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刘宇作品
儿时游戏之六——斗蛐蛐
文/祁河
对于男孩来说,小时候的乐趣或最难忘的回忆,莫过于斗蛐蛐了。蛐蛐老师称之蟋蟀,课文里叫促织,别看它黑不溜秋、碎碎一点,却是大院中半大孩子们的宠物。
这不,每当夏末秋初的夜晚,那躲藏于草丛、瓦砾、树根、墙缝、洞穴下的精灵,便“唧唧、吱吱、瞿瞿、啾啾”地合唱起来,此起彼伏,美妙动听,将一群孩童的心思牢牢拴住。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西安城圈内还鲜有楼宇。最繁华的东大街,从大差市到钟楼像点样儿的建筑,无非百货大楼、新华书店、邮电大楼及西安饭庄、五一饭店,三层以上楼房没有几栋。我们居住的雍村则全为平房,庭院过道分布有花圃、菜畦、草坪和一大片树林。这些地界不仅为小伙伴提供了爬高上低、欢快嬉戏的场所,更是亲近和追逐那些——蟋蟀、蜻蜓、蚂蚱、蝴蝶、瓢虫、知了、花媳妇等玩伴的无忧国了。
逮蛐蛐无师之通,好像天生就会。一挨天刚刚擦黑,叫几个伙伴打上手电,专寻那旮旯拐角、杂草丛生的地方。那阵子空场子没有照明,且疑神怕鬼的,所以要跟上大孩儿。那会儿也不像现在哥长哥短的,相互“鸡子”“袜子”“大头”“老狗”的只叫绰号。
抓时脚步要轻,先听哪儿叫,从声音分辨蛐蛐的好坏。叫得声小、嘶哑、轻飘,不够响亮的一般不要,鸣叫有力、圆润、浑厚的才是得胜的“大将”。然后轻轻拨动草稞或翻开砖瓦,看有无虫儿跳将出来,看看是“马三友”“油葫芦”还是“棺材板”,因为“马三友”是母的不咬仗,“油葫芦”“棺材板”不吃来。
一旦发现蛐蛐,用手电光照住,必手到擒来。用双手罩住,再让它慢慢钻进攥住的左手心,从拳眼中将它装入纸叠的蛐蛐笼里。有时白天也会去捉那些藏于墙缝洞隙的蛐蛐,拔根牛筋草从草蕙外破开,从上端撕成带细毛的草篾,用它将蛐蛐挑逗或用水灌出来。回家多置于水果罐头瓶做的蛐蛐罐里,放入瓜子仁或米粒及葱叶养上一两天,就能开战了。
斗蛐蛐的战场,自然摆在屋外院当中,六七个孩子们撅着屁股围着蛐蛐罐趴一圈,头挤着头观战。先用草篾激发逗起其斗志,然后将它们赶到一起。只见两只蛐蛐卷动长须、呲牙咧嘴地张开大口,不停地扭转身体,勇猛地去撞击、撕咬或脚踢对方。不一会儿咬胜的不停地振翅欢叫,咬败的逃跑躲在一边,主人也会随胜负的蛐蛐,高兴得呼喊或懊恼得跺脚捶地。孩子们再换一对重新厮*,直到决出最厉害的“将军”。
那会儿斗蛐蛐就为好玩,并无金钱或实物赌注。不论输赢,斗罢都会再去寻那头大、脖粗、背阔、翼厚、腿壮、须直、色亮的,并须全须全尾的。后来才知道是雄蟋蟀生性好斗,为保卫领地与争夺配偶而相互撕咬,其品质的好坏还要从头型、颜色、牙齿来分辨。
斗蛐蛐也叫斗蟋蟀、斗促织,作为民间搏戏,始于唐盛于宋。蟋蟀早在《诗经》中就有记载:“蟋蟀在堂,岁聿其莫。”说其“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五代《开元天宝遗事》有生动的描述:“每至秋时,宫中妾妃辈,皆以小金笼捉蟋蟀,闭于笼中,置之枕函畔,夜听其声。”宋时顾逢曾作《观斗蟋蟀有感言》:“徼虫亦可伤,何事苦争强。百胜终归死,一秋空自忙。吟残庭际月,冷怯草根霜。不入儿童手,谁能较短长。”
而南宋宰相贾似道,在府中建一座“半闲堂”,专供养斗蛐蛐,还写了本《促织经》的专著,被称为蟋蟀宰相。据说元军已打到襄阳,他还在斗蛐蛐,成为玩物丧志和骄奢淫逸的典型。到了喜欢斗蟋蟀的明宣宗朱瞻基,他派官吏向各地征集蟋蟀,加重了民众负担,被蒲松龄写进《聊斋志异》成为“促织皇帝”。
蟋蟀“唧唧”的叫声,与古代织机的声音十分相似,所以又被称为促织,意为听到蟋蟀叫,妇女们就要去织布了。《木兰辞》开篇就是“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唐的张乔也有首《促织》诗:“念尔无机自有情,迎寒辛苦弄梭声。椒房金屋何曾识,偏向贫家壁下鸣。”讲了蛐蛐不同的寓意。
其实到中学就不大玩蛐蛐了,尤以读了《木兰辞》和蒲松龄的《促织》后。不过到了花甲之年有了孙儿,却常常怀念儿时那些有趣的往昔。但城中已听不到秋虫的呜叫,若想逮蛐蛐只能去郊外山野了。
近偶得获黄庭坚评介:“鸣不失时,信也;遇敌必斗,勇也;伤重不降,忠也。败则不鸣,知耻也;寒则归宁,识时务也。”说这小虫儿的五种品德,竟对蛐蛐有如此的赞誉,可见虫鸟之乐也全非坏事。
(咬多少斤:赌注的计算单位一斤10米)
郝小奇,笔名、 祁河 ,曾任市委副秘书长、西安日报社社长。高级编辑职称,现任黄土画派艺术报执行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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