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呼啸的大风经常在一夜之间将树叶一扫而光，北京的大街小巷便铺上了松软厚实的落叶“地毯”，漫步其上沙沙作响。
为了让市民留住秋日风景，一些街道和公园、绿地采取了“落叶缓扫”举措，部分落叶自然分解后就地还林，“化作春泥更护花”。
那么，剩下的枯枝落叶最终去了哪里？
园林废弃物经过粉碎发酵、染色加工、分级处理后成为有机覆盖物，铺设于裸露土壤表面，广泛应用于花坛露地、行道树穴等。何建勇 摄
全市“绿废”每年增加3万吨至5万吨
国家植物园的草坪上，飘落的银杏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铺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一些居民小区内，满地的落叶被物业人员打包堆放在一起等待处理。
秋冬季产生的大量枯枝落叶，春天植物修剪下来的枝条、夏季少量的残花和草屑……园林绿化植物在生长过程中，自然掉落或人为修剪后所产生的植物残体都属于园林绿化废弃物，它们又称园林绿化垃圾，简称“绿废”。
近年来，随着我国城市园林绿化事业快速发展，部分城市尤其是超特大城市、大城市的园林绿化垃圾产生量逐年增长。据北京市园林绿化局科技处副处长张博介绍，每年全市各类林地绿地产生的园林绿化废弃物约520万吨，随着两轮百万亩造林工程的实施，绿废以每年3万吨至5万吨的数量增长。
目前，北京各类园林绿化废弃物已100%实现禁烧，并基本形成了以推动减量化、资源化、无害化科学处置利用为核心，以“落叶化土、枯枝还田”为基本思路的处置利用模式。
在北京，以大家关注的落叶“地毯”为例，它们的最终去向有三个。张博说，在山区林区或者公园留野区，落叶缓扫后少量浇水，使其自然腐烂、缓慢分解，实现保水保墒的作用，占了落叶处理的一半比例；城市道路和居民区内的落叶，与厨余垃圾一起运走堆肥，这部分落叶量较少；剩下的主要是园林绿化部门养护绿地中的落叶，它们和枯枝一起粉碎，做成有机基质再施回土壤，起到沃土的作用。
枯枝主要分布在山区和平原区，它们也有三个主要利用路径。一是就地粉碎利用，防止冬季草木衰败后，裸露的土地扬尘；另外，冬春季节市民们常在花坛露地、行道树穴中看到的色彩艳丽的有机覆盖物，也是枯枝经过粉碎、拉丝、染色加工、分级处理后制成的，它们透水又透气，铺设在土壤表面可以抑制扬尘和杂草生长，还能在萧瑟冬日起到美化环境的效果；绝大部分枯枝收集粉碎后经发酵做成有机基质。
自2005年起，西城区持续实施“黑土计划”，利用园林绿化废弃物高值化处理后的有机基质反哺城市土壤。经过反哺的土壤有机质含量提高1-2倍，水解氮、有效磷、有效钾含量提高1-4倍。
绿废专用粉碎运输车可降低运输成本
枯枝落叶有了最终去处，绿废处理技术也相对成熟，但其中仍有一些问题亟待解决。
去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发布通知，要求开展城市园林绿化垃圾处理和资源化利用试点，北京有7个区纳入试点。北京市园林绿化科学研究院土壤与水研究所所长李子敬说，试点期望解决一些难题，如园林绿化垃圾收运系统不健全、专用运输车辆不足、处理和资源化利用设施选址困难等。
举例来说，树枝、树杈非常松散，它们的密度小、体积大，长距离运输成本高，资源化利用“得不偿失”。如果枯枝先就地粉碎、再运送堆肥，体积可以大大缩减，解决运输车空驶的问题。
西城区南礼士路公园北侧的园林废弃物临时处理点，绿化工人将枯枝投入园林废弃物处置车的粉碎口后，伴随着“嚓嚓嚓”的声音，枯枝在大齿轮的旋转挤压下被粉碎。“仅需6小时，便可将五六十立方米的园林废弃物粉碎压缩，装进容积十三立方米的处置车厢体中。”北京蓟城智造科技有限公司技术研发部主管王淼淼说。
今年2月，北京首家绿废利用园林绿化专家工作站成立。在北京市园林绿化局的支持下，工作站由北京林业大学、北京市园林绿化科学研究院的13名专家以及北京蓟城山水投资管理集团有限公司的9名技术骨干共同组建，聚焦园林行业绿废难题开展技术攻关。
“我们在西城区建立了11个临时收集点，在顺义张镇和朝阳东坝建立了2个集中处理中心。西城区公园绿地的枯枝落叶或修剪的枝条先运至临时处理点，经专用处置车粉碎压缩后，统一运送至集中处理中心进行二次粉碎、发酵堆肥。”
工作人员在位于顺义张镇的集中处理中心装填肥料。受访者供图
王淼淼介绍，处置车分为两代，第一代处置车的厢体可以从车上卸下来，在绿地附近作业，对废弃物进行粉碎压缩，装满后再安装到车上，拉至处理厂集中处理。第二代处置车车型更小，可以穿行在西城街道、胡同，一边收集绿废、一边进行粉碎作业。
“这是北京在全国范围内率先使用的一体化粉碎运输车辆，也是住建部重点推荐的绿废处置车辆。”张博说。
西城区南礼士路公园北侧的园林废弃物临时处理点，绿化工人将枯枝投入园林废弃物处置车的粉碎口内。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将推广“绿废不出园” 挤压式粉碎避免噪音粉尘
每到深秋早冬时节，香山公园在苗圃附近设置的堆肥厂就开始忙碌起来。公园内收集的超过一千立方米的枯枝落叶等绿化垃圾，经过粗粉、细粉、混合、翻堆等步骤，可以产生200多立方米的肥料。开春之后，这些肥料将应用于植物养护、花卉种植。
国家植物园（北园）专门有一座绿化废弃物处理厂，目前平均每天收集约90立方米的绿化废弃物进行处理，全年处理2万多立方米，枯枝败叶经过处理变成有机质，实现绿化废弃物零排放。
国家植物园（北园）专门有一座绿化废弃物处理厂，园内的枯枝败叶在这里经过处理可以变成有机质。国家植物园（北园）供图
玉渊潭公园里也有一个园区绿化垃圾处理场所，直径10厘米以下的小树枝先用粉碎机粉碎，变成细粉经过发酵之后变成有机肥，作为土壤改良剂使用。粗大的树枝被破成直径5-7厘米的小碎块，回填到树堰里，起到保墒、保水、降尘、防寒的作用。
树枝粗粉料、树皮粗粉料可用作地表覆盖物，可以起到保温保墒、抑制杂草、抑制扬尘等作用。何建勇 摄
“这是今后在城市中推广的一个方向——绿废不出园。”李子敬说，未来公园和绿地可以开辟一块专门场地，用于绿废的粉碎和发酵，同时也可辐射周边5-10千米。自然堆肥腐熟需要3-4个月甚至更长时间，而发酵设备的应用可将周期缩短至1-2周。但“绿废不出园”体系建设需要资金支持，绿废处置过程中的噪音和粉尘等环保问题仍是绿废处置主体的顾虑。
据张博介绍，噪音和粉尘的问题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得到解决。包括西城区的绿废专用粉碎运输处置车、公园中集装箱式粉碎机在内，目前主推的粉碎设备是挤压式的，用两个齿轮将枝条挤碎。与原来切片式粉碎机噪音达到90分贝不同，这种挤压式的密闭设备，噪音可以降到40-50分贝，和大家说话的声音相当。同时，由于粉碎机和处置车是一体的，产生的粉尘不会扩散到空气中。
针对一些公园设备比较老旧，园林绿化部门和生态环境部门沟通，在公园粉碎机上加装防尘罩，同时对规模化绿废处理设备加装喷淋设备，有效降低扬尘。
经过粉粹处理后的园林废弃物。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北京将启动“沃土工程”，提升土壤质量
目前，北京以收集“暂存点-临时处理点-小型处理站-大型处理厂”为主线的处置体系不断优化，在不同区域布设收集暂存点496处，布局临时处理点、小型处理站76处，建设完成规模化处理厂8处。
张博说，这4级体系刚推广了一年多，暂存点大多为公园绿地；临时处理点有粉碎车或粉碎机，具备简单粉碎功能，相当于中转站；小型处理站设立便捷移动式设备，进行有机基质加工，比如在奥林匹克森林公园，既有移动式粉碎车，也有便捷式堆肥箱；最后一级是主要建在郊区的大型处理厂，进行规模化加工。
下一步，全市将适时启动“首都园林绿化‘沃土工程’”，加大园林绿化废弃物产品应用，全面提升土壤质量和生态承载力。
“北京市园林绿化用地面积约占全市总面积的70%，但北京的土地比较贫瘠，60%以上的土壤有机质不足1%，林地不可能‘抢’农地的有机肥来用，要把园林绿化废弃物好好利用起来。”张博说，以往城市注重土壤改良，因为城市绿化要种植花草，但山区平原区林地施肥较少。如今通过园林绿化废弃物的利用，在解决绿化垃圾的同时，也可以提升全市土壤的有机含量，改善土壤碳库、增强土壤碳汇能力，助力实现碳达峰、碳中和。
陶然亭公园用修剪下来的细小枝条制作动物造型的本杰士堆。陶然亭公园供图
值得一提的是，部分绿废巧妙融入公园花境小品或变成本杰士堆，点缀人们和动物的生活。陶然亭公园南门绿地和中央岛等地，鸭子、蝴蝶、猫头鹰等动物造型的本杰士堆活泼灵动。“我们通常选用修剪下来的细小枝条制作本杰士堆，它们更容易造型，把动物的形态表现得比较细腻。”陶然亭公园园林科技科科长史新欣说，作为昆虫旅馆，这些本杰士堆是昆虫产卵繁衍的场所，在装扮公园的同时，可以助力生物多样性保护。
新京报记者 张璐
编辑 樊一婧 校对 李立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