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的小脚夫人江冬秀,自从与他订婚后没过上几天消停日子。她苦等了14年才得以嫁进胡家大门,成天不是与胡适斗、与胡适的红颜知己斗,就是与他那群瞧不起自己的朋友斗,真正做到了与人斗,“其乐无穷”。
胡适江冬秀
和民国其他文人才子一样,胡适与江冬秀的婚姻也属于家族包办。他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在定亲后没几天就外出求学,这一逃,就逃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
胡适自幼就是名满乡里的神童,长大后更是以才学自负,号称新文化运动的领军人物。每当触及到众人艳羡的的目光时,胡适内心都会闪过一丝悲哀:自己有文化不假,可家乡那位小脚未婚妻却大字不识几个,老天爷实在对自己不公啊。
要是简单按照门当户对的理论来说,胡适其实配不上江冬秀。
胡适
胡适老爸在他不到三岁就去世了,虽说也当过官,但家族实力远远不如江冬秀。江冬秀的父母都出身于书香门第,尤其是外公家,连续几代都出了大官,同族的吕凤岐、吕碧城父女更是全国闻名的人物。
江冬秀属于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但由于父母思想的保守,没上过学还裹了小脚,这也成为她被胡适和他那帮朋友们诟病的两大缺陷。
话说胡适到了美国后,也曾想过要取消婚约,后来读了不少哲学书籍后,又转变主意为中国旧婚制辩护。他在留美时期的思想,概括来说就是“左右摇摆”。
胡适是孝子,从小和寡母相依为命,不愿意违抗母亲所定的亲事令她为难。可看到身边的众多好友如徐志摩之流,都抛弃了旧式妻子转而追求有文化的摩登女郎,他又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无奈之下的胡适灵机一动,自己不喜欢江冬秀的根源就在于嫌她没文化,既然如此,干脆把她打造成让自己满意的另一半不就好了?于是胡适的“贤妻改造大计”就这样出炉了。
胡适于1911年5月20日,给江冬秀写了生平第一封信,督促她提高文化,可惜他等了一年多,始终没收到江冬秀的回信。
当时皖南农村封建意识相当浓厚,江冬秀自己没文化,又不好意思请人帮忙,因此回信的事便没了下文。
后来在胡适的不断鼓励下,江冬秀总算写来信件,胡适常常鼓励她“字迹清好”,就跟老师鼓励学生是一个道理。但聪明的胡适内心明白,江冬秀写来的信语句流畅,里面还经常使用一些考究的词语,一看就知道是请人代笔,然后自己费力誊抄的。
不管胡适的内心戏如何纠结,反正他归国后不久就与江冬秀结婚了。婚后的江冬秀,很快为胡适生下长子胡祖望,家里又雇了三位佣人,小日子过得优渥又舒适,但在外人眼里看来,她被胡适抛弃是早晚的事。
原因无它,江冬秀最大的保护伞、那位力挺自己进门的婆婆去世了。没了这尊大佛,胡适这只被压在山下的猴子登时蠢蠢欲动,打算甩脱身上的压迫。
胡适本人美男子一枚,又腹有诗书气自华,自然得到了很多文艺女青年的爱慕。早在美国时期,他先是情定韦莲司,后又与才女陈衡哲暧昧不已。
韦莲司与胡适
韦莲司老爸是教授,她本人相当有想法,平素也不注重穿着打扮,跟假小子差不多。偏偏就是这种特立独行的气质,深深吸引住了在新旧思想碰撞中徘徊的胡适。
从后面的种种行为来看,韦莲司似乎对男女之间的爱情毫无兴趣,她只是把胡适当成了精神契合的朋友。可胡适完全不同,他除了在思想上与韦莲司唱和外,还想在身体上与之结合。
然而,韦莲司写了长长的信斩断胡适的情丝,正当胡适与韦莲司的良缘化为泡影之际,在胡适的感情天地间,又闯进来一位来美国留学的中国才女陈衡哲。
中陈衡哲右胡适
胡适与陈衡哲通信,始于1916年10月,直到第二年四月两人才见面。在胡适之前,他的好友任叔永就拼命追求陈衡哲,被其以自己打算一辈子单身的理由而拒绝。
其实陈衡哲内心更看重才华横溢的胡适,胡适也倾心于她。但胡适面前有着种种阻碍,他不好意思抢挚友的心上人,也被家乡的江冬秀拖住后腿。一来二去,他回国娶了江冬秀,陈衡哲最终嫁给了任叔永。
纵观胡适的前半生,始终都在追求“独立自由女子”与“贤妻良母”两种价值观的矛盾之中摇摆不定。即便他娶了精明能*大户女子江冬秀,但在胡适眼中,江冬秀并不是个能相夫教子的称职妻子。
江冬秀文化太低,虽然她也努力学习过,到后来还能写几首小诗,但那些终归是小打小闹,与胡适缺少共同语言。况且她还脾气暴躁,动辄为了家事与胡适大吵大闹。
胡适有一次因为在病中看书,江冬秀朝他大喊“你又不要命”,然后劈手夺书。这虽然是一种关怀的表现,可在文人的细腻眼光里,只看见了“粗鄙”二字。
胡适对江冬秀的另外一件不满的事情,就在于她缺乏医药卫生知识,还不相信新医术。两人的爱女素菲久病夭折,大儿子胡祖望得了肺病,江冬秀只会给他补充营养,然后将他按在床上睡觉,认为这样就能医好。
不止如此,胡适本人也常常生病,还因为生病,惹出了极大的烂桃花。
1923年4月下旬,胡适到杭州休养半年,表妹曹诚英常去探望他,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感情蹭蹭升温,大有要把江冬秀踢出局的趋势。
曹诚英是胡适三嫂的妹妹,在胡适与江冬秀的婚礼上还曾担任伴娘。她也是深受包办婚姻毒害的人,16岁就被迫出嫁,虽然在哥哥曹诚克的帮助下外出求学,但婆家对她非常不满,婚姻生活毫不幸福。
在胡适养病的这6个月里,早就认识的两人感情迅速升温,不光在朋友面前你侬我侬毫不避讳,还商量好各自离婚奔向光明。
曹诚英
曹诚英婚离得很迅速,可胡适这边就惨了。他深知江冬秀不是省油的灯,拖延了好多天才战战兢兢提出离婚。
根据老乡石原皋的说法,江冬秀听闻自己即将被离婚后立刻抱着孩子大吵大闹,拿出菜刀威胁胡适,声称要将两个孩子*掉,就连左邻右舍都被惊动了。
说实话,江冬秀虽然书读得少,但把胡适的弱点拿捏得异常精准。她深知胡适超级爱面子,把自己国民导师的形象保持得很好,所以才有意吵到让外人都知道。江冬秀就用这一点,便紧紧扼住了胡适的命脉。
这边胡适当了缩头乌龟不敢再见曹诚英,心灰意冷的她去了美国留学,但两人之间的藕断丝连持续了将近10年。1931年胡适在协和医院割盲肠,曹诚英来看他不算,竟然还躺在他的枕边,又被江冬秀撞了个正着。
胡适曹诚英
这次江冬秀虽然跟胡适冷战了三天,但在胡适的苦苦哀求下,她并没有和曹诚英一般计较,但是她给曹诚英挖了个大坑。
曹诚英在四川期间遇到了一位年轻的曾某,两人情投意合决定结婚。正好曾某的亲戚在上海无意遇到了江冬秀,便顺口问及曹诚英。
江冬秀将曹诚英的过往统统告诉了对方,据说还有添油加醋的成分,曾某接到了亲戚的信后直截了当取消了婚礼,曹诚英遭此打击后上了峨眉山打算当尼姑,还好哥哥苦苦相劝,才算断了遁入空门的念想。
有人借此抨击江冬秀是悍妇,她确实泼辣,但捍卫自己的婚姻又有什么错?曹诚英在与胡适各有家庭的情况下,只考虑自己感受而不顾妻子和丈夫的责任,难道不应该受到惩戒吗?
晚年曹诚英
就算曹诚英真和胡适结合在一起,两人感情也未必能够长久。文艺女青年成天沉浸在理想世界里,压根搞不清现实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很难把家庭生计维持好。
反观江冬秀,她出身于大户人家,有着出色的主持家政能力。在她的管理下,胡适可以心无旁骛地干工作。
江冬秀的驭夫之术,精明之处在于她既抓住了男人的胃,又抓住了男人的钱袋,还具有超强的审时度势能力,靠着这三点,她牢牢地将胡适固定在了身边。
江冬秀会做一手的好菜如徽州一品锅,直吃得胡适连连举大拇指,还不时邀朋友们一同来家里品尝。胡适喜欢在晚上读书写作,江冬秀会细心剥好一个皮蛋,旁边放一小碟姜丝酱油,或准备两个鸡蛋,旁边放一暖水瓶,用开水泡一泡给胡适当宵夜点心。
胡适的著作多在亚东出版社出版,本来应该是按时寄版税,但老板汪孟邹老想占胡适便宜,版税总是一拖再拖。
胡适好面子,总是不好意思写信催促,江冬秀可不管,她连续写信催促,汪孟邹遇到了强悍敌手,也只能乖乖把稿费奉上。
江冬秀与其他那些被丈夫冷落的小脚媳妇完全不同,她内心很强大,从不以没念过书和裹小脚为耻。看她与胡适的合照,多是她大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着,胡适则垂手站立一旁。
江冬秀与胡适斗了很多年,总算把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清理得差不多,但她还要时不时面对胡适朋友们的冷嘲热讽。
那帮文人也确实嘴毒。夏志清用“悲剧”两个字来形容胡适的婚姻,周质平则用“烈士就义之前一种成仁的悲壮情怀”来描述胡适洞房花烛夜的心情。
还有大诗人徐志摩,还曾写诗戏谑胡适惧内,他也成为江冬秀最看不顺眼的人。要是张幼仪有江冬秀的一半泼辣,估计也不会凄惨地被其甩掉。
徐志摩
可惜那帮读书人只看到了表面的不般配,他们根本不明白娶妻娶贤的道理,只想着能找一个带的出去有文化的女子,却忽略了女人其他方面的品质。
在这点上,胡适比他那群好哥们务实。认为除了学识外,身体健康、精明强干都应该是考虑因素,所以他的婚姻才能和美长久。
江冬秀的直觉和审时度势能力更是比胡适强上一大截。旧式女子,都心心念念盼望丈夫当大官,自己能落个“夫贵妻荣”就再好不过。
可江冬秀不一样,她出自官宦世家,见识过家族的荣耀,却处处叮嘱胡适不要当官,坚持要他都学术路线。
有时候,最了解自己的人还真未必是自己,就拿胡适来说,他虽然在归国时表示“二十年不谈政治”,却在1938年接受了蒋介石的任命,担任驻美大使,可谓是在民族最困难的时刻当最困难的官。
这次江冬秀没有阻拦他,为了国家存亡,人人都要出一份力,大道理她懂。
到了1940年,中央研究院首任院长蔡元培去世,国内传言很盛,说是胡适要回国接替他当院长。江冬秀听后立刻给胡适写信,劝他千万要拿定主意,不要把脚踏进烂泥里,毁了自己的人格思想。
胡适对于官场,虽然也有些认识,却存在着书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到了1947年,蒋介石迫于美国压力,想拉胡适出马当国府委员兼考试院长,其实主要是拿他的招牌撑面子而已。
蒋介石胡适
在送胡适上飞机时,江冬秀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做官”。谁知胡适见了蒋介石,语气却模棱两可,使得蒋介石对外一口咬定:“先生已经答应了。”
到了1948年,蒋介石故技重施,提名胡适当一把手候选人,自己心甘情愿做行政院长。胡适没看穿蒋介石的伎俩,竟然还天真地打算接受这一提议。江冬秀把蒋介石的嘴脸看得一清二楚,屡屡写信劝胡适:“我劝你早日下台, 免受他们这一班没有信用的( 小人) 加你的罪, 何苦呢?”
一向听从夫人意见的胡适,这次却铁了心坚持要做官,结果在政海苦苦挣扎了20多年,才后悔当初应该接受江冬秀的提议,一门心思扑在学术上。
江冬秀,这位没多少文化的小脚女人,到了晚年也只喜欢金庸的作品,对丈夫的那些学术著作毫无兴趣,又爱玩麻将脾气暴躁,却能获得胡适一生的尊重,靠的是无私付出和远见卓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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