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林业干林业,在林业这个行业工作了一辈子,看到过太多太多的美丽而浩瀚的森林风光。但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在省林校读书期间,看到的药乡和牛山两个国有林场的森林美景。正是这最初的美妙体验,美丽的森林深深地吸引了我,从此也深深地爱上了林业这一行。
一山更比一山美
1978年10月的一天,学校传达省农林厅的指示,要求我们学校抓紧完成药乡林场森林资源调查与区划工作,并建立档案,迎接全省森林资源建档现场会议的召开。学校将这一紧迫的任务交给了我们林业专业两个班的学生来完成。
1978年11月4日,我们林业专业两个班的同学满载着校党委和老师的期望与嘱托,乘车向学校实习林场——药乡国营林场进发。两辆解放牌大卡车,沿着崎岖的盘山公路,翻山越岭,从泰山的前怀转到了泰山极顶的正北。一路山青水绿,一切觉得新鲜。看着层层叠叠、又高又深的大山,茂密的树林,特别是长在山顶的常绿松树……欣赏着这一切,在心底涌动着为林业事业奋斗一辈子的决心和激情。
第二天,一声鸡鸣,惊醒了大山,划破了晨雾,给我们报告黎明的到来。我们吃完早饭,带上仪器、表格和干粮,沿着盘山公路向目的地进发。走着走着,朝阳驱散了晨雾,越升越高。秋末冬初的太阳艳丽而温暖,照耀着五彩缤纷的群山,把金色的光辉洒向连绵不断的峰峦。蔚蓝的天空,飘荡着几朵白云,显得明净而又高远。我们离开公路,开始登山,艰险的道路,更鼓起我们攀登的勇气和战斗的豪情壮志。
我们穿过刺槐密林,攀过峭壁,终于登上了山峰。向四周纵目望去,只见峰峦起伏,无边无际,正南方向的泰山极顶,更是巍峨雄伟,极其壮观!近处松林青绿,橡林金黄,看不尽的野果,数不尽的飞鸟。几只山鹰煽动着有力的翅膀,在蓝天白云下盘旋翱翔,随时准备俯冲下来,向它的捕获物发出致命的攻击!山雀在林间飞腾跳跃,唱着美妙的晨歌为这壮丽的大自然配上了婉转动人的乐曲。远处的密林中,山谷里,山坡下,有几缕炊烟缭绕升起,几个小山村就掩映在墨绿色的松林里边……
漫山遍野柿子红
药乡林场里柿子树很多,有些村庄就掩映在像无数个红灯挂在树上的柿树林里边,景色非常吸引人。在药乡林场调查的日子里,我们过足了柿子瘾。那时山上的柿子都熟透了,大多都没有人采收,有的掉落在了地上。我们在每天来回的路上,就把工具包腾出来,在树下捡一些柿子,边吃边往工具包里装,不仅把自己的肚子装满,而且工具包也装满,带回去给其他同学吃。那时霜降已过,经霜打了的柿子,又红又软又甜,只是吃到最后有点涩。
由于我们每天攀山越岭,体力消耗很大,所以虽然吃了很多生柿子,但也没有人不适。有一天,我们在调查时到了一个有住家的地方,一个小女孩在照看着一片正在晾晒的柿子。有个同学故意问她这是什么,能不能吃?小女孩痴痴的笑着(笑问话的人什么也不懂),她拿起柿子一一往我们手里塞,嘴里说“可甜了”。我们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说我们不吃,我们包里有,她才恍然大悟我们是在逗她呢。
找不到回“家”的路
后来有一天,我们去一个较远的地方调查。由于工作量较大,调查完时天已暗了下来,在返回住地时迷了路。同学们又累又渴又着急,虽然我们有5个人,但不知道山里有没有狼之类的危险动物。我们的组长聂凤英是个女生,虽然个子大,但还是很害怕。为了壮胆,我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树枝,还唱起了歌。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大家都筋疲力尽,有人提议休息一下,我们就在一个山岗上坐了下来。当时节气已接近立冬,深山的夜晚显得格外幽静,空气是那样地清新,同时颇有凉意。
在徐徐的夜风里,飘散着沁人肺腑的秋花野果的香味,散发着芬芳的气息。举目远望,幽蓝色的缀满繁星的天空,覆盖着起伏的山岭,远山重叠,迷迷蒙蒙,满天的星斗闪动着好奇的眼睛,窥视着我们这伙疲惫不堪的人。休息了一会,我们又开始前行。挂在天空的月亮,虽还不圆,但也很明亮,向大地洒下银色的光辉,照耀着山上崎岖的小路。我们边走边唱,有的同学还不时地喊叫。我们走着走着,也听到有人在喊叫,仔细一听是我们班的同学找我们来了。当时我们都很激动,都大声地喊叫起来,终于与找我们的同学聚到了一起,就像迷路的孩子找到了亲人,更像掉队的战士找到了组织……
意志顽强的山葡萄
我们的毕业实习始于1980年5月初,在肥城县牛山林场开展混交林研究的调查。有一天,我们离开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开始爬山了。进入了树林子,林下各种草本植物生机勃勃,菊科植物特别多,它们顶着一个像盘子似的圆形花冠,在微风的吹拂下,向我们频频致意。山越向上爬越陡,有时脚手并用,有时脚登着了而手扒不着,手扒着了而脚就踩空,非常危险。当我们攀上一块大岩石后,看到一丛野生的山葡萄,稍有弯曲的躯干从岩石缝中伸出来,支撑着茂密的枝叶,那长长的藤条似的枝条从高处又垂下来,有的从岩石上向四周伸出去,也有的攀到别的树上。
据农学院周老师分析,这块岩石的开裂是山葡萄的生长撑的,裂缝中落入了枯落物,流入了水分,腐殖质丰富,也促使了岩石的风化。周老师说到这里,我把手伸下去,刚好伸到底,抓一把土上来(说是土有点勉强,多数是新鲜的、半腐烂的或完全腐烂的枯落物),一看是暗灰色的、像谷粒大小一样的“团粒结构”。这时农学院王老师(搞生化分析的)赞叹地说:“这土多肥啊!”周老师继续说到,这种情况就是植物对土壤的改良作用,这种作用的大小,我们可想而知了。这时,我对这一丛山葡萄陡然产生了敬意——它的生命力是何等的顽强,它的性格是何等的坚韧刚毅,我要向它这样地生活。我这样想着,周老师高兴地说:“同学们让开,我给它照个相”。
山谷邂逅“野狼窝”
我们翻过一个山脊,下面就是一个南北走向的山谷。我们从山谷的源头下去,这是一个向阳的地方,谷底是一片刺槐林,有的已主伐,剩下的几棵大树足有一抱粗。我们正往下走,忽听“嗖”的一声,只见一个像狗的动物向下猛蹿,不一会就消失在灌木草丛里。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喂,这是什么走出的路?”我闻声赶去,只见有一条很窄的小“路”,约有10公分宽,弯弯曲曲,从岩石隙间伸向远方。这时林场张场长来到了说:“这里叫狼窝,很少有人来这里。”我想刚才那个像狗一样的动物很可能是狼!我又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巨大的岩石像小山头似的在山谷上缘相互拥挤着,岩石之间有很深的洞,这可能就是狼窝了。周老师说,这些岩石很可能就是第四纪冰川形成的泥石流而滚落下来的,泥石流的力量是相当大的。
我们从山谷底,又爬上了山顶。山顶有一片小平地,看到这片平地,才觉得有些累,同学们便坐下休息。山顶的风很大,顿时觉得有些冷,刚才出了一身汗,这时就像泼了一身的冷水一样。但由于饱尝这美丽的大自然风光,心里还是非常愉快的。鸟儿的啼鸣缭绕,松涛的阵阵作响,使这山林的自然风光更加迷人。我俯首下望,只见近处山半腰的松林中弥漫着黄色烟雾。我马上意识到这是松树的雌球花借风力撒粉。远处,便看到了延伸到山套里、颜色发白的柏油公路,继而看到了我们住的地方和部队营房。这时忽然从远处传来隆隆的爆炸声,我闻声望去,原来是部队工程兵在开山洞。
金牛的传说
有一天在牛山林场搞调查时,不知是哪个同学问林场的张场长,这里为什么叫“牛山”呢?张场长说这还有一段故事呢。他说话的同时指着西面的一个山头,那个山头就叫牛山寺,那山顶的岩石上有几个像牛蹄窝的痕迹。
江南的一个风水先生路过这里,说有金牛存在,不知住在什么地方,他决心要摸清金牛的活动规律,把它逮住。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这个江南蛮子终于摸清了金牛什么时候出来,到什么地方去,然后又从什么地方回来。原来金牛每天在半夜时从山洞里出来,按照一定的方向,沿路吃草,然后又按一定的方向回到山洞里。于是他堵住了洞口,逮住了金牛。他牵着金牛走到山下的一块瓜地旁,看瓜的人以为他要偷瓜,就呼喊着去抓他。金牛听到有人叫喊,就从蛮子手中挣脱,跑回了山洞,蛮子也被吓跑了……同学们听到这里,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为蛮子而感到惋惜,也有的为金牛而感到庆幸。
就在同学们议论纷纷时,只听张场长继续说到:以后蛮子又偷偷来这里,但再也没发现金牛,当地人也没发现过。后来这个山就被人们称为金牛山,解放后国家在这里建立了国营林场,才称为牛山。
森林里的“合唱团”
有一天,我们翻过了一个小山头,便来到了一个东西走向的“鞍部”,顺着向南走向的山谷有一条小路,顺路进入了山坡上的刺槐-橡子混交林,陈年的腐叶在脚下沙沙地响着,风儿在树叶间飒飒地吹着。抬头一看,刺槐、橡子一般高,枝叶在空中错综交织,把阳光筛成粗粗细细的光柱,插在树隙行间。
林下各种耐荫的野花野草上飞着蝴蝶,蜂儿嘤嘤地哼着。一个步行虫,身体像一个绿色的盔甲闪闪发光,头却伸进一只蜗牛壳中,我好奇地逮住它,原来它正在咀嚼蜗牛的躯体。啄木鸟在高大的刺槐树干上笃笃地敲着,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叫了一声,又停了下来捕捉昆虫。从森林的深处传来了另一只鸟儿微弱的啼鸣,好像是在回答那只鸟儿的呼唤。接着它们像对歌似的一声迭一声地叫了起来,引起了许许多多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鸟儿的啼鸣,像有着许多声部的混合唱。森林里,一片乐声……
初夏忽闻槐花香
1980年5月中旬,我们再次来到牛山林场调查。雨后初晴,艳阳普照。蔚蓝色的天空上飞着啼鸣的布谷鸟,大雨洗涤过的绿树青山,显得格外新鲜明净。特别是那刺槐,长穗状的白色花序已倒垂着,花序上的每一个蝶形花都绽开了,释放出沁人心扉的清香,随着洁净的空气向四周扩散开来……虽然还是初夏时节,但正午时分还是较热的,又由于我们在爬山,所以每个同学脸上都有汗珠向下滴。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异常凉爽。原来我们走进了一个林荫道,路两旁刺槐、板栗等树木的树冠相互衔接交叉,就像在这山路上搭起了一个凉棚似的长廊,路面上几乎看不出有太阳光。
由于又热又累,同学们就坐下休息一下。虽然汗流满面,气喘吁吁,但由于这舒适的森林环境,我仍感到神清气爽。空气本身是透明的,此时我却感到它特别明亮,就像无数的水晶一样;空气本身是无味的,此时我呼吸着它就如同炎夏喝了山间的泉水,清凉而又甘甜。不一会,我们的汗水消失了,疲劳消除了,就继续向上攀登。向前仍是林荫道,但路越来越窄,坡度越来越陡,脚面与小腿的夹角越来越小,到最陡的一段山的坡度有五、六十度。因为爬山是不能直起腰的,身子要向前倾斜着,人体的整个形状就像在“爬”,要不怎么叫“爬山”呢?
作者:王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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