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的一天,一个头发花白、风烛残年的老人出现在上海街头。
只见他手拿扫帚,身穿长袍,茕茕孑立于晨曦之中,而他身旁赫然就是一辆垃圾车。
这一幕被相机捕捉到,第二天一早便刊登于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
上海百姓看后,无不拍手叫好,原来,清晨扫大街的这人,正是臭名昭著的“上海大亨”黄金荣。
上海解放后,如何处置黄金荣成了一个棘手难题,时任上海市长的陈毅辗转反侧,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这个好办法。
不久后,黄金荣扫大街的消息传到台湾,此前放出豪言“共产党不出三个月就要被上海人赶走”的蒋介石,也不禁感慨道,“陈毅真厉害”。
那么,陈毅到底为何要让黄金荣扫大街?他又是怎样借此稳定上海局势的呢?
流氓出身的“上海大亨”事实上,陈毅的决定,深入地考虑到了黄金荣的性格特点和生平经历。
要知道,黄金荣和杜月笙、张啸林并称为“上海三大亨”,在十里洋场有着呼风唤雨的能力。
要想挫一挫他的威风,必须知己知彼,当了解完黄金荣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后,陈毅这才下定了决心。
1868年,黄金荣生于江苏苏州,年少时便前往上海一家裱画店当学徒。
当时的上海滩已经被西方列强掌控,沦落为半殖民地半封建地区,新旧交替之际,上海尤其混乱。
既有锦衣玉食的富人,又有沿街乞讨的乞丐,在这样的环境下浸润成长,黄金荣染上了一身流氓习气。
加之他好勇斗狠、身材魁梧,很快便在小混混里打出了一些名堂。
不过,黄金荣并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恰恰相反,他心思活络,左右逢源。
在他的苦心钻营下,很快便离开了裱画店,顺利进入县衙,当上了捕快。
不久后,法国驻沪总领事白早脱有意募集120名华人巡捕,黄金荣早就听说法国巡捕房吃香喝辣、大有前途。
所以,他立即前去报名应征,或许是他强壮的体魄帮了忙,在乌泱泱的报名者中,他脱颖而出,顺利当上了欺行霸市、耀武扬威的法租界巡捕。
此后,黄金荣更是一门心思地往上爬,在十六里铺一带的茶馆,经常能见到他的身影。
寻欢作乐是真,收集情报也是真,和其他巡捕不同,黄金荣是黑道出身,熟练掌握黑吃黑、一码克一码等手段。
在他的网罗下,大量盗贼、混混都成了他的眼线,借此他也破了不少案子,很快便提拔为便衣,在法租界里声名鹊起。
一天,巡捕房斜对面的一家咸货店出了岔子,挂了十几年的金字招牌不翼而飞。
老板心急如焚,听说黄金荣是有名的“包打听”,便带着厚礼,前往巡捕房求助。
没想到,黄金荣刚刚答应下来,脚还没踏出巡捕房,小偷便敲锣打鼓,带着招牌火速来到咸货店门口归还。
失而复得之后,老板对黄金荣感恩戴德,此事一经传出,黄金荣的名声愈发响亮,当地人对他是又敬又怕,他的铁腕手段也自此流传开来。
直到很久以后,人们才失望地发现,原来黄金荣根本没有震慑小偷的能力,这个不动声色便顺利破案的剧本,正是由黄金荣亲自策划。
不过,黄金荣收买人心、操纵舆论的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破案升职,掌控黑白两道当然了,只知享乐的法租界官员,还是被黄金荣耍得团团转,他也得以不断晋升,没几年便升任为强盗班的领班。
升职后,黄金荣又相继破了几个大案,彻底在上海站稳了脚跟。
一次,法租界*官携夫人去太湖游船,不料遭到湖匪绑架,黄金荣得知后,亲自带人来到太湖谈判。
湖上的土匪头子“太保阿四”恰好是他混江湖时期的朋友,于是,黄金荣不费一兵一卒,便救出了*官夫妇。
还有一次,福建督理参谋长杨知候在码头遭遇抢劫,携带的六箱珠宝、字画被悉数掳走,此事惊动了淞沪护军使,堪称一件大案。
黄金荣见状,主动请缨要求帮忙寻找,他派出手下培养多年的喽啰们,借助黑白两道的势力,不出半日,所有财宝完璧归赵。
黄金荣与官府的联系也日渐紧密起来。
不过,黄金荣一生中最得意的破案经历,当属法国天主教神父被绑架案。
法租界天主教的姚神父,在租界内外声誉都颇高,为了传教,他带着几大箱银两,在各地奔波。
没成想,在山东临城与军阀张宗昌遭遇,对方不仅抢去了钱财,还将人五花大绑,关押在临城一座偏僻村庄之内。
一石激起千层浪,法租界人心惶惶,为了平抑民愤,总领事白早脱开出1万元的悬赏,只求平安带回姚主教。
黄金荣虽然发迹已久,但1万银元对他来说仍是一个天文数字,于是他立即四处打探,想要寻求线索。
恰逢此时,他遇到了在上海遭遇扒窃的直系军阀副官韩荣浦。
于是,黄金荣一边热心地帮韩荣浦找出了扒窃的小毛贼,一边向他许诺,只要能找到姚主教,将给他500银元报答。
最终黄金荣有惊无险地将姚主教带回了上海。
此案一破,法租界一片欢欣鼓舞,黄金荣也名声大噪,不仅拿到了1万元赏银,还获得了一枚头等金质奖章。
此外,法国巡捕房对他甚为器重,将他提拔为唯一一名华人总探长,还给他配了8名安南巡捕当保镖。
有了法国人撑腰后,黄金荣更是嚣张跋扈,他趁机加入青帮,并且自称“天字辈”。
在青帮内只手遮天,青帮元老碍于黄金荣的巨大势力,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任由他将帮派变成自己的一言堂。
就这样,黄金荣把持了黑八两道,成了上海首屈一指的大亨。
从此以后,他开舞厅、卖鸦片、设赌场,垄断了灰色产业,赚得盆满钵满。
并与杜月笙、张啸林三足鼎立,几乎“瓜分”了上海滩。
蒋介石的老师,“四一二”的帮凶黄金荣在上海站稳脚跟后,大力盘剥、欺压当地百姓,落下了诸多骂名,很多人私下里称他为“流氓大亨”。
不过,由于他雄踞一方,很多大人物也不得不给他点面子,比如孙中山先生在革命时便受过黄金荣的资助,而蒋介石更是双膝跪地,拜他为师。
这段经历,其实很有意思。
早年间,蒋介石曾在上海开设股票交易所“恒泰号”。
起初业务不错,但1921年上海爆发了“信交风暴”,类似于今天的小型金融危机,“恒泰号”无力支撑,很快便关门大吉。
和蒋介石合伙的创办人被逼无奈,在黄浦江跳江身亡,而蒋介石也只能东躲西藏,逃避追债者。
后来,蒋介石被逼得狠了,只能逃往法租界,到黄金荣家中求助。
之前在黄金荣52岁大寿之时,蒋介石就曾恭敬地前去贺寿,所以黄金荣对他印象一直不错。
见他落难,便做了一个顺水人情,收蒋介石为徒。
拜师礼当天,黄金荣高坐在梨花木太师椅上,而蒋介石则毕恭毕敬,双膝跪地。
上书道:“黄老夫子台前,受业门生蒋志清”,志清是蒋介石当时常用的名字,在黄金荣点头以后,蒋介石连忙不停磕头行礼。
随后,黄金荣对外发话,蒋介石是自己的徒弟,他的帐就是黄家的帐,可以到黄府来要。
债主们都知道黄金荣的残酷手段,哪里敢找他要钱,令蒋介石心烦意乱的难题,就这样被黄金荣信手破解了。
正因如此,黄、蒋二人一直交好,后来蒋介石掌权,对黄金荣也是百般敬重。
1927年,蒋介石掀起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黄金荣则充当他在上海的打手,逮捕、*害了大量共产党员,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行。
为了感激“师父”的鼎力相助,蒋介石特意为他题字“文行忠信”,即博学、笃定、忠诚、诚实之意,是孔子口中人格素养的体现。
讽刺的是,这四项黄金荣一样也不占,他与蒋介石之间的勾结,只能说是狼狈为奸,与忠诚更是扯不上任何关系。
与国民党反动派为虎作伥多年,1949年解放时,黄金荣自然诚惶诚恐。
杜月笙等人早就离开,黄金荣的儿媳也卷着财产逃到香港。
但黄金荣已过耄耋之年,行动不便,担心自己死在了逃亡路上,于是索性没有离开,只是整天呆在家里吸大麻、打麻将度日。
不过,该来的迟早会来。
整治上海,陈毅巧妙处置黄金荣1949年5月27日,上海顺利解放。
当时,蒋介石曾大言不惭地说道:“不出三月,解放军就要被上海人赶出去”。
的确,形势不容乐观,作为西方眼里“帝国的污水沟”,上海充斥着三教九流,还有大量隐蔽在阴暗角落的反动分子。
他们伺机而动,时刻想要破坏和平环境,扰乱上海治安。
加之蒋介石离去前,曾对解放军大肆抹黑,上海人民也有些忐忑,生怕共产党和国民党一样抢劫钱财、鱼肉百姓。
好在,进入上海的第一天,陈毅便做出表率,他令全体解放军士兵不得打搅市民,只能睡在街头。
这也给上海市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随后,陈毅又雷厉风行地开始了对上海的整治工作,流氓恶霸都被处理,烟馆、赌坊都被查封,反动派也被悉数揪出。
乌烟瘴气的上海,罕见地呈现出一片祥和的景象。
不过,问题仍旧存在,对黄金荣等人的处置,让陈毅有些焦头烂额。
毕竟,这些人曾是“上海大亨”,影响力仍旧不容小觑,贸然处理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乱。
因此,陈毅没有过多行动,只是在解放之初派人前去黄家大院,要求黄金荣约束门生,不再为非作歹。
黄金荣已是风烛残年,只想着保命,便爽快地答应了陈毅的要求,还不惜“出卖”门生,供出了大量犯罪名单。
陈毅则顺藤摸瓜,打掉了不少地下集团,为上海地区的稳定做出了诸多贡献。
1951年,打击特务、土匪、恶霸的镇反运动在上海轰轰烈烈地展开,对黄金荣的举报信,也如雪花般飞向政府的办公桌,陈毅对此十分重视。
按照举报信的要求,黄金荣“不*不足以平民愤”,但陈毅考虑得更加全面——上海青黄不接,亟待发展,需要增加外来投资者的信心。
如果将黄金荣处死,恐怕会吓退其他的企业家,不利于新中国的建设。
但任由黄金荣安然无恙地继续过太平日子,又会引发百姓的不满。
思前想后,陈毅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5月初,他派人前往黄金荣家中传话,“你罪不可赦,需要完成特殊任务,才能给党和人民一个交代”。
黄金荣以为是要他捐钱,便一口答应,没想到,陈毅却另有深意。
“过去数十年,你在上海欺行霸市、无恶不作,今天,我们要你去街上清扫垃圾,为人民服务,只有你好好反思、用心忏悔,人民才会原谅你的罪行”。
于是便出现了我们开头提到的那一幕,84岁的黄金荣走上街头,拿着扫帚在大世界门口扫地。
曾经的一方霸主,再也没有了只手遮天的本事,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困惑与疲倦。
消息传出后,上海人民一片欢腾,他们意识到,此前十里洋场、纸醉金迷的上海滩已成过去。
一个崭新的、蓬勃发展的上海,正在徐徐展开,而陈毅也趁热打铁,利用多种调控手段,迅速实现了上海经济的复苏。
就连蒋介石听闻陈毅的做法后,也连连表示,“陈毅真厉害”。
结语值得一提的是,黄金荣年龄老迈,所以这样的“惩处”措施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体会过人民疾苦后,黄金荣更加积极地配合改造。
当年5月20日,他公开发表了一篇上千字的《自白书》,回忆自己的一生,用卑微的口气,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并且表示“要将功赎罪,报答政府的大恩大德”。
两年后,黄金荣因病去世,享年86岁,一代大亨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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