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吃白喝还不用工作?聊聊游戏中的日本「街友」

白吃白喝还不用工作?聊聊游戏中的日本「街友」

首页休闲益智那天是收可燃垃圾的日子更新时间:2024-04-21

小山是居住在神室町的街友(流浪汉),虽然风餐露宿,但他并不觉得特别糟糕。每天早晨,小山都得清理自己的纸板屋,他倒也不用沿街乞讨,口食能从公园里的定期配给处获得,废品回收站多少也有一两件御寒衣物,借着拾荒赚到的几百日元,有时还能喝上几罐啤酒。

尽管这是我瞎诌的一段故事,但在《审判之眼》和《如龙》中,除了凶神恶煞的黑帮外,你多少能从团聚而居的街友身上看到这些片段。他们还时常出没于现实题材的影视作品,电影《星守之犬》里的中年人,就因失业和离婚走上街头,最终与一条狗开始了自己的流浪旅途。

为了呈现出一定的现实意义,街友才成了这些内容耗费笔墨去描绘的对象。无论是现代大都会中的挣扎,还是泡沫经济下的迷思。从某个侧面来看,他们确实能够反映日本社会的一些独有现象。

根据日本厚生劳动省统计,2003 年经济下行时,东京都的街友数量达到 6361 人,大阪府更是高达 7757 人,平均年龄在 50 岁以上。与印象中的流浪汉不同,他们不偷不抢,乞讨者也为少数。日本特有的大环境,形成了一种罕见的城市生态,有人甚至钦羡于街友们的生活。

白吃白喝?还不用工作?正好借着游戏中的形象,我们来聊聊这背后蕴藏的有趣故事。

衣食住行

当你踏入灯红酒绿的神室町街头,如果身上一丝不挂,八成会被当地的警察逮捕。普通人大抵也不具备采集树叶、晒干编织的原始能力。《审判之眼》里街友的穿着虽不算得体,但也大致整洁。对于他们来说,搞到几件衣服并没有想象中费力。

八神隆之曾接到委托去找一件“珍贵”的运动服,他打听情报的第一站,恰恰就是公园里的流浪汉。几经辗转,最终才在冠军街的垃圾站找到衣服。而为了向当地街友“赎回”物品,自己还只能认栽被讹 —— 街友的第一项必备技能,就是获取衣物的门道。

众所周知,日本有定期的可燃垃圾回收日。尽管这些废品在汇聚到垃圾站后,属于回收公司的分类管辖范畴。但如果只讨要一两件御寒装备,他们往往也不会太过追究。毕竟,每天都有几吨旧衣服从福冈运到马来西亚,零星几点的损失不过凤毛麟角。

更干净、更卫生的衣服源于慈善机构。涩谷的代代木公园,以及南千住的玉姬公园,每周都有两天可以免费拿到。鞋子难搞一些,东京都的教会每月才会分发一次。因此,日本街友通常有衣可换,他们身上略有异味,但总归保持整洁。为了掩盖乱糟糟的头发,还会找一顶渔夫帽或者棒球帽戴在头上。

虽然区役所(相当于我们的区政府)有时会开放洗浴服务,但也算不上常态。而志愿者组织的理发活动更加可遇不可求,再加上这些服务附带“回归社会”的说教,有些街友也不太爱去。

解决了遮体御寒的问题后,是时候找食物果腹了。你在游戏中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件,当八神隆之有求于街友时,往往会被索要食物,大到便利店加热的猪排盖饭,小到冰镇的罐装啤酒。事实上,这恐怕是一种长时间养成的习惯。

建筑师坂口恭平为了获取灵感,曾与街友们促膝长谈,而关于“吃饭”问题,在采访隅田川附近的街友佐佐木时,坂口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总之去台东区(位于东京都)。

台东区每天都会发放食物,因此永远不用为吃发愁,现在我已经找到谋生之道而有了收入,不用再去那里了。毕竟自己做的食物还是比较美味,但我刚成为街友的时候,那里可真是帮了大忙。感谢台东区。

从周一到周五,台东区的多个场所都有定点给食。早上他们能从 SSS 支援机构那领到饭团和味增汤,到了中午就辗转千住新教教会,派发的泡菜鸡蛋盖饭也能填饱肚子,下午的上野公园和隅田公园还有鸡腿吃。一旦开始依赖给食,人就会变得不愿自食其力。

有些骨子硬的街友更愿意自己觅食。日本《食品卫生法》规定,未销售出去的餐食需在 15 个小时内倒掉,否则处以罚款。为了避免浪费,超市和餐馆在便当过期前,会将它们以极低的价格卖给街友。如果不太讲究,可在夜晚造访店面附近的垃圾箱,翻出一些包装严实的食物吃掉。

“富裕”的街友,还会拿着闲钱去便宜的定食店和拉面店吃上两碗,其中绝大多数收入源于拾荒。在北京奥运会期间的川崎市,一公斤铝罐能卖到 140 日元。有时还能从废品中捞到一些贵金属,含量 90% 的白金被称为「白金九百」。

2010 年时,一公斤「白金九百」价值 3800 日元。聪明人会跟板房和小型旅店的所有者达成协议,“承包”住客的垃圾。只不过收取的废品比例需要好生权衡,否者会与当地的资源回收公司产生冲突。

而在日本泡沫经济破灭后,很多*公司的桌椅、电子设备就直接被扔到荒地上,上面甚至还贴着“此物能用”的纸条,相当贴心。街友可以通过废品赚上一笔,也能转而用来“装点家园”。神室町的下水道中,同样有放置于角落的洗衣机。想要发电可以攒钱买块太阳能板,再拿废弃机动车的电瓶这么一拼,断断续续的还能使用。

当然,这一切的大前提是你找到了固定居所。《如龙0》的桐生一马在躲避追*时,就曾躲到了神室西公园的街友家。相比都市中心的旅馆,这里反而不会引起人的注意,虽然看上去就是一个个简陋的蓝色帐篷,但配套设施却意外的齐全。

通常情况下,街友们大致会在都市公园、河川和车站附近安家,睡在高架桥街道两旁的也有不少。简单的房子就是硬纸板“棺材”,复杂点的可用竹子搭好框架,然后盖上帆布。有些街友还相当讲究,进出屋子甚至得脱鞋、穿鞋。

棺材是最便利的住所,东京上野车站附近可以看到不少。屋子的长度不到两米,关闭顶盖时风完全吹不进来,拿衣服裹两本捡到的色情杂志就成了枕头。相比之下,正儿八经的筑巢会困难不少,较为常用的建筑材料包括竹子、防水布、棧板、塑胶绳和锯子。

竹子则是最为重要的道具,它可以设立成支架,房梁和顶盖。框架成型后,很多结构得用塑胶绳捆绑固定,房屋内部棧板铺地,然后垫上纸板和报纸,尽量让屋子暖和一些,最后再盖上两层防水布,一间小屋就大功告成了。有人还会在屋顶挂一个过滤网,滤后的雨水则直接饮用。

日本街友时常会抱团取暖,一方面是合法的聚集地就那么几个,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需要共享生活资源。虽然大叔大婶们个个饱经风霜,身子骨还算硬朗,但由于没有健康保险,公立医院一般不会接待,生病后特别麻烦。因此,一旦有人生病,区域内的街友就会主动去寻找志愿者救助。

有些医生甚至与当地街友长期联系,偶尔上门派发药物。《审判之眼》中也有一位叫诸星五郎的医生,他由于权力斗争丧失了行医资格,干脆专为街友服务。因为价格公道,主人公有个小病小痛也会找他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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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那么滋润?

某种程度上,白吃白喝、不用工作确实是日本街友的一种展现。你在《审判之眼》的楼道中可以看到他们三两成群、喝酒聊天。定居下水道的大叔不仅喜欢收集娃娃、麻将、棒球等小玩意,旁边甚至还摆着将棋,生活好不惬意。

在坂口恭平的笔下,提到了一位定居于多摩川河畔的老爷子,他在此地生活了 15 年,靠着种菜和给食过活,甚至还养了三条狗,俨然一副远离世俗、闲云野鹤般的仙人状态。尽管不能排除个例,但街友的生活绝没有那么理想化。

不妨就从河川来一览他们的居住状况。2003 年,日本有 31.8% 的街友生活在河岸附近,「隅田川」就是一个位东京东北部的知名聚集地,从 1950 年代起开始吸引流浪汉。受到泡沫经济的影响,许多相邻繁华地带的都市住民被迫来此谋生,它的人气变得越来越高。

主要原因,是由于隅田川的行政管辖极为暧昧,河岸设施属于国土交通省管辖,理论上这使得当地的区警没法插手,执法效率非常低下。

不过,好日子也没有维持多久。

虽然河岸设施暂属国土交通省,但只要当地政府(企业)受准启动开发计划,他们就有了占地和使用的权利。为了赶走街友,承包商四处乱堆建筑材料,深夜挖坑扰民的事情可没少干。如果你看过《荒川爆笑团》,应该也能回忆起相似的场景,这是日本社会一个相当常见的现象。

幸运的是,隅田川周边还有绿地公园,街友们一时之间还能找到退路。但根据「都市公园法」,政府为了配置资源同样有权清退街友。再加上所在地面临着再次被开发的风险,他们的住处变得愈发稀少。

目前,「新宿西口地下道」算是一个合法的居住区。这项权利得益于街友们同仇敌忾,共同在政府门前静坐争取而来。但根据政府要求,自搭房屋不能有天花板:于是,地下通道尽头能够看到一番百花争鸣的景象,有人用纸箱做了围墙,有人干脆只在尼龙布上垫放床单,有人则搞到了行军床和席梦思。

在《审判之眼》中,许多街友被赶入了下水道。他们在其中搭建帐篷和医疗设备,一名 NPC 在玩家路过时还会无奈的说到:“我已经习惯这个气味了。”

更加恼人的是,街友的谋生手段同样受到了管制。原则上,只有当一家公司向当地政府申请后,他们才能获得回收资源的合法权利。各个定点垃圾站的废品,会由这些公司分类卖给对应工厂,或是直接作为外贸尾单扔到国外。街友跑到垃圾站的“拾荒行为”,其实有损公司的利益。

2010 年,东京墨田区出台了“禁止随意拿走罐子和废纸”的管理条例。这一来是要给那些支付了“保护费”的企业一个交代,二来是抱着“赶走街友”的想法。退一步来讲,在日本沿街乞讨也是违反行为,警方可以处以拘留和罚款,简直就是断人活路。

从 2002 年起,日本政府就依据《Homeless 自立支援特别措施法》建立救助中心,发放补助,鼓励街友回归社会。假设你是一名居住在涩谷区的街友,恰好又符合标准,那么就可以拿到 5 万日元的住房补助和 8 万日元的生活补助。尽管看起来相当美好,但政策在实际推行时却有很多问题。

(编注:「街友」乃是台湾地区对流浪汉的礼貌称谓,日本人一般会引用外来词「Homeless」(ホームレス避嫌。)

补助的条件十分苛刻,需要考核年龄、健康、就职意愿和工作能力。要知道,大多数街友的岁数超过 50,以他们的身体条件来看,根本没法匹配那些要求,再加上救助站采取了近乎军事化的集体生活,街友们并不愿意投身其中。

截至 2016 年 4 月,东京都只剩下 1473 名街友。这一方面是得益于经济复苏和各项福利,有人提前结束了流浪生活。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迫于行政强压,有人不得不背井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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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生街友的日本社会

当谈到「平成景气」的概念时,日本街友大致都能说出一两个故事。它指代从 1986 年 12 月到 1991 年 9 月期间,持续 58 个月的经济增长现象。《如龙0》就在着力还原那个时期的景象,游戏开场便向玩家展现了纸醉金迷、酒池肉林的城市光景。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遍地都是,风俗店小姐陪着不动产老板走上街头,醉酒大汉拿着一叠叠钞票招揽出租车。就连桐生一马和真岛吾朗,都直接涉猎过房产和夜店的管理。然而,光鲜的表皮之下,小巷街角却有股暗流涌动。相当一部分社会人沦为街友,其实也是受到了那个时期的影响。

在 1985 年的「广场会议」中,美国、日本、英国、法国和西德为了解决美元汇率过高而造成的贸易赤字,开始人为的介入汇率市场。这导致日元迅速升值,引发了日本不动产和股市数倍、甚至数十倍的爆棚式增长。

整体上看,日元升值最先影响的就是商品出口。12个月之间,美元和日元之比就从 1:240 转变为 1:120。这意味着,美国人之前买盘《超级马里奥》还只要 60 美元,游戏 1 年之后就涨价为 120 美元。海外市场的购买欲一旦降低,进而就影响到了本国的商品出口量。

为了带动内需,当时的日本首相中曾根康弘开始推行低利率政策。简而言之就是降低存款和贷款的利息,让人们倾向于消费和进行投资。平成景气时代的日本,有着“土地不会贬值”的说辞,一时之间大量的投机者涌入土地和股票交易市场,人们的账面财产得以极速增加,日本民众开始变得富有起来。

当时日本坊间有两种说法,一是整个东京都的地价可以买下美国,二是美国人想要用加州来换天皇的皇居。因此,无论在《如龙》还是《审判之眼》中,都能看到财力雄厚的不动产公司,运用不正当的黑道势力强征土地,将价格进一步抬高后获取利益。

这为街友的大量涌现埋下了种子。地价上升直接造成都市住宅紧缺,普通的打工者无法承受住房支出,大规模的迁往郊区。如果动作稍晚一些,不动产财团就会将城郊土地转变为高尔夫球场、度假村等近城的旅游资源,一部分民众流离失所。

但更严重的事情,还在后面。

1989 年,三重野康上任为日本央行的行长。他洞悉出一个社会现象,账面资产提升的背后并没有实业支持,就如同「庞氏骗局」一般。当最后一个拿到房子的人卖不出去时,整个系统就会开始崩塌。

为了控制通货膨胀,三重在上任的一年内,通过各种政策让日本商业银行的贴现率提高了六倍,他们的借贷金和准备金大大缩减,只能提高利息吸引民众存钱:这反而加速了经济的衰退。

当平成景气进入尾声时,股市和不动产的涨势已不如之前,越来越多的投机者丧失动力。再加上利息提高,人们的投资*逐渐降低,更愿意把钱存入银行,使得土地和股票的价格直线下跌。那些前期因为账面资金而投入过多资源的人,一夜之间亏得不省人事,企业、个体户、普通股民进而背负大量债务,泡沫破灭了。

投机失败而背负债务的人尚且还能称为“咎由自取”,但泡沫破灭却对老实本分的民众造成了巨大影响。平成景气带动了不少“虚假”的工作需求,以不动产为例,政企在此期间大兴土木,不顾未来规划,趁着消费主义的兴起大肆建造滑雪场、度假村、高速公路、填海港口等公共设施,其中促生的用工数量可想而知。

从厚生劳动省的数据来看,1988 年日本建筑行业的雇员缺口为 350 万人。要知道,彼时即使将高中、中专和大学的毕业生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只有 188 万。学生们手中拿着 5~10 封 OFFER 可是一点都不为过,各公司甚至推行入职福利,买通人际关系求着学生过来上班。

但经济下行后,原本他们所在的企业不是紧缩编制,就是*清算,这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薪资削减、终身雇佣制转变为合约制,合约制进而又变成了失业。

2003 年前后,日本的企业用工需求降到谷底,从厚生劳动省制作的求职情报表来看,招聘市场的求人倍率(超过 2.0 代表社会景气)从 1991 年的 3.08 倍一度降至 2003 年的 0.5 倍,多达 400 万人的日本「穷忙族」就此应运而生。由于薪资不足,没有特别固定的工作,他们往往需要身兼两三份工作才得以维持温饱。

那些家庭负担不大,社会的失意者和受挫者,为了摆脱烦恼干脆就成了街友。即使过得不太体面,但生活大体上也变得更为自由。根据「Homeless 实态全国调查 2012」的统计,有 42% 的街友先前都是公司的正式雇员,而在“为何成为街友”这一栏的调查中,34.1% 的人源于工作岗位减少,而 28.4% 的人因为*或者失业。

“就像活在恶性循环中,我付得起今天的饭钱,也能找到睡觉的地方,但没有多余的资金去展望未来或是拥有希望。”一位名叫佐佐木的前街友如此说到。

人人都是街友

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有人会去享受“流浪式”的生活。毕竟,从厚生劳动省的数据来看,37.7% 的街友手持养老金保障,30.5% 对于未来的期望是“维持现状”。

与他们这种无欲无求的态度相同,泡沫经济后,日本民众对于消费变得极其保守,恨不得能和街友一样自给自足。管理学家大前研一提出了「低*社会」的概念,他认为现在的日本明明握有“金钱、土地、人口”这些“带来繁荣的武器”,却完全不想加以利用。

一个最为明显的信号是,日本个人金融资产总量约为 1700 万亿日元,但民众仍不愿意投资配息率 3% 的股票(公司赚 100 万就要分你 3 万),转而把钱送到银行的存款窗口。作为参考,野村控股银行的定期利率为 0.1%,新生银行、三菱日联、三井住友银行更是低到发指,只有 0.01%。

大前研一的发言建立在宏观层面之上,但对于底层的日本人而言,他们却是因为财富分配不均,两手拮据而“被迫”进入了低*状态。家道中落的前车之鉴太多,年轻人变得惧怕承担责任,他们将结婚生子喻为人生的坟墓,将借贷购房视为套牢成奴。

是不是看起来有些眼熟?事实上,在 20 世纪 80 年代的欧洲,缓慢凝滞的经济环境下,民众的生活同样显得颓废阴郁。不同时期,世界各地都呈现过相似的状态。

日本街友促成的社会群像,如今成了动画、电影、游戏中的常见元素,而内在的“低*理念”,或多或少的也引起了大众共情。当人人都怀揣着一颗“街友之心”时,新奇事件的表象之下,它的缘由也许更值得人们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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