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年前的一个好“主意”
文/朱殿封
当年学习写稿的时候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啥也敢写。这是在《农村大众》上刊登的第二篇小说,是由丁蓬老师(后为该报副总编辑)编辑的。
主 意(小说)
我怀揣“主意”,骑上车子紧往家窜。我不顾两旁深秋的美景,只顾想着自己的心思:爹呀,娘啊,她哎,今儿个你们听了我这主意,决不会像上次一样再跟我“秋后算账”了吧?看上次那阵势,唉,真吓人……
……记得那次我是傍晚赶回家的。刚进门甜甜地叫了一声“娘”,就被娘刺了一句:
“没死在外头,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娘在灶门前边和面边嘟囔:“人家都是秋忙往家跑,你倒好,俺们忙完了,你才颠回来。你回来干么?!你顶好是一辈子甭家来,俺当压根儿没这个儿!”说罢,竟扯起衣襟抹起泪来。
佝偻了腰的爹,坐在一旁抽旱烟,一声不吭。
“娘,跟谁生气啦?”
随着话音,我媳妇秀枝进院了。看来她是下地才回来,瘦削的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身后跟着我那五岁的女儿小云。
秀枝一看是我回来了,脸冷得就像一块冰说:“哟,是大县干部回来了!你咋不早来个信,俺也好请八抬大轿去抬呀!”
嗬,真是西北风刮蒺藜——连风带刺儿。
我还没反上话来,娘阴着脸又接上了:“你说,前些日子我叫秀枝给你挂了三次电话,为么不家来?”
糟,娘真要跟我算旧账了。
前些天秀枝是给我打了三次电话,记得第三次,我刚说了句:“我手头的材料没搞完……”她就用狠话把我噎住了:“麦收你不回来,秋忙还不见影,这个家你还要不!?”
“娘子,别生气,你办事我放心。”我想嬉皮笑脸地消消她的气,谁知她更火了:“告诉你,这次你若不回来,往后就甭进俺的门!”不等我解释,她就“啪”地一声把电话扣死了。
眼下,娘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知道不知道,你爹年老多病,不能干重活,里里外外全靠秀枝一人撑着呀!麦收、秋忙,她都连夜干,几次累得倒在地里,那天大雨,她淋得透湿,还在地里干活呀!……”娘的嗓音变了,眼里噙着泪花。老人动了感情,我的心也抽搐着。
爹见我低下了头,就唤着我的乳名插话了:“树儿,别怨你娘唠叨,秀枝是够累的了。眼下责任到户,咱虽没劳力,可也不能落后呀!往后,你公家的事别误,空闲时也顾顾家啊。”
“算了,别跟他怄气了。娘,俺擀面,你点火吧。”秀枝白了我一眼,为我解了围。
秀枝不光地里的活能干,家务活也是把好手。瞧,她擀的面皮像薄纸,切的面条赛丝线,下到锅里团团转,盛到碗里似一朵白莲花。可是,那天我却一点品不出面条是啥味来……
“嘀嘀……”一辆汽车擦身而过,打断了我的思绪。这时我才发现已来到村头。
我猛蹬几下,到了家门口,探头一看,爹娘正在院里翻晒玉米,秀枝在逗小云玩耍。我支好车子,躬身向二老深施一礼,拖着京腔逗乐道:“二位爹娘在上,不孝儿子在下有礼了。”二老被逗笑了,秀枝也笑得前仰后合。
一家人欢天喜地,我揣的主意也像只野兔子似地在胸中乱踢蹬,挠得心里怪痒痒。
我按捺不住了,急三火四地说:“爹,娘,儿给您带来一样好东西。”
“吃的、喝的,还是花的?”娘讥讽道。
爹也抽着烟,用平淡的口气问:“啥?”
我不顾这些,诡秘地笑答:“主意。”
爹娘被弄得莫名其妙,秀枝急了:“有话直说,别耍花枪。”
我赶忙正经起来:“我想,咱家没劳力,以后不包责任田了,改行。”
“改行?”一家人都惊讶地看着我。
“对。上级鼓励发展专业户,咱也当个专业户,搞点力所能及的副业。”
“咱能搞啥?”爹思索着问。
“养鸡、养兔、养土鳖。光鸡蛋、兔毛、兔肉一年就能收入千多元,再加上土鳖,一年就收入一千七、八百元啦!这些活,你们都干得了,再说,家里重活少了,我在外也能安心工作。当然,我在空余时间,一定常回来帮帮你们。”
“养鸡兔咱行,可土鳖咱没养过呀!还有,咱上哪弄种子?”
“爹、娘,这甭愁,我已向别村的养土鳖专业户学来了技术,人家还答应当咱的顾问呢,种子我也定妥了。”
全家沉思了一会儿,爹磕磕烟袋,爽快地说:“行!你们同意不?”
“同意!”依偎在秀枝怀里的小云嚷开了,全家人都笑了。
我朝秀枝努努嘴:“嗳,那时你就是‘三军’总司令了!”话音未落,“咚”一声,我后背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拳……
原载《大众日报》(农村大众)1982年11月18日第四版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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