YouTube 主播,他们体会的似乎都是更加极端的感受。
Will 向我展示了一个名为 Social Blade 的网站,他会不间断地去查看这一网站,因为上面有他(以及其他人)想要的关于他 YouTube 频道的所有统计数据。该网站会根据 Will 的视频点击量、他的用户数量、估计收入额以及他的频道在过去 30 天的健康状况来进行统计和分析。这就像是帮助他衡量自己频道发展状况的一个晴雨表,并且该网站还会将他的频道与他朋友以及对手的频道进行对比,甚至会对他们这些 YouTube 主播进行评级:Will 目前是 B 等级。
我问他:“你喜欢这种压力吗?”
“我从来没有像热爱 YouTube 这样热爱过其他东西,但我也已经意识到它对我产生了些怎样的影响。如果我的视频在发布后的一个小时内有个不错的开局,我会非常高兴,但有时,我也会冷静下来,产生这样的想法‘等等,屏幕上的这些数字控制着我的整个情绪状态,这不对劲,很危险。’虽然我感觉不错,但很危险。它就像是我们这代人的可卡因一样。”
“你能一天不看自己的 YouTube 分析数据吗?”
“那我宁愿不睡觉”,他笑着说道,满是“老实说,真的做不到”的意味,“这是一种痴迷”。
但是,尽管他们付出了这样艰辛的努力,他们仍然时时能感觉到,自己的这种劳动形式其实有多么的不稳定。Will 似乎已经在心理上接受了这种现实,他知道,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当下自己在 YouTube 的这种影响力都会消失。他对我说道:“我们都有风光不再的一天,总会有观众对我的视频变得毫不在意的一天。现在,我只能努力提高自己的技能,尽力将这一天往后推。”
去年,有品牌公司发现他们的广告有时候会出现在含有极端主义内容或仇恨言论的视频中,也因此引发了关于 YouTube 内容审核的争议,大量的广告商从 YouTube 平台撤回了自己的资金。YouTube 随之改变了视频广告获利规则,以此进行回应,但对于 YouTube 主播来说,这些规则具体如何改变其实十分模糊,并且无法预测。
这一改变对于中型 YouTube 主播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从 2017 年 3 月到 2017 年 4 月,仅仅一个月的时间,Will 的月收入就下降了 85%。YouTube 主播称这次事变为“大灾变”,Will 发现有些频道很快就声势渐微,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他告诉我说:“你的生活和谋生之道一夜之间就会发生改变。”他那个月的房租是靠销售指尖陀螺来支付的,提到这里他未免感觉有些尴尬。现在,他尽力确保自己的收入多元化,既有 YouTube 广告,也有商品和赞助商。
2016 年,昔日广受欢迎的短视频社交网络 Vine 遭 Twitter 关闭,该平台一大波红人开始转战 YouTube平台。这曾经一度被称为“Vine 侵略”风波,Logan Paul、Jake Paul 和 Lele Pons 都属于这波红人。YouTube 主播早就处于一种需要不断超越自我,并且需要不懈的创新思路来超越平台竞争对手的状态,这种竞争的白热化(以及广告收入的消失)使得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大量的视频点击次数。
今年 1 月份,YouTube 主播 Logan Paul 在日本“自*森林”因拍摄自*者遗体而陷入争议。而就在这次事件发生半年以前,YouTube 女主播 MonaLisa Perez 在尝试拍摄一条“书挡子弹”的恶搞视频时将自己的男友 Pedro Ruiz 枪*。他们单纯地认为如果 Ruiz 拿着一本精装百科全书挡在胸前,子弹就无法射穿。但是,事实上子弹直接射穿了这本书,射进了 Ruiz 的胸部,造成当场死亡。当时已有身孕的Perez 被判二级过失*人罪。Will 在看到 Logan Paul 的自*森林视频时,其实并没有感到多么震惊,他似乎早已预感到了类似事件的发生。
“如果这样的视频能带来点击量,那就会有人拍这样的视频,因为它能带来收入,带来关注者,带来名气。在当前的这种环境里,我们都会想:‘下一个能够吸引眼球的大事件会是什么?什么会让观众感到震撼?’显然有些人越界了。他们只想着满足自己的目标,这种时候就会将道德约束置之度外。”
但与此同时,这些争议性视频的出现也助燃了 YouTube 的整个生态系统。当 Logan Paul 或 Jake Paul犯一些错误时,或者当 TGFbro 将头塞进微波炉中,最终出动消防队救援才得以脱身事件发生时,都迅速成为国际性新闻,这种情况下许多 YouTube 主播会在自己的频道里对这些事件发表评论,从而吸引大量的观众人蜂拥而来。这就有点像《蓝色星球》纪录片里的那一幕,当一只鲸鱼死亡之后,它的尸体还能喂养海洋中的其他生物。
“如果这条路走不下去了,你会怎么做?”我问道,“你会转战电视领域吗?”
Will 沉默了几秒钟,接着说道:“我觉得很多 YouTube 主播会把电视渠道看作是自己的退路。你可以看看最新一季《学徒》的第一集,你可能会觉得播放量很大吧,但其实它的播放量还没有我一个伙伴拍摄的跟自己弟弟在后院踢球的播放量高。”
从某些方面来看,你可以将 YouTube 主播看作是现代新自由主义文化的终极升华产物:整个社区都是白手起家的个人主义企业家,为了获取经济上的收益而拼命对抗,与此同时他们的工作成果能够为广告客户带来收益,并且推动了 YouTube 这家巨头企业的成功。
但是,你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思考:这些年轻人在传统的教育和职业道路中无法发挥才能,而YouTube 给了这些有创意、有创业精神的年轻人一个机会。Will 之前身陷自己不喜欢的汽车工程课程的泥沼之中,在拉夫堡大学的学生公寓里背负着不断增加的助学贷款,之后,是 YouTube 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似乎是在转瞬之间,这样一位来自 Whitley Bay 十分健谈的男孩有机会来施展才能,有机会取得成功。在一个普遍抱怨朝九晚五、刻板工作的年代,在工作后对于社会的看法变得日益现实的年代,专业 YouTube 主播这种非传统的职业本质上就让人觉得非常有趣。
“你应该感到自豪,”我对 Will 说道,“你才 21 岁,就住到了伦敦,并且创建起了一个微型的商业帝国。”
“我很幸运,”他回答道,“我认为我应该将自己放在一个很幸运的定位之上。但这其实也反映了我们生活的时代,我们正在经历一场最大规模的社会革命。如果你回到 10 年或者 15 年前,来看当下发生的事情,一定会感觉很荒谬。这些我们触手可及的技术所带来的机会真的很大,我为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年代而感恩。”
采访结束之后,Will 陪我一起走到地铁站。马路上人来人往,但没人留意我们。他提到了一位自己十分敬佩,十分尊重的 YouTube 主播 Nathan Zed,当时录音设备已经关闭,我也忘了这事,直到两周之后,就在我完成初稿后的一个深夜,这个名字才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我在 YouTube 上搜索 Nathan Zed,看到了他最新上传的一个视频,题目是“25 岁成功……要么就永远失败?”(Succeed by 25… OR FAIL FOREVER?)
Nathan 在视频中说道:“我现在是 20 岁,马上就 21 岁了,我感觉自己一直处于想尽早的成功这种状态之中。我认为很多跟我同一个年龄段的人都有这种感觉,我们必须要实现成功,并且尽快……感觉周围每个人都在争取更快的、在自己更年轻的时候实现成功。”
这让我起到了 Will,接着我又想起了 21 岁时那个懵懂的自己。我不知道他们和我们的青春,哪一种更好。
编译组出品。编辑:郝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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